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老婆找到紐約的住院醫,去了紐約。老何還在芝加哥上班,和孩子與岳父母住在M市,很辛苦的兩頭跑。到了10月,隨着IT泡沫的破滅,老何在的公司也每況愈下,不斷裁員。最後終於降臨到老何頭上了,他下崗了。正如他曾經說過的“如果我被裁,那麼這個公司就肯定要關門了”,因為他是那個公司唯一的DBA。他走之前,公司就被兼併了。走之後,數據庫靠在達拉斯新公司總部的人遙控。但老何離開半年後,新公司也申請破產保護,再堅持了半年最後宣告正式破產。
裁員不久,岳父母要回國。因為小孩還小,老何想什麼時候再接他們來,因為他還要出去工作。老婆完全幫不上忙,他一個人又帶孩子又工作將是很困難的。有一次閒聊中,他問岳父:“退休後去了哪裡?有什麼安排?”岳父說:“我們能去哪裡?退休後我們就來給你們帶孩子,哪有什麼自己的計劃”。這話讓老何覺得很內疚。看看美國的夫妻,都是自己帶孩子,沒有讓祖父母來帶的。人家的父母都在安度晚年,我們卻要讓我們的父母晚年忙碌,沒有自己的生活,有點於心不忍。所以他當時就決定,以後不再讓老人來帶孩子了。讓他們享受一下自不受干擾的退休生活。
岳父母來了一年多了,他們想回國,也該回國了。老何同意了,定了12月份的飛機票。然後帶他們去大瀑布,紐約,華盛頓,芝加哥玩了一圈。
既然決定不讓他們再來了,那麼就只有自己帶了。是留在中西部一個人帶兩個孩子,然後找工作,還是去東部,與孩子媽媽近一些,在那邊找工作? 他覺得帶兩個孩子還要工作到哪裡都很難。所以決定帶孩子到紐約與他們媽媽團聚,孩子們至少一周可以看到幾次媽媽,而不是現在幾個月一次,然後在那裡再慢慢看有什麼工作可以做。
老何開始為Jerry聯繫紐約那邊的學校。最開始是準備去紐約Bronx,老婆做住院醫的地方,離她最近。但那裡很亂,公立學校不好。只能去私立學校,但那裡只有教會辦的私立學校,管孩子應該比公立學校要強多了,但教學也不一定好。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得要面試孩子才能決定是不是錄取,這就太麻煩了。加上環境不好,而且老婆每周工作80小時,基本上也就是有時回家睡睡覺,幫不上忙,也沒有什麼時間給孩子。後來就放棄去Bronx了,決定去紐約附近的新澤西州,反正一周可以回來一次。那裡公立學校就很好,不必要去私立學校。聯繫也方便,填幾張表,附上成績單寄過去就行了。於是他委託新澤西州的同學推薦學校,找房子。
為了答謝M市的一些朋友多年的支持,11月初,老何請了幾家朋友到公園BBQ。他買了一些肉菜,香腸,還有炭,約在一個星期六的中午去公園BBQ。
初冬的中西部,外面依然陽光燦爛,但早晨的風冷颼颼的。他想先去將火升起來,然後再叫孩子,岳父母去。這樣火升起來了,太陽也高些了,大家來了就沒有那麼冷了。為了不來回跑,他就打電話給好朋友大劉:“大劉,我先去公園了,把肉什麼的先帶去,將火升起來。你們過個把小時來。你來的時候到我們家停一下,將Jerry還有我岳父母帶來好嗎?”。“沒有問題。你放心,我會去的”,大劉滿口答應。他有一個女孩,與Jerry的姐姐差不多大,是常年一起送孩子去中文學校carpool的朋友,關係很好。
老何將肉,菜,燒烤的鏟子,叉子,炭,飲料,水等裝上他那輛2001年Honda Odyssey的後面trunk里,然後開着去了20分鐘路程以外的公園。找到picnic area, 卸下東西,搬到桌子邊,將木炭倒到爐子上。正準備生火時,手機響了。他打開手機,就聽岳父氣喘吁吁地說:“你回來一趟吧,孩子死活不肯上大劉的車”。“怎麼會呢?你們先上車,他可能以為你們不去,所以怕”,“我們都試過了。他就是不肯”。老何說:“那就好好哄哄他”,“也不行,他就是不干,哭得厲害”,“大劉呢?”,“他已經走了”。
老何只好開車回家接他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孩子怎麼不肯上人家的車?那以後怎麼坐校車,怎麼和人carpool呢? 將來什麼事都得我去接送不成?兒子哎,你這會把老爸害了,我還還能做什麼呢?
感恩節來了,老何帶他去看一個原來M市的朋友,後來去了伊利諾依州中部的一城市。開車5個小時,Jerry車上睡了路。老何心裡想,今天晚上他又不會睡了。到了那裡,與朋友相見甚歡。吃了飯,聊天聊到12點多。然後他們安排老何和Jerry住一間房,就到隔壁房睡了。Jerry精神勁十足,不想睡,要起來去客廳里看電視。老何說不行,他不聽。就要去。老爸只能攔住他。別人睡着了,還不敢大聲說話,怕吵人家,更怕把Jerry惹毛了,大聲哭鬧就糟了。一個往外沖,一個死命攔,父子倆就在屋子裡相持着。直到了凌晨三點,Jerry終於累了,才在老爸的懷裡睡着了。
從此有兩年多的時間,老何帶他去人家家裡玩,哪怕再晚,再遠也要開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