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勇風

 影片名叫《天堂電影院》，卻並沒有象天堂一樣遠離人間煙火，它用精湛的藝術表現手法詮釋了人間的愛，詮釋了愛情，也詮釋了父愛、母愛。愛，有很多種，父愛、母愛、愛情、敬愛、友愛、關愛……在眾多電影裡，最常演繹的當然是愛情，而在本片中出場的愛則比一般影片更豐富更精彩紛呈。電影非但劇情感人，而且表演、攝製、剪輯、配樂、場面調度等各種電影元素都極其精彩，可以說是接近完美的一部佳片。

 這是一個圍繞電影院發生的故事，這個電影院叫做天堂電影院。電影院之所以叫做天堂，撇開其它原因，我想多少表達了導演的一點理想主義情懷，實際上觀眾在本片中也常常可以從劇情發展或者鏡頭片斷里捕捉到他的某些理想主義情懷。

 本片開始部分，通過天堂電影院裡放映的電影片斷與觀眾的反應的結合製造笑料，主要是在一種充滿詼諧幽默的喜劇格調里行進着。一個在戰爭中失去父親的還在上小學的孩子多多，和一個放電影的老男人艾費多，他們通過電影結緣，艾費多愛這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多多因為喜歡看電影喜歡看艾費多擺弄放映電影的機器和撿他剪下的膠片，也對艾費多產生了非同尋常的感情。兩人的這段頗象父子之情的感情是電影前半部分情節發展的主軸，在艾費多因為放映機器起火身陷火海而多多奮不顧身解救了艾費多時達到一個高潮。艾費多雖然從前也幫過多多，現在多多對他卻有了救命之恩，兩人的關係從此更加緊密而特殊；此後多多替代失明的艾費多成了天堂電影院的新放映員，儼然艾費多的傳人。

 正當我以為這個故事就這麼簡單，而且是一部可以歸為喜劇的片子之時，電影利用蒙太奇讓多多在艾費多的凝視中“突然”成長為了英俊的青年，而電影的主旋律也從老少的忘年交轉變成了愛情。

多多愛上了剛搬到本鎮的銀行家的女兒依蓮娜，在多多開始追求依蓮娜的階段，電影通過艾費多為多多講士兵追求公主的故事就暗示了這段愛情的悲劇性命運，多多夜夜下班後守候在依蓮娜家附近街頭追求依蓮娜的情景雖然有點老套，但是卻和士兵追求公主的方式非常近似，於是，雖然多多得到了依蓮娜的芳心，但觀眾不會意外銀行家對女兒戀情的反對和阻撓，不會意外一場陰差陽錯的徵兵導致這對戀人三十多年沒有相見……

在艾費多的極力激勵下，多多終於離開這個小鎮到羅馬尋找未來，而他也不負艾費多的厚望成為了著名的導演。三十年之後，為了參加艾費多的葬禮，一直沒有回家鄉的多多才回到小鎮，他驚訝地發現，他不知去向的依蓮娜原來還住在這裡，且居然嫁給了他的小學同學和夥伴波希亞；而拆散他的戀情的，除了棒打鴛鴦的銀行家，除了那場錯誤的兵役，除了其它的偶然因素，關鍵還是艾費多！在依蓮娜耽誤了為多多送行而只遇到艾費多時，他告訴依蓮娜，多多決定跟她分手。並不確信此話的依蓮娜在放映室牆上那些小紙片中最上面一張留下了自己的新地址，卻很遺憾沒有被多多發現。於是，滄海桑田，三十年後的多多儘管偶然地找到了依蓮娜並和她一通款曲、一夜溫存，可是依蓮娜“再回頭已是百年身”，已經有了兒女的她寧願把多多和自己逝去的愛情當作一場美夢。

 這齣愛情悲劇應該是本片最感人的部分，本片導演又把它巧妙地穿插在多多與艾費多的交情里，讓這兩種愛時而融合，時而又衝突。站在三十年後功成名就的多多的角度，他對於艾費多狠心拆散自己和依蓮娜應該做何感想呢？他得到了艾費多期望他實現的輝煌事業，可是卻至今未曾擁有真愛，從個人角度仍然是個悲劇。更何況，拋開電影對於多多闖蕩羅馬的理想主義成分，假如他失敗了呢？他不是既失去了愛情又沒有獲得事業的成功而兩頭落空？不過無論如何，多多都應該諒解艾費多，因為艾費多為多多傾注的正是父愛，是希望好男兒志在四方，人生能有幾回搏，而天涯何處無芳草？對於父愛有深切體會的我們是能夠理解艾費多有些絕情的做法的。影片結尾，當多多看着艾費多為他保留下來的那些當年遵照審片的主教指示剪下的接吻片斷時，多多笑了，那些屬於愛情的愛必定讓他深切體會到了艾費多的父親式的愛。讓我們大膽猜想，經歷這場風浪的多多終於會告別難以割捨的舊愛，認真地去追尋自己的新愛，找到自己的幸福。

 本片表現的愛確實令人難忘。多多與依蓮娜的愛情故事雖無特別創新之處但仍不失雋永，多多與艾費多之間父子式的愛也絲絲入扣，感人肺腑。除此之外，影片對於母愛的刻畫也相當成功：本片最後部分，正在織毛衣的多多母親迎接兒子時，毛線一直從樓上拖到院子裡讓人想起“慈母手中線”；多多母親講述如何為夜歸的兒子不鎖門，等多多回家安睡後才偷偷出去鎖門，甚至兒子去羅馬後還一直不鎖門以備多多突然回家時能夠進來，而多多對此一直不知還以為家裡從不鎖門。寥寥數筆，已經勾勒出了多多母親那博大、忘我、“潤物細無聲”的母愛，對此留意的觀眾一定也會被這樣的母愛所感動。美中不足的是，電影對於多多與同齡夥伴的友愛表現過少，以致讓人感覺失去依蓮娜後的多多除了艾費多和家人，沒有其他親密的人物，沒有一個親密的同齡朋友，難怪多多對於依蓮娜嫁給自己舊日夥伴的事情竟然一無所知。甚至，對於多多和他妹妹的相處和感情的表現也蒼白得幾近空白。導演這樣的安排雖然並不影響本片的主題和優秀，不過總感覺有點不合常理，我感覺這是本片的一點瑕疵。

 本片故事細膩真切，讓人聯想到這很可能就是導演自己人生經歷的影子，即使並非如此，電影也必定包含着導演的許多人生體驗和感悟。也許導演自己在人生事業成功與愛情美滿二者之間的取捨上也有一些困惑，雖然並不是說二者就不可得兼，但是現實之中二者還是常有衝突，此時何者為重呢？這是一個頗難回答的問題，導演雖然把自己的答案散落在電影的劇情發展里，可是從多多失去至愛後一直沉重的眼神，從多多發現真相後的無法排遣的失落和遺憾，我們不是能感覺到導演的選擇嗎？愛，這人間最美的事物，是任何世俗的成功無法替代和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