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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不當,戶不對
送交者: 日陰夜晴 2007年12月05日16:01:53 於 [海 二 代] 發送悄悄話

我出生在太行山里一個貧困的小山村。其實小山村也不小,1000多口人呢。我小時候家裡孩子多。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們就屬於這麼一家人。小時候的記憶都模糊地差不多了。印象最深的就是挨餓。有一次跟幾個兔崽子去偷白薯,被看青的抓了個正着。老媽們好說歹說耍痞打潑看青的凶神惡漢才讓我們回家。我老爸一看這樣下去可不行,兩個大人的工分養不活一家七口。正好生產隊想搞副業做小磨香油,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老爸主動請纓幫生產隊賣香油。其實老爸很聰明木工瓦工樣樣都行。老爸每天推車肩挑上山下嶺早出晚歸。尤其是冬天,我們都不知道老爸幾點出門。家裡沒有鐘錶,反正有時看他離開再睡一覺天才會亮。爸爸出門捨不得買東西吃,每天帶上老媽蒸得白薯米粥。以前的農民老實。老爸耍點小聰明每天除了工分還能多掙一兩毛零花錢。我的聰明隨我爸。有一次我生病了,老媽給我做了一完疙瘩湯,白面的,真香啊。為了再吃一頓疙瘩湯,下雨天我會偷偷地跑到雨里,想再發燒一次。試了好多次。可憐我身體倍兒棒不生病。有一次我騙老媽說頭疼。老媽大手一摸我腦門子,“不發燒,沒事兒”。自己顯得好無聊啊。到現在我都覺得天下最美味的就是疙瘩湯。

我初中的時候曾表現出天才的生意頭腦。初中一年級老爸讓我學會了騎自行車。那時已經包產到戶我們自己家做香油。說是為了鍛煉其實為了掙錢,老爸讓我每個周末和假期出去賣香油。我走村串戶每天騎車不下五十里,練就了一副好嗓子外加膽子大。我帶頭致富的精神感染了許多年輕人。於是很多小不點兒當起了賣油郎。為了掙錢,家長們讓孩子一個個的退了學,掀起了勤勞致富的高潮。老爸也想讓我退學掙錢蓋房娶媳婦。但老媽不同意,因為我成績好。我讀了四年初中(復讀一年)考上了高中。老爸想我說不定將來考上個師專什麼的就吃商品糧了就可能娶縣長女兒做媳婦了。我在高中很努力成績優異作風正派團結同學助人為樂成了全校的明星。可惜老爸不知道。直到高考前模擬考結束後的一天,老爸穿着他百年不洗的滿是油污的襯衣,騎着他那破舊的自行車來學校找我,才從我同學嘴裡知道我居然有希望讀大學。那天我在教室里意氣風發時有同學來告訴我,說我爸在樓下等我呢。我來到樓下,老爸被我十幾個男女同學圍了個水泄不通。他是來給我送錢的。為準備高考,我已經好幾個星期不回家了。他的到來深深地損傷了我青春少年的虛榮的自尊心。讓同學們,尤其是女同學們看到一個油膩膩的老爸,當時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其實在農村誰家的老爸不是這樣呢?後來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一般的大學。感謝黨的政策好,大學不交學費。但生活費書本費還是要的。老爸老媽節衣縮食為我郵寄匯款單,才使我度過四年無可回憶的大學時光。

大學畢業來北京一研究所讀研究生。遇見了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的女友也就是現在的老婆。當時我看小姑娘眉清目秀身段苗條落落大方驚為天人。我拿出賣油郎欲擒故縱油嘴滑舌的本領從眾多追求者中搶得美人歸。我倆年齡相仿兩小無猜。她掙錢多我掙錢少。他說我很大方不摳唆。我以微薄的工資請她下館子,吃滷煮,喝豆漿。不到一周的時間我的工資就花光了,然後她就請我吃飯度過一個月除第一周之外剩下的時光。女友很大氣,從不計較錢。我也就甘心吃軟飯。周圍已婚婦女同志有人勸她別找農村人。有一天她說我要想跟她好她有三個條件。我說一百個條件都沒問題咱說到做到,但不能提有關我父母家人的條件。她說那就只剩一個條件了。我說我很愛你但我不能娶了媳婦忘了娘。我說你提這事我倒想起了小時候的經歷的點點滴滴。我也不是石頭生的。俺老爸老媽好不容易培養了一個大學生不能說自己種熟的桃子讓別人摘走了吧。她說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現在覺得挺無聊的。她說我們要自己努力不能靠他父母。我說你父母也就是北京戶口的普通市民現在我也有北京戶口了。她說她爸是領導還很有名氣。這點我當時還真不知道。不過直到現在十幾年了我們都沒有靠她爸做過什麼事。我說我不是勢利小人,我從小就自己瞎折騰從不靠別人以後我只靠老婆。後來我就繼續傍軟肩直到研究生畢業。我碩士論文答辯沒過幾天就結婚了。其實是單位領導想辦個集體婚禮要我們湊個數就匆忙地登記了。反正沒有房子結婚後還是住集體宿舍。單位幫着辦了個集體婚禮算是結婚了。婚禮結束回岳父母家報告婚禮完畢才發現沒有通知他們。為了節約主要是怕麻煩兩家人都沒有辦婚禮。岳父大人是單位領導一把手為人清廉不想辦個婚禮受人錢財。我出身低微怕麻煩不辦婚禮正合我意。岳父母家裡我們單位遠,老婆跟我住集體宿捨實驗室無怨無悔。兩個人一塊成長互相磨合成就了一段好姻緣。

我老爸老媽本來期望我考一個師專吃商品糧就足夠了,咱的成就早就超過他們的期望了。縣長的女兒已經不放在眼裡,我給他們娶回一個北京媳婦。有人說農村同學容易滿足其實我還真滿足了。可看着大學同學全都出國了自己覺得也別太顯得差了。我出國純粹是跟風。到美國後也混了一個不怎麼樣的學校里不怎麼樣的博士。老婆受她成功父母的影響一個勁兒撲騰最後也美國博士了。兩個博士的代價就是把僅7個月的小鬼子送回了農村老家。老婆為人誠懇心地善良對公婆孝順。我老爸老媽也會做事我們村到處都在傳揚着老婆的賢惠。以前在中國的時候就每年回我的老家幾次。當時的女友後來的老婆盤腿上炕嘮家常從不跟老人臉紅。小鬼子出生那年我媽來美國後婆媳兩人逛公園壓馬路和和美美。我媽身體好腰板直走路一陣風,陪老婆走路鍛煉每天兩三個小時她說比下地幹活輕省多了。老婆身體鍛煉的倍棒最後生小孩不用麻藥順利生產。奶奶對孫女好我們也高興。婆媳和睦做兒子的最高興了。婆媳之間只鬧了一次矛盾,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原因。我對我媽說你見過這麼好的兒媳婦嗎?我對老婆說老媽不遠萬里來到美國你做兒媳的要照顧老人的情緒。然後我就上學校了。等我回家發現婆媳兩人和好如初。帶好小鬼子就是兩個人共同的革命目標。小鬼子在農村老家下放三年多回到美國,我老媽也第二次到美國來。老媽每天送小鬼子上學以後就溜到附近的街心花園。那裡有很多中國老人你吹我侃好不熱鬧。老媽儘量學普通話很快與廣大中國老太太們打成了一片。在農村艱苦的環境裡老媽沒學會做菜。就是小炒做出來也是一鍋湯。我從小吃老媽做的飯不覺得怎樣。老婆也說只要有的吃就不要計較。只要老婆在家都是老婆做菜老媽當下手。後來老媽居然也學會了幾個菜做得有模有樣。老媽在這兒呆了一年簽證到期了。在回國前的一星期老媽整天窩在家裡不出門。知道她捨不得離開小鬼子小鬼子也捨不得離開她。從他臉上看不到一點兒第一次回國時的興奮。在機場分別的時候老媽不愛說話。後來老爸打電話告訴我們老媽一上飛機就哭了回到家傷心了好久。幸運的是我弟弟弟妹造人成功又有了一個小女孩。他們又開始了他們的革命事業。他們依然想念小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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