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雞公邱哥

在湖南一些地方，叫雞公（大公雞）被用來形容好鬥好嚷嚷好出風頭的人。如果再加上好體魄好色情則被叫做騷雞公。邱哥兩公兼之。騷字不太文雅，就省去一字為叫雞公邱哥。

邱哥五官端正，面如刀削，膀寬腰圓，脊背挺直，下巴上抬，走到哪裡都是威風凜凜雄赳赳的氣概。見到他你就不由得聯想起農村庭院裡昂首闊步的大公雞。

邱哥從岳陽的黃蓋湖農場被招工到湘潭市某劇團，不久又被推薦到武漢體育學院成了工農兵學員。邱哥活潑好動，高興起來就會即興表演一段花鼓戲片段，“胡大姐你是我的妻 – 羅哦”，接着變為女聲“劉海哥你是我的夫--羅哦，。。。。。。” 唱腔地道，動作大方。不知邱哥為何舍梨園擇武夫行業，但他的身體素質尤其是充沛的精力倒的確應該學體育。

凡涉及到娛樂的節目邱哥似乎沒有不會的，比如湖南老土倌子們的字牌和什麼7字棋。至於撲克、圍棋、象棋、軍棋、跳子棋等就不用說了。邱哥的圍棋對手是來自長沙的肖大喉嚨。肖大喉嚨普通話說得極差，聽他的普通話有鈍刀子割肉的感覺。

有段時期倆人午睡時間在宿舍樓前的草地上斗圍棋，每次都是從小聲鬥嘴發展到大聲挖苦，最後是發毒誓，諸如“老子再跟你下棋是畜生”或者他是對方生的。被吵醒的同學裡有人憤怒地朝窗外大罵。於是賽事結束。不久後又重演，直至系辦公室出面這個系列賽才謝幕。

在體院期間，邱哥做過兩件醒目的事，讓同學們對他刮目相看。

第一件事：邱哥不招男同學待見。原因之一是其叫雞公本色，鋒芒畢露，動不動就要約人上運動場上比試並且得理不饒人。其次是騷雞公特徵。邱哥討女生喜歡。本年級男女生比例為5比1，有脹死的自然就有餓死的，於是有人公開揚言要修理邱哥，其中包括以陳哥為首的一夥強人。

陳哥上學前是河南省專業運動員，身體異常強壯，人說他會摔跤擅鬥毆。那天的夜晚我和邱哥正呆在宿舍里，陳哥率一幫人進了門。陳哥先將邱哥數落一番，邱哥冷靜地聽着，偶爾應答幾句但沒有絲毫的怯意。只聽陳哥霸氣十足地說邱某現在你若敢出門去我就教訓你。沒曾想到邱哥一聽這話就站了起來：“教訓我？老子我不敢出去就是你的崽！”

陳哥一愣，然後說這小子有種，拔腳出了房間，邱哥後面跟着。有好戲看，眾人頓時興奮，大家尾隨倆人之後一涌而出來到宿舍外的草地上。路燈和宿舍房間外泄的燈光提供了足夠的照明。

倆人面對面而立。

邱哥：怎麼個教訓法？

陳哥：摔跤。

邱哥一挽袖子：行！

起鬨聲引來了觀眾，一些樓上的窗戶邊伸出了好奇的腦袋。

大夥以他倆為中心圍成一個大圓圈。一陣甩胳膊踢腿後倆人彎身向前，然後四手相纏，前推後攘。圍觀者睜大眼睛，等着看邱哥的難堪。

就在倆人相互推手撥掌之時，突然間邱哥搶先出招。只見他猛然發力，全力向前狠推陳哥。陳哥往後略為一退，隨即身體前傾回推邱哥。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邱哥借陳哥回推之力順勢將陳往自己一方猛拉一把，同時主動往後以背倒地，伸出右腿用腳掌抵住陳的腹部，向上猛地一蹬。

眾目睽睽之下陳哥被踹往空中。這可不是演電影。

陳哥是高人，他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遠遠地兩腳落地，踉蹌了幾步跌到地上。邱哥這一腳夠威夠力！

陳哥顯然受驚嚇不小，彎腰轉過身來仍是一臉的茫然和痛楚。人群中有人喊好，卻不知是為邱哥的那倒地一踹還是為陳哥的空中跟頭喝彩。

邱哥甩出一句：“還來不來？”

陳哥一聲沒吭，撥開眾人離去。

邱哥挺起胸，叫雞公一般地神氣回朝。我祝賀邱哥得勝，問邱哥玩的是什麼招，邱哥說那叫惡兔子蹬腿。這個名字很形象，看似簡單但很實用，特別是那倒地的一蹬，被蹬翻的對手即使不被摔個夠嗆也會被驚嚇個半死。

從此無人找邱哥的茬。

第二件事則是讓人瞠目的英雄行為。

第三學年的一天教師宿舍樓起火。眾人蜂擁而至。那是靠近院大門不遠的一棟三層蘇式套房建築。只見煙火從三樓的一間房內飄出。樓道容人有限，趕到那裡的同學大都只能作壁上觀。消防隊遲遲不來，滅火靠的是臉盆和鐵皮桶，現場一片混亂。

突然，我們發現旁邊樓道的三樓一間窗外出現一人，他試圖從窗外的牆壁上攀爬到隔壁的失火套房裡去。有人驚呼起來，說太危險，往上喊話試圖勸說攀爬者放棄。我一看，乖乖，那不是別人就是叫雞公邱哥！

因為專業選項，一年前我離開了那個所謂的田徑提高班，但我一眼就看出那個正在象壁虎般在牆壁上的攀爬人就是叫雞公。只見他腳下踩着數公分寬的裝飾牆壁用的凸邊，雙手抓（捏）住頭上方的凸邊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眾人的心提到嗓子口，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一失手失足就會悲劇發生。蘇式的三層樓比如今的三樓要高不少，跌下來到水泥地上是什麼結果？不堪設想！

沒人敢再叫喊，怕分了邱哥的心。蒼天保佑下邱哥居然攀到了要去的那個窗口。當邱哥翻進窗內後圍觀的師生們為他齊聲喝彩歡呼。眾人相互打聽，邱哥的名字被迅速傳開。有人說這麼後進的邱哥居然在關鍵時刻有如此壯舉，想不到。

邱哥進屋對滅火起到極大幫助。火被控制住，這時候一路鳴笛的數輛消防車趕來了。大家禁不住對這些報警後姍姍來遲的救火車大聲起鬨，嘲笑着那些一臉茫然的消防員們。

邱哥得到系裡的表揚，他的英勇行為受到大家的讚許。他不再是先前的叫雞公了。

臨近畢業時我在為不是團員會不會影響畢業分配而有些擔心。那天碰到邱哥問他解決了沒有（入團）？邱哥說了句粗口。那句湖南原話不好全搬，大意是要那個勞什子做么子（做鳥用）！

邱哥如今在哪裡？我還真不知道。他似乎消失了，問誰誰都不知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