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運生談藝錄（220）

想象力的入口

“一雙瞳人剪秋水”，這是李賀的詩句，“瞳人”的意思是瞳孔，指代眼睛。

因為聰明，我們就能去做常人可能連想都不敢想、用常規方法根本不可能做成的事情——用“一雙瞳人”去“剪秋水”，最鋒利的剪刀也不能像從一塊布剪下一小片布那樣從一片水面剪下一小塊；也因為聰明，我們可以保護自己——水是柔軟之物，加之秋水通常是最純淨的水，也就是雜質最少，我們用“一雙瞳仁”去“剪秋水”，即使不成功，我們的“一雙瞳仁”也不至於受傷。“聰明”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我們的詩人看見有這樣的一個人：他的眼睛真是太明亮了，發出兩道寒光，就像鋒利的剪刀發出的寒光，而且這個人還是所謂“對眼”患者，也就是看東西的時候兩個眼球均向內轉，就像我們用剪刀剪布時一樣。想象力從這裡起飛了。

“溪女洗花染白雲”，這也是李賀的詩句。

因為聰明，一個女子就會充分利用身邊已有的各種條件——在“溪”水裡“洗花”，而不是在一盆水裡洗花；因為聰明，這個女子會為自己選擇難度最小的工作——只給“白雲”“染”色，把白色的東西弄成其他的顏色是容易的，把其他顏色的東西給弄成白色則不是那麼容易。“聰明”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這天，我們的詩人來到一座山上，看見一個女子在溪水裡洗花，原來這些花掉到了地上，沾上了泥土，詩人又看到有白色的水汽源源不斷地從小溪的水面上升起——這是雲的源泉，要是這個女子沒有把溪水弄髒，這些白色的水汽應該更白一些吧。想象力於是被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