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方學術造假之九：真相難辨迷霧重重

理研的研究人員透露稱，笹井在小保方的論文問題曝光後精神上就很頹靡，曾經一度有所好轉，但近期再度惡化。該研究人員還透露，笹井曾打算為STAP細胞問題承擔全部責任。“他本人曾多次向周圍人表示‘要辭職’，但理研高層不同意。他們要為逼笹井走上絕路負很大責任。”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一位在專業領域內具有世界級影響力的優秀科學家最終選擇了以自殺的慘烈方式來應對壓力和承擔責任。笹井之死在留給人們無盡惋惜和不勝唏噓的同時，註定也將留下久久無法平靜的餘波。
首先，笹井生前所擔任的日本國家級和其他諸多重大科研項目勢必因失去領頭人而陷入停頓，由此而產生的科技和經濟上的巨大損失很可能永遠也無法彌補。
其次，STAP細胞的謎團將更加難以解開。日本共同社的報道分析稱，當前，日本理化學研究所正在對STAP細胞論文進行重新調查，但少了笹井這個關鍵人物後，調查必將面臨困局，小保方正在進行的STAP細胞驗證實驗也可能會受到影響。日本理化學研究所廣報室長加賀屋悟8月5日在日本文部科學省舉行的記者會上也表示，由於笹井與STAP細胞論文的寫作關係頗深，他的去世將會影響到新的調查工作。
此外，笹井之死更為重要和深層的影響還在於，該事件直接涉及“科學家對於自己的科研成果究竟應該持何種態度、負何種責任”這一科技哲學層面和科技倫理領域亙古以來的討論話題，因此必將成為被後世科學家和哲學家們所反覆提及的經典事例。日本科學史專家米本昌平在《朝日新聞》發表評論認為，科學就是不斷重複失敗的過程，因此必須有雄心，不斷去進行挑戰，才有可能獲得新的發現。基於科研準則對於STAP細胞論文中的不當行為進行批判無疑是理所應當的，但是笹井等人勇於進行學術挑戰的行為本身也理應得到公正的評價。而日本媒體和社會未能正確看待該問題，只是一味地就此大加抨擊，最終才導致了科學家自殺的異常事件。這不能不說是極其令人遺憾的悲劇。

從小保方的造假事件很容易地讓人聯想到韓國的黃禹錫造假事件。黃禹錫是苦孩子出身，靠自己的奮鬥一路拼搏當上了首爾大學的教授。窮人家的孩子，自卑感強，總怕被人看不起，想儘快地出人頭地，在做不出滿意的研究成果時不擇手段地造出虛假結果矇騙世人。2012年黃禹錫因偽造研究成果被首爾高等法院判18個月有期徒刑，緩期兩年。不過黃禹錫並未因此而沉淪。據說黃禹錫現仍在其曾於2006年創辦的Sooam生物技術研究基金會中帶領着一支45名成員的團隊進行狗、豬、牛等動物的克隆研究，搞得風生水起。而這些研究最終的目的則都是為了能夠找到治療人類糖尿病、阿爾茨海默等疾病的方法。另外，黃禹錫甚至還打算未來能夠克隆出猛獁象。(克隆猛獁象從理論上是可行的，技術操作則是另一回事。)

黃禹錫

人說未經風雨怎麼見彩虹。笹井芳樹的一生順風順水，沒有經受過大挫折，少了黃禹錫所具有的心理承受能力，在遇到相似事件面前沒有邁過這道坎。

今年6月，當Nature要求獲得有關笹井芳樹以及發育生物學中心的各種指控的證據時，調查委員會負責人、東京大學名譽教授Teruo Kishi(岸　輝雄)和其他成員都沒有提供任何的東西。Nature新聞組被告知：“委員會已經完成了使命，現已解散。”委員會的一些成員在拒絕提供證據時，還指出希望“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混亂和/或誤解”。

但腐朽的根源或許在於發育生物中心自身。改革委會員的報告稱：“日本理化所發育生物學中心似乎有着強烈的欲望要生成超越iPS細胞研究的突破性成果。”“我們的結論是，發育生物學中心的組織體制是部分問題所在。”改革委會員提出對發育生物學中心進行全面審查，或許還包括要將它重建為新的研究所。岸　輝雄說，“這不僅僅是改變一個名稱。”

英國醫學研究理事會幹細胞和發育生物學家Lovell Badge說，“笹井芳樹是2000年發育生物學中心建立的主要推動者，對於他而言這些威脅極為沉重。它們相當的不公平。”

對於笹井芳樹的自殺原因，日本社會有各種說法。

第一種說法，他實在難以承受學術界和媒體輿論沒完沒了的追究。有人指出，造假論文一共有8位作者，真正的主發表不是小保方研究員，而是理研的再生科學綜合研究中心的副中心長笹井芳樹。

有媒體指出，自從2012年京都大學的山中伸彌教授因為iPS細胞的研究成功獲得諾貝爾獎後，日本全國的關注度都集中在山中教授身上。根據研究成果看，山中教授的成果也遠遠地超過了笹井芳樹，作為這個領域的重要專家，肯定不舒服。為了對抗山中教授，理研決定推出小保方的美女科學家路線與山中教授抗衡，而主要的推手就是笹井。而且在理研內部也有競爭，沒有一定的成果就會削減研究經費。

急匆匆地宣布不成熟的成果，最後落敗，也是這次騷動的最好解釋。

第二種說法，有媒體聲稱，笹井芳樹與小保方晴子的關係曖昧。因為小保方晴子大學畢業以後，比許多其他名牌大學的畢業生的就職道路要順很多。很早就拿到了理研的5年研究員的合同，其間還有獎學金的支持，被派往哈佛大學研究。回來就成為項目的研究員。據日本NHK電視台爆料，笹井和小保方的關係可能不只是師徒這麼簡單。報道稱，兩人一起寫論文時曾互發曖昧短信。《周刊文春》報道說小保方和笹井有不倫關係。不過日本的主流媒體看不上《周刊文春》，認為它到處挖掘名人的私密以增加銷售量。

雖然笹井芳樹有妻子，有家庭，但是與小保方晴子特別走得近，還有人說在研究室看見他們兩個有親熱的舉動。所以很多人都在說，這次研究醜聞，不但是學術造假，還有情色交易，利益交易的影子，並把他和小保方作為一對揮毫研究經費騙取名譽地位的“情人”，使其自尊心受害程度已經超越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於是選擇了自殺以了卻煩惱。

小保方曾經揚言，她知道理研的諸多內幕，如果把她逼急了，她就破罐破摔，全抖落出來。如果笹井和小保方真有什麼不能曝光的事情，與其在小保方爆出猛料後讓自己陷於尷尬境地，不如先走一步，斬斷萬千煩惱絲。小保方以後不管再說什麼對笹井不利的話，大家也不會相信了，會認為小保方怨恨笹井沒有保她平安無事，挾嫌報復。

第三種說法，是說他和小保方洗清自己的方法，就是證明STAP細胞的存在，目前理研為了讓小保方晴子有一個洗白自己的機會，也為了因此證明存在STAP細胞，調查委員會設置了一個特殊的研究室，對其實施24小時的監控錄像，讓小保方晴子入內進行孤獨研究。小保方晴子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答應在監控條件下進行單獨研究，以儘快發現STAP細胞。但是笹井知道，如果小保方失敗，等待他的是更大的恥辱。

也許笹井最初是相信小保方的結果，所以不遺餘力地推出小保方。到揭露出來的問題越來越多的時候，笹井做為有經驗的研究者，發現實際上並沒有STAP細胞。但因他和小保方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已經不能把自己和小保方分割開了，所以只能快刀斬亂麻，一走了之了。

第四種說法：作為科學家，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小保方會造假，因此對小保方的研究沒有做嚴格把關，科學家對“性善論”的相信坑了他，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因此引咎自殺。

同行們認為，笹井芳樹應該更仔細一些，確保能夠重現出這些不同尋常的研究結果。在首次發布這項研究之時他對其負有過分誇大之責。但那些認識笹井芳樹的人則認為這是一次少有的失誤。Leyns是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pizza實驗室學術研討會上認識的笹井芳樹，他說笹井芳樹一直是一個堅持獨立驗證的人。“他或許搞砸了一項並非他核心研究領域的STAP研究，但由於了解他，我對他的科研誠信沒有絲毫的懷疑。”

第五種說法：他深信STAP細胞確實存在，卻遭遇到推崇iPS細胞的學霸們與利益集團的刻意打擊，對日本學術界的黑暗感到了絕望。不過這種說法很難得到證明。

今年1月，理研宣布STAP細胞成功時，在電視上能看到了小保方喜悅的神情，和她身旁充滿自信的指導者笹井芳樹。那時候她被捧到了天上，她成為理科女生的代表性明星，那陣子就連綜藝節目也要做些在大學校園尋找理科美女這樣的噱頭。而一旦STAP細胞出事之後，質疑紛紛起，指責處處有，媒體又熱衷於追蹤小保方，緊追不放甚至差點追進女廁所。

對於這樣的情形，實際上也並無法多談媒體之惡，因為大眾媒體、商業媒體，本就是要吸引人眼球，本就是要用最新最細甚至最隱晦的部分來滿足觀眾內心的好奇。

7月27日，NHK紀錄片播出《調查報告STAP細胞不正之深層》。NHK紀錄片一向以紮實而深刻著稱。節目中指出的許多問題，諸如理化研究所為了推出明星學者而未經細查就將論文推向了世界，諸如事發之後研究所的“隱蔽體質”……都是發人深省的問題。而觀眾注意到，在這個節目中一個細節，是讓配音演員朗讀笹井芳樹和小保方的郵件。在朗讀時，聲音抑揚頓挫，充滿喜悅，聽上去是相當親密的男女對話。對於這樣的配音郵件演繹，有觀眾立即在網上展開了討論，紛紛認為這是一段“沒有必要的演出”。

據悉笹井芳樹曾經在6月份向一名日本記者嘆息道：我的郵件內容被人泄露了，還有人把泄漏的內容一塊兒發郵件來給我，很有嘲諷的意思。

自從STAP細胞被質疑後，理研就受到了媒體的密集型採訪，尤其是小保方和笹井芳樹都經歷了狗仔式追蹤。郵件、二人的情況，也就有人泄漏給了媒體。

事實上，在笹井芳樹自殺之後也依舊在發生“泄漏”，當天就有消息傳來，稱他留下了給小保方的遺書，上面寫着“不是你(小保方)的錯”，“請一定再現STAP細胞”。這封遺書，未經理化研究所和笹井芳樹遺屬的同意，就在現場由警方打開而立即將這兩句話泄漏給了媒體，也使這件事成為坊間熱談，成為第二天早上綜藝節目的八卦好材料。警方有權開封遺書，但是否有權當場泄漏給媒體？之後對於到底有幾封遺書也一時間混亂不堪，有的說笹井芳樹給家屬也留下了，有的說唯獨沒有給家屬。懸案重重，暗殺之猜測也在網絡傳開。

媒體是為大眾提供情報和消息的，其作用毋庸置疑，但正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媒體有時候又確實可以發散出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