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北大理科女生的見解

據說在舊北大里，學生是被校役等尊稱為老爺的，因為那時的學
生來學堂並非為了學習求
知，他
們很多都具有品級頂帶，是清政府的候補官吏。這種狀況直到蔡
元培先生入主北大後才面
目全
新，北大才成為如今這樣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著名學府。然而一
個偶然的奇遇，使我對北
大突然
產生了一絲失望，因為我目睹了當今的北大中一個新老爺的誕
生。儘管和舊北大相比，這
老爺的
含義不盡相同。
　　
　　前幾年的一個寒假，我乘火車回家，整節車廂都是北大學
生，對面坐的是兩個女生。
待
到攀談起來，得知我是學文科的，其中一個就露出不屑一顧的神
色。因為她是學無線電的
。她很
詫異地說，我不知道你們所學的有什麼用。我才是發展社會生產
力的，又很熱門，很容易
出國，
大把大把地賺美金。因為她上車的時候，是男朋友送來的。於是
有人問她男朋友是學什麼
的。她
嗤了一聲，說，和我一樣，自然是理科，——我覺得學文科的人
都很笨。這時我很汗顏，
只好識
趣地不說話。然而她的興致很高，又談起了中國的農民，中國的
政策，中國的文化和藝術
了。於
是我大開了眼界，原來在她眼裡，農民都是極其愚蠢的人，除了
吃飯，就是睡覺，是什麼
事也不
想的；而中國的公檢法機構根本不需要設置，因為看不到生產
力；中國的文化很淺薄，演
員很低
賤，只配給她小人家擦皮鞋以為消遣。這下我就有點不敢苟同
了，我所學的領域很狹窄，
但耳聞
親歷，也知道社會上的一些事，並不如她所認為。例如我知道農
民確實要吃飯睡覺，但經
常在莊
稼地里出出臭汗還是免不了的，否則沒有收成，交不了稅，就很
可能遭到被稅務幹部毆斃
的運
命。而且，他們也並非什麼也不想，至少有很大一部分竟要常常
擔憂柴米油鹽的。我這時
開始有
了一些悲哀。不是被人指出了很笨，而是因為所謂名牌大學的精
英，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
。
　　
　　八十多年前，為了國家的富強，陳獨秀、蔡元培、魯迅等一
大批先生發起了轟轟烈烈
的
新文化運動，他們自然並非僅僅為了向舊文學開戰，更多的是想
在國民中發起一場思想意
識的革
新，老爺思想自然在其打倒之列。這些新文化運動的提倡者，本
身或者是勝朝的翰林，或
是歸國
的學子，本來名正言順是可以排在中國為數不多的老爺之列的。
但是，一種對民族的責任
感使他
們放棄了老爺的身份，義無返顧地向舊壘開戰。當蔡元培先生向
列隊迎接他的校役們脫帽
致敬的
時候，當魯迅先生在創作一系列匕首、投槍似的小說和雜文的時
候，可以看出，這些真正
的民族
精英對勞動人民是懷着怎樣的同情和熱愛。多年之後，魯迅先生
還對敵人命其為北大派的
而自
豪，因為他認為北大精神是象徵着光明和進步的。但是事隔這麼
多年，就那個能出國賺美
鈔、鄙
視農民、自以為地球少了她就不轉的新北大人來說，北大的象徵
是不是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呢？
　　
　　科學技術確是第一生產力，但科學並非僅僅指那位新老爺所
艷稱的無線電之類，科學
更
重要的是指一種道德和學術上的思想革新和精神張揚。這是當年
陳獨秀先生就談到過的，
也應當
是人人皆知的常識。吃着本國“愚蠢的”農民種的糧食，懷着一
種居高臨下的高等華人的
優越
感，尋思着去國外賺美鈔，我不希望這是北大的一個普遍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