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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 一生等待被枪决的他,凿出了斯大林主义的墓碑
送交者: 范学德2 2021年07月31日18:00:57 于 [健康生活] 发送悄悄话


   一生等待被枪决的他,凿出了斯大林主义的墓碑


            范学德


他说:“大多数我的交响乐都是墓碑。我们老百姓死去和被埋在连他们的家属都不知道的地方的人是太多了。”



01

惊恐之夜

 

那是一个“惊恐之夜”,2009年10月20日,我在音乐声中走进了墓地,或者说,人间地狱。

    

是深秋了。冷风,凄惨地叫了一夜。清晨,草坪上白花花的一层,绿草好像被涂上了发胶,一根根地竖起来,它们僵硬地挤在一起,有心怀猜疑,保持了一点点的距离,仿佛是在低语,不要碰我。

    

虽然太阳出来后霜很快就消失了,但秋风又来了,紧一阵慢一阵,吹得落叶纷纷,寒意阵阵。门前的日本枫,头一天还靓丽得让人心醉,如今,只剩下几片残叶在细枝上摇摇晃晃。而地上,绿叶,红叶,黄叶,枯干的花枝,横七竖八地全躺在了一起,你骑着我,我压着你,扬起来的灰尘全不理睬这些,它们落下来,压在这个身上,也压在那个身上。 




阴雨随风而至,连连绵绵地下了两三天,后院的凉台上,枯干的落叶,被冷雨打出了水,一滩发绿,一滩发黄,水长水短,有的顺着木板缝流到了地下,有的残留在木板上,凝固下来就成了一条绿斑,一条黄斑。

    

在这萧飒的秋日午后,我写我们镇高中的弦乐队举行的一场表演,节目单上赫然写到:“Fright  Night  ”(惊恐之夜)




02

弦乐四重奏第8号也是一座墓碑



我是在听“String Quartet  No 8”是掉进地狱的。这是肖斯塔科维奇(Shostakovich 1906.11.12——1975.8。9)创作的弦乐四重奏第8号。指挥介绍说,这首乐曲是为了纪念在战争和暴政下死去的无辜的人们,肖氏用“String Quartet No 8”做成了一个墓碑——斯大林主义的墓碑。

   

据资料介绍,弦乐四重奏第8号,是肖斯塔科维奇最著名的弦乐四重奏作品。一九六〇年六月他被送到了德累斯顿的高里斯,为电影东德拍摄的一部影片——《五天五夜》谱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累斯顿的高里斯这个城市整个地被摧毁了,宛如地狱。肖斯塔科维奇在那里住了三天,创作这首伟大的作品。当时,他在公开的场合下表明,这首弦乐四重奏是“献给法西斯主义和战争的受难者,”但私下,七月十九日,他在写给好友格利克曼的信中说,“我决定自己为自己先写这么一首乐曲, 甚至可以在封面上写到:‘为纪念这首四重奏的作者而作’。这首四重奏的主题是:D Eb C H,也就是我德米特里•肖斯塔科维奇的名字缩写”。

    

因此,弦乐四重奏第8号被认为是肖斯塔科维奇最具有自传性的音乐。齐泽克更进一步地指出,这首曲子体现了集权主义体制下的人性典型,强制和受强制、虐待和自虐、自嘲和讽刺、冲动和无力等种种表征。




多年前,肖斯塔科维奇在解释其著名的《第七交响乐》 时说,我在战前就已经构思这部交响乐了,“所以,不能只把它看做是对希特勒进攻的反应……当我写这个主题时,我想的是人性的其他敌人们”。

    

那“人性的其他的敌人们”是谁?那折磨了肖斯塔科维奇一生的“人性的其他的敌人们”?只有一个答案:斯大林主义及其实践。肖斯塔科维奇说:“战争带来许多新的悲痛和新的毁灭,但是我没有忘记战前的恐怖岁月。这就是从第四起,包括第七、第八在内,所有我的交响乐是怎么回事……大多数我的交响乐都是墓碑。我们老百姓死去和被埋在连他们的家属都不知道的地方的人是太多了。你在哪里为梅耶霍尔德和图卡切夫斯基树碑呢? 只有音乐能够办到。我愿为每一个受害者写一部作品,但这是不可能的,这就是为什么我把我的音乐题献给他们大家的原因”。

    

弦乐四重奏第8号也是一座墓碑,献给那些在斯大林暴政死去的每一个受害者,也包括作曲家自己,因为他也是受害者。 




03

地狱之门敞开了

 

演奏开始了。小提琴拉出了沉重而又缓慢的的音调:地狱之门敞开了,黑暗降临,好像一张天罗地网,把每一个人都笼罩到它里面,从肉体,到灵魂,全都勒住.一只看不见的手,拉紧了绳子,越勒越紧,直到勒得没有一个人能喘过气来,直到勒得所有的人都按照一个呼吸来喘气,那就是伟大领袖的呼吸。

    

麻木,死亡,成了精神的旋律。

    

肖斯塔科维奇曾这样描述斯大林时代的知识分子,你必须迎合领导的口味,“不管听众对你的作品反应怎么样,也不管评论家是不是喜欢。这一切对最后的分析都是毫无意义的。决定生死的只有一个问题:领导喜欢不喜欢的作品。我强调决定生死,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所说的生死并不是比喻,而是真正的生死。这是你必须要明白的。”

    

几年前,当年的一位师兄对我说,他被要求写一部教材,领导提出了三个满意:让老师满意,学生满意,领导满意。就是不问我满不满意。其实,说白了就一句话:让领导满意!因为老师和学生是否满意,也是有领导来裁定的,因为,他们是被领导代表的,或者说,领导就是代表他们的。




04

在刺刀下为自己挖掘坟墓

 

第二乐章一开头就是一连串粗暴的声音,紧张,激烈,嘶哑,甚至残忍,小提琴怎么能拉出这样粗暴的声音。但那生活不正是这样的声音吗?这不正是那种生活中的真实声音吗?暴力!谎言!一阵阵紧逼,逼得你失去自由,失去自我,失去灵魂。你活着,不错,你是活着,但你仅仅是作为一个工具而活着,作为一块砖头而活着,你是一个活死人,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人突然被死去,被自杀,被劳改,被管教。而剩下的人们,挣扎,叹息,欺骗,告密,献媚,帮凶。暴政,勒住了人的脖子,每一个人的脖子,被捕,审讯,流血,枪杀,死亡,不敢出声的哭泣。邪恶,涂上血腥的红色,翩翩起舞!魔鬼之舞,魔鬼在大笑中狂舞。

    

专家评论说,这是又一幅地狱的图景,人在自掘坟墓。它引自作者1944年创作的第二钢琴三重奏的旋律——死亡之舞。据说,犹太人在纳粹的集中营吟唱着这一段旋律,那时,他们正在刺刀底下被迫为自己挖掘死后的坟墓。

    

这就是现代奴隶,我们明明知道那个坑就是埋葬自己的地方,但是,我们用自己的手一下一下地挖出那个坑,然后跳进去,或者说,被推进去,踢进去。而那个踢你的人哪,他何曾知道,等待着他的,也是这个坑!




05

死亡之舞

 

在墓地里,人们看到了一块块墓碑,弦乐四重奏第8号正是这样,墓碑林立。第三乐章的开始,还是用那刺耳的旋律,它告诉人们,在这里,每一扇窗口,都通向地狱;每一条道路,都通向幻灭。没有人性,没有和谐,没有希望,没有梦想,一点也没有,有的只是撕裂心肝的残暴,是破碎,是空虚,是麻木和迷茫。

    

紧接着序曲,一段基于犹太风格的小圆舞曲成了基本的旋律,如果说,死亡之舞的旋律带给我的感觉是死亡,那么,这个小圆舞曲的旋律让我体验到的就是流浪。我们是孤儿,孤苦伶仃,在他乡流浪。

  

不可否认的历史事实,当年,苏联当局曾经迫使数以千记的犹太人离乡别井,流浪他乡。

    

乐曲中出现了一点点的欢悦,是在饮酒,还是在赏月,也许是在和小猫小狗相伴的时候吧,只有在这时,我才知道我是一个人。但我是人吗?一个人能被割裂吗?被割裂的生活还是人的生活吗?在谎言与恐怖中的生活还能叫做人的生活吗?




多年前,在吉林大学读书,有一次,从维熙到我们学校讲演,讲演结束后,我请他在许国璋英语上给我签个字,那也是我第一次请名人签名,他写着,朋友,你的生活是可耻的!当时我大吃一惊,多年来一直忘记不了这句话,其实,从先生这样写就更真实了:朋友,我们的生活是可耻的。

    

就在这段乐曲的中间,在那短暂的辛酸的愉悦后面,我听到了一个很低沉的怪异声音,那旋律是什么?阴,阴暗,阴险,阴沉,阴森森,对,就那种阴森森的感觉,仿佛在漆黑的深夜一个人走过坟场,一只只看不见的眼睛正在盯着你,你全身发麻,颤抖,但你还不知道那些眼睛在哪里?你只清楚,他们正在盯着你。

    

老大哥看着一切,知道一切。

  

肖斯塔科维奇以一段非常沉重的旋律结束了第三乐章,这段旋律充满了伤感,但非常美丽。回首往事,一声叹息,我这一生被毁了,全被毁了。

    

我听过这样的声音,那是我的中学语文老师亲口对我说的,那年他八十多岁了,他说,“我现在没有希望,我活着没有希望了。”又说:“我这一生荒废了,糟踏掉了,一事无成。” 




06

你被捕了

 

猛烈而又急促的敲门声。一阵紧过一阵。“开门!开门!” 第四乐章的开头充满了恐怖。砰砰!砰砰!敲门声。

    

你被捕了。

    

紧跟着这敲门声的,是一段非常缓慢的旋律,几次重复。它好像是一大群奴隶,拖着锁链,在黑夜中缓缓而行,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暴君们跟在他们的后面,高高地举起了皮鞭。又好像是突然失去了父母的孩子们,颤抖着挤在了一起,不断地呜咽却不敢大声哭泣,只能在黑夜中瞪大眼睛,惊恐而绝望的目光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我们走在这百孔千疮的大地上,血一滴滴地跌到地上,破碎的心,也一块一块地被扔进了黑暗中。我们在黑夜中走了太久,黑夜太长了,妈妈,我走不动了。孩子,孩子,你醒醒。醒醒!让我抱抱我的孩子吧,让他在母亲的怀中死去,我求求你们了。

    

孩子,我心爱的孩子,睡吧,不要再醒来。到那另外一个世界,让你的心灵安息。




听到这里,写到这里,泪流满面。想到了几年前看到的一个真实故事,记叙了文化大革命中在北京郊区发生的事情,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一个老奶奶(地主婆)和她的孙子被活埋了,沙子一锹一锹地扔在他们身上,小孙子说,奶奶,眯眼了。奶奶说,孩子,忍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过去了。


又是一阵紧过一阵的敲门声。听到这声音,我眼前闪过许多画面。不可说!

    

你被捕了。起来,跟我们走。人就这样在黑夜中被带走了,带到了一个人不知道的地方,不知其生,也不知其死,只知道他肯定有罪,但那是什么罪,一无所知。

    

孩子,你在哪里?

    

妈妈!

    

这是一个什么世界啊!你竟不敢说出有这样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上,谎言就是真理,自由就是奴役,恐惧就是安全,而组织,这就是一切。

    

1936年,肖斯塔科维奇的歌剧《姆钦斯克县的马克白夫人》在莫斯科首演,斯大林观看了演出,但中间愤怒地退场。马上,《真理报》上就刊登出抨击肖斯塔科维奇和这部歌剧的文章。肖斯塔科维奇说,这“改变了我的整个生活”,我成了“人民的敌人”, “我几乎要自杀。威胁使我怕得走投无路”。在那几年里,肖斯塔科维奇做好了随时可能被捕的心理准备,他的家中总有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牙刷、牙膏和御寒的衣服,等待着随时可能来临的被捕。

    

在恐惧中等待着那个随时可能响起的敲门声。

 

那个敲门声一直在响着,问题只是它在哪一天敲在我家的门上。


肖斯塔科维奇一生都在等待着被枪决。 




07

“另一个苏联”的象征

 

根据肖斯塔科维奇的口述而写成的回忆录《见证》里面,肖斯塔科维奇曾经多次提到他的同学——玛莉亚·维尼亚敏诺芙娜· 尤金娜(Maria VeniaminovnaYudina 1899.9.9 Nevel——1970.11.19)。有人这样评价尤金娜的一生,说她的一生都是“另一个苏联”的象征,这另一个苏联,与苏联官方意识形态背道而驰,对此,人们可以列出一大串名字:从尤金娜到索尔仁尼琴。

    

尤金娜是一个基督徒,早在1917年,当她还是一个少女时,她就在日记中写到:“我知道只有一种方式接近上帝,那就是艺术。我不认为我的方式是具有普遍性的:我明白还有许多其他的路,但是对我来说只有这一条路是可行的;一切神圣的东西都是首先通过艺术,通过它的一个分支——音乐向我敞开。这是我的使命!这是我信仰和力量的源泉。我将永远不变地坚持我的信仰,相信终有一天心灵之花可以盛放。”

    

关于尤金娜,有许多故事,最著名的,就是有一次她演奏莫扎特的第23钢琴协奏曲,正好,被斯大林在广播里面听到了,于是,斯大林要这个唱片,连夜,在换了三个指挥后,才制作成了一张唱片,并把它送去给了斯大林。据说,这是一张创纪录的唱片,全世界仅此一份。

    

赵君牧在他的文章中记叙随之而发生的事情:

    

不久尤金娜收到一个装了20000卢布的封袋。有人告诉她,这是在斯大林的明确指示下送来的。于是她给他写了一封信。伏尔科夫听肖斯塔科维奇说过这封信。肖说,我知道这件事看上去简直不可相信,但是,尤金娜虽然有许多怪癖,我还是可以说一句:她从来不撒谎。我相信她说的事是真的。尤金娜在她的信中写了这样的话:“谢谢你的帮助,约瑟夫·维萨里昂诺维奇(斯大林的名字)。我将日夜为你祷告,求主原谅你在人民和国家面前犯下的大罪。主是仁慈的,他一定会原谅你。我把钱给了我所参加的教会。”

    

尤金娜把这封自取灭亡的信寄给了斯大林。斯大林读了这封信,但一句话也没说。他身边的官员预期他至少要皱一下眉毛。当然,逮捕尤金娜的命令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稍微皱一皱眉头就能叫她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斯大林一言不发,默默地把信放在一边。旁边人等着的皱眉头的表情也没有出现。

   

尤金娜什么事也没有。他们说,当领袖和导师被发现已经死在他的别墅的时候,唱机上放着的唱片就是那张莫扎特的协奏曲。这是他最后听到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转载了赵君牧的故事后,我突然想起了林昭,她的一生也正是“另一个中国”的象征。 



08

而是眼看着自己的幻想逐渐地、慢慢地破灭

 

再一次聆听肖斯塔科维奇弦乐四重奏第四乐章。那敲门声和随之而来的凄凉声还是把我的心凉透了。

    

最深的凄凉不是不把你当成一个人来对待,而是让你自己践踏自己,让你公开承认:我不是人,我是人民公敌,我是败类,我是畜生!

    

暴政对人的尊严的践踏,莫过于此。

    

上中学时,我参加了一次斗争老师的批判会上,会上,七十多岁的老校长李之俊泪流满面地自我批判说:我对不起党,对不起毛主席,我不是人,我是一条老驴,罪该万死。

    

从那以后又过了许多年,一些人又是这样要求我来践踏自己,你连沉默的自由都没有,你必须说话,你必须承认你不是人。那个晚上,我站在六楼的阳台上,一再听到了那个敲门声,真的活不下去了,就想一步跳下去。。。。。。

    

不是一个人的命运。




马克西姆认为,一九四八年萧斯塔科维奇再一次受到批判后,他已经变相地成了斯大林政权的人质。政府“特许”他不必出席作曲家协会的活动,但是给他专门派了一名辅导员,直接到他家里进行一对一的“思想检查”,并交代各项学习工作。他还要为此公开地对上方感恩戴德。

    

他自述:“你感到想喊叫出来,但是你控制住自己,结果就只是哼叫出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来”,而这,已经成为他的并且也是绝大多数文化人的生活方式

    

不仅如此,他还要在各种文件上签名,不断地表态,赞扬伟大的领袖一类的玩意,人家写什么,他就念什么。他成了一个傀儡,工具,玩偶,成为苏联文化的挂名首脑。最后,在赫鲁晓夫时代,他还非志愿地成了一个布尔什维克。陟什肯纳齐说,在肖的正式入党的会上,肖以“突然发病”为由缺席了。

    

但是,那个敲门声跟了他一辈子,直到坟墓。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次去美国的代价太大了, 虽然“我不得不回答愚蠢的问题和尽量别说话过多。但他们还是做出了耸人听闻的报道。我一直想的是:我还能活多久?”

    

肖斯塔科维奇曾经在他的《见证》里反问自己好几个问题, 但他从没正面回答过一个问题:“为什么我做了这件事和那件事或为什么我在这类的文章上签字”。他总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作为回答:“如果你处在我的地位上,你会怎么办”?

    

其实,他间接地非常明确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曾经拿莎士比亚剧本中的李耳王做比喻,说:“我认为重要的是李耳王的幻想崩溃了。不,不是崩溃。崩溃是来得猛,一下子就过去了,这是不能形成悲剧的。这也不耐人寻味。 而是眼看着他的幻想逐渐地、慢慢地破灭——这情况就不同了。这是一个惨痛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过程”。

    

最深的悲剧,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幻想逐渐地、慢慢地破灭。

    

他《证词》中曾这样总结:“我的一生没有特别高兴的时刻,没有令人兴高采烈的事。它阴暗沉闷,使我想起来很伤心。承认这一点,使我很难过,但这是事实,是不幸的真相”。




09

最后一章。

    

活下去,我还得活下去,我多么渴望作为一个自由的人而活着。但我知道,那只是一个幻想。回首往事,凄凉愁苦浸透了肖斯塔科维奇的心。

    

音乐越来越低沉,甚至听不见了,断裂。

    

随之而来的,是那个黑暗之网还在拉紧,令人窒息,几乎没有任何人的声音了,几乎没有声音了,只有无尽的黑暗。

    

问题还没有解决!

    

就在这极其缓慢几乎接近于消失的小提琴声音中,曲子结束了。

    

肖斯塔科维曾对沃尔科夫说,当他开始一个个回忆起自己的那些朋友和熟人们的一生经历时(他们大都在古拉格集中营中死掉了),“我所看到的全是尸体,一座座用尸体堆起来的山。”




    *   *    * 

 

那天晚上,曲子演奏结束后,全场死一般地寂静,几秒后,爆发了十分热烈的掌声。而我,却感到极其压抑,接下来的几首曲子,再也无法宁静地去欣赏。

    

接下来的几天,我将这首曲子听了一遍又一遍,心还是那么沉重,泪水含在眼里。

    

奴役,对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奴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自由,还要渴望多久?

    

我又感受到了肖斯塔科维奇似的窒息。

    

写不下去了。大陆现在正在黑夜中,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再想到了张艺谋,想到了他为千古暴君——秦始皇拍摄的巨片,那片子的名字叫《英雄》。

 

 

初稿完成于2009年10月30 日,修改于11月2日。

2017年6月2日再次修改于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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