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傷了又傷 1

如果你和南茜還有和好的可能,不管南茜是否犯罪,

有人都會出錢把你們送到加拿大去。

鄭躍進到紐約分部的第二天就去了律師樓,但律師因上午為當事人出庭辯護而讓助理轉告他下午3點接見他。鄭躍進回到分部午餐後,在下午2點提前又去律師樓。差一刻鐘3點,他見到了一位大腹便便的矮墩墩的律師。為了方便談話,律師安排了中文翻譯。

這位律師很坦率地告訴鄭躍進,說律師刑案組已討論了他的案子,整個案情都是缺乏依據和站不住腳的。舉報人的證詞也是無法採信的。因為一個死者的生前錄音,無法認證。目前警方沒有找到麗莎這個人,所以洗錢的罪名,是通過麗莎給鄭躍進錢的情節也不能確認。而謀殺更不能成立。因為現場勘驗根本就沒有鄭躍進,且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犯罪嫌疑人在犯案期間與鄭躍進有過接觸。問題是鄭躍進說謊的情節有待研議。也就是說,鄭躍進向警方介紹自己是谷風而不是鄭躍進。當時警方又沒查看鄭躍進的ID。所以警方認為鄭躍進說不認識南茜,卻又為南茜租下入住的房間,隱瞞實情。這情節是否構成拘捕的要件,應該是有彈性的,但肯定不構成犯罪。只要鄭躍進能提供這方面的證據,那檢察官百分之百的撤案。

鄭躍進聽後沒有向律師講南茜寫信委託他提取包裹的事,他認為,說了有可能又節外生枝。他想,案情分析到這個份上,說明律師還是很負責任很專業的,並不像老婆艷茹說的那麼嚇人。為了給律師一些提示和參考,他談了南茜入住他租用客房的看法。

鄭躍進很認真的分析說:“分部以我的名義租用花園大廈客房,是供分部的業務人員開展保險業務使用的,這期間接待員金連成使用了該房間,而金連成與南茜是什麼關係分部不清楚。整個事件,恰好在金連成被解職和被害期間發生的,所以,警方以我租住的房間被犯罪嫌疑人使用了就說與我有關係,這是確認有誤的。我分部可提供被害人金連成使用該客房的證據,此外,花園大廈室內的錄像也可證明誰使用了這間客房,而我是通過電話租住的,取客房鑰匙牌那天上午我去過花園大廈,之後我從來就沒去過。”

翻譯講給律師聽後,律師馬上就說:“鄭先生,您放心吧,我有充分的理由和證據來證明你是無罪的！”

鄭躍進對律師的敬業深表謝意,他說回去後提供一些證據給律師。

整個會談一小時,結束時鄭躍進到律師樓的前台又交了150美金的費用。

走出律師樓,鄭躍進渾身輕鬆。

可是,他為何不向律師出示南茜的信件呢？

因為慕東已經向警方介紹說Q公司沒有南茜這個人,他現在提出,擔心會牽連到他姑媽Emma。因為南茜是投資部門發展的會員,而投資部,總部歸慕雲飛,Q公司的分部歸老太太Emma。鄭躍進琢磨着,反正時間來得及,他有充足時間研究這個情節,拿出可採信的證據。再說,就算退一萬步講,拿不出這個證據還能把他鄭躍進咋地！

所以,鄭躍進輕鬆自信地回到分部,並給老婆艷茹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

就在這天的傍晚,劉大姐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終於開車駛進了大西洋城。車上的南茜三天兩宿只喝點牛奶,沒進食,已經渾身無力地癱軟在車的座位上。

劉大姐問腦袋貼着創傷貼的南茜:“祖宗哎,住哪兒？”說完又嘟囔:“下次,你給一百萬美金我也不來了。”

南茜欠身看了看窗外說:“把我給你的地址打在GPS上,住在紐約分部斜對面的Motel 6 旅館。”

選擇的沒錯。Motel 6旅館宿費便宜,更主要的是,如果你選正面二樓的房間,坐在屋裡就可以看到紐約分部的人員進出。南茜讓劉大姐選的房間是205號。

以劉大姐的名義住進旅館,洗漱完畢,劉大姐把給南茜買的食品、麥片及水果放到桌子上,之後,她一刻沒停地出去送車。回來後便和南茜告別非要當晚就去紐約。南茜也不挽留,因為她知道劉大姐隱忍不言,但心裡清楚。沒錯,劉大姐心裡想的也是離得遠點,免得受牽連。她擔心南茜的錢不夠用,一次性為南茜交了7天的宿費後,到房間又偷偷地給南茜扔下500美金。然後,她急火火地和南茜告別說,準備坐賭場大巴連夜去紐約,南茜仍然點頭不語,但心裡卻有些難捨難分。

臨出門劉大姐說着客氣的口頭語:“有事打電話？”

南茜忍不住含着淚說:“我的電話掉海里了,謝謝你,大姐！”她沒說劉大姐,顯得很親切。

劉大姐反倒不好意思了,她回話說:“你和躍進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別的我也幫不了你們什麼。”

“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地報答你！”南茜說着那淚珠還是滾落了下來。

劉大姐好像預感到了什麼,她轉過身過去流着淚抱了一下南茜後說:“聽大姐的話,回大陸吧,啊？”

南茜已經淚如雨下了。

她哽哽咽咽地說:“如果我有什麼意外,請大姐替我把存放在拉斯維加斯中國城後面5號樓的物品,轉交給我媽。”說完她又提醒劉大姐說:“你知道的。”

劉大姐先是一楞,接着也哭出聲來。

她顫慄地說道:“別瞎說了。小祖宗哎,別鬧了,完事趕快回大陸,啊？這兒不是家。”

劉大姐雖然猜到了南茜與鄭躍進肯定有違法的事瞞着她,但劉大姐是很精明的女人,她既不接話茬,也不想問為什麼。如果她知道南茜是殺人犯,你給她多少錢她也不會開車送南茜到大西洋城。現在她走出了南茜的房門,儘管情緒受南茜的感染有些低沉,但當她看到駛過來的賭場大巴,她的情緒頓時輕鬆得想飛。

第二天一早,改名谷風的鄭躍進照常去分部上班。但他不知道,暗地裡觀察他的人除了警方外,還有住在Motel 6旅館裡的南茜。另外還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上調總部的大刀。

警方拘捕鄭躍進,一是有被害人金連成之妻的舉報；二是犯罪嫌疑人南茜與鄭躍進的關係,認定鄭躍進隱瞞身份自報是谷風,說謊有洗錢的嫌疑；三是谷風以鄭躍進ID租住的客房一直由南茜使用。第三點是最主要的理由。其實,美國大西洋城的警察不會笨到沒有任何證據就去抓人的地步,不論是叫谷風還是叫鄭躍進,以他個人開的客房供犯罪嫌疑人使用,那租用人肯定要受牽連,所以警方拘捕鄭躍進沒有錯,更何況警方到Q公司調查後才知道谷風就是鄭躍進,對此警方斷定南茜與鄭躍進還會有往來,拘捕鄭躍進,目的也是引兇手出來好抓捕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南茜。

可現在的南茜,經歷了生與死的磨難之後,她煉就得比猴還精,比賊還膽大。她知道要想得到鄭躍進的消息,只能在紐約分部守候。而且大西洋城華人多,她要辦的事會很方便。一旦得知鄭躍進的準確情況後她再做下一步的行動,最壞的打算就是投案自首還鄭躍進一個清白。所以,在劉大姐走後,她到商場花了150美金買了個望遠鏡,就在各路人馬到位的時候,她正坐在Motel 6旅館裡望着呢。

她先看到鄭躍進開車到了分部院外停車場,並從車裡探頭出來,她驚嘆道:“他沒事了,真是一場虛驚。”

但她又想:“反正劉大姐已經交了7天的宿費,觀察幾天再說。”

第三天上午9點,她看到鄭躍進按點上班。

但就在鄭躍進走出車門的時候,她又看到早就在停車場等候的大刀打開車門叫住了鄭躍進。

“大刀臉？”南茜習慣管大刀叫大刀臉。

她看到鄭躍進表情驚訝的樣子上前和大刀握手。

改名谷風的鄭躍進的確很驚訝,他上前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不進分部？”

大刀直率的說:“你好谷風,我在等你。”又補充說:“我的房子要賣,經紀人通知我回來清空房屋內的物品。”

“等我？”谷風更感到驚疑地反問,因為他與大刀沒深交,大刀上調總公司投資部後,他們只通過兩次電話,可以說幾乎沒來往。

大刀說:“我們去starbucks coffee 店坐一會兒好嗎？我請你喝咖啡。”

谷風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等我一下,我進分部簽到打個招呼就出來。”

儘管南茜在屋裡透過窗戶用望遠鏡看的清清楚楚,但她不知道他倆講的是什麼。而不遠處的那兩位便衣警察,除了拍照,他們對改名谷風的鄭躍進接觸男性不感興趣。

starbucks coffee店座落在Motel 6旅館北側的一個超市旁。

谷風和大刀坐下後,大刀叫了兩杯咖啡。

開始大刀為谷風被抓感到不平,說了些暖人心的話。但是,當他看到谷風只是笑笑,不以為然地說可能是場誤會時,大刀馬上顯得很神秘的樣子說:“原來你原名叫鄭躍進？”

“又不是英文名,沒什麼區別,就是一個符號而已。”谷風笑着說。

“想問你點事？”大刀神經兮兮的把頭探過來。

谷風用笑眼注視着大刀回他:“說。”

“你和南茜是否還有可能......”

沒想到大刀竟然問他和南茜的事。

谷風馬上敏感地想到:“看來他----大刀,或大刀身邊的一些人,對他鄭躍進的隱私什麼都知道了。”

他故意問大刀:“你說......什麼可能？”

“哦,有人讓我告訴你,如果你和南茜還有和好的可能,不管南茜是否犯罪,有人都會出錢把你們送到加拿大去。”大刀說完像是完成了傳話任務一樣,如釋重負。

谷風不知道大刀的真正用意,他有些不禮貌的說:“南茜是過去時。你說的這個人......真夠熱心的,可是我現在已經找到了我老婆和兒子了。”

大刀沒接這個話茬,他心裡想的是老闆的親信對他的暗示:“只要把那顆定時炸彈埋進去,有了心裡障礙就行了。”

過會兒,大刀說:“有些事你還是小心些為好,事過境遷,人是會變的。”

谷風覺得有點話不投機了,他馬上問:“什麼意思？有話直說麼,如果你當我是朋友。”

大刀猶豫了一下後說:“我看你這個人挺好的,儘管我倆共事的時間不長。今天我和你透露些你老婆的隱私,你可不能出賣我呀？否則,我不是失業,而是......”

說着大刀舉了一下右手做了下往下一砍的動作。

谷風皺起了眉頭說道:“這麼可怕？你說。我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

大刀語氣很厚道地說:“你找到的老婆沈艷茹,一直叫沈念璡,她是X5總公司董事長慕南的情人。如果你不出現,慕南和沈念璡準備在年底就結婚了......”

谷風聽到這個消息,他的頭嗡的一聲響起了悶雷。他猜想沈艷茹是有過男人的,但他沒想到那個男人是總公司的董事長慕南。

他的心裡因南茜事件在窩火,現在又有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燃起慢慢地燒向全身。他渾身發熱滿臉通紅,尤其是他的耳根子,紅得有些紫砂的印紋。但很快他就冷靜了。

猛然間，他仿佛嗅出了什麼味道。鄭躍進,是多聰明的人啊。突兀地告訴他這些，他隱約感到了對方似乎別有用心。

於是,他心裡雖然很沉重,但盡顯不意外地說道:“分離很久了,20年了......她有她的生活軌跡,就像我和南茜。所以,過去的種種只能說是過去,現在......現在應該說我們是重新開始。”

大刀馬上接話:“你說得沒錯,但......這事我不和你說,總有一天也會有人和你說。”

谷風苦笑着摘下眼鏡,拽了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又戴上後說:“是這位董事長大人要送我和南茜去加拿大嗎？”

大刀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不語。

因為大刀心裡還在琢磨:“引爆埋進在他心裡的那顆炸彈,傷的是他,死的是另一個人,成了,給你5萬美金！”

“老闆的親信講這話的深層意思是什麼呢？”他猛然想起那位親信講的道上規則:“教訓他一下,是打傷而不是打死。如果讓他消失,是這個世界根本就沒這個人！”

大刀明白了,他在心裡說:“哥們,我要對不住你了！”看着站起身的谷風,他的臉上露出了身不由己的苦笑。

谷風拿起紙巾擦擦嘴邊後說:“謝謝你告訴我真相。謝謝你的咖啡。”

大刀顯得不好意思的說:“沒什麼,回來處理家事,覺得還是和你說說,讓你心裡有數。”

谷風微笑着說了句“謝了”,便去結帳，但大刀搶下了帳單。

倆人一前一後走出咖啡廳,各自上車駛向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