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不吐不快 於 2004-06-08 21:02:06

NBA西區決賽第六場的時候有個小插曲，比賽正酣難分上下的時候，當場的主裁到場邊計分桌問了個問題，讓解說的聽了一耳朵，解說員順嘴就給說出來了，未曾想一石激起千層浪，賽後引發了軒然大波。那是個什麼問題呢? 其實乍一聽沒什麼，主裁就是問了問現在SHAQ幾次犯規了。但顯然這個問題沒有乍一聽那麼簡單，當時的SHAQ是五次犯規在身，而NBA比賽是六次犯規會給罰出場的。這暗合了流行多年的NBA陰謀論：NBA官方在可能的時候總是要從自身經濟利益出發操縱比賽結果，“PLAY FAVORITES”。比賽結束後的幾天，憤怒的球迷和體育評論員充斥了各體育電台。各方壓力下弄出一條大裂縫：一個執教NBA30年的退休老裁判，在一個TALK SHOW節目上承認，NBA裁判都“理解”電視收視率對於NBA利益的重要性，也“理解”重要球隊的超級球星需要更多的“保護”，比如說關鍵比賽時重要球隊的超級巨星儘量不會讓他因為一個“CHEAP & STUPID FOUL”給罰出比賽，等等。這一下更開了鍋，原來對陰謀論半信半疑的或者基本不信的球迷也憤怒了，要求要個說法的不少，還有極端點兒的要求給退球票錢。。。

俺看着這些，禁不住直樂。說美國體育產業最發達球迷最熱大概不為過，但說這些球迷最“SIMPLE，SOMETIMES NAIVE”也差不多。美國是有所謂體育迷把那些完全按照劇本進行的職業摔跤也當成正經或者半正經體育運動的。職業體育，俺認為並不能精確地概括美國體育產業，好象只是把神聖的奧林匹克事業職業化了似的。其實商業體育比職業體育的叫法傳神多了，因為這已經脫離了純體育的範疇，而是以體育娛樂的形式賺錢，BOTTOM LINE是最重要的。那麼關鍵時刻，該犧牲的是這種商業娛樂產業形式上的體育精神還是最終實質上的盈利就很明白了。NBA主席DAVID STERN說白了就是個商人嘛，而連美國自由資本主義最推崇的祖師亞當斯密也認為商人為了利什麼都幹得出來的。

嚴峻的形勢也沒法不讓NBA着急。上年的NBA冠亞軍決賽，來自兩個小地方的球隊爭頂，聖安東尼奧馬刺和新澤西網隊。結果收視率慘不忍睹，創了多年以來的新低。如果今年的冠亞軍決賽出現森林狼隊和活塞隊對決的場面，收視率有繼續往下走的危險。這會嚴重影響NBA跟未來的轉播電視網遊戲開發商等各方談判的資本，一進一出能夠影響成億美刀的差額，是決定NBA根本利益的大事。DAVID STERN一次現場訪談說他希望最後決賽是湖人對湖人隊，那不完全是開玩笑。冰球比賽就是前車之鑑，今年的決賽整成了CALGARY和TAMPA BAY之間的爭奪，這倆地方，一般球迷不拿地圖冊整放大鏡仔細找還是很難一下說出個大概方位的。結果是據說收視率直追在美國經常免費發票給學生的英式足球比賽。NHL別說跟美國三大職業體育(美式足球籃球棒球)平起平坐的宏偉目標了，這麼弄下去最後給邊緣化了也不是不可能。

說到這裡可能有看官要問，為什麼小地方球隊跟大地方的球隊收視率有這麼大區別? 這麼說吧，聖安東尼奧馬刺打球，不也有TEXAS兩千多萬人口的市場撐着，不比湖人所在的加州人少多少麼。這個事實是不錯。可是商業體育爭取的可不單純是參賽兩隊的地方球迷的眼球，要沒有其他地方成千上萬的球迷關注，也不會有那麼多大宗的合同了。所謂小地方球隊，美國這邊叫SMALL MARKET，大地方球隊，就叫BIG MARKET球隊了。這裡的MARKET，其實主要不是指地方有多大人口有多少，而是指媒體的影響力。象紐約洛杉磯芝加哥這些城市，都是全國性的中心城市，有影響的大媒體大報紙密集的地方。而比如說城市規模也挺大的休斯頓底特律，跟芝加哥相比，從媒介影響上來說，就大體算是地方城市，休斯頓有點兒影響的報紙也就一紀事報，其他地方還不怎麼有訂閱的，俺知道那紀事報還是出於跟蹤姚明英文報道的目的知道的；底特律有什麼大報俺這麼一張口還真說不出來。全國性中心城市就不一樣，訂閱紐約時報洛杉磯時報NEW YORKER雜誌之類的讀者海了去了，各電視網的區域中心什麼的也傾向於設在這些全國性中心城市。

商業體育說到底就是眼球經濟，比賽的轉播能吸引越多眼球，相應的就能有越多的廣告收入。而眼球多少，很大程度上是個造勢的結果。這個媒體造勢的能力，BIG MARKET城市和SMALL MARKET城市相比差之千里。去年從湖人轉會到聖安東尼奧的HORRY就說，新球隊的好處就是沒有成群的記者跟着，安靜。這個“好處” ，從媒體和市場角度來說，其實就是SMALL MARKET城市的劣勢。BIG MARKET的球隊，球員的消息，事無巨細，通通地透過各種媒體渠道給端到球迷面前。球迷的好奇心，其實大多就是給煽起來的，整天看球隊的各色小道消息，滿耳朵滿眼都是各色體育評論員祖宗八輩地“剖” 析球星教練的，也自然就想跟着看個究竟。球星們有意無意地也會配合，動不動就是某球星又開始TRASH TALK了，發誓要滅了誰之類的。然後那邊奮起反擊，說那誰要不自覺俺就一拐子廢了丫的。其實這些TRASH TALK是球隊們求之不得的促銷手段，球迷們惦着想看全武行或者某誰某誰恩仇錄的，肯定到時候會看比賽轉播。

全國性乃至世界性的中心城市呢，還有一吸引眼球的優勢。這些地方一般是時尚流行的起源地或者先鋒，其他地方的人也不自覺地喜歡看看領導時尚潮流處在鋒口浪尖上的地方在幹什麼。這本身也是一個巨大的賣點。比如說，洛杉磯湖人隊所在地也是好來烏的地盤，每次比賽，尤其是季後塞，場邊最好的座位留給大牌影星們的，據說還不花錢。這就是CROSS PROMOTION，好比咱們接到銀行STATEMENT的時候經常有個跟銀行同一母公司的保險公司促銷廣告塞信封里似的，球星和影星相互捧臭腳容易吸引最多的FANS擴展生意基本盤。

中心城市還更容易吸引到最好的超級球星，也是重要的票房保證。

那麼為什麼有中心城市球隊的比賽更吸引眼球也就很明白了。除了兩地球迷外，其他地方的人，在媒體造勢等因素引導下，想看熱鬧的，無限崇尚A隊想看A隊贏的或者咬牙切齒想目擊A隊輸的，想追趕時尚的，想追星的，不一而足，都加入單純球迷的隊伍來看球。廣告商、媒體和球隊是WIN-WIN-WIN，樂呵呵後台點鈔票了。這在咱中國，也越來越有類似的趨勢。假設俺們山東隊跟四川隊爭奪足協盃冠軍，兩個人口大省也都是差不多一億人了，地方市場也不小，可是全國性的影響力就不行，其他地方的球迷看球的可能性不大。可是這假設要換成北京跟上海就大不一樣。對球員來說，因了雙城情結，據說打對方不用動員，北京球員一張口就是誰都不怵誰也不在乎的爺脾氣，上海球員一張口阿拉是流氓阿拉怕誰。還沒開打呢，TRASH TALK整得就口水四濺蠻象那麼回事的。然後京滬大媒體們是可勁兒地煽，什麼巔峰對決之類的肉麻評論滿天飛，兩大球隊過往交戰史給吃足球飯的沾着唾沫一五一十來回給翻騰好幾遍。其他地方的球迷觀眾一點點兒地也給煽起來了，人都愛看熱鬧這一口，到時候特主動地湊到電視跟前看最後到底誰是泰山頂上那棵蔥。最後甭管結果如何，這就是一次成功的商業體育操作，收視率肯定要比其他的MATCH-UP有保障。

所以說看在錢的份上，NBA這些代表球業行會的組織肯定會”PLAY FAVORITES“以求己身利益的最大化。要擱以前，DAVID STERN那是連球員選秀都要插一槓子的，姚明選秀的時候，照他以前的搞法，就更可能給弄到紐約尼克斯隊。然而隨着所謂選秀過程的透明化，貓膩越來越不好整。到最後行會們操縱比賽或者影響比賽最重要的武器還得說是裁判和賽程安排。這個裁判因素不可小瞧。如果球隊實力相差很大那自然不好整，過於明顯容易導致球迷起鬨。如果實力在伯仲之間，就大不一樣了。裁判四節比賽裡頭給這個多補兩次給那個多罰兩次一進一出就是若干分的差別，這在頂尖球隊一兩分決勝負的時候經常就是決定性的。好比說裁判就很少給MICHAEL JORDAN和KOBE BRYANT吹走步，比較少給SHAQ吹犯規和三秒違例，很少吹ALLEN IVERSON翻腕子運球。這在一些比賽里是非常關鍵的。姚明現在的主教練范甘迪是個聰明人。火箭跟湖人的一場比賽，SHAQ很早就拿到了四次犯規，按理說PJ應該把他放板凳上COOL DOWN一哈以免有意外犯規什麼的導致SHAQ被罰出場的，但PJ是熟諳NBA操作規律的老狐狸，他不能冒SHAQ不在場上姚明撒開丫子沒約束的風險，於是他違犯常規就把SHAQ繼續放場上了，一直到比賽結束SHAQ也沒積夠六次犯規。完了以後，范甘迪說己方有球員試圖讓SHAQ再犯規從而FOUL OUT的計劃是比較天真的，首先當然是SHAQ很聰明，犯規多時會加倍小心打球，然後呢，認為SHAQ能在季後賽這麼重要的比賽里FOUL OUT的人顯然沒有看足夠的NBA比賽，”SHAQ JUST DOESN‘T FOUL OUT。“對NBA基本操作原理明戲得很。當然了，不排除SHAQ在大局已定的時候被罰出場也是有的。

美國三大商業體育里另兩項目，美式足球和棒球，也存在着程度不同的”PLAY FAVORITE“問題。棒球里有巨無霸紐約YANKEES發家史和紐約波士頓雙城恩仇錄這樣的典故，也有臭名昭著的裁判可以隨意決定投球有沒有在STRIKE ZONE以內的歷史遺留問題。美式足球則有裁判對於PENALTY尺度的把握比較微妙，不過俺認為美式足球倒是三大商業體育裡頭最純潔的，就是因為相對而言操縱難度比較大，而且對於重要判罰的投訴啊什麼的現在都有錄像覆核，客觀得多了。

總之，商業體育裡頭，球迷都是消費者，看球就圖個樂子，大部分時候的比賽還是挺符合BETTER TEAMS WIN規律的，少數時候會有很大的爭議，那時候就得當戲看，太認真非要找出個奧林匹克精神來就不值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