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人 編譯 + 肆意發揮  20170430

本人來自中國亞熱帶地區，記得小時候在國內一年四季都有可能患上流感。來到北美之後，才知道溫帶的流感，就像花粉過敏，帶有季節性和規律性。據報道，北半球溫帶地區每年的11到次年的3月份，和南半球溫帶地區每年的5到次年的9月份，都會爆發季節性流感，導致數百萬人備受折磨。在A、B、C三型人流感病毒中，A型流感病毒（Influenza A Virus）極強的變異性和高度傳染性使其成為大流感的罪魁禍首。A型流感病毒及變種（以下簡稱流感或流感病毒）一般不弄死健康人，但可在中藥罐子及其他老弱病殘的高危人群中造成肺炎併發症或死亡。

溫帶流感詭異的是，一進入夏天，流感病毒便銷聲匿跡、無影無蹤。很多人不禁要問，流感病毒夏天究竟跑到哪去了？

要弄明白這個問題，首先要搞清楚流感在不同地方的傳播方式。流感進攻人類，依據地球緯度而有兩種不同的特點：

1. 對南、北緯23度以下的低緯度熱帶地區如東南亞，流感病毒多採取小股游擊戰，以營、連級別的小規模一年四季不間斷襲擾、狙擊人類，少有集團軍級別的大型和年復一年的規律性攻擊並引發同一地方的大流感。流感病毒這種以小規模、不固定為主的侵略方式不會造成熱帶地區居民短期內的普遍受害，因而不會刺激當地多數人免疫系統的同時全面動員、全面抗戰，造成了熱帶地區人與流感病毒一年四季“和平共處”的奇特現象。

2.對南、北緯23度以上的中、高緯度溫帶地區如北美、歐洲和澳大利亞，採取大規模冬季攻勢的打法，並引發地方性冬季大流感，每年重創3到5百萬人，致死25到50萬（注1）。流感病毒這種冬季全線進攻的侵略方式，容易引發當地多數人免疫系統同時緊急動員、全面反擊，在春季逐步形成了強大的地方性免疫屏障，對流感病毒痛加圍剿追殺，因而一進入夏天，流感病毒逃逸無蹤。

流感病毒除了對熱、溫帶的攻擊採用不同的戰略戰術外，在攻擊的氣候條件方面對這兩個地區也有不同偏好。在熱帶地區流感病毒喜歡在多雨高濕度時行動，而在溫帶地區則選擇乾冷時機出擊（注2）。

是什麼環境因素使流感病毒的流行在熱、溫帶具有不同特點，目前仍然是個謎。

流感病毒只有在動物體內才能生存和繁殖，一旦釋放到了動物體外環境，在幾小時到十多個小時之內若沒法侵染到新寄主便告失活。熱帶地區人口稠密，人畜密切共處現象普遍，使流感病毒更易找到宿主， 加上流感病毒在熱帶地區的長期存在和不斷產生新變種的事實，使人們一直認為，熱帶地區是流感病毒的老巢、熔爐、新兵訓練營和溫帶流感的策源地。

流感病毒在熱帶地區連續不斷的小股或大股不固定的傳播和攻擊的方式，造成與人類長期共存的現象比較好理解。但對溫帶地區明顯的季節性流感的現象，則頗令人費解。溫帶人免疫系統再強大、免疫屏障再細密，流感病毒也應該還有漏網之魚，但為何它們不見蹤影？另外，隔年蜂擁而來的流感軍團又是從何而來、如何迅速集結成軍的？以前一般認為，殘存的流感病毒以休眠狀態潛伏在大量的當地人體中，等待冬季有利的環境因子刺激再復出肆虐。

2007年以瑪莎·納爾遜(Martha I Nelson)領頭研究團隊，和2011年以賈斯汀·巴爾(Justin Bahl)打頭的研究團隊，分別在名聲卓著的學術刊物《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上發表了兩篇重磅文章（注3,4,5,6），介紹了利用基因組測序技術和系統發生(譜系)分析對來自多個地區的A型流感病毒及變種標本的研究結果。他們證明，同地不同年間的病毒標本之間沒有緊密的親緣關係，但南北半球的溫帶以及熱帶地區的流感病毒卻有混合譜系和遺傳關係。流感病毒不會像水痘病毒一樣潛伏在人體內，而是在南、北半球的溫帶以及熱帶地區之間穿梭遷徙。

瀏閱上述的研究，本人得到的理解是，南、北半球溫帶地區冬夏顛倒，北溫帶入夏正是南溫帶入冬之時，逃脫北溫帶人類免疫系統合圍的流感病毒，一部分流竄到了熱帶，一部分匯同來自熱帶的同夥及其變種，隨地球村大批旅客遷徙到南半球溫帶，引發南半球冬季大流感。流感病毒在全世界遷移傳染過程還會產生抗原變異，改頭換面，騙過人類免疫系統的識別和攻擊。當南溫帶入夏、北溫帶入冬時節，逃過南溫帶人類免疫系統絞殺的流感病毒及變種，夥同熱帶流感病毒，喬裝殺回北溫帶時，嚴陣以待的北溫帶人類免疫系統卻無法辨認老對手，需要再花時間重新辨認和“研發”新抗體。這個時間差給了流感病毒快速傳染繁殖，形成大軍團全線攻擊的機會，引發了又一年的溫帶冬季大流感。

我猜測，流感疫苗有效率之所以只有70%到90%之間，是因為每年到來的流感病毒有老的，也有來自其它溫、熱帶地區的病毒變種。

總而言之，本人認為，流感病毒是在全球範圍不斷接力傳播並且產生新變種而長期生存下來的。溫帶冬季大流感導致人類免疫屏障逐漸形成，到了春末夏初，對流感病毒完成了合圍剿殺，所以一到夏天流感便銷聲匿跡了。那麼，合圍前逃脫的流感病毒在夏天跑哪去了？它們隨旅客接力傳播到東南亞和南半球等熱、溫帶地區去了。通過基因重組或變異，這些病毒及變種次年秋末冬初改頭換面又殺了回來，引發新一輪的冬季大流感。

參考資料和注釋

1.   http://www.who.int/mediacentre/factsheets/2003/fs211/en/

2.      http://sitn.hms.harvard.edu/flash/2014/the-reason-for-the-season-why-flu-strikes-in-winter/

3.       https://www.sciencedaily.com/releases/2007/09/070920111414.htm

4.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2323296/

5.      http://ruleof6ix.fieldofscience.com/2011/12/complexities-of-flu-in-summer-time.html

6.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2284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