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里,小辮蹲在牆角,無力地把頭靠在牆上,右手輕輕地揉着肋骨。“啊。。。” 鑽心地疼,這是剛才被審訊時留下的紀念。
審訊他的公安是縣城裡黑道聞風喪膽的許福祥,江湖上人稱“許無心”,比黑心還黑,根本就沒有心。許無心以前是小學的體育老師,個子矮小,但是力氣極大,退伍軍人,以前是部隊尖刀連的。後來因為上體育課時借幫助糾正體操動作之機,對發育得較早的女生雲惠的胸部進行了一些特別的照顧,倒霉的是碰上這個雲惠的媽是河壩貧民區有名的潑婦。聽了回家後女兒的哭訴,雲惠媽第二天就到學校撒潑,把從校長到教導主任,到許無心的祖宗十八代的所有女性的第一性徵和第二性徵都問候了一遍,揚言要扒光許無心堂客的衣服遊街。嚇得許無心和老婆在宿舍里躲着沒敢出來,老婆坐在床上指着許無心問候他的媽,許無心跪在搓衣板上被體罰。
雲惠媽在小學大鬧了三天,不見許無心和他的堂客不離開學校。縣城就那麼大一點兒嘛!特別這事又是下里巴文化界的名人云惠媽領銜主演,半天功夫就弄得滿城皆知,天天一大堆人來看熱鬧。許無心被學校停課反省,和老婆被堵在學校的宿舍幾天都出不了校門。接下去的故事是許無心被校長勸說離開了小學,後來托關係混進了公安局。
許無心灰溜溜地滾進了公安局,居然立刻找到了發揮人生價值的正確坐標。縣城裡雜皮娃兒多,打架鬥毆偷盜什麼的,進了局子裡不好處理,夠不上送勞教,但是不弄一下也不行。許無心老師在雜皮們進了局子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二話不說,先整一頓再說,等着家屬們來送錢領人走。沒有送來的話接着弄。許無心在部隊時跟着一位湖南株洲的入伍前是混黑道的戰友學了一套不見血只出內傷的打人辦法。這些招式用上以後,很快在縣城的公安系統脫穎而出。八十年代時悄悄地送錢,幾十塊錢,或者送只老母雞都可以放人。後來隨着改革開放的深入進行,價碼也在與時俱進。按等級不同價碼也浮動,到南巡後這價錢就相當可觀了。許無心家裡的經濟狀況也大為好轉。他堂客偶爾忍不住笑話他,“格老娘的那回你摸了一把還摸出了正路哈!”
小辮落到了許無心手裡,已經被弄了三回了,滿身沒有任何傷疤,但是全身都在痛,生不如死。許無心也覺得奇怪,“格老子的,這個狗日的娃兒的老漢兒到底是不是人哦。你娃兒被老子打成這個樣子居然不聞不問,還有沒有良心哦!”
這天,東崽在公安局的家屬院晃悠,碰到了許無心。許無心老師曾經教過東崽的體育,十年前“摸胸事件”後,就是東崽的老爸幫忙把許無心弄進公安局的,所以許無心對誰都黑着張臉,但是對東崽就很熱情,加上現在東崽也進了防暴隊,也算是一個系統的人了,這共同語言就更多了。
“許老師,這麼巧!” 東崽還是喊老師,十年都沒變,喊習慣了。這個稱呼讓許無心感覺相當良好,讓他常常想起他短暫的純情年代。 不過兩人早就沒當成師生關係了。
“哦,東崽啊,回來了?你格老子混得不錯嘛,重慶防暴隊騷包得很哦!”
“休假嘛!徐老師,啥時候再去找有耍哦!” 東崽淫蕩地笑問。
“呵呵,堂客錢包看得緊啊!” 許無心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
當年的摸胸事件的女主角雲惠,勉強念完了高中,學校自然是考不起的,在那種家庭里更是沒有辦法給她安排啥工作。後來歌舞廳乾脆就破罐破摔進入了社會服務行業,先是在“河濱歌舞廳”當陪舞,是這家有點兒背景的歌舞廳的頭牌。當年小學的老同學,好幾個念完重慶警校回來,時常都會過來招呼場子。
有一天東崽把許無心領到了歌舞廳,見到雲惠,“還記不記得這個徐老師哦?” 東崽滿臉壞笑。早已破罐破摔的雲惠一臉地平靜,“老同學來照顧我生意嗦。”對這許無心很無所謂地叫“老闆好!”。許無心老師的雙手,再次攀上了他十年前到達過的地方,心中大呼“過癮!” 如實現了多年的夢想般如痴如醉。
東崽干的這件事,讓老同學蠻子,衛東們相當地不齒。其實蠻子,一直都悄悄地喜歡雲惠,但他知道,有着縣委辦主任的老爸,這事毫無未來可言。蠻子把對東崽的怨恨深深地埋在心裡,不動聲色。
“沒錢了嗦,弄兩個人,家裡面就乖乖送錢來了嘛!” 許無心的來錢方法是公開的秘密。
“別提了,格老子,碰到了一個怪物。收拾了三回了,家裡硬是沒人管,說是老漢和這個兒子宣布斷絕父子關係了。狗日的還有這種當老漢的人哦!哦,這個人還是你同學,他自己講的,還想喊你去救他呢!” 許無心憤憤地罵着這個沒良心的老爹,為自己的錢來得居然不順很不爽。
“斷絕父子關係?” 東崽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小辮的老爸,中學副校長,在小辮到外面混幫派後公開宣稱過,熟人里好多人都知道。東崽就多長了個心眼,“是哪個哦?犯了啥事?”
“叫小辮,說是搶火車。格老子,這種案子,往嚴里整,判刑都夠了。要撈出去,呵呵,這價錢可就不是那麼低哦,可惜了。” 許無心在東崽面前也沒啥好隱瞞的,反正送錢給東崽老爹有多少次,他都不記得了。
“小辮?!” 東崽心裡驚呼了一下。
“他你就算了,搞不到錢,他爸早就不管他了。他是我高中的同學,他老爸是縣中的副校長。” 東崽告訴許無心。
“哦,那就對不起了,交給他們去判。” 許無心對這個被他收拾了三次的小辮也實在沒啥興趣了。
“你說小辮指名道姓地說是我同學?還想見我?” 東崽問。
“對呀,要不是聽到了你的名字,老子剛才弄得還要凶。” 許無心對東崽一家還是當成自己人的。
“哦。”
東崽琢磨着,覺得同學一場,高中時也一起混過一陣,既然小辮都明確提到他了,還是去見見吧。
“那你帶我去見一下他。” 東崽對許無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