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年剛剛來美國不久時，同系裡有位姓史的天津老鄉。典型一衛嘴子。沒有他不砍的事兒。那叫一個能貧。一日下午沒課時。老沙正在辦公室里備課。突聽的走廊里一陣嘈雜。然後就見老史拉着同系的幾個其他中國同學衝進我這兒。嘴裡大聲喊着，不得了不得了了。快過來看看。這事兒太邪行了。被他這麼一吵吵。老沙好奇心大漲。於是也跟着他出來了。他是挨個辦公室把所有的老中都帶將出來。然後七拐八彎的走到了系公告欄出。指着一則通告衝着大伙兒喊。看看，老墨也有數學家！。待我們仔細一看。不過就是一個來自墨西哥大學的教授的講座通告。讓這傢伙一吵吵我們還以為什麼天大不了的事情。氣得我們是哭笑不得。好幾個人大喊上當。一陣鬨笑就作鳥散了。

大概兩年多前二子還沒上高中時。一次在外邊比賽。場外邊看球邊和一個叫Isaiah的老莫隊員的爹聊天兒。期間他提起了他在UCSD工作。我就問了句你在UCSD做什麼？他說做研究。然後看着我說我知道我們老莫做研究的不多，然後會心一笑。言外之意是你可能在問我是不是清潔工。倒搞得老沙我挺不好意思的。趕緊解釋說我是在問你在什麼領域做研究。 當然了他信沒信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信了。

前幾日沙龍在阿黛的帶領下開展了一場歧視和偏見的大討論。其實真要是較真兒。這兩個詞的意思可是不一樣的。一般說來，歧視（discrimination）指的是對於某族類人的集體上的一種不公正的待遇。這個族類本身的劃分可能是種族上的，地域上的，年齡上的，性別上的，宗教上的，信仰上的等等等等。而偏見（prejudice）則是指對這些族類的比較流行的以偏概全的意見。不過為討論計就經常把這兩個串起來說了。說起偏見，我看這個世界真正沒有偏見的東西少之又少。本着批評與自我批評相結合的精神。咱們中國人自己對別人的偏見和歧視就不少。記得當年聽高英培的相聲。其中一段順口溜，老坦兒進城，腰繼麻繩兒， 喝瓶汽水兒，不知退瓶，看場比賽，不知輸贏，找不着廁所，旮旯也行。當時聽這個就是哈哈大笑。根本也沒覺得不妥。後來去香港探親時看到香港報紙上登的取笑大陸人穿着土氣在街上照相的些鏡頭時憤慨之餘靜下心來想想自己也不比香港人強出哪兒去。等到自己被歧視了才想起自己同樣對別人歧視偏見過。當年剛上大學時，就是經常愛拿農村來的室友開涮。所以把這個當作報應來看待心情反倒平靜了。

從法律的意義上來說。偏見不合法，但歧視可能吃官司。偏見是一種信念和言論，歧視則是一種行為。像那天回貼里誰誰說的在超市讓他多等的這種基本就屬於歧視的範圍。在電影“42”里Jackie Robinson就在機場被人那麼穿過小鞋兒。在美國講究言論自由。那麼叫某個人Chink這種事情是合法還是非法？這個問題貓律師可以回答。但以老沙我的理解，這個仍然屬於人的言論自由部分。你真想打官司能贏的可能性很小。那有同學可能會說了。當初ESPN的個編輯就因為把小林打了場壞球冠以“chink in the armor”標題就被開除了難道還說不違法？ 這個吶是這樣解釋的。ESPN開除那個編輯不是因為他違法。ESPN作為一個私人企業公司是不具有法律判決效應的。或者這麼說吧, ESPN的行為是一種商業行為。開除的決定是個公關行為。與法律無關。

那麼我就再舉個更有代表性的例子。當年有個名叫Don Imus的電視電台脫口秀主持人。此君一向以發表有爭論言論著稱。然而在2007年Don在討論當年女子籃球大學冠軍賽時把Rutgers的女籃隊員說成是nappy-headed hos。這詞如果翻譯的話就是說一個頭髮亂卷的婊子的意思。這裡頭發亂捲兒就是歷史上對黑人頭髮髮型的一種侮辱性語言。這個評論一出登時引起軒然大波。各種黑人組織到處抗議。結果CBS幾天后宣布解僱Imus。Imus被解僱後就反訴CBS，要求賠償四千萬。理由是CBS雇用他的目的就是要利用他的爭議性。如今就因為他有爭議把他開了屬於不公。後來CBS和Imus私下了解了這個官司。具體CBS賠了多少錢外界就不得而知了。當Imus宣布起訴CBS時，Rutgers女籃有個隊員也宣布要就Imus的侮辱言論起訴Imus。不過後來她也以為了全身心注重於學習和訓練為由撤訴。

所以說如果因為某人使用有種族主義傾向的言論本身在法律上很難構成違法行為。然而這個世界並非是只要違法的就可以隨便去做。以上舉的兩個例子。當事人受到的懲罰是來自於法律範圍以外的社會反饋。再比如說高爾夫里舉辦大師賽的奧古斯塔俱樂部就是個長期禁止婦女參加的私人俱樂部。就這一點婦女權益組織發動了很多的抗議活動。並且還得到了不少奧古斯塔贊助商的支持。這一努力持續了幾十年。直到去年才終於開啟了接納女會員的先例。當然了這千辛萬苦被接納的兩個人中的一個是前國務卿賴斯。另一位也是位著名的女強人。

從這些個例子我們可以看出如果單純以法律為準繩的話，對待日常生活里的歧視行為能做到的事情並不是很多。真正起到作用的是有關團體通過輿論手段和經濟手段施加壓力產生的。在這一點上黑兄弟的能量極大。大到了我們都感覺過分的地步了。但矯枉過正是改變固有問題一向的準則。如果我們的目標是中庸的話那麼中庸是達不到的。一方面對待社會對我們華人的偏見以及不公正待遇要有平常心態，另一方面也不要放棄任何可以利用的機會來為自己爭得權益。

說到這兒讓我想起幾年前的一樁事兒。當時是我在costco換輪胎。換好沒兩個星期有一個輪胎就癟了。我們就回去找說輪胎有問題。他們查了一下說沒什麼事情。結果回來沒一個月就又癟了。回去再查還是查不出來。如此來回幾個月輪胎總癟。最後他們說是我們車輪有問題造成的。我就說OK那這樣吧。你把這個有問題的輪胎卸下來和另外的個輪子對換。咱們看看哪個癟。如果是那個輪胎癟而這個輪子不癟的話就證明是胎有問題了。結果這麼一弄沒過兩星期那個輪胎又沒氣兒了。這回是實打實的證明了是輪胎問題。靠死扣之後承認是他們輪胎問題了。結果換的那天帳房結帳時前台的人說他們要prorate，因為輪胎已經有磨損了所以我們還得交點錢。沙嫂一聽氣大了。說我們從一開頭就告訴你們輪胎有問題。你們一直推卸責任，為這個問題我們來你們這好多次你們不給解決還好意思再charge我們錢。其實以老沙我的脾氣，多交那點錢我到也無所謂。所以沙嫂爭論時我就站旁邊沒說話。哪知我們後面排隊的一個白人老太突然插進來說人家店裡的規矩就是你開了有磨損你就得交。那白老太看穿着打扮蠻有風度一人。她這麼一插話沙嫂就跟她解釋說靠死扣如何一直拖着不辦。誰曾想那老太一副不屑的表情。來了句You people不懂規矩。這一下把在旁邊本來一直沒吭聲的老沙我惹怒了。我說這裡有你什麼事兒輪得到你發言麼，任何消費者都是有權益的。我們爭取我們權益有你什麼事兒。還有什麼叫做you people，你把話說清楚。說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裡想什麼。說出來。Make my day。那老太估計也是意識到自己說話說漏嘴了。突然沖我說你憑什麼對一個女士無禮。老沙說少給我來這套。我wife也是個女士。是你對她無禮的。把老太噎得沒話說了。這時櫃檯的傢伙一看這爭吵要升級到種族問題。趕緊說那算了算了。你們不用交磨損費了。就這樣吧。這時那老太一聽，立馬衝着前台人咆哮說憑什麼。你們到底是怎麼遵守rule的。我以前換過輪胎你們就朝我要的磨損費。俺一聽得。你跟他們慢慢吵吧。沒工夫跟你叨叨了。回家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