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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丁:闲聊讲卫生 (上)
送交者: 园丁 2009年09月27日16:54:54 于 [美国移民] 发送悄悄话

那年我还没出国,在北京的家里接待从美国回国探亲的留学生小吴。小吴要上厕所,厕所在大街上,是公厕,自然没有纸,于是就拿出买来只给几个月大的儿子用的金鱼牌手纸给他用。那时候讲究的人才用卷纸,一毛五分钱一卷的糙纸。只有个别人家给孩子买好的卫生纸,如金鱼牌卫生纸,软软的,粉红色,看着就好看。当时心想,美国回来的肯定是娇气了,就给他用吧。他一天能大便几次,能用多少?小吴接过去,漫不经心地哧溜哧溜,扯了有一米多,眼瞅着那卷金鱼瘦下去好几圈儿,还真有点心疼。就在痛定思痛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在讲卫生这件事上已是因生活条件的差异而大相径庭了。
    
    
说起讲卫生,大概也算是文明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了。卫生和科技发展有着密切的不可分割的关系。就说这细菌吧,它太小,肉眼看不见。古时候讲卫生还不就是讲究个表面干净。杜甫怎么死的?听有人说是吃了剩的酱牛肉拉稀拉死的。那么个大文豪,楞让小细菌给整死了。我肯定他临死也不知道“细菌”这两个字连起来当啥讲,更不用说更进一步具体的“大肠秆菌”了。科学发达了,有了显微镜,才知道剩肉里原来有如大肉虫子般的大肠秆菌。其实老辈子人也知道如何能保食物之鲜,吃了不坏肚子。不过,那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罢了。家里剩菜了,剩汤了,晚上煮一开,就能保证第二天还能吃。这煮一“开”,100个细菌就烫死了99个,第二天漏网的细菌再繁殖,还得从头来,等到又是100个细菌时,再煮一开,如此可以保它几天鲜。有的小吃店,一锅老汤成年累月地在那儿开着,说是百年了,甚至三百年了,里面可以肯定没细菌,从科学的角度讲,真可以放心吃。老辈子人也知道冷冻能保鲜。我小时候常见大马车从冰窖里往外拉有稻草树叶的大冰块儿,边走边晃,一路走一路化,沥沥拉拉,一溜水印,往商店饭店里送。偶尔一颠,掉下一块儿,小孩子们就疯抢在手,往嘴里塞。塞进去,吐出来,再塞进去,再吐出来,直到把冰块磨化成一块长园透明的水晶小蚌,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含化了事。那些冰都是冬天时在河里,塘里凿下来的大冰砖,存到冰窖里,夏天拉出来就卖大价钱。等我们长到三老四十了,有了冰箱这东西,把东西放进去,几天不带坏的。当然也有盲目的科学迷信了,以为东西放在冰箱里就永远不坏。没看见冰山里呆了几万年的种子还能发芽吗?可冰箱里放牛奶,一礼拜不管还是照样坏,这还是温度不够低。你看要冷到绝对零度,能坏吗?连人都能在将来急冷冰冻,留到后世再活过来,多大冻上的,活过来还是多大,按年数算已经是几百岁了,可还那么年轻潇洒,和后人来个世纪大交流,那是什么风景?
    
    
不说那个还没谱儿的事,还讲咱们的卫生。这卫生和思想意识也有关系。
    
    
一和思想意识挂了钩,就不能不说到觉悟问题。随便往自家屋地上吐痰的不能说没有,东北农村就如此,但往大街上随地吐痰的现象就是有戴红箍的在那儿负责罚款都挡不住。可见是脑子里没把公共场所的卫生放在心上,这是公德观念不强。北京大街上曾一口痰罚五毛,听说一位吐了口痰递上一块,戴红箍的找不开,这主儿说,那就甭找了,我再吐一口,凑个整儿。
    
    
老辈子人常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讲什么卫生?瞎掰。马三立说相声说有那么一个街坊老头儿,从来不刷牙,吃完饭满嘴的饭渣菜叶,一口水灌进嘴里,咕噜咕噜,腮帮子左鼓几下,右鼓几下,两边一块儿鼓几下,仰脖儿嘎拉嘎拉,再往前一探脑袋,一伸脖儿,咕噜,咽了,说是原汤化原石。还真是,记得在国内时,有的时候就把讲卫生爱干净往资产阶级那边儿划。那时候资产阶级是大家公认的坏阶级,所以和资产阶级沾边儿的东西一定是坏事,比如爱干净,那一定是资产阶级少爷小姐的作派,属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因此就列在被无产阶级专政之列。也许是革命的时候比较忙,顾不上洗手洗澡,所以越破越脏越革命,不是说虱子是革命虫吗?
    
    
实际上据我所知,爱干净和阶级没什么关系,基本上属个性或精神问题。在北京我们住的那个四合院里,六、七家合用一个水龙头,却有两家的孩子妈极爱干净,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尽情地享受了洗衣服的业余爱好了。一下班跨入小院儿就麻溜儿地把大洋铁皮洗衣盆接上水,二人争水争到了四眼对翻赛斗鸡的地步,全不顾别的人家抱怨每月水钱每户分摊下来大大超支。这还不算啥,我姑姑的洁癖就更上了一层楼。住在我家时,每晚睡觉前必上我妈那屋去脱衣服,脱下来的衣服一定要抖落,哗拉哗拉,灰全落在我妈那屋了。后来她有了自己的房子,你要上她家去串门,一看,雪白的床单铺在床上,绝对一尘不染。有谁胆敢坐在她的床上,一把扫炕笤帚围着你屁股一个劲儿地扫,不由你不起身。你说,不坐了,就在地上遛达吧。她放下扫炕的笤帚,拿起扫地的笤帚,跟在你脚后扫,直扫到你说,得,今儿就到这儿吧,我走了,你止步,别送了。可她得送,一直扫到屋外三尺的地方,把你送出老远,这不是扫地出门吗?下回谁还敢再来?
    
    
说起来呢,这种洁癖还是因为有条件才能养起来。你要没条件,看你还能那么爱干净?比如说到了权衡是要命还是要干净的重要时刻,一般大概还是选择要命,毕竟不干净也不致于就要了命去。这就是说,讲卫生和经济发展程度息息相关了。
    
    
大学时有从南方农村来的同学,才上了一个学期的课,特想家,趁放假回家探亲。没几天回来了,一问,说是家里太脏。一个村子的人靠一个死水塘过日子。早上起来后在塘里刷马桶,马桶里是什么人人心里都有数。马桶刷干净了,提回家。要做饭了,又提着米菜到塘边儿,把水面上的东西左右一排,从中间提上水来,看看没啥渣滓,也没小虫儿,就又洗菜又淘米,临了还提一桶回家去喝。一代又一代就是这样,活得挺好。学生到了城里上大学了,才发现原来家里那么不讲卫生。可也没办法,缺水啊。南方如此,北方如何?我在东北锻炼加工作五年,东北啥样我清楚。头一样,不洗澡。农村里的,一辈子洗两次澡,一次出娘胎,一次进棺材。挺漂亮的小姑娘,脸面上光彩照人,小脖儿乌漆麻黑,为啥?也是缺水。平时你还常能看到俩小姑娘在一起,一个搂着另一个的脑袋拨拉着头发找什么,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那是在找虱子。当然习惯成自然,传下来的,都不洗澡,都一样了,就没啥了。长时期的生活条件造成特殊的伦理道德以及风俗习惯,卫生标准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农村里讲究沾水为净。六十年代学生们到农村去搞四清,吃派饭。老乡给学生盛饭,见碗底儿有点水迹,四指并拢一抹,水没了,留下一条泥印,盛上饭,端给学生,学生只好闭着眼硬吃。82年我和太太陪太太的弟弟到峨嵋上去旅游。太太的弟弟那时已在美国留学二年,时间虽不长,却也对国情有所淡漠。中午又饿又累又渴,在半山腰一个小帐篷饭店等吃饭。因僧多粥少,秩序紊乱,店主抱着哭闹的孩子已是手忙脚乱,招呼了东头丢了西头,顾此又失了彼。人们呢,都不排队,在饿面前人人平了等。美国来的觉得服务实在太差,彬彬有礼地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嗑嗑巴巴冲店主吼了几句。人都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因此店主就优先服务了过来。一手抓过沾满米粒的碗在水槽里涮过,盛上米饭递了上来。再看那水槽,酱油色的水里满是饭粒菜叶和油迹,人家给你服务了,你是吃还是不吃?吃,脏,不吃,太饿。权衡的结果,只好从碗中间下嘴,不沾碗边儿。吃到下面,凡是与碗底接触的米一律不动,一碗米饭吃个芯儿。
    
    
后来我自己也出国到了美国,亲身体会到了讲卫生的条件确是国内条件不能相比的。美国这块土地得天独厚,开发得晚,森林木材资源比中华大地优越得多了,所以纸有的是。什么都用纸,从小孩用的尿布到餐桌上的餐巾,全是纸做的。咱们这把年纪已经没有用婴儿纸尿布的福气了,也许老了以后还能用得着。(Internet上有则谜语说是“成人纸尿布”,打一戏剧中人物。谜底见后面。)我们儿子生在国内,小时候用的是旧布撕成的尿布,老人说是旧布软,不伤皮肤。一备就是几十片儿。尿布包在孩子的屁股上,一尿,一拉,孩子不舒服,就又哭又闹,大人就赶紧打开尿布一看,湿湿的是尿,黄黄的是屎。解下来,一扬手,准确地扔到床下的脸盆里,然后给孩子洗干净,换上干的尿布,再包上,孩子舒服了,就不闹了。洗尿布是件技术活儿。尿布上的屎要用木片刮下来,然后打上肥皂用热水烫,才能保证不着色,不留味儿。洗尿布时再打上肥皂,轻揉,揉至确认无残渣滞留为止,清水漂过,拧干,冬天围炉子烤一圈儿,夏天窗外拉绳子晒一条儿,如万国旗一般。女儿在美国生的,用纸尿布。不管是拉了还是撒了,统统吸进纸里,孩子不难受,可就是没信号给大人,直到闻到味儿了,才给孩子换尿布,孩子已经兜着一包屎尿跑来跑去,做过许多可笑又可爱的动作了。换尿布简单,解下来一扔,换上个新的,自粘胶条儿一粘,就齐了。美国高速公路边上的休息站里的厕所都备有如小桌一样的专门设施供父母给孩子换尿布。那设施算是专为婴儿准备的如厕装置了,就和每个厕所都有为残废人用的专“坑”一样。残废人用的专位都有扶手,而且马桶可以插入轮椅座下,方便。
    
    
国内的四合院,一般为了干净院内不设厕所,都到街上的公共厕所。每次去厕所要自带厕纸。讲究的用粗糙的皱纹卷纸,不讲究的拿张报纸,边看边运作,等完了事,报纸一撕,就是卫生纸,又抓了时间学习,又做到了废物利用,一举两得。在美国可能是规定,厕所里一定要备有卫生纸,有洗手池和擦手的纸,或是风干机。以致于有些人回国一疏忽忘了带卫生纸如厕而不能起身,直到救星去接济纸张。
    
    
现在国内自改革开放以来,随科技的交流,生活方式也进口了不少。纸尿布就是一例。不过尚属初级阶段。用过就扔不符中国老百姓勤俭节约的传统。我家女儿就跟着她外祖父用过不少used纸尿布。再说,手洗尿布的时间总是有,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孩子,不怕脏不怕累地伺候孩子,这感情上把父母和孩子的关系拉得更紧密,这说不定还是东方文明的根源所在呢。
    
    
来美国许多年了,有件事已经久违了,即单位大扫除。在学校时,每系都有责任领地。全校统一大扫除时,人手一个大扫帚,或是一把铁锹。大扫帚是细竹子编的,专为扫室外空场用。一扫帚下去,就是一平方米,一下是一下,挺跟劲。因为是竹子编的,所以很耐用,等你看到剩个扫帚头儿的时候,已是身经百战的扫帚了。每次大扫除只要大扫帚一轮,就见满世界暴土狼烟,犹如万马奔腾的古战场。一次战斗下来,鼻涕擤十次还是黑的,唾沫吐十口还是咬起牙来嘎吱嘎吱总觉得有细砂。美国各建筑物里的卫生有专人负责,室外也有人负责。那是人家的工作,拿钱吃饭的事由儿。刚来美国的时候,还老想着好好表现,真的假的学个雷锋做给老板看,比如,打扫个卫生,干净干净,却总也没机会,渐渐地就入乡随了俗,懒散了,心安理得了。老美同事讲了个故事,说,一主儿闲来没事,把市政大楼的一扇大铜门擦去铜锈,铜光闪闪。另一扇门实在没时间擦了,还黑着。领导经过看见了,召开大会大发雷霆,说这是谁干的,搞得这么难看?臭骂了一顿。也是,环境脏了,需要有人打扫,那就是个工作机会,就能养活个人,这叫“JobSecurity(工作保险)。你顺便给人家干了,不是砸人家饭碗吗?可时间一久,还真有点儿怀念国内的“卫生运动”,“运动”中,一方面活动筋骨,一方面自由自在,说笑打闹寓于其中,比坐在椅子上看报干耗百无聊赖强似百倍。大扫除是“卫生运动”的一种形式。不过那并不令人特别怀念,次数太多,太平常。而小时候除四害运动,那才叫有纪念意义呢。自我们搞过除四害以后,到现在还没听说有谁发动过那么气势磅礴的“运动”呢。倒不是四害没有了,是人们没那心劲了。我怀念除四害,因为那也是史无前例。就如文化大革命一样,你问当初参与文化大革命的学生们是不是后悔,我敢说十有八、九会说不后悔,不白过。一是历史事实,板上钉钉儿,回不去了,二是一分为二,辩证认识,有利有弊。还有一条,你说还能有哪代人能遇到那么个特殊的历史时期?就让我们遇上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都不容你不骄傲。(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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