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解《紅樓夢》(1) |
送交者: 彭運生 2017年03月23日16:15:29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
彭運生解《紅樓夢》(1) 像《紅樓夢》這類被稱之為“現實主義”的文學作品,外表上與我們的日常生活貼得太近,以至於人們覺得自己有權從所謂人之常情出發,對文學作品談說不休:這部作品的思想如何如何、某某人物形象的性格怎樣怎樣、某某人物形象對應於現實中(歷史上)的某某人,等等。如果禁止談論思想性、人物性格以及歷史考證這些話題,今天的文學研究專家們,對於文學作品差不多就只好閉口了。 作者對於《紅樓夢》一書的宏觀把握是:《紅樓夢》由一系列“精彩的小片段”構成其藝術價值,這些小片段相互獨立。 本書只研究一個個這樣的“精彩小片段”。在我看來,思想性、人物性格以及歷史考證等,都同科學的文學研究無關。科學的文學研究只是對於文學作品之藝術性的研究。偉大的文學作品自有深邃的東西在其中,科學的文學研究(批評)僅只是揭示出這個深邃的東西——宇宙間的不朽者、亦即人性。“藝術性”是人性在藝術品中的存在。
一、甄士隱出家 《紅樓夢》第一回末尾處寫甄士隱出家,“同了瘋道人飄飄而去。” 甄士隱為什麼要出家?只相信常識的人會從書中找來這樣的答案:1、唯一的女兒英蓮丟失了;2、房屋毀於火災;3、因為“近來水旱不收,鼠盜蜂起……官兵剿難,難以安身”,所以,“到田莊上去安身”就不可能了;4、甄士隱“攜了妻子與兩個丫鬟投他岳丈家去”,不料岳父刻薄奸詐,總之是“投人不着,心中未免悔恨”。 相信常識的人至此會說:甄士隱之所以出家,是因為他連遭不幸。相信常識的人還會認為:出家是人們面對悲慘命運時的一種選擇,而且是不可取的選擇。 但出家對於甄士隱來說,真地是消極的選擇嗎?實際上,小說倒是暗示:出家的原因不是一個人在現實世界中遭遇不幸,而在於他有“宿慧”、在於他有“不以功名為念,每日只以觀花修竹、酌酒吟詩為樂”的稟性、在於他原來就是“神仙一流人品”。換言之,對於真正的“出家人”,通常所言“出家”只是一件外衣,只是天生的出家人在紅塵為自己辦理的一道手續。我們沒有權力同情甄士隱出家的結局,因為甄士隱乃是“同了瘋道人飄飄而去”——這是什麼樣的灑脫與快樂? 甄士隱是“出世傾向”這一人性的象徵,對於甄士隱來說,“出家”是唯一的終極歸宿,甄士隱所應當做的,是證明“出家”的必然性和價值。結果是:用命運方面的連遭不幸來表明塵世不再值得留戀、用“甄士隱具有宿慧和神仙一流人品”來暗示出家不是任何人能輕易獲得的歸宿。 更深入地說則是:甄士隱因為最終想要出家,就首先讓自己連遭不幸以為藉口。李白的兩句詩可以作證:“徘徊六合(指宇宙)無相知,飄若浮雲且西去”——因為普天之下遇不上一個“相知”,所以就“飄若浮雲且西去”,這同甄士隱故事一樣,連“飄”字也出現了。“徘徊六合無相知”不是對於現實世界的總結、不可能是統計學上的結論,我們仿佛出於某種天性似地不用“是否屬實”來質疑它,相反,我們看上第一眼就認為這是好詩;另一方面,在我們面對小說時,我們容易聯想到現實生活,最偉大的敘事作品也很難像詩那樣顯示出自己的神秘性。
二、賈雨村所述甄府“學生” 第二回寫賈雨村講述自己在甄府當塾師時遇到的“一個學生”。這個小男孩一系列的關於“女兒”(即少女或女童)所說的話讓我們驚異。其實,此“學生”象徵了作為人性之一種的“對於少女的熱愛”。“學生”的那些話實質上是從各個方面暗中論證了“少女”的重要性或價值:1、“必得兩個女兒伴着我讀書,我方能認得字,心裡也明白;不然我自己心裡糊塗”——“女兒”有助於我們的記性;2、“學生”平時是“暴虐浮躁,頑劣憨痴,種種異常”,但只要是“一放了學,進去見了那些女兒們,其溫厚和平,聰敏文雅,竟又變了一個”——“女兒”可以讓人脫離野蠻狀態;3、“每(被父親)打的吃疼不過時,他便‘姐姐’、‘妹妹’亂叫起來,……他說:‘急疼之時,只叫姐姐妹妹字樣,或可解疼也未可知,因叫了一聲,便果覺不疼了,遂得了秘法:每疼痛之極,便連叫姐妹起來了’”——“女兒”乃是特效而應急的止痛藥。 用各種理由來暗中證明某種感情(目的或欲望)的合理性,也就是“內在的雄辯”,乃是本書作者所言“藝術性”的主要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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