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足球和世界盃

最早聽到足球是從父親那裡。我8、9歲時，父親講他讀高中時愛踢足球，有個同學可以用頭而不是用腳盤球（老家把用腳帶球說成盤球），從自家球門口一直用頭盤（其實是頂球）到對方球門口。小學低年級時，看高年級同學踢球，覺得開大腳（把球踢得又高又遠）的同學真厲害。

最早聽說世界盃是1974年。從參考消息上讀到，世界各國政要都去德國看世界盃，基辛格也去了。世界各國人民為之瘋狂，有個巴西球迷，因為巴西隊輸球，氣得把電視機從樓上窗口扔出去。當時中國電視機是多麼昂貴的商品，居然把電視機都扔了，我第一次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讓球迷如此瘋狂的運動。

第一次看世界盃是1978年6月在阿根廷舉辦的那次決賽。我們青海單位有個黑白電視，大家擠在房間裡，看到熱鬧盛大的場面，覺得很新奇。那次決賽是在荷蘭和阿根廷之間進行。記得最清楚的一個名字是阿根廷隊的肯佩斯，他的一個進球，是帶球中路正面突破，連着晃過好幾個荷蘭隊員，在距離球門很近之處踢進了球。我一直記得那個電視畫面：肯佩斯從中路帶球，荷蘭好幾個防守對員在他的晃動中紛紛朝兩邊倒地，他就像用刀劈開了一條路，直插對方禁區，射門進球。最近在網絡上查詢那次決賽轉播，才知道那是一次非法轉播，因為中國中央台的轉播是偷竊衛星信號，當時中國剛開放，估計掌握衛星轉播權的公司不想和中國計較，就算了。

以後在北京讀書時也踢球，但我只是班隊的水平，但最愛跟着學校足球隊去看比賽，那段經歷讓我親身體驗到足球比賽的高度對抗性，和由此產生的人們亢奮情緒。有一次和清華比賽，我們學校贏球了。比賽結束後，對方不服氣和我校隊員從對罵開始，打起了群架，我們學校的教練上去勸架，被對方隊員推倒在地。我覺得最好笑是清華一個球員被拉開後，還對着我校球員喊叫： “你家在哪裡？留下地址來，我上你家找你丫去” 這是明顯地提虛勁。還有一次和北京理工比賽。場外有個30來歲肯定不是學生的人，估計是對方隊員中某人的朋友或者親戚，激動得不得了，他一直在場外跟着雙方隊員跑，一看到我校球員和對方球員搶球撞在一起，馬上在場外跳起來責罵我校球員：“你會不會踢球啊？你不是踢球你是打人！” 以後組織者方面的一個老頭出來厲聲責問他:” 你是那個單位的？你在這裡瞎喊什麼？“才把他制止住。當然，80年代初那次中國隊爭取世界盃亞太區出線的各場比賽也都非常關注地看了。我們每個班都配有一台彩電。一到比賽時分，大家都擠在教室里又喊又叫使勁敲桌子，不記得是哪次比賽中國勝利，大家激動地把很多東西從宿舍窗口扔出去，到處燒垃圾，以後還自發上大街遊行慶祝勝利。1985年世界盃亞洲出線比賽，中國輸給香港那場比賽引起的北京519暴亂我也記得。我那時已經工作了，520早上正好乘飛機出差，我頭天晚上看了比賽，不知道發生了暴亂，我是在飛機上看報紙才知道昨晚因為輸球，北京發生了球迷暴亂。

到美國後很少看足球比賽，看得最多的是NBA。出國後的歷次世界盃都沒怎麼關注。此次巴西世界盃是此生第一次世界盃在相近時區舉行，不用熬夜，白天就可以觀看電視實況轉播，真難得。前幾天給一個老同學打電話想聊聊足球。老同學過去在校讀書時很能侃足球。到美國以後，也是很關心歷次世界盃比賽，他老婆和兩個孩子在他帶動下都是足球迷，兒子還用業餘時間當了好幾個中學的足球教練。我打電話過去後，老婆接電話，說他不在，十分鐘後回家。十分鐘後，再打過去，和他侃上了，可是我發現他侃球的能力已經不行了，問本屆世界盃各隊的隊員情況賽事，他答不上來，要不斷問老婆才告訴我。我對他說，嘿，要知道你老婆比你還能侃球，我開始就不用等你回來，直接和你老婆侃球就得了。

足球和其它競技體育一樣，有很強的觀賞性。比賽中的攻防對抗，比賽中展現的的速度力量和靈巧，比賽結果的不確定性和戲劇性，都是它的吸引人之處。足球和其它球類比如籃球相比的一個不同點是，它進一個球很不容易，因此進球後帶來的狂喜度會非常高，持續時間很長，要喊叫很長時間才過癮。有個朋友愛打高爾夫球，我就想不通打高爾夫的樂趣在那裡。當然打高爾夫球有技巧性，有不確定性，這些是和足球共通的，但是看不出對陣，看不出攻防，展現不出速度和力量，慢騰騰地，有什麼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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