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解(14)
1、“鴛鴦聞知那邊無故走了一個小廝,園內司棋又病重,要往外挪,心下料定是二人畏罪之故,‘生怕我說出來,方嚇到這樣。’因此自己反過意不去,指着來望候司棋,支出人去,反自己立身發誓,與司棋說:‘我告訴一個人,立刻現死現報!你只管放心養病,別白糟踏了小命兒。’司棋一把拉住,哭道:‘我的姐姐,咱們從小兒耳鬢廝磨,你不曾拿我當外人待,我也不敢怠慢了你。如今我一着走錯,你若果然不告訴一個人,你就是我的親娘一樣,從此後我活一日是你給我一日,我的病好之後,把你立個長生牌位,我天天焚香禮拜,保佑你福壽雙全,我若死了時,變驢變狗報答你。再俗語說,‘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筵席。’再過三二年,咱們都是要離這裡的。俗語又說,‘浮萍尚有相逢日,人豈全無見面時。’倘或日後咱們又遇見了,那時我又怎麼報你的德行。’一面說,一面哭。這一席話反把鴛鴦說的心酸,也哭起來了。”(第七十二回)
不是任何人都值得我們去哀求,“司棋”哀求的“鴛鴦”,既能影響司棋的命運,又是一個有同情心的人;哀求他人需要我們有各種各樣的才能——司棋首先有語言方面的才能,這表現為“把鴛鴦說的心酸”的“一番話”;其次,司棋還有及時“哭”起來的才能。
“哀求他人”受到了隱秘的肯定。
2、“那王善寶家的本是個心內沒成算的人,素日雖聞探春的名,那是為眾人沒眼力沒膽量罷了,那裡一個姑娘家就這樣起來;況又是庶出,他敢怎麼。他自恃是邢夫人陪房,連王夫人尚另眼相看。今見探春如此,他只當是探春單惱鳳姐,與他們無干。他便要趁勢作臉獻好,因越眾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連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沒有什麼。’鳳姐見他這樣,忙說:‘媽媽走吧,別瘋瘋顛顛的。’一語未了,只聽‘拍’的一聲,王家的臉上早着了探春一掌。”(第七十四回)
愚蠢會給我們帶來種種不良後果。因為愚蠢,“王善寶家的”自高自大,以為“眾人”對“探春”的畏服,是因為他們“沒眼力沒膽量”,自己也就小看了探春的厲害,直到自己付出代價;因為愚蠢,王善寶家的想當然地以為一個“庶出”的“姑娘家”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愚蠢,王善寶家的感覺遲鈍,誤以為“探春單惱鳳姐,與他們無干”;因為愚蠢,自己作為“邢夫人陪房,連王夫人尚另眼相看”這樣的身份,給王善寶家的帶來的,不是自己“作臉”這一願望的實現,反倒是走向了這一願望的反面——丟臉。
“愚蠢”受到了隱秘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