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變天目茶碗(7)

日本的《君台觀左右帳記》記載，曜變天目盞是東山文化時代（室町時代（1336－1573年）的中期）最貴重、價格最高的茶碗，只有十個這樣的茶碗（“日本に十ばかりある”）。

一般認定，現在存世的曜變天目盞只有收藏於日本的三件。而在這三件中，又以靜嘉堂文庫美術館收藏的曜變天目盞為最，稱為天下第一碗。

據說歷史上曾有一件比靜嘉堂文庫美術館收藏的曜變天目盞還要漂亮的曜變天目盞，但這件曜變天目盞已經毀於戰亂。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欲知詳細，還得從頭說起。

1568年到1615年期間出現了日本歷史上最牛的“戰國三英傑”－－織田信長（1534年－1582年6月21日）、豐臣秀吉（1537—1598年）和德川家康（1543—1616年）。特別標明織田信長的死期，是因為那件最珍貴的曜變天目茶碗是在那一天被毀滅的。

織田信長

織田信長少年時打架鬥毆，被稱為“尾張的混蛋”（織田信長出生於尾張），後師從不同的老師學習兵法、鐵炮、弓術。學成後在家族中展露頭角，帶領織田家族占據了大半個尾張。

在織田信長橫空出世前，日本是群雄爭霸的戰國時代，很多小國打過來打過去，一直也沒打出個名堂來。

織田信長是個人物，有點兒類似中國的秦始皇，在用人方面任人為能，從不過問門第、出身和來歷，確實有才就委以大任；心狠手辣，只要對自己有利就六親不認，剛開始霸業時，為了擴張地盤，眼不眨心不軟地把自己老丈人占據的城池打下來歸為己有了。不過織田信長有一個為王者的弱點－－薄情，當他認為他的家臣失去作用時－－即使是追隨他已久的老臣，也會毫不猶豫地將之拋棄。這為他最後暴死埋下了伏筆。

織田信長憑籍着超人的戰鬥力和統帥才能，在二十多年間，東拼西殺，縱橫天下，幾乎就快要一統日本了。

1582年，織田信長派家臣豐臣秀吉出外打仗，後又派家臣明智光秀支援豐臣秀吉，自己則搬到京都的本能寺住，準備調遣軍隊。

1582年6月20日，明智光秀率領13,000余士兵在行軍途中突然改道去京都，理由是“接受信長公的檢閱”。21日凌晨，在軍隊橫渡桂川時，明智光秀大喊“敵人就在本能寺！”（“敵は本能寺にあり！”），起兵謀反討伐織田信長。

明智光秀

織田信長當時只帶着一支百人衛隊。據說織田信長知道是明智光秀叛變後，就放棄了抵抗－－大概是看到自己信任的心腹家臣居然叛變，對自己動手，心灰意冷、意興闌珊了－－切腹自殺。然後本能寺着起大火。詭異的是火滅後明智光秀想找到織田信長的屍首，但沒有找到，從而一直讓明智光秀心懷忐忑，不知織田信長是否真被殺死了。不過這段擔憂也沒持續幾天。

豐臣秀吉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停止進攻，翻身殺回京都。在本能寺之變十一天后，和明智光秀打了一仗，把明智光秀殺掉了。

本能寺之變八年後，豐臣秀吉統一了日本。

豐臣秀吉出身低賤，沒有高貴血統，全靠自己摸爬滾打混出名頭。豐臣秀吉統一日本後，自覺低卑，不敢稱老大。

豐臣秀吉死後，他的家臣德川家康謀反奪權，接掌了日本。

所以呀，為誰辛苦為誰忙？兩眼一閉的時候，不帶走一片浮雲。

2017年3月20日，織田信長與明智光秀兩家的後代共同出席茶會，為400年前的本能寺之變握手和解－－好似毛澤東和劉少奇兩家的後代握手言和的翻版。不同的是，織田信長居上，明智光秀位下，明智光秀殺織田信長是日本傳統里典型的“下克上”。毛澤東居大位，劉少奇是輔佐幕僚，毛澤東幹掉劉少奇是懷疑劉有奪權野心，中國傳統里典型的“君殺臣”。

說完了日本歷史上的梟雄，再說日本歷史上的第四件曜變天目盞。

成書於1511年的《君台觀左右帳記》記錄足利將軍與朋友們對其所收藏的唐物進行評鑑：“曜變，建盞之無上神品，乃世上罕見之物，其地黑，有小而薄之星斑，圍繞之玉白色暈，美如織錦，萬匹之物也”。

現在存世的三件曜變天目盞的斑紋周圍的光暈都是藍色，不是玉白色，因此歷史上可能有一件品相更好的曜變天目盞，光暈發玉白色光。

據說織田信長有人格分裂症的嫌疑。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使他需要通過品茶來約束自己的衝動。所以他無論走到哪裡，都帶着最好的茶具。

曜變天目盞在當時是極貴重的東西，非皇族、貴族不能持有。織田信長已是天下第一人，理所當然擁有最好的曜變天目盞。

相傳當織田信長進入本能寺的時候，隨身帶着這件發玉白色光暈的曜變天目盞。在他臨死前的那晚，織田信長在本能寺舉行了茶會，一直到後半夜才睡覺。

織田信長也許就用這“世上罕見之物”的曜變天目盞舉行了他的最後一次茶會。而這件“世上罕見之物”則在本能寺大火中被毀滅，永遠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