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151）

文學傑作的預言意味

“酒賤常愁客少”，這是蘇東坡的詞句。

如果說“客少”意味着冷清，則“客多”意味着熱鬧。一個人因為客少而“常愁”，意味着他受不了冷清，他喜愛的是熱鬧。“客”來了需要招待，需要用“酒”招待，如果來的客人多，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酒，而且客人來得多還意味着這時候的酒價錢上不是“賤”，而是比較貴，所以，用酒招待眾多的客人，從而製造出熱鬧，需要我們付出相當高的代價。

不過，即使我們願意付出相當高的代價以換取熱鬧，我們的願望還是不一定實現——在“酒賤”也就是人人都買得起酒的時候，也就是在人人都比較富裕的時代裡，沒有幾個人為了喝免費的酒而前來我們家做客。

蘇東坡此詞句中的言外之意，講述了“熱鬧”的價值，隱秘論證熱鬧之價值的第二點理由，則分明有某種“預言”意味——隨着社會變得普遍富裕，像“熱鬧”這樣的現象將變得越來越稀少，人們也因此而受到某種“愁”的不斷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