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秋

立秋到了，意味着漫長的夏天即將結束。但在我的家鄉依然是濕潤的熱氣和熏烤的烈日，這是人們稱之為的“秋老虎” 。千萬別小瞧了這隻老虎，它來的時間一般不算長，也就兩到三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但有時發起威來真得很厲害。那白天的驕陽就像一盆炭火，人們沒事都躲在了屋裡，當時很少有人家裝空調，家家戶戶都開着門和窗，享受着微微的自然風輕輕吹。記得我們鄰里有一口老井，人們熱得吃不消了就打一桶井水搽搽身子。那年月有冰箱的人家也不多，鄰里鄉親都喜歡用井水把從街上買來的西瓜浸泡泡起來，等上幾個小時以後全家老小再享用。

晚上的秋老虎也是兇猛無比，那梧桐樹葉一動不動，像雕塑一樣一排排整齊地列在道路的兩旁。空中只有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不知疲倦地打着燈籠攪擾着月光如痴如醉的夢。本來就躁動着，絲毫不安分的知了，在這個銀色的世界裡越發張狂起來，那唱唱合合的歌聲把一個夜晚吵得比白晝還鬧熱。據說是蟲兒們求偶那時快時慢，時大時小，細細碎碎的聲響，激活了夢，激活了夜，也似乎激活了六朝古都多年來積存在心底的古老神話。

大人們吃了晚飯，搖着扇子，捧着一壺茶到院子裡或街邊納涼了，天南海北吹得無邊無際。孩子們打着手電去玉米地、甘蔗林、葡萄架或牆角抓蛐蛐。一般都是等到滿載而歸，否則決不收兵。回到家後借着的燈光，開始認真仔細地挑選蛐蛐，把厲害的、能咬架的逐一挑出來，單獨放在罐中。再養幾天，便帶上它們去和小夥伴們鬥蛐蛐了，一般贏的一方，都要煽動着翅膀發出驕傲的笛聲。而敗方只是垂下頭，圍着罐子亂跑。兒時的遊戲就是一場夢。

終於等到了秋老虎的離去，迎來了金秋的十月，那是一年四季最輝煌的時節。天空是如此的碧藍，鳥兒在自由飛翔；大地上，聞到了秋天果實的芳香。是啊，一定要等到十月，那是美妙的十月，是思念的十月，也是溫馨的十月。

隨着歲月的流逝，我的生活和童年時候相比改變了許多，現在我會帶上一份閒情逸緻避開車流和人流，去尋找蒼山雲樹，斜陽暮鴉：去尋找茫茫的荒草。行到夕陽盡時，抬頭歸雁行行。暮煙點點，那寬廣的平原之外，仍是望不斷的平原。抬頭凝視着那遠疏清淡的天空，白雲可依舊是兒時的那朵? 聽不到故鄉的聲音，玄武湖的浪淘聲還是那樣悠閒？家鄉的梧桐樹送走夏天迎來秋季，它們是否依然屹立在大路邊？在我的腦海里化成一層層浩浩的薄紗籠罩着一萬千問號。

每每想起兒時的經歷，自己都會發出會心的微笑，也說不出是苦還是樂，反正是童年，是如歌，如煙，如雲。每年立秋到來，我都會在某一個日落的黃昏，或瀟瀟的秋雨中，思念着故鄉的秋天，那是一種情不自禁地思念。伴隨思念而來的又是一個個漫漫的長夜，是一次次觸景後的緬懷。思念化成了等待，這也許是潛藏在骨子裡的那份閒雅吧，我獨鍾情於秋季那份感悟。落日西邊，斷鴻聲里，江南遊子，不知何日歸故里? 秋日無語，獨獨有一絲鄉愁籠罩着我。秋水無語落葉飄落在水面上，也飄落在心靈深處。秋水它經歷過春日的蓬勃，夏日的狂想，冬日的蕭索，仍這般靜謐。坐在水邊，我感悟到了秋語。生命原本是需要舒張之後的恬然與寧靜呀!

坐在空調的房裡，吃着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瓜果，我思念我孩提時的小夥伴們，我愛吃那經過井水浸泡的冷西瓜 。。。

老鷹號

08-12-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