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子》

——上部之《啞孩兒》

作者：（唐）飛龍

第八回   鐵掌鐵峰別白叟 天台天姥憶青蓮

（接上期）

當他醒轉來，發現手掌已被好好用布纏綁。師傅正在抱着他在岩石上坐着，見他醒來，將竹筒遞到他唇邊，這回他一點也不覺猶豫，喝了兩大口，酒下肚，身子一下甦醒過來，感覺精神好了一些。老翁說道：“好娃娃，你真是不負我的期望。”裘甫驚喜問道：“師傅，我能練成像您那樣的武功，對嗎？”老翁不答，卻說道：“下山回家吧，三天后的晚上再來。”說完，就放下裘甫，倏忽間，已然不見了蹤影。

裘甫用屁股挪着，慢慢地滑落下岩石，垂着一雙毫無知覺的手，不知擺動，十分彆扭地蹣跚着折回家中，一躺三日，沒有出門。

從此，裘甫在天台山上苦練鐵掌神功。每回上山、下山，周身都綁着沙袋，更在天台崖底下的大岩石上下跳躍；同時，老翁還慢慢把“六十四式鐵掌神功”傳授與他。但從此再也沒帶他上過天台，雖然裘甫明示或暗示幾次，但老翁都假裝不知不聞，所以，每當一個人的時候，他就常常出神地抬頭望着天台頂上發呆。

三年後，亦即裘甫十二歲那年，鐵掌神功已經練得出神入化，威力無比。雖尚年小力弱，功力無法達極上乘，小樹小石在他掌下都不堪一擊，輕功亦是行走如風，身輕如燕，不僅自己在沙灘上踏過不留任何足印，甚至在水上也能快速飄行幾十丈而不落水。不僅附近夥伴們、父老鄉親們知曉他的事跡，在剡縣也是聲名遠播。

一天晚上，裘甫剛侍候師傅在岩石上用完飯，忽聽師傅緩緩說道：“裘甫，跪下。”裘甫立即翻身下岩，跪倒聽訓。老翁輕咳兩聲，頓了一會道：“你我師徒一場，緣分到今日終結。”

裘甫一聽，大驚，剛想抬頭，老翁又說道：“別動。聽我道來。十年前，我湘西鐵掌幫突遇橫禍，被一群來歷不明之人圍剿，他們的武功，詭異得緊，全是陰毒之招，或是抓人頭頂天靈蓋，五孔流血而亡，或是中掌發冷傷寒而亡，再就是施劇毒暗器，一種非常微小的針，形似繡花針，甚是難防，見血斃命，恐怖之極……那些不像中原武功，不像！中原大地從未見過如此陰狠、歹毒的武功，聞所未聞！可嘆我鐵掌幫滿門遭滅頂之災，惟獨我一人死裡逃生，一路奔逃，流落至此。後來，我才獲悉消息，原來少林、武當、崆峒、峨眉等各大小幫派也先後遭他們毒手，損失各自不一，但均遭重創。因此，原定每五年在華山舉行的武林至尊之爭中斷，十幾年了，至今無法舉行，各大門派掌門受此大辱，羞愧難當，誰也無臉面再爭那天下第一！我本也自恃武功獨步天下，有意問鼎至尊之位，不想竟連仇家是誰也不得而知，遑論為一門幾百口性命報仇雪恨！唉，說來慚愧，為師只能四處流落。”

“師傅，一直查不出對家是誰麼？”裘甫大奇。

“江湖傳言，是朝廷禁軍神策軍在一王姓宦官帶領下所為，更盛傳宮裡有一部至寶武林秘籍，但據說進去探寶的人無人出來過，也無法考究真假。”老翁苦笑道。

頓了一下，老翁繼續道：“徒兒，你要原諒師傅的私心，我七十幾老翁，想着一身功夫將帶進棺材，萬分不舍，欲物色一個好苗子來傳授，我暗中觀察你很久，覺得你天性善良，又是塊練武奇才，方設計試探，果然，你不負我的期望。咳，咳，咳……師傅真的老了，今天，八十了！”

“師傅！”裘甫到現在才知師傅來歷和慘痛經歷，聽得心潮澎湃，悲喜交集，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師傅不老！徒兒恭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並願終生伺候在旁。”

“你的心意我領了。但師傅想，餘生要學學謫仙李太白，遊歷名山大川，興之所至，隨遇而安，此身了結於何處，即是歸宿了……只是，為師有一心願，不知你能代完成否？”

裘甫額頭着地，大聲道：“請師傅明示，徒兒定萬死不辭，達成師傅心願！”

老翁轉頭望着天台崖頂，似乎回想起那晚背攜裘甫上去的情景，心中無限感慨，轉過頭來，看見裘甫也愣愣向上望着，就對他示道：“裘甫，等到你能獨自攀上天台那一天，你要代為師重整鐵掌幫！你也讀書識字了，把鐵掌神功記下，授予你的子孫，讓鐵掌幫可代代相傳，這就是我的心願。記住，你將是本幫第八代幫主，總舵在瀘溪和辰溪的鐵掌峰，有一天，你要認祖歸宗。”

“謹遵師傅教誨，我裘甫立下重誓，一定重振鐵掌幫！徒兒大膽，敢知師傅名諱，日後好磕頭跪拜，時常念叨，以解渴慕之情。”裘甫拜伏道。

“哈哈哈……人生於世，微若螻蟻，姓名又何足掛齒！”說完，人已飄忽走遠。以裘甫現在的身手，若是想追，定能追上，可他知師傅心意已決，只能伏地拜別，嚎啕大哭。

龐大哥又是搖頭，又是嘖嘴，露出敬佩老翁之情，忙問道：“這裘甫，後來登上天台頂了？”我明了他的心情，急於想知道鐵掌幫的事，於是說道。

（待續）

轉載自蒙特利爾《華僑新報》第17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