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骨董: 老骨董讲故事(二十五) |
送交者: 老骨董 2013年03月12日01:44:54 于 [竞技沙龙] 发送悄悄话 |
这回咱们该进城了,先进南城,或者说是外城。虽然还没有接触到北京的核心部分,但是终归也算是进了城了。
南城的重心就是永定门到正阳门这一段。以前的前门大街绝对是车水马龙,极其热闹的地段。现在说是改步行街了,我还没去过,好像只有有轨电车,有没有三轮儿之类人力车就不知道了。畜力车是绝对见不到了。
正阳门是北京的正门,正门总该有些不同一般的气象,比如城楼高大一些,开窗多一些,等等。原来的城墙外都会有护城河,护城河上当然就会有桥(咱们看到的鬼子炮楼前面那个吊桥不算数)。北京其它城门外都有石桥,唯独正阳门外的桥是三路桥,也就是并排的三座桥,这就是一种规格的体现。当皇上进出的时候,皇上走中间,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走两边,这是规矩。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一直强调的就是规矩,我不知道规矩和纪律相差还有多远。
说到讲究规矩,也得根据客观条件。皇上出行的时候再怎么讲究,到了城门的地方大家还是一样都从一个门洞出入,如果把前门也修成三个五个门洞,技术上不是不可以,但从安全防护的角度来说难度加大可太多了。所以说,讲规矩还是要该讲的时候讲,能讲的地方讲。
前门大街一带非常繁华,大家都知道什么大栅栏,一大堆的老字号,还有八大胡同之类。可当初修北京城的时候,统治阶级考虑的是如何突出正门前这条“天街”的气度,这个东西不是用商贾云集就能表现的。通过什么呢?如果你看过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美军18航空队在北京的航拍图片,就会发现前门外大街不太直,有些辐射状,靠近前门的地方窄,靠近永定门的地方宽。据明朝的记载这条大街最窄的地方有二十五米,最宽的地方有八十米。这样的街道会产生什么效果呢?如果从前门的位置往南看,远处的物体会显得近一些,照官家的解释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从永定门往北看,前门城楼会显得更远些,给小老百姓的感觉就是“九重天子遥不可及”。考虑到嘉靖以前从前门的位置可以看到的南郊一个重要的景物是燕墩儿,这种规模的透视效果是有意为之还是机缘巧合,专家们可以大做文章了。
这条“天街”的东边是天坛,占了巨大的面积,大约是紫禁城的四倍,当年傅作义守北京的时候这里还修了一个简易机场呢。祭祀活动在以前是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有个什么“在祀在戎”的说法,大概意思就是国家大事无非打仗和烧香了。古人的规矩在南郊祭天大概可以追溯到商周时候,这是非常重要的活动。天坛为什么没压在中轴线线上,讲究的说法是东南方向是阳中之阳,太阳升起的地方,所以要把天坛安排在这个位置。
最初的天坛叫天地坛,祭天祭地都在这一个地方,也没有祈年殿那么漂亮的建筑,整个格局基本是四四方方的。到了嘉靖皇帝(注)的时候(就是白捡一皇位的那个),开始在北京四个方向建祭坛,南边是天坛,北边是地坛,东边是日坛,西边是月坛。从道理上说天地日月是一个概念,都是大自然,以前都没分开过。嘉靖把这些祭祀都分开,要么是他自己好这个,整出这些道道来显得他特明白;要么就是他被大臣忽悠了,因为大兴土木历来就是个捞钱的机会。大家都知道嘉靖时候特有名的一个大臣就是严嵩。
皇帝每年有多少祭祀活动都不是个确定的数目,比如要祭祖,祭天,祭地,祭星辰日月山川湖海风火农桑等等等等,这些活动还不能就到了那里比划一下,有的事先都得斋戒几天,很耽误事儿。有些祭祀活动的时间要求还非常严格,比如祭天的时间是每年的冬至,凌晨以前!想想北京12月份凌晨,露天,在空荡荡的圜丘那儿庄严肃穆地站着。。。,这绝对是一苦差事。所以我觉得在北京周围修那么多祭坛,肯定是被忽悠了。当然皇帝可以指派某某人去“恭代”,这对下边来说又是得利的一方。
天地坛改天坛以后,北院墙成了圆弧状,号称象征“天圆”;南部围墙是方的,象征“地方”。这么看呢,上北下南上天下地,其实应该把天坛放北边才对嘛。这种事情不能抬杠啊,呵呵。天坛里边的主要建筑从最南边的圜丘到皇穹宇到丹陛桥到祈年殿到皇乾殿,一路中轴线下来,没皇帝什么位置。皇帝的斋宫被安排到了西厢房的位置,在老天面前再牛的皇帝也得顺从地当“天子”。
这几年天坛里还有个花样,大概是春节什么时候搞一个祭天表演,说是重现当年皇帝祭天的过程。一帮人拿着许多奇奇怪怪的道具,簇拥“皇帝”走过一趟,行礼如仪,煞有介事。本来就是一旅游景点的表演,结果还激起了众多不满,原因是这套表演都是用的满清服饰,有人很受刺激。实际在天坛的最后一次祭天仪式是1914年袁世凯亲自参与的,好像是穿元帅服的。
这条“天街”的西边是先农坛,先农坛体育场的名气比先农坛大多了。现在先农坛挂的牌子是古建筑博物馆,具体都有什么也没进去看过。因为汉民族一直属于农耕文明的,所以对农业的重视程度非常高,不仅有祭祀的一套程序,还专门在先农坛里给皇帝留了一块自留地。按规矩每年开春的时候,皇帝都要到先农坛祭拜先农,然后到他的那块自留地比划一下,表示亲自耕地了。皇帝在这块地扶着犁来回三趟之后就登上观耕台观看王公大臣们比划,这个架势就跟党和国家领导人去哪儿哪儿植树造林,拿铁锹铲点儿土扔进去,照个像意思意思就得了。如今皇上的自留地被当地的学校操场给占了,只剩下了观耕台。我觉得应该照原样把皇上的自留地圈起来,这也能当个景点,有愿意上去比划的适当收费,皆大欢喜。问题是圈多大呢?
自留地应该在观耕台的南边,凡是涉及到关于皇上的尺寸您就用九五之数来套。观耕台是边长大约16米的正方形石台,如果这是五丈的话(比现在的标准稍微大一点),那么自留地就应该是九丈的正方形。换算之后您就应该知道了,咱们常常念叨的“一亩三分地”就是这里。
从先农坛再往西就是陶然亭。有人罗列过什么中国几大名亭,有的版本里陶然亭就榜上有名。以前这个地方就是烧窑的,由于不断地挖土,日子久了就形成了一片水洼。大约是康熙的时候有个管烧窑的官在这儿修了个亭子,很一般的,他想起了白居易的一句诗“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于是就叫了陶然亭。这地方很偏僻,管烧窑又很枯燥无味,好不容易来个人跟他喝酒,那当然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一醉一陶然是个非常合理结果。
我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时候这里就停止烧窑了,但陶然亭周围一直属于背静的地方,属于有野趣那类的。以前的文人总喜欢临水凭栏赏个景儿什么的,陶然亭这儿有个窑台,比平地高出五六米,到了秋天看个挺有名的景象叫“秋雪”,就是大片大片的芦花。芦苇荡咱们在沙家浜见过,在白洋淀也见过,没啥稀奇的。问题是在陶然亭这里一片芦花的背景是巍峨的北京城楼,这个感想就远了。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陶然亭周围原来有许多坟地,葬过许多名人,赛二爷赛金花就在其中。以前大麻转过一篇白面儿级的讲赛二爷的故事,如果没看过的可以请丁丁版主帮忙。关于赛金花的传说很多,多到后来就有些不靠谱了。首先要确定的是:赛金花尅夫!跟他结婚的三个男的都死了,那些露水夫妻的到还可以。当年的状元郎洪钧那可是天子门生,按理说命够好了,可还是抵不过赛金花。
有个很有趣的事情是自洪钧开始的五位状元,每人的名字分别带有金木水火土之一,特别的巧。其中有一位叫陆润庠,好多书都把这个名字印成了陆润痒,庠比痒可是高尚多了,可是老陆办事可不怎么样。洪钧去世之后,洪家大老婆把赛金花(当时叫洪梦鸾)赶出了家门(也许她本来也待不住呢),赛金花就到了上海挂牌子。洪钧是苏州的,老陆也是苏州的,老陆仗着他的势力打着为洪钧的名声着想的旗号居然把赛金花赶出了上海,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要是真想帮她,就帮她找个好人家,或者就把她养起来,砸人家买卖干什么。这里边有故事。
这故事还真让我看到了,原来老陆跟烟花柳巷有仇啊。老陆家算是书香门第,从小刻苦读书,没沾染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等中了状元之后,受周围的影响自己就有了该补补课的想法,也就是说以前的那些书斋生涯太单调了,太狭隘了,要走出去,多了解社会,多接触社会,接触各个阶层的社会。。。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读书人大部分的毛病就是不愿意去问,这个“不耻下问”就把他们摆到了一个高度,一个不低不高的高度。比如去个什么风月场所,哪家有什么特色?进门都先干什么,后干什么,怎么对付老鸨,怎么对付那些姐姐妹妹,打赏要多少。。。等等问题先有个概念总没坏处嘛。可老陆呢,觉得自己一肚子的能耐,就像那谁,什么柳三变,杜十年,那不都特吃得开嘛,于是就自己去了。进门之后,啥规矩也不知道,到处露怯,边上一帮穷极无聊的小子正好拿他开涮,老陆那出口成章的嘴碰上这种京油子根本就不是个儿,最后还被人家打了一顿,饮恨而回。从那以后,老陆就再也没有涉足红灯区了,而且对红灯区的一切一切那是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结果逮着赛金花这个机会,拿她出气了。
又扯远了,下回该到天安门广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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