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筆記（六）

七月二十六日 - 二十八日，西安

在我透露了回西安看看老師的想法後，在大學身居高位的師弟和同學極力相邀、並且安排好了在西安的行程。

由於牧童的堅持我們坐的是軟臥（中國之＂行＂牧人會令外撰文）。出站口外接車的司機已在舉牌相迎，很快我們就離開了熙熙攘攘的西安火車站。司機是老交大了，很多話說起來自然親切。他和牧人在前面正聊着，聽到牧嫂一聲拖長的＂咦＂。大家正在不解，牧嫂說＂西安的天是藍的！＂，聲音中帶着欣喜。我和牧童一下子就明白了牧嫂的意思，在北京的那些日子大家對灰濛濛的天習以為常了。

延安火車站

南城和平門 - 西安的城牆是大城市保留最好的

住在交大南側的南洋大酒店。酒店大堂寬大，賓客區悠閒舒適。客房不是很大、設施也略陳舊，號稱四星,不過牧人看客房相當於北美Best Western的水平。但我們三人住兩個相鄰的標準間，空間倒也足夠了，最愜意的是因為我們是回來講學("講學"?別逗了），we don't have to pay a dime！

交大南洋大酒店 - 從客房北望

剛剛安頓好，電話就進來了。先是院辦公室主任小L問我們是否順利，又開玩笑說別給院裡省錢。接着師弟來電說中午攜全家來酒店吃飯，再下來是同學說他已經到了大堂了。進客房後他緊着作揖道歉，說他不得不缺席中午的飯局了。原來同學年初調去一所地方大學做了校長，下決心好好經營一番。剛剛校辦主任告知教委臨時有人下來、問能否陪酒，這種機會同學自是不肯放過，所以預先趕過來說另擇時賠罪。我們是老牌友了，自然理解。

中午的飯局就在VIP包間。上次我們會面還是九五年初他們一家剛從加拿大返國，在牧人松榆里的家小住。這次重逢，弟妹（師弟年長牧人一歲、叫弟妹似有不妥，呵呵）依舊是原來那副好身條。那時他女兒還是剛剛上學的小女孩，現在則成了身材高窕、婷婷玉立、俊俏尤勝其母的美人坯子，弟妹講女兒正在交大讀研究生，已有男朋友了；牧嫂為此讚不絕口，也把招親的念頭強咽了下去。

牧人師兄弟眾多，最投緣的卻只有兩個：一個是現在大連的同學（見拙文《西安西安》）、另一個就是這位師弟了。師弟聰明幹練、衝勁十足；做論文時大家都習慣夜裡加班加點，我們倆就常常在牧人的大實驗室里天南地北地神侃。這次重逢師弟則顯得老成多了。說話中得知師弟早些年也是命運多舛。剛從加拿大返回交大時竟無一張辦公桌，在他碩士導師辦公桌旁邊支了一張桌子卻因擠占了空間受到一位留校工農兵學員的排斥，桌上的東西常被弄得散亂不堪。情緒低落中幾個月低燒不止，後來轉為高燒在四醫大住院多日後依舊查不出病原，在兩次病危通知後有專家指出可能病灶，弟妹也果斷決定送北京活檢、終於把師弟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那時牧人身在伊州，師弟的這段經歷從一位老師口中知道一些皮毛，現在從師弟口中說出詳情聽得我們驚心動魄。

師弟康復後勵精圖治，憑着其才智和努力幾年後終於在交大開出了一片新天地。現在身居高位、榮譽成群，年終吃飯時弟子助手過百、要開上十幾桌。弟妹在得意中卻也嗔怪師弟周末加班是家常便飯。牧人雖由衷為他高興、也勸他身體第一。

交大南洋大酒店自助餐廳

交大南洋大酒店自助餐廳

下午去看老師和師母。幾個月前老師獲知牧人想去看望他們後極為興奮，後來每次通話老師都要跟我核實日期。

一村輪廓依舊，只是村口修了大門、出租也進不去了。走近老師住的高層、遠遠看到老師已在樓下等待，趕緊向老師打招呼。顯然牧人變化極大（上次見老師牧人僅是年屆而立）老師竟未認出，再大聲叫＂S老師＂他才意識到近前這位禿頭帶須的老者就是三十年前那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老師除了臉上添了一些歲月的痕跡，容貌、身材幾乎沒有變化，聲音極舊如三十年前般洪亮。

師母在單元門前等候，牧人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L老師＂，這還是當年的習慣。師母和老師都是建國後蘇聯專家培養的第一批研究生，後來又從上海遷至西安。想當年牧人初入老師麾下時，師母和老師在強度所叱咤風雲，占了＂四大金剛＂的半壁江山。再見師母，她老人家保養的還是一如往昔，只是精力看着不如當年了。老師在高層的大單元很開闊，師母把個個房間都布置得典雅精緻。師母跟我說他們從早上就準備，問我牧童牧嫂怎麼沒來，我解釋六個人去酒店不好打的；坐下後不斷讓我吃這吃那，又怨我來的時間太短。老師則翻出了三十年前的照片，說起往事，既高興、又傷感。我趁機把準備好的數字影集拿出來，講解任何使用和更新照片。看着影集自動翻看過去的老照片，師母老師似乎高興起來了。看看到了訂餐的時間，趕緊跟師母老師講咱們該走了。

交大南洋大酒店 - 大堂

牧童牧嫂早在酒店大堂侯着。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老師和師母，牧童已經二十一歲（相當於牧人研究生畢業的年齡）。師母看着高大健壯的牧童，似乎開始理解牧人是如何從“志於學”變成“知天命”的了。

不知師弟（這裡要交代一下背景：我的這位師弟其實是讀博時的師弟，讀碩士時我們導師不同。大學裡的“政治”大家也知道啦，為避免任何尷尬特意跟師弟和同學說過這頓飯純屬“私人聚會”）是否交待過什麼，走向飯廳時VIP的經理攜十幾位漂亮的侍應生在走廊兩側歡迎我們，這樣的陣勢牧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裡向師弟致謝。

師母跟牧嫂很投緣。她們會面後話很多，走路師母挽着牧嫂的手臂、吃飯時坐在一起，後來又悄悄跟我講“你太太很漂亮”；我藉機開玩笑“我是跟S老師學的”來暗指師母更漂亮，師母聽了挺高興的。

交大南洋大酒店 - 夜景

交大南洋大酒店 - 晚上坐在這個天井聊天感覺很好

有一件事值得一書。第三天離開西安時我們本來要去再看老師師母，但全家都感冒了。考慮到感冒是老年人的大敵，早上我給老師打電話解釋我們就不過去了。哪知道老師師母下午居然趕到酒店看我們，不巧的是我們正在自助餐廳吃飯；而他們去前台查詢卻被告知我們已經退房離開了。後來在火車上打電話時老師說起這件事把牧人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諸位中秋快樂！

西安東大街 - 前方為鐘樓

西安南城

西安街景 - 街燈很別致

待續：  回國筆記 - 西安 （續）

相 關 系 列：

《回國筆記（一）》

《回國筆記（二）》

《回國筆記（三）》

《回國筆記（四）》

《回國筆記（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