回國筆記（二）
七月十三 - 十七日：河北老家
早上五點多就醒了，在床上賴了一會兒爬起來到樓下買早點。＂老例兒？＂，因為牧羊的相貌奇特、又是連續第三天下樓買早點，和攤兒主有些熟了。我點點頭，三分鐘後，糖油餅兒、麻團兒、滷雞蛋、芝麻火燒、餛飩齊活兒了，嘿、不到￥20，這是全家的早飯（
$3？are you kidding）！
七點一刻手機響了。
昨天牧嫂的三個姑姑在陶然亭的大清花為我們接風，之後在旁邊的電訊店買了個手機，終於隨時可以和家人、朋友聯絡了。昨天晚上二姐跟我講外甥鋼廠的車來接我們回老家。因為計劃在老家只呆四天，我告訴二姐別太晚、並留了號碼以便司機和我們聯繫。
提起聽筒來果然是司機，說已經在大院兒門口了。來的是個三菱奧蘭德六缸大吉普（Outlander。
現在咱這兒推行汽車品牌音譯，如凌志叫拉克西絲、雅閣叫阿考得，常搞得牧人云裡霧裡的。好在大眾沒改成'我磕死歪跟'，樂...），裝所有的行李和我們一家三口綽綽有餘。老家的人實誠，司機張口閉口跟我叫二舅，久了牧人就不再假裝客氣了。
車多！出了大院兒就開始堵。東高地地處南郊，我們又是離開京城朝南開，京津高速依舊堵得水泄不通。司機使出了渾身解數：路肩超車、緊急停車帶行駛、“Exit”線超車、夾縫行駛（三輛車並排在兩條線上開）。昨天二姐在電話里夸這個司機行車穩妥，我邊劃十字邊想“這TM叫'穩妥'呀！剛經歷了空中驚魂、又來一回陸上飛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上帝保佑、真主偉大......＂，把所有的神都拜了一遍後，回頭看看牧童牧嫂也是一臉驚魂，估計也在畫十字。
許是禱告起了作用，我們終於離開了京津高速，車流漸趨稀少，六十分鐘後車子駛進了二姐住的小區。
二姐在家。三年半不見，二姐氣色更好了。姐夫在一家大軋鋼廠做廠長、還兼着噴塗廠的廠長，收入不菲，加之外孫、孫子相繼出世，終於辭去平安保險的工作，開始了含怡逗孫、頤養天年的生活。
為方便我們，外甥媳婦＂發揚風格＂，自家搬到了對門的二姐家，把自己的單元＂讓＂給了我們。在姥姥姥爺那個不足七十的小單元＂憋屈＂了兩天，現在可以獨享一百四的大單元，牧童自然是歡呼雀躍。
“我們的”單元
接着大姐、大哥、二侄都過來了，外甥女、女婿也專門從外地趕回來看我們；小弟不能缺勤，要等到下午才見。一家人聊了一會兒，開始商量午飯。東淀的鯽魚是牧人的最愛，自然少不了；還有牧童愛吃的童子雞、醬牛肉，牧嫂喜愛的湖蝦、粉皮及幾個素菜。
午飯完畢麻將桌已經支好。大家吃着果蔬，邊玩兒邊閒聊。說到家裡的第一副麻將還是牧人三十年前從天津帶回、又教會了父母和哥姐。談及逝去的父母，都傷感起來。
晚上的全家聚會訂在大姐家對面的飯店，我們就先去大姐家坐了一會兒。大姐早些年打拼的辛苦，但也因此置下了幾處產業，前幾年退休，做起了收租婆。小弟和大姐住同一個小區，早早下班、已經先在大姐家等我們了。因為時間尚早，小弟帶我們在小區里走了一下。這個小區三年前建成入住，是鎮上設施最完備的小區。人行路蜿蜒曲折，兩側垂柳，間或有藤架、水池和石橋。牧嫂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第一次隨牧人回來時老家連下水系統都沒有，感慨萬千。
居民小區一角（大姐、小弟都住這個小區）
到了小弟家，一個人到母親只住過幾天的臥房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母親老年只盼能住帶抽水馬桶的房子，為此牧人出首付幫小弟買下這個單元。四年前母親腦血栓復發、人事不知；小弟日夜裝修，終於在春節前搬了進來。也許母親冥冥中意識到已經如願、抑或小弟不再需要她老人家，春節一過就撒手西歸。牧人遠在另一個大陸，趕回來時母親已經入土......這樣想着，淚水溢出了眼眶。“二哥，大家在等你了”，不覺中小弟進來了。
小弟的單元
因為侄兒、侄孫輩的全來了，加起來足有三十人，原來看着諾大、甚至空曠的包間驟然間擁擠起來。五個侄甥輪番過來敬酒，牧人是來者不拒。看着兄弟姐姐、侄甥侄孫，個個健康幸福，牧人的眼眶又有些濕。只是這淚和那淚大不相同。
第二天早早起來。這次回來的一個目的是要帶全家給父母掃墓，回來之前早已議定，昨晚又商量了一番，兄弟姐姐們都準備了。兩個姐姐已經退休；大哥雖要養家，不過是一家機械廠的半個老闆兼廠長，可以自己做主；只有小弟給人打工，一個月只休息四天（這種福利在老家算不錯的，很多私營企業一年只允許員工休息幾天），而且最近不許請假，否則休息一天罰款￥500。我們幾個都告訴小弟不要休息，但是小弟堅持要去。姐夫開上廠里配的CR-V送我們，路上二姐停下來讓我自己買一些紙錢，牧人當然明白二姐的意思。
因為是盛夏，我們三兄弟及小兒侄甥到祖墳里先把野草拔掉。然後大家一起把果蔬糕點等供品在“明堂”前擺好，點上香燭，從大哥開始輪番磕頭；接着是爺爺奶奶的墓，只是多了酒；最後在父母墳前燒香紙跪拜，只是多了煙（父親生前是抽煙的）。看着小兒在爺爺奶奶墳前合拳作揖、磕頭跪拜，禁不住悲喜交加。
祖墳
老宅（早成了鋪面房，攝於2009冬）
小鎮老街
小鎮街道（KFC四年前在小鎮立足）
小鎮街道
街頭羊肉串攤兒（及牧童的戰果）
隨感：近幾次回國感觸最深的財富快速積累及工資迅速增長，感覺上人們的收入每五年翻一番，這在工業化國家無法想象。但工作條件和福利差距很大。象小弟一周工作六天（小鎮上很多人一周工作七天）；請一天假要罰款500，相當於他三天的工資收入。
相關系列
《回國筆記（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