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羊奶大的,當然,麵糊糊的功勞也小不了。大概從我上高中起,姐姐工作了,父母漲工資了,家境開始好轉,每年冬天都能買起一隻羊,先來一頓痛快的手抓羊肉,其他的細水長流,涮羊肉羊肉泡饃羊肉麵羊肉包子餃子,能吃一個冬天。我最喜歡羊肉泡饃里的饃,雞骨羊髓,吸了羊精髓的薄餅,嚼在嘴裡,唔~~~撩滴狠!
每年12月初,在我們上下班必經之路大家稱為“大下坡”的地方,就會擺起來自隴東的羊肉攤,掛的堆的,全都是宰殺好的整隻整隻的羊。因為隴東土質草質的特殊性,產的羊肉嫩而不膻(隴東羊,神戶牛,你的,明白?),所以,生意極好,人群里3層外3層,這樣的光景得持續一個月,直到居民樓里全都飄上了羊肉香。
那一年年底,我在家裡過的最後一個冬天,母親回老家給外婆燒周年紙,家裡只父親妹妹和我。沒有母親,家裡沒有熱乎氣,父親染了風寒,妹妹那麼瘦小,我也不壯,還離別在即。
那天早晨下夜班,我也擠進了羊肉攤,擠出來時自行車後座已經捆上了羊,半隻,和別人平分的。到了家,看着地上的羊,我犯傻了,還真沒留心往年父母是怎麼肢解羊的,菜刀不行,榔頭也不好使,我找來一把手鋸,就它了。那時候還是水泥地板,就地開拉。整整一天,我連鋸帶拉,撕撕扯扯拽拽,後來凍得硬梆梆的羊漸漸軟化,就能剔了,終於把半隻羊分成零七八碎的一推,滿手是血,羊的,我的,那恐怕是我迄今為止做的最大的PROJECT了。
趕着父親下班回家前,我揀了幾塊沒名堂的骨頭燉了湯,當晚的羊肉泡饃的味道記不得了,就記得每口湯都能喝到骨頭渣兒。不管咋說,樓道里也有俺家的羊肉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