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117）

暗示事物的功能

“渡船滿板霜如雪，印我青鞋第一痕”，這是楊萬里的名句。多虧了有一雙鞋，要不然，我們就只能光腳站在冰冷的霜之上了。總之，霜暗示了鞋的幫人防凍功能。

“蠶眠桑葉稀”，這是王維的名句。多虧了有充足的桑葉，要不然，飢餓的蠶就會急於尋找食物，而難以入眠。蠶和桑葉的關係誠然是明確的，其中用不着暗示，“蠶眠”卻是意味深長地暗示了桑葉的一種具體的功能——充足的桑葉會讓蠶進入睡眠狀態。

“江湖滿地一漁翁”，這是杜甫的名句。多虧了有江湖，一個人才可以成為漁翁，因為江湖讓魚生長其中。總之，漁翁暗示了江湖讓魚在其中生長的功能。

“萬古雲霄一羽毛”，這是杜甫的名句，“霄”的意思是天空。多虧了有天空，要不然，就不會有飛鳥；也多虧了有羽毛，要是沒有羽毛，沒有鳥可以飛起來。總之，杜甫此名句有特別濃郁的詩意或者特別強大的藝術吸引力，因為那個未出場的飛鳥同時暗示了兩種事物的功能——天空（“霄”）的功能是為鳥提供飛翔的場所，羽毛的功能是讓鳥實實在在地飛起來。

“此行不為鱸魚膾，自愛名山入剡中”，這是李白的名句。多虧了“剡中”既有“鱸魚膾”又有“名山”，要不然，可能就不會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前來此地。李白此名句中讓人感覺歡天喜地的藝術魅力，當是來自於“一個多次來到剡中的人”暗示了剡中的兩種事物具有一種相同的功能——每一種事物都能吸引人們特地前往剡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