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王詩成,及其它
看到前面的貼子裡王詩成登山的故事,不由地有些感想。數學家好象都好登山,“登高壯觀天地間”,嘿嘿,大概搞數學和獨自遠足登山有些相通之處吧。復曲面中有一種K3曲面,這名子是Weil取的,Weil在全集中有說明:“ainsi nommees en l'honneur de Kummer,Kahler,Kodaira et de la belle montagne K2 au Cachemire. ”呵呵, The Beautiful Mountain of Kashmir! 只是沒聽說Weil先生有此愛好,大概也和俺一樣,是個紙上談兵份子。
Kashmir境內的克拉崑崙山(Karakunlun)群峰聳立,當年英國人在繪製地圖的時候,只是簡單地將這些高峰命名為K1,K2,等等。上面這張照片其實是K6,按理說應該有一個K3,可俺找不到照片。
順便交代一下,這張照片來自Michigan的退休教授Jim Milne的網站:http://www.jmilne.org/。此公也是一個登山愛好者,60多歲還登上過海拔7000米的高峰。
說起王詩成,當年在蘇北的知青中就是大名鼎鼎,年齡最小,讀書最多,腦子最快。後來他跳過本科直接讀研,又由北大來到美國。84年在MSRI參加低維拓撲的學術年活動,王詩成每天一身黃軍裝,背着軍挎,活脫脫一個紅衛兵形象,呵呵,是整個兒一年最引人注目的人物。
再過兩年的暑假,王詩成拿到學校的最後一張check,花500塊錢買了輛破車,牌子都沒換就一路從LA開到了紐約,橫穿了整個美國大陸。
到了89年,王詩成回國的時候,先到歐洲漫遊了幾周。然後穿過直布羅陀海峽進入非洲大陸,在非洲遊歷了十幾個動盪的國家,一路挨搶挨偷,驚險無比。隨後由阿拉伯地區進入中東,再穿過寬廣的中亞腹地,最後從巴基斯坦回到了新疆。這樣的豪舉,既使算到今天的留學生里也是獨一無二吧,壯哉!
現在俺又知道,90年代中王詩成又登上了北美最高峰,南美最高峰,和歐洲最高峰。讓俺這等四體不勤的廢物,只有眼紅羨慕的份兒,呵呵。
王詩成是個極有個性的人,用他自己的話說:“農村近十年的特殊環境在造成我許多缺陷的同時,也使我成為一個富有基層平民意識和不隨波逐流的人。”這個脾氣也反應在他做學問的態度上,總是願為人先,而不願做follower,這是種難能可貴的獨立創新精神。受姜伯駒的影響,王詩成來美國後學的是三維拓撲。俺有時不無遺憾地想,如果王詩成當年選擇另一個結構更豐富的領域,比如微分幾何或代數幾何,以王詩成的才力和創新精神,他今天的成就應該大得多吧。3維拓撲結構過於單純,深入下去類似組合,越走越窄了。
由此想起另一個傳奇式的人物---肖剛。上帝捉弄人,在賦予這些天才創造力的同時,也給了他們一些缺陷。Grothendieck所謂:“I don't read books, I write books。”非是不為,實不能爾。這在肖剛身上尤其明顯,凡事都願自己從頭想,而讀起別人的文章就非常困難。象王詩成和肖剛這樣極富創造力的天才,如果放在一個恰當的位置上,成就就不可限量,整個數學史都會被改寫。而肖君不做數學已經多年,悲夫!
可話又說回來。人生在世,可貴的不就是這點自由自在?如果做起研究來都要跟在幾個BigShot後面,整天琢磨着怎麼多寫幾篇paper,那和個打工仔又有何區別?象王詩成和肖剛這樣,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既使沒有登上最高的幾個山峰,豈不也比那些跟在別人後面,人云亦云的傻逼強上萬倍?傻逼到哪兒都是傻逼,哪怕是在哈佛或普林斯頓當上教授。
最後說幾句題外的話,隨着Hamilton-Perelman的工作和曹朱封頂,Poincare猜想大概應該是證明了。俺上學的時候就聽老師講過,一但Poincare猜想被證明,全世界的拓撲學家就該失業了。呵呵,真是如此麼?俺想大可不必悲觀。記得丘先生在哪裡說過,希望有朝一日常曲率的雙曲三維流形的理論,能發展到和黎曼曲面一樣豐富的程度。這其實是有可能的,Manin曾用之來表達黎曼曲面上的Green函數,Zagier曾用來算過zeta函數的特殊值,這些個蛛絲馬跡,應該預示着雙曲三維流形有一個更深的結構。可惜俺智術短淺,看不出來。俺想,如果王詩成當年這麼來看,他肯定能看得出來這個結構,可惜他已經不會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