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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與自閉兒(續二)二,穆斯林鄰居
送交者: 樂維 2015年09月28日09:49:11 於 [海 二 代] 發送悄悄話
因為房東夫婦在修繕房子的問題上總是拖延,不合作,老何和他們的關係越來越僵,直到最後大吵一架。老何決定搬家。當時是10月,過了找房子的季節,但房東堅持要老何儘快搬走。老何知道要不搬房東得上法庭趕他,但對每月按照繳納房租的租戶,法庭不會認為房東有足夠的理由趕人家走。只是老何也不願意與這樣的房東再打交道,盼着早日離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棟比較滿意的房子。房東要求12月底搬家,這是一個很不近情理的要求,因為12月底就是新年除夕,誰在新年除夕搬家啊?但既然不願再與他們多打交道,於是就冒着嚴寒搬了。老天作美,搬家那天天氣不錯,請的搬家公司也很盡責,一切順利搬完了。第二天,就是新年除夕,開始下大雪,而且一下就是幾天,門口路邊鏟雪堆起來的雪堆都有一個多高。雖然坐在堆得亂七八糟的屋子裡過新年,老何心裡並不感到很慘。因為如果不搬,原來的房前是一條有兩個出口的大彎道,光車道就有二十米幾長,加上側面的一個可停兩輛車的小停車坪。新家的車道很短,只有五六米長,也沒有停車坪。這邊他每天兒子還得花上一個小時掃,那邊至少得三個多小時。老何慶幸自己搬了,不然掃雪會累死人。老何一直認為,人有時吃點虧,回頭看其實得到的好處要多得多。
新家後院陽台臨着一條河,冬日河心不凍,成群的野鴨,大雁聚集河岸及冰面上,密密麻麻,叫個不停。老何開始不明白,河水多冷啊,這麼這些野鴨大雁不怕冷,跑河邊呆着。但後來一想,水結冰是0攝氏度,冰比水冷。所以水裡,水邊都比冰雪上暖和。但這叫聲白天還好,晚上有點影響睡覺。
搬來後大雪一場接着一場地下,老何每天帶着erry鏟雪。他幾歲就跟老何鏟雪了,現在14歲了,半個大小伙了,成了老何的得力助手。開始的時候,一下雪,一大早就有兩個白人半大孩子敲門,問要不要幫助鏟雪,他們收$30幫助搞定。老何很佩服這兩個孩子,但只能謝絕,因為讓兒子掃雪是鍛煉他學會勞動的好事,為什麼要花錢讓別人掃呢?
幾年前,Jerry還小,都是老何先掃一段時間,再叫兒子來幫助掃。慢慢地,變成兩人一起出來掃。搬到新家後,則由Jerry先掃一段,老何再出來加入一起掃。有時有事出來晚了,Jerry一個人就把雪全掃了。每次掃雪,老何在他的賬本上記上$5。
Jerry很喜歡掃雪,總是不需老爸叫就主動去掃。這裡的車道就比一輛車的長度多出兩米。掃雪的任務大為減輕。老何與兒子兩人與左鄰右舍的人天天都出來掃雪。左鄰一家出來掃雪的是女主人,咋一看像印度人,但她總帶在頭巾,老何猜想這是一家穆斯林,那就最可能是巴基斯坦人。男主人50左右,中等個頭,絡腮鬍,眼睛有點鼓,雖然面帶笑容,但神態仍然很威嚴。他不太出來,都是老婆先掃,他後來再出來幫一下。他與老何打過幾次招呼,說他叫什麼,聽起來像是“達索”,是不是對老何也不知道。
老何對穆斯林不了解,只知道他們的規矩多,不容易親近。自己不懂他們的規矩,反正自己住自己的,不需要與他們打交道,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搬進新家大概兩個星期後的一天傍晚,突然門鈴響了。這還是搬來以後第一次有人按門鈴。老何心想這是誰呢?打開門一看,是鄰居穆斯林夫婦。達索手裡拿了一盒買的點心,對老何說:“很高興認識你,這是給你的禮物”。老何有點吃驚,趕緊說:“謝謝,謝謝!”。老何接過禮物,請他們進屋坐坐,他們說不用了,然後就走了。
老何愣了半天也沒有搞明白他們為什麼送禮物給他,覺得應該是想搞好鄰里關係吧。禮物收下了,心裡卻有點不踏實了,總想也得送點什麼才好。因為人家是穆斯林,有很多禁忌,怕送錯了東西反而引起麻煩。最後也只好買一盒點心回送了。
下雪多,鏟雪就多,和達索見面的機會就多,聊天也就多了。老何慢慢知道他是一個IT公司的項目經理,應該做得不錯。夫人在家不工作,兩個孩子,老大上大學了,老二在初中。
可是沒有多久,老何見他家門口插上了一塊“House For Sale”(房屋出售)的牌子。老何碰到達索時問他:“怎麼想要賣房子了?”。達索告訴老何,他被裁員了,正在找工作。因為工作難找,所以他不管什麼地方的工作,包括外州的工作都會去。所以,得賣掉房子。還要老何留意,推薦有要買房的朋友,並且有合適的工作機會告訴他。
看着達索那樣平靜的神態,老何很佩服他。全家全靠他一個人,失業了壓力很大,但他還沉得住氣。
春天來了,冰雪慢慢消去,萬木復甦。過去被冰雪覆蓋的樹木,綠草展現在老何面前,老何才發現這裡很美。對岸的樹木鬱鬱蔥蔥,河水碧波蕩漾。陽台上舉目一望,彎彎的河面上野鴨,大雁在優雅地漫遊,還有一隻白天鵝不時出現在水面上。它不怕人,只要你喊它,它就會游到你身邊來。偶然還有小遊艇划過水麵,犁出一條長長的白帶,激起的波浪拍打兩岸。一幅令人心曠神怡風景,恍惚到了人間仙境。
5月初的一個周末,陽光明媚。老何走出家門,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空氣,仍然有點涼意的春風拂面而來,他很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達索站在門口,見到老何,老遠打了個招呼,然後揮揮手,向這邊走來。老何感覺到他想要說什麼,也就迎了上去。兩人在兩家草坪交界的地方相遇了。達索慢悠悠地對老何說:“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看他嚴肅的樣子,老何不知道他要問什麼,心想他這麼嚴肅,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得罪他了?
他不緊不慢地說“你兒子下河游泳,你知道嗎?”他問。老何大吃一驚:“下河游泳?什麼時候?”,“早晨5點多,天還沒有怎麼亮的時候”,“今天?”,“不,早幾天。不過,我看見過三次了”。“這我完全不知道”。老何頭皮發麻,兒子竟然瞞着他下河游泳!這水現在多涼啊!萬一要是抽筋,沒有人看見 。。。。。。,他不敢再往下想。
達索接着說:“因為搞不清他是不是因為你們信仰的宗教方面的原因需要下河,所以我一直猶豫是不是應該問問你“,”我們不信教,是他瞞着我們下河游泳。這太可怕了!謝謝你告訴我“。老何心裡很感謝他能告訴這件事,不然他會仍然蒙在鼓裡。說達索救了兒子一命也不為過。
老何馬上回家喊兒子過來,問:“你下河游泳了?”,Jerry支支吾吾承認了。老何簡直不敢相信兒子既然這麼膽大妄為,一下怒不可竭,想臭罵他一頓。但他還是壓住了心頭的怒火,耐心跟他說私自下河游泳的危害,直到兒子一再表示表示絕不再犯了,才讓他走。
兒子走了,老何癱在沙發上發呆。兒子那麼早下河,就是想在我們還沒有起床下河游泳,然後再悄悄地回來不會被發現。達索說看見三次,那應該遠不止三次。他覺得這個達索還真幫了老何的大忙,不然兒子出了事他還不知道怎麼出的。他真想不到這個穆斯林鄰居觀察這麼細緻。
後來偶然見到達索,老何問工作找得怎麼樣?他總說還沒有找到。我說如果你沒有找到工作,但有人想買你的房子怎麼辦?他說賣。我說那你住哪裡呢?他說去住公寓。8月初,老何見達索早晨又西裝革履出門,就問是不是找到工作了?達索滿面春風地回答:是的。8月底,老何看見有人開了車,往他家搬東西。就去敲門問達索是不是賣掉房子了?他說是的。他們正在搬,還是同一個城市,稍微便宜一點的房子。老何說,希望我們還能見面。達索笑笑說,會的。
老何心想:好人還是有好報的。

(對於沒有看過《老爸與自閉兒》以前的章節,又想看的讀者,請上我的博客《老爸與自閉兒》專輯閱讀:http://blog.creaders.net/Lewei/user_blog_diary_list.php?act=class&cid=1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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