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的能與不能

天，滴下一些水滴，像是抗議者臉上的汗水，也像是抱怨者眼中的淚水。可終究敵不過一個15歲女孩的歌聲，那種從低到高、由內向外的純真情氣，飛穿整個國家廣場，激勵着樂隊、嘉賓、保安、大大小小的各路人馬，還有看熱鬧的吃瓜群眾。當然，最受激勵的還是川普，一手按着妻子捧着的聖經，一手舉起來對着大法官，兩片嘴唇又不斷地跟着羅伯特的聲音相互碰撞，如同一個聽話的乖孩子，不由地讓我再一次想起他與希拉里辯論的場景，自言自語地棄之大佬們的政治定式，我行我素地衝破自由派的擠壓阻攔，，，其實，他心裡還真的自然聽話啊，在聖經與法律面前，虔誠的倔強，土農民式的真實與牛仔式的固執真的成全了他。

“再創美國偉大”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是他作為美國第45任總統許下的核心諾言。為了讓我們選民相信他不是亂說瞎侃，他提出了三條原則：

一是美國優先的原則，“我們今天聚集在這裡，讓世界各地的政權知道，從今天開始，美國會有一個新的世界，美國優先！ 在我們遼闊偉大的國土上，我們要建立新的道路、高速公路、橋梁、機場、隧道和鐵路，人民不再依靠福利，而是回到工作崗位，依靠美國人的雙手，美國人的勞動，重建我們的國家。我們將遵循兩條最簡單的原則——買美國的商品，雇美國的工人”。 美國優先原則，就是“買美國貨，雇美國人”。

二是人民主人的原則，無論什麼事務，都會以美國人為優先考量，不會讓人民失望，將把工作帶回美國，重新守衛住邊境，奪回美國的財富並重新找回美國人民的夢想，“長久以來，華盛頓的一小群人攫取了利益果實，代價卻要由人民來承受。華盛頓欣欣向榮，人民卻沒有分享到財富。政客們塞滿了腰包，工作機會卻越來越少，無數工廠關門”。掌權者派保護的是他們自己，而不是美國的公民，他們的成功和勝利不屬於人民，“當他們在我們的首都歡呼慶祝時，這片土地上無數在掙扎奮鬥的家庭卻沒有什麼可以慶祝的。” “現在真正重要的，不是哪個政黨執政，而是我們的政府，是不是由人民做主”。人民做主原則，就是林肯的“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

三是國際保護原則，“每一個關於貿易、關於稅收、關於移民、關於外交的決定，都會為了美國工人和美國家庭的利益而做出。我們要保護我們的國界不受其他國家的破壞，他們生產了本屬於我們的商品，偷走了本來要投資在我們國土上的公司，毀掉了我們的工作機會。只有保護，才能有真正的富強。我會拼盡每一口氣，為你們奮戰到底。更重要的是，他明確，“文明世界的國家會團結起來，以抵禦激進的伊斯蘭恐怖主義，我們會把他們從地球上全部清除”。國際保護原則，就是美國憲法開篇的旨意，保護人民的安寧、自由與財產的安全。

因此，川普強調“這一就職典禮的核心是一種信念——我們堅信國家是為服務人民而存在的”這一點，是合乎他的講演邏輯的。

但是，執政實施與競選講演不一樣。不僅競選講演可以說空話不兌現，而且對手只是對立黨派，國家利益相同，反之，執政實施卻要見實效，遇到刺兒頭無法迴避，而且難對付的對手都是以國家利益做後盾的。所以，作為一個政治家，川普的變數是必然的，問題只是他的變化幅度有多大。

經濟上，作為一個商人，特別是從房地產起家的實業商人，川普能夠說到做到，不僅有做夠的智謀，不會幹無利可圖白忙活的事情，而且有真誠，能夠理解美國企業界與勞動階層所想所需，他能夠給美國企業找到更大的利潤，也能夠為勞動階層找到更多的工作，所以他會從兩方面着手：一方面國內大幅減稅，以優惠政策鼓勵企業發展，特別是那些準備把工廠搬回美國的企業發展；另一方面會增稅，強制管理國際貿易，特別是那些不遵守世貿規則以擠壓工人工資還的出口美國的國家。

這樣做，經濟上就業率會升高，政府的財力會增強，社會的財富能有很大的增加，但是，這是短期的效應，長遠的看，也不會有太大的長進。因為國內貧富的間距會增大，藍領得不到更大的便宜，國際上美國會失去一些世界的市場。這樣，美國不僅國內會遇到消費障礙，國際縮小超額利潤，而且會喪失新技術應用的範圍，會影響金融軸心的循環與把控。到那時，不僅美國的企業界不高興，華爾街也不會讓。

並且，雖然減稅、加息，會導致美元大幅升值，但是，也會帶來資金成本惡化，企業成本加大，社會生活成本也會加大。處理不好，減稅政策，首先會減少美國政府的財政收入，可能會導致人們拋售美債；其次，由於財政收入會減少，就會繼續惡化美國的債務狀況。使得美國債務規模，繼續大幅增加。

所以，他的不能在於，無法取消自由貿易，建立起強大的關稅壁壘，把輸入擋在國門外，更重要的，新技術的應用受到了限制。所以，他的“買美國貨，雇美國人”，應該是有一定條件的。

政治上，作為一個老大黨總統，特別是未被政客流氣薰染過的保守派，川普不僅會加強恢復傳統建國理念，而且能夠理解美國政府與選民所想所需。所以，他會從兩方面着手：一方面他能夠給打擊政客的貪婪，狙擊華府少數人的不勞而獲，減少人民蒙受損失；另一方面能夠縮減政府機構，減少社會的福利，減少政府開銷成本。最終，將華府的權力，還美國民眾。

這樣做，政治上，公民的權益會得到更多的保護，個體的自由會有更廣泛的空間，政府的公信力也會增強。他能做到降低“廁不分男女”的開放程度，會減少學校“不提供豬肉食品”的現象。但是，這樣，美國社會會出現新的裂痕，例如貧富分化、種族衝突等，會造成社會成本增加，政府的公正力會下降，公民的平等程度會降低。因為現在美國的貧富分化，不僅僅是窮人與富人的距離擴大，而且美國的勞動力市場已經兩極分化了，一方面是企業高管、專業技術人員等高收入階層，另一方面是普通勞工、都技能人員等低收入階層。他們已經分化兩個經濟地位差異極大的社會群體。一個端盤子掃地的與一個軟件工程師，雖然同屬工薪階層，但收入的差別會很大的。這種分化，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資本與勞動的對立，而是相當複雜的社會在新技術條件下分工本身的問題了。如果政府不從社會公正的角度提高社會福利，要麼政府成本增加，要麼政府失去道義。例如醫療方面，對於端盤子掃地的不能償付的醫療賬單，政府就得兜底給付，否則，醫院見死救不救？所以，對於奧巴馬醫改，川普要改，不像說的那麼容易。

所以，他的不能在於，無法用自由代替平等，個體的權利再強大，也無法把別人擋在生活之外，如果你的鄰居窮，你是無法過上真正富裕幸福生活的。還政於民，首先這個民是弱民窮民。特別是從總統作為政府第一人的角度看，還政於民，就是不拉下每一個公民。  

文化上，作為一個基督徒，特別是新教保守派基督徒，川普在講演中不僅引用了聖經的話，而且邀請了諸多的牧師來宣講，這說明他不僅自己鍾情於基督新教，而且能夠理解美國社會心理對基督新教的需求，他能夠給美國社會堅持基督新教提供更大的保護，能夠支持美國社會的傳統道德發揚光大，所以他會從兩方面着手：一方面國內大幅抑制自由派的激烈要求，矯正其過分做法，諸如墮胎、無性廁所、槍支管制、嚴格移民政策等，使其回歸到道德與宗教的要求上；另一方面會強硬打擊激進的伊斯蘭恐怖主義，“我們將從地球上徹底消滅這些恐怖主義”。

這樣做，文化上能夠提升美國人的信仰度，確實能夠減少犯罪、幫派和毒品等亂象，這種“美國式大屠殺”應該能夠在這裡停止，或者逐漸減少。但是，不會很快，更不會如他所說的“現在就停止！”因為文化的內涵是人給自己賦予意義，而賦予的前提是自由，一個人不願意接受，怎樣的上帝都是沒用的，沒什麼功力的，打動不了他的心，外在的規範化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其道德就是裝模做樣的。在這一點上，美國優於歐洲的，就是她給人們提供了一種多元信仰的自由、多種寬容的自覺文化環境。

所以，他的不能在於，無法用基督代替上帝，基督不論怎樣無所不能，也無法把其他上帝擋在人生世界之外。沒有多元文化，實際上就沒有真正的道德。沒有多種上帝的選擇，實際上就沒有真正的信仰。而如果沒有真正的道德與信仰，就不可能有真正的人類世界的創新發明。忽視這一點，也是很多人認為美國會重蹈歐洲老牌帝國沒落之路的誤區所在。

從目前的表述看，特朗普“再創美國偉大”的切入口，就是搞企業增加就業。為了企業，他要減稅，支持創新技術；為了就業，他要基建，支持更新基礎設施。所以，在國際上，他堅持反全球化反自由化的貿易，堅持放棄意識形態鬥爭美國優先不動搖。在這個意義上，他才嗜好普金，折騰中國。

國際上，作為一個世界老大的總統，特別是當今世界無可匹敵的總統，川普不僅知道怎樣利用俄、中、歐盟的矛盾，而且懂得怎樣調節擺平國際戰略。

簡單地說，和普京好不到哪去，與中國也壞不到哪去。與普金好，有川普的能，也有他的不能，俄羅斯再怎麼蹦躂，也無法形成一個獨立的經濟循環體；與中國壞，有川普的能，也有他的不能，中國再怎麼被拒絕，美國也還是怕歐元不怕人民幣。從尼克松開始，與中國合作，蘇聯散了；從克林頓開始，與中國合作，歐元軟了。試想一下，如果說現在世界存在着五種制約力量——歐盟、俄羅斯、伊斯蘭、中國和美國的話，上帝扔下一塊肉，落在了美國手裡，但上帝說，“孩子，你不能獨吞，但你可以根據你的喜好來分。”各位想想，如果你是美國總統，你是給歐盟、俄羅斯、伊斯蘭地區多一些，還是給中國多一些，對美國最有利呢？

魏中軍

2017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