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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5)
送交者: 一叶扁舟 2009月01月09日14:55:34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回  答: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4)一叶扁舟 于 2009-01-09 14:51:52
9月17日 龙凤庄——于庄(25里)——务滋(8里)
纵司一早到于庄,这里不便观察战场,又移务滋。途中经过一村名荆庄,与老家村庄同名,这是多年来第一次遇到的事。
炮声到处疏落地响着,敌飞机也来附近转圈子,但还看不到也听不到激烈的战斗场面。八师一夜只捉到几十个俘虏,自己伤1亡1人。九师歼俘250余人,自己伤50余。
已向团以上干部传达敌吴化文部可能有异动。这家伙很不可靠,他前些年在沂蒙山区北部犯下灭绝人伦的罪行。翻云覆雨倒来倒去是他做投机生意以求发迹故技。对他寄以希望可能造成错误。在当前情况下,他为了保存自己的一点本钱,投到我军方面来是可能的。尽管他知道投共产党的机不容易,但总比被消灭掉呀好些。
孙司令员在电话上交代九师向抵内侧插进,他们提出有困难,插进后抢占了阵地也不一定能守住。看来他们战术思想偏于保守,一步一步推进不会吃大亏,可也难获大战果。孙的指导思想是正确的,完全被执行还可能有问题。

9月18日 务滋——殷家林(30里)
有月亿2来我各部抢占了凤凰山、大黄山、橛山桥、郑庄等阵地,敌大部撤逃,仅俘少部。十纵也被古城一个钉子拦阻。
纵司前移殷家林,下午到村北的凤凰山上观察,可清楚的观察到济南市郊地形及敌设防情况。碉堡多而复杂是事实,有许多却并非原来调查的那样坚固,用火炮或炸药包可摧毁。
黄昏发起对卧牛山、菠箕山一线攻击。由于部队分别对各地据点攻击,不像集中火力、兵力打一点那样猛烈。我到设在凤凰山上的观察所观察战场,夜色茫茫,多处攻击点上炮火闪闪,机枪声时断时续。各部战况的大多直报指挥所了,观察所里来电话少,我坐在破碉堡里想睡着,蚊子却来干扰。

9月19日
经一夜战斗夺取了预定目标,歼敌一部,我们也伤亡100余人。最可惜的是二十团一营营长夏振同志牺牲了。他抗战初期入伍,为人正派,工作积极,精明能干,1944年他任三团侦察参谋时曾在一起工作,是一位时常想念着的战友。
吴化文决心起义。约10时前后接前沿部队报告称:敌方有一人打白旗走来,说吴某已到他们那里,要求同我们首长通话。我们已知吴可能在遭受打击后起义,但吴某是否真的来接洽难断定。就让部队找到一位排长(他系从吴部俘来,见过吴本人)带一部电子机子拉线过去,确认是吴化文本人,随后孙司令员同他通了电话,说好他们今晚让出所控制的大不部阵地。黄昏前该部参谋处长乘一部中卡带一部电台来到纵司住地,确定今晚20时交出阵地。

9月20日 殷家林——任庄(20里)
昨夜吴部未等我部队到达即撤出阵地向指定地区转移。我们先头部队慢了一步,未能乘机抢占商埠入口处,连辛庄兵营也未及时占领,只进占商埠以西地区。拂晓二十三团强攻辛庄营房,全歼刚到该点不久的敌监护营。
19时30分开始攻击商埠,经30至60分钟激战,二十三、二十、二十五团先后突入,看来敌人抵抗不顽强,可能吴化文起义后其内部混乱,难在原吴部防区进行有组织的抵抗,最大可能是敌收缩兵力入城进行重点防守。这样,夺取商埠不会有多大困难,惨烈的战斗将在城区。

9月21日 任庄——辛庄兵营(15里)
经一夜战斗我军已占商埠大部,十三纵两个团已进达城西南角,十纵达车站。本纵是正面攻击,敌省党部、绥区司令部及山东银行几座大楼有敌坚守,进展缓慢。慢些也好,将这几股敌人歼灭于商埠比让其全部收缩入城为好。我们在巷战中仍不善于穿插迂回,正面推进伤亡大歼灭敌少,虽一再强调穿插,见效不大,这是某些团以上干部战术思想上存在的问题。
纵司10时赶至辛庄营房指挥部队作战,我边走边看敌人工事,还有被阻停在铁路线上的一列装甲列车。敌人部分工事较坚固,多数属一般工事,装甲车上无重炮。指挥所安顿不久前面传来不幸消息,八师王吉文师长在第一线督促部队追歼敌人,到前面看地形时一发炮弹在身边爆炸负重伤,二十一团团长张敬宗同时负伤,都是打在肺部。孙丁首长令迅速用担架将其送来纵司转后方,部队照原计划行动。抬王师长和张团长的担架很快来到,我忙赶去看,张稍轻,能坐在椅子上。王躺在担架上,我喊他,问怎么样?他睁开眼看到是我就说:“你请政委来”。我忙派人去请,丁政委到后俯在担架旁安慰他,听他说:“政委,我不行了,快督促师里加强前面指挥”。随后孙司令员也赶来,说了些安慰鼓励的话,督促赶快送医院。这期间我简单向张团长问了我们负伤的经过。17时王师长与同志们长辞,消息传来,作战室一片肃静,孙丁表情很难过,我心情沉重。我同王师长相识相聚近8年,一向十分尊敬他。他是本纵最优秀的军事指挥员,八师这支英勇善战的部队难再找到这样一位杰出的师长。
临晚,商埠已大部分被控占,我左右友邻已将商埠残敌退路切断。

9月22日
天亮后商埠之敌仅余绥区司令部及车站两点,战至18时该两点之敌被全歼,守绥区司令部的是刚从徐州空运来不久的王耀武嫡系部队第一七二团,较顽强。
晚上,十、十三、渤海纵队突破外城,发展顺利,半纵受令现地休息。
敌重型轰炸机(徐州来的)大肆轰炸我们所在的辛庄营房,目的似破坏兵工厂,但除了空地上被炸出几十个大坑外只毁坏了两座房子。我们指挥所设在营区一角,受到一些热浪袭击,最近的炸弹坑也在近100米处。

9月23日外城战斗持续一天,至下午除十纵仍围攻内城西门外北侧的发电厂外,皆已肃清。上级决定今晚发起攻内城,我们的任务又是两变,先是由西门突击,后说暂停,不久又说仍攻西门。八师决定以二十二团担任主攻,该团受令时间晚俩些,西门外北侧的电厂15时才肃清,城门外大片民房已被敌烧毁,部队难接近,延迟至21时才发起攻击,连攻数次未能突入,上级令从十三纵突破口投入纵深战斗。
总攻行动不如昨天激烈,19时许传来九纵已从东面突破的消息,随后十三纵处突破,据说战斗都很艰苦,敌人不断组织反击。

9月24日
二十二团连攻几次位突破内城大西门,客观原因是敌较精锐的第十九旅防守这一带,城门堵塞(坦克),城外之敌肃清较迟,我缺乏民房依托等。但主要的还是只会采用从城门实施连续爆破突击的老办法,城坚城门被堵,炸不开口子,也就无法发起突击。九纵、十三纵都是集中炮火摧毁一段城墙突入的,我们也有足够的火炮和炸药,事先未想到用这一手,是我们领导上的失误。
我二十四团从十三纵突破口跟进入城后沿城墙向北发展,24时打开西门,接二十二团入城后协力向北及东北方向发展,随后又跟进几个团,白天继续进行纵深战斗,临到天黑城内仅余残敌待肃清。敌轰炸机在内外城之间狂轰滥炸,民房多数被毁。天将黑时我冒敌机轰炸空隙赶到八师指挥所,随即从突破口进城找到二十二团指挥所,他们正沿城墙向北打,还有炮弹落在附近。
敌机对城区的轰炸夜里也不停止,只是单机盲目投弹而已。敌人的企图是将济南炸毁,我们将来要保持和重建它,即使战役结束了,这一斗争还会继续一些日子。(25日补记)

9月25日
肃清残敌的战斗天明即告结束,孤守城东南千佛山的敌人也没动静了。济南解放,绝大多数群众是喜悦的,但由于炮火轰击及敌机狂轰滥炸,房屋烧毁人员伤亡者当不在少数,某些群众中的惊恐和悲伤表情是随处可见的。
为勘察战场情况,我沿城墙顶从西门走到南门,返回西门后又走到西北角。无论城墙顶上还是城墙内侧,到处弹痕累累,死人死马遍地,尤其是城西南角至南门和西门至西北角段,敌人尸体更多,可见战斗甚烈。王耀武故然表现了他的顽固死硬,强令其部队连续反击,却是让他们白白送死。王耀武害苦了济南人民,也害死了他的军队,他如被捉住,这外笔债会有人向他讨的。

9月26日 济南市——炒米店(40里)
按照上级规定,我们拂晓前撤出市区,转移至崮山、炒米店地区休整,因为没有区分出发时间和行军路线,孙司令员有批评,批评是对的,但向城西南山区转移只有大路一条,也难做到不拥挤。
纵斯在夜色朦胧中乘汽车离开市区,天亮后到达炒米店,这个路边村镇类似无人区的破旧和寂静。村边公路上人流如水车如龙,整日不断,除军队外,城区群众怕敌机轰炸也纷纷外逃。人们会多方向撤出,此仅为一路,估计城区居民会骤减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这对战后救济有好处,但对日后恢复生产不利。

9月27日
连续多日战斗后大家都在争取休息,我们这里一向繁忙,今天却格外清闲。我脑子里很烦乱,战后工作诸多,从何处着手在思考中。科内有人要求调动工作,繁忙的时候想离开太不合时宜,也使人伤心。

9月28日
按以往惯例向下布置了战后工作,机关本身的具体工作内容和分工尚待深入研究。有些同志和积极,要求多分配些工作。但有些专业工作有时间性,我也想不出办法让他天天有事干,如两位侦察参谋战前中都忙得不开交,战后休整期间却没有多少份内的工作任务。如何使每个人都有事干,都经常感到有工作压力,不得不认真努力办事,这是我的努力方向。
开始搜集了解各单位实战经过情况,有些情况我已了解,又到过现地,再听下面汇报情况就清楚了。有些作战现场未到,具体战况不了解,尚须深入调查,讨论作战总结要费时,我感到难说得准确。
因琐事不得脱身,已两个晚上位参加科内交接班,有些具体事须临时问别人。

9月29日
适应战后总结需要,组织一、五科全体参谋人员乘车到济市看地形和工事,黎明起行,路上无阻拦。
纵队规定各营以上干部都去看地形,往返都乘汽车。领导重视此性,实际上却未完全达到目的,在每个点上看的不仔细,现地研究也欠深入。原因是几个主要点上死人太多,臭气难闻,很难做较长时间停留。有少数人对看地形、看工事不认真,却想多观景。也有个别同志可能过于疲劳,竟躲到车上睡觉了。我们机关人员本可多做些现地研究,由于分去多点细看,互相等待浪费了不少时间,返回时走了一段夜路,路不平,汽车灯被打坏,开不快,坐车活受罪。
仅从片面接触看城市接管工作不紧张,很少看到接管人员在活动,只有掩埋和运输尸体的人员在辛苦忙碌地干事,但愿其他行业的负责人能认真办事,不要为刘宗敏式的昏昏然思想所俘虏。

9月30日
用这个战地缴获的本子整整记了两年的日记。始于第一次伟大胜利战役之中,终于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济南战役之后,这是一部很有价值的琐事记载。
我自责日记内容太随意,位经深刻思考,更没有丝毫文艺性,只有杂乱无章的琐事记载,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当然也反映了我两年思想情况和经历。尽管不是全面反映,有些记载今后工作中有用,有时翻来看看,对当时何以有那种心情惊异,感到须加强自己的思想修养。
对记日记,下决心于1944年秋天,在大平邑击溃伪十军后缴了些厚纸,就开始记起来,至今已坚持四年多。好处在于养成一个习惯,每晚不做完这件事总不安心。至于从其他方面得何裨意还未多想。日记已反映出当自己不想多照顾些工作时,思想上就会感到空虚,像是闲来无事,越闲越不以闲为耻,当认为自己责任重大时,就会紧张起来,有干不完的工作,身上每一个部位都紧密协作,身心愉快。我不长进处就在于不能经常有这种自制能力。

10月1日
济南战役后万民庆祝,部队情绪高涨,但我们纵队内部却为一股烦恼之气笼罩,原因是有一股“三纵纪律遭透了”的叫喊声。少数领导干部对此能冷静听取,深入调查了解下面情况,大部分人则气愤,不服气。我认为这应视为一种危机——假如还盲目的话。
为什么外界对我们有这样一种评价呢?我认为有如下几个原因,一是战前外界过高地夸张了三纵的优点,超出了现实情况,耳闻不如眼见,实际接触中与传闻有区别,当然会有相反印象。二是某些人有成见眼光和个人意气,似乎在挖掘某一缺点加以夸大泄愤,*司令是典型。听说他公开说:“有些人主张向中央控诉”,“没有人再愿意配合三纵作战”,“我对你们的支援,你们可没有意见”,“我的能力不只带一个纵队”,……这些话虽不是我直接听到的,传话者不是一般人,应可相信。他过去曾因指挥作战失利被撤职,在这次攻济作战中孙司令曾因对他的指挥有不同意见而在电话上同他争吵过,他制造这些语论是可能的,他有失高级干部的身份。三是我们本身确也存在很多问题,统一集中问题营以下执行得好,师团就各有本位,有的游击习气和各自为政的现象是严重的。有的时候在某些问题上该统一的统一不了,该集中的集中不上来。在单位行动的情况下,能各自为政的视为优点。因而忽略了多某些主管干部的严格要求,当与兄弟部队一起行动时,就相形见绌了。
不管外界有多少误解和不善意,基本问题还是我们自己。我觉得我们领导上对本身缺点认识不充分,不全面,自我批评精神还欠缺,自骄心情仍太重。仅就军事技能、战术水平而论,我看就存在危机。我们战斗经验是丰富的,成功和挫折的考验是多多的,各部队执行任务都是十分卖力的,但能及时总结经验教训,不断提高战术技术水平的指挥员却较少。在这方面王吉文师长的牺牲是一大损失。战争发展到现阶段,缺少他那样既富于钻研精神又英勇果敢的指挥员是我们重大缺陷。

10月2日
昨今两天都是开小组会进行个人工作思想检讨。我认为自己在这次战役中有些松懈,未能贯彻原定决心和计划,整个工作未能做到有所开展。整个工作虽有长期打算,却未能同每一个具体工作结合,未要求每做一件事都有进步。有些具体工作放手让值班参谋办,大事首长自己干了,我有时倒成了闲人。作战时间拖得长,少有战况紧张激烈工作繁忙的场面,加以有关后勤方面的工作已由专人负责,由我兼顾的琐事少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却未能将工作向前推动一步,道理何在?待头脑清醒些后再说。
当研究如何参与部队进行作战总结检讨时,我自觉对作战实情了解得不够,抓不住重点单位和战例,分配去二十团无可无不可,让我写外围战中攻击山头阵地的材料感到材料不足,尚须多调查收集。

10月3日
参加战斗检讨论会的工作还难具体准备,九师才做布置,明天组织干部去战场实地察看,后天才能开会。这样,10日前能否搞完还说不定。有些人去看工事不会很开心,半看工事半逛景,济市实在没有什么好景可看,多的是遭战争破坏的痕迹和臭气。
两位侦察侦察一天竟弄不出一个简单的侦察人员调查来,其工作水平可见一般。问题在于缺乏虚心学习态度,盲目自满。王参谋来自侦察营,郭营长对他不满意是有原因的,他们工作职务与工作水平相称的问题须设法解决。

10月4日 去济南往返90里
为看如何拍电影并参加二十团干部战地介绍并研究作战情况,清早即乘车赴济。市区各方面是天天有进步,主要路口已有警察站岗,死人死马的臭气已不多有,有的居民已在废墟上搭起简易房子,货币兑换所的门前人们排起长队,发电厂的烟囱已在冒烟,自来水已恢复供应,主要街道已有不少人群,搬进运出物品的不绝于途,……。但另一方面,敌人飞机还不时窜来投弹、扫射,大商店还未开门,各处碉堡工事还未拆除干净,我们各行各业的工作人员所见不多。人民的城市从破坏中新建需要时间,现在才刚开始。
不去想去,去了又后悔,事先未联系好具体时间和地点,在那样大的市区找人跑了许多路,疲劳得很,收获不大。

10月5日 炒米店——三里庄(长清境内)30里
早饭后同王希先同志到二十团,各级军事干部仍去实地勘察研究了,在团部只遇到魏伯武主任闲谈了一阵,到二营后同正副教导员略做交谈,即到四连参加对一排长战中组织指挥的检讨会。与会人员准备不够,效果欠佳。晚上有剧团来演出,部队都去看戏了,我向住地群众借了自行车到长清城察看地形,也是一座破败残缺的县城。
有些干部正常地应付工作,同战士相处较好,但却缺实干精神。副主任对很多事情一问三不知,杨副教导员晚上还骑着车子抱着篮球到长清去找人打球,都属此情。
做工作应该有目的有办法,但由于受工作能力和经验限制,有的干部不动这个心思,上级叫干什么就应付式的去干。让检查排长的组织指挥,就采取让下面提意见的方式,当然难有好效果。上面要求何时完成就去赶时间,也只有泛泛而论草草了事。如果连干认真动动脑筋,抓住本单位要害问题,依作战实例具体分析研究,才使大家受教育,不至于白忙一顿。

10月6日
这一天四连只查评了正副连长在实战中的组织指挥,效果虽比查排长时好一些,但仍显一般,没有完全解决问题,主要是团营工作布置不周密,动员不深,各级各单位究竟应该研究解决那些问题不明确,主哟领导干部也未到会加强领导,具体帮助。晚上我同蒋亭副团长通电话直截了当的提出这些问题,他也感到对部队评战术骨干力量的经验估计过高,主要领导干部因无看地形忽略了具体掌握,对检查重点未能及时明确,答应明晚集中连以上干部进行研究。
当前二十团的一个重大缺陷是兵员不足,二营各连均不到100人,实战中不达120人的连队是很难执行艰巨任务的。

10月7日 三里店——王庄(3里)
在连队的工作下午结束,晚上返回团部,明天参加团召开的战术研讨会。
部队总是按照自上而下的布置进行工作的,执行的效果如何,却很少按级的检查,也不多有具体帮助,至于组织互相观摩和经验交流就更说不上了。就我们整个部队来说,缺乏的不是实战或实际工作经验(尽管各单位经验多少有所不同),主要缺乏的是刻苦学习的空气,不断追求进步的心理。危害最大的莫过于对自己缺点不了解,或者虽已了解却不愿正视它,不努力设法克服它。
同马副参谋长通电话,他说师以上主要领导干部都到野战军参加会议,内容是整顿无纪律状态、加强党委领导、加强后勤工作等问题。无异这些问题主要表现在营以上单位,重点是师以上干部本身。

10月8日
用一天的功夫搞完了山地进攻问题,该团对所进行战斗的情况汇报较简单,没有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在小组和大组讨论中部分同志动了脑筋,提出了些问题,谈到初步体会,但应解决那些重点问题还欠明确。我认为山地攻击中应研究的问题:火力队的分工和开火时机,突破口的控制与扩大,突破前沿后的发展方向和对敌二线阵地的再突击,当夜应力争控占敌阵地大部或全部,不能是只占一点一隅,以及如何利用敌纵深火力能控制的一线阵地工事等问题,虽然这不是山地攻击的全部重点,但今天在讨论研究中没有很好解决这些问题是会议的缺陷。对于每天讨论研究中应重点解决那几个问题。团干事先未很好研究。

10月9日
团搭补反干部要去参加王吉文师长的追悼会,二十团的战术检讨会草草结束了。尽管未达到预期目的,大部分材料是收集到了,有关问题的探讨在整理材料时再补充。
明天是济南召开王吉文师长的追悼会,我怕遇到老熟人引起过分伤心,也不愿再跑路,就请了假。按情理说我是应该去的,七年多以来我同他没有远离过,值得回忆的事诸多,应该向他学习和自己引以为戒的地方不少,但他临终前几小时我同他见过面,说过话,将那里记忆留下更好。我准备明天写一短文悼念他。
在部队中看到有些干部忙忙碌碌地工作是很羡慕的,也看到另一些干部工作中不求进步却有骄气就产生怨气,不大愿同他们多交谈。这是我的不易克服的缺点。
上午返部。

10月10日
悼念王吉文师长。
我们已两次悼念两位王故师长。第一位是大家敬重的王麓水师长,他于1945年12月在滕县战斗中牺牲。第二位是英勇善战的王吉文师长,他在济南战役中殉职。在长期激烈的战争过程中牺牲了无数英雄人物,两位王师长的牺牲是八师乃至全纵队全体指战员极为痛心的大事。
做为一名参谋人员,我已同王吉文师长相处七年半,往事如矢,去之莫及,回忆在他领导下工作、学习和战斗的历程,诸多实践仍似在眼前,并会永记不忘,这几天我强压着自己的伤感心情。
一个人有其缺点的一面不可避免,问题是看本质,看主要的侧面。王吉文师长具有优良的工农干部本质,他处理问题深入认真,实事求是,能自己动手尽求自己扎实干是显而易见的。在作战中具有积极求战情绪,高度负责精神,常亲临第一线指导干部想办法解决具体困难是众目共睹的。他具有能转变工作和战场情势的活力,能为干部们做出样子来,能力争胜利,而不是平平淡淡地做工作,一般化的组织指挥作战。过去他给别人较深的一个印象是个人英雄,主观执扭,近两年来他以极大努力克服这一缺点,同样给人以深刻印象。他很聪明,爱学习,求知精神旺盛,见有什么新东西都力求尽快弄明白,遇到什么新情况新困难都力争研究出对策,这决定了他能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提高自己的组织指挥能力。像他这样的主要负责干部在我们纵队并不多,他的牺牲就显得全纵队的损失更为重大。有人说打仗总是容易伤亡一些有为的指战员不一定科学,但有其一定道理。战场上有所作为的人总常活动在最需要的地点和时间,那里是创造优异战绩的好场所,危险性也大。
战争形势的发展急需英勇果敢又富组织指挥才能的指挥员,王师长牺牲了,应该有更多的人成长起来。王师长的优良品质,深入实际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应大力宣扬,启发广大干部学习他这个典型,积极培养部队良好的战斗作风。敌人剥夺了我们一位优秀领导者的生命,我们要以极大的仇恨心向敌人讨换还血债,在今后执行任务中争取以更大胜利报慰亡者。

10月11日
本定今天行动,为补齐衣物推迟一天.忙于搞行动部署,杂事不少,忙乱得不开交.部队在一个地方住得稍久了就拖不动是老毛病。
我想不出好办法去安排个别人的工作和应付他千变万化的思想情绪,对报话侦听台和测绘组,责任所在不得不去管,但限于精力和专业知识有限,实难具体管好,徒落个领导不力之名.工作忙乱了就容易生气,今天就因有客人来伙房未给搞饭吃找管理员来发一短牢骚.

10月12日
部队要行动,又正处领发冬装的时节,大家都要求发齐冬装再走,衣物发多了走起来拖不动,但不背这个包袱不行.
通讯联络顺畅,工作制度也已正规,办事效率却跟不上,这几天费了不少口舌领发棉衣,今天统计仍差棉衣7000余套,棉大衣800件.这里缺,野指却来电话让不要多领,就得多打几次电话.济南有物资,不就近补充部队所需,待部队开动了再发,不但白浪费运输力向前转运,延误了时间,部队也得多受苦,不知为何不迅速办好此事.
同几位同志交谈山地攻击战材料整理问题,感到现有材料较零碎,部队尚未深入讨论研究,我们也一时难派人收集,要整理出一份有用的材料,还得再下功夫.

10月13日 炒米店——大万德(70里)
司令部机关的工作仍摆脱不了机械分工不求实效的毛病,这样大的行动召开支部大会进行动员布置,只叫一个指导员去讲一下,而且事先未进行充分准备,效果当然不会好。
我们有的工作事先未注意及时做,临时又赶急。山东兵团催我们上报战斗要报,我们原先只直报野战军,这次攻济南是山东兵团统一指挥,既来要不报不好,时间只剩半天,只好赶紧写一个战斗经过部分送去,主要经验教训部分婉词说明后天再送,其实还没有着落,就是为这一点材料也延误了出发时间,只能跟在队伍后面走。
这条路十一年前曾走过一次,那是离开家乡走上流亡之路,当时的心情和经历已模糊难记,走到崮山时还略能分辨当年的住宿位置,到了大万德就找不出曾住过一夜的地方了。
冬季衣被已发给,天不冷还穿不上身,一齐驮在马上堆得高高的。每到这个时节总感衣物太多,严冬到后又嫌少。

10月14日 大万德——韩家结庄(70里)
革命秩序的建立需经过错综复杂的斗争,一些失职人员应受到严惩。今早从兖州北开的火车因站长不负责而出轨。这样通车时间又延误两天。泰安车站的机车开到站外一条沟的岔道上防空上正确的。
我们原定住泰安西关,快要出发了,接丁政委报称敌机经常骚扰,改住城南的韩家结庄。午后即开进,到西关时刚落太阳。这里的支前民工比市民还多,新的战役行动气势表现很足。
泰安城周围的战争痕迹仍多存在,如无敌机骚扰,各项恢复工作会快些。
有些同志总脱不了粗枝大叶的毛病,两位王参谋同时受领四项工作任务,办错了两项半,只有联络九师的任务是执行得圆满的。要批评他们有的还受不了,爱面子,有的自觉性好,能接受教训,注意改正。

10月15日
今天敌机来过两趟,还不像传说的那样骚扰得厉害。
丁政委从野战军返回向干部们传达党中央政治局九月会议的决定,中心问题是反对无组织无纪律无政府状态,加强统一集中严格请示报告制度。这个问题在各地方各部队各部门都是重大问题,尽管有大有小有轻有重,问题的实质都是一样的,不克服这些毛病,,都会引起极其不良的恶果。与会同志听了报告都感心里亮堂了许多,至于如何具体落实尚难评述,今后会是一个艰苦斗争的过程。因为那些不良表现主要是在各级领导干部身上,各项工作又要靠他们去进行,当然这一斗争就复杂艰巨些。
当遇到许多琐碎工作的纠纷时,我脑子里总是感到容不下,有的处理及时得当,有的就会潦草延迟。我考虑如何改变现在的工作状况,光有决心不行,得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10月16日
事情往往不能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有效果。用一天时间座谈研究二十二团突击济南西门的问题,与会同志虽都到现地看过,要开这样一次会也打过招呼,但未让他们认真准备,谈起来就显空洞。
召开测绘组、油印股全体人员会议,传达了当前工作任务及有关问题,让印参谋汇报一年多来工作经验。

10月17日
早上组织本科干部熟悉鲁中地区的地形情况。这是初次进行这种学习,效果如何暂不去过多追求,造成一种经常进行业务学习的空气总是好的。只要大家注意随时随地熟悉地形,经常关心敌情我情,注意不断改进工作,都会有好处,新手就会变成老手。
野战军前些日子召开战术研究会,毕团长等去参加了,返回后今天向参加纵队召开战术研究会的团营干部传达。兄弟部队都有些好经验,我感到他领会的会议精神和带回的材料还不够丰富。野战军的战术研究会偏重于技术问题,战术问题的研究稍欠。如关于仓促投入夜间攻击、超越宽大的水壕、压制敌纵深火力等,不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也不仅是战斗发起前后的组织指挥问题,而且是部队如何经常进行教育经常做好准备的问题,没有平时的工作基础,本事再大的指挥员也将是难以从容应付的。我们部队的最大缺点就是经常性的战备教育与实战常不能紧密结合,自己已有的经验教训不能很好接受,兄弟单位的经验更不易领会。书面介绍的材料重视不够,作用不大。因此,我主张各级宜采取集训性质的战术研究会,主官要加强领导,本身也接受教育。

10月18日
战术研究会又开了一整天,会上发言的同志不少,但较零乱,能掌握中心的精确发言不多。很明显的看出各单位对有关问题还没有经过周密的讨论研究。有几位同志公开表示对炮击登城和仓促投入攻城战斗没有信心。本身缺乏勇气,当然不会积极教育部队,想出有效办法引导部队前进。因此,如何在各级负责干部中纠正老一套的经验主义偏差是一项很艰苦的工作。有些人非吃些亏才知道转弯子,有的甚至吃了亏还不知转弯子。
晚上同油印股长种衍栋同志谈话,他写了一信报告他们几个人的情况。这个同志工作勤恳,却不能大胆表达自己的意见,对犯自由主义的同志放任,我告以应如何正确对待这些情况。

10月19日
我常有一些计划而不善于抓紧时间去完成。这几天除参加上级统一布置的活动外,本可抓紧一点多办几件事,结果是只用两个早晨研究鲁中地区的地形,用一个上午研究侦察工作总结,同干部集体谈话一次,同两人做了个别交谈,其他期就没干成。这是缺乏兢兢业业积极主动精神的政治责任心问题,也是工作作风问题。有决心而不能坚决贯彻算不上一个好的指挥员。
一科的干部都年轻力壮,头脑灵活,有一定工作能力,缺少的是什么呢?一个是个人积极追求上进的心理和刻苦学习的态度,一个是有力的领导,紧张严格的要求。无论任何单位,不怕好坏两方面的激烈斗争,就怕和平共处,更怕同流合污。我们这里不存在同流合污,却存在和平共处,无原则的意见互相间有一些,原则性的相互批评却不够,这是今后应加强引导的。

10月20 日
为解决攻坚作战的几个有关问题,到这里后就订出计划,让有关单位分头准备,今天组织进行了过水壕、炸城登城的联合演习。用的代价是山炮弹30发,黄色炸药150斤,新做的芦苇桥一架,还有梯子、杆子若干,破坏泰安城墙一段。演习准备不算很充分,有关问题基本解决了。即用芦苇集束成桥可用于通过护城水壕,用火炮摧毁城墙打开缺口,再经连续爆破即可登上城去,岸陡的外壕可用炸药炸出斜坡以便越过(此点打商埠时已收实效)。有些动作虽不圆满,已无碍大局。
由于准备得不充分,演习推迟到12时才开始。参观的人员多,组织不周密有些混乱,有些动作未能使人人都看清弄懂。分组研究苦于人太多难细致。
出于一时高兴,多人相邀乘汽车去游泰山。正面路不能通车,只能从西侧开到长寿桥、中天门。1937年10月中旬有生以来第一次登山时曾来这里看过,经过战争破坏,几个景点已有今非昔比之感,长久的戎马生涯也磨光了游山玩水的心情,看不出什么兴趣来。有人还想去看岱庙,太黑了,未能重游。

10月21日
东北我军攻势顺利发展,困守长春的郑洞国率新七军投降了,这是一个重大变化,它说明一切被围困的孤立城市之敌只有这一天路好走。
华东我军南下淮海总的行动意图照旧,我们纵队的任务却来一个大变,原定参加主要突击集团改为从鲁西南出击担任箝制任务。这样也好,省得走山路之苦,也省得有些家属来队探望的烦扰。明天就出动,连续行军中将会遇到一些问题,全凭各级干部设法克服。
一天两次向团以上干部传达行动部署,孙司令员强调执行箝制任务的意义和措施。如何贯彻好不能光看认识如何,得多想具体办法。
采用业务学习的方法让三位参谋按统一内容各写一篇通令稿,经我简单修改后逐篇宣读让大家评判,结果是大家认为王文绍写得较好,就决定采用他的稿子。事后几位同志反映这种学习方式好,宜多采用。这事当由我组织实施。

10月22日 韩家结庄——砖舍(70里)
久住一地后再行动总有许多琐事做不完,常常小事干扰大事,不如连续行动时只每天部署行军、宿营事宜。
开始向西南开进,地图上测量是60里,实际走起来是70里,群众也说这段路是70里。天突然转阴,东北风起,似乎催着穿棉衣。天阴路也不太顺妥,先头骑马的10时就到了,徒步走的14时许才到。世道变了,群众都想沾上老根据地的称号,这有些虚伪,这里顶多算是游击区或边缘区。而且地区不在新老,要看各项工作开展如何。这里各方面的工作尚不健全,群众说这里是“背道”;我军往返时不多来。这可能是事实,走背道比走大道有好处,粮食、马草、烧柴都好解决。

10月23日 砖舍——石桥(宁阳北)60里
纵队直属队已庞大到不便指挥的程度,计有司政供卫四大机关,炮、特、教导、新兵训练四团,侦察、通信、特务三营等单位。今后的组织编制不知如何确定,现在的样子确有问题。
没有情况顾虑就骑马与骑兵排同行。这这匹肉头马原是做驼马用的,别的马快走他就蹦,别的马下跑它就大跑,很累人。
整天我被一种烦恼的心情统治着,边走边考虑一篇绝妙的信稿,内容是“我在长时间的工作实践中确认自己的能力难胜任现职,建议组织上考虑我的问题,调去部队任职锻炼或在机关降任副科长,由副参谋长再来兼科长。因为事实证明他是能够兼顾很多工作的,相反,我在这个位子上却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我不希望责备我未尽力,我能尽的力不过就象最近一时期,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想,以后翻看此日记也许是好笑的。

10月24日 石桥
昨夜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开进的部队都挨了淋,有的将棉衣被在身上越走越重,我骑马先行幸未挨淋。今早还有些零散的人员在雨里赶路,真是天事难以人为。
据息刘邓军已开始打郑州,我们的行动需提前,兼程赶路遇到这种天气,能否如愿尚成问题。天候对我们是不利的,对其他部队其他地方也可呢功能是有利的。俗话说麦子要有八十三场好雨(指旧历八月、十月、三月三场雨),这场雨应正当其时,但当地群众说坏就坏在这场雨上,因原先雨水已够,麦子正下种,这场雨影响很大数量的土地下种。
受天气限制今天休息一天,九师未报告就自行出发了,又多受雨淋之苦。

10月25日 石桥——闫村店(65里)
规定早5时吃饭,6时出发,行政管理干部掌握时间有误,24时后就吹哨子起床做饭,2时就吃完饭,只好躺下睡一觉,天明后再起行。天变冷,穿棉衣走路不以为热。道路泥泞不堪,有些路段还得涉水而行,吃苦是小事,浪费了鞋子和衣服是大事。
由于刘邓军已夺取郑州,我们第一步改到金乡、单县、城武地区集结,看样子一是南出商邱、*山,二是向丰县、沛县地区用力。当前对我们是空前有利的,在鲁西南拉锯的形势以结束,敌人的攻势防御也会迅速结束。今后我们还会多跑些路,但像过去那样让敌人追在屁股后面转圈子不会有了。
形势有利往往会促成一些意志不健康的人忘乎所以,当前应警惕这一点,只有自己加倍谨慎才会把事情做得更好。

10月26日 闫村店——济宁(40里)
济宁已大体复原了,在已到过的城市中,从街面上看这是较好的一个,战争的痕迹已基本消除。为找房子白浪费了几个小时,这里人口密集程度是惊人的,大小院落里住着不同行业的人。资本家对我们很冷淡,为住房子同一位茶庄老板交涉了好久,这些人不自愿让房子给我们住。经理室很讲究,也有些令人讨厌,我不习惯住这种房子。
搞一个行动部署费了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故然是由于被指定干此事的人工作效率不高,单位多也是原因。天又在下雨,通信员需夜间冒雨去各单位送信。

10月27日 济宁——孙家楼(鱼山集附近)75里
直线60里,要找渡口过运河,又是泥泞路,我们走了75里,有的部队恐要走90里。道路难走的程度为今年第一,打下济南后这里下过两场大雨,平地皆水,水比夏季还大得多,有些快要收获的地瓜、白菜受到水淹,麦子更大部分没指望种上。
部队在泥水里被拖了一天,疲劳得不像样子,掉队的人恐怕很多。我们骑马于14时到达,一切安排就绪是16时,部队21时才来到。途中曾涉水深到马腹的河三道,不小心丢了一包东西,到后检点只丢了一双些袜和两包烟,还算幸运。晚上搞明天的行动部署要到半夜才能完成。

10月28日 孙家楼——咸固店(60里)
大家都疲劳了,时间就不知不觉地有些延误,规定9时出发。10时后才成行,路还算好走,不可免的淌了些水,公路是名不副实的。途中丁政委唠唠叨叨的说了些:“都到前面来了,后边队伍又谁带?”“行军序列未规定好,插上插下的。”我听到有些不耐烦,由于不了解全面情况也不便说什么。如果我们都同部队一起走,到达后再搞第二天的部署,不仅延误时间,也无法得到休息。行军路线、行进次序是应该搞周详些。这样大的队伍,连日行军十分疲劳,人马车走在一起,也很难象一条绳一样向前运动。就是严格区分了路线和时间,各部队执行中宽严不一,也不是我们轻易说说就能做到的。当然,政委的要求是对的,工作应力求完美。
雨水给人民带来灾难,淋倒了房子还算小事,种不上麦子是最要命的。

10月29日 咸固集——郜城集(60里)
经过一周长途连续艰难的行军,今天到了第一个目的地。在这里不会久停,但众人所盼的是能休息几天,喘口气,洗洗衣服,以后干什么都行。
郜城集是久已熟知的大集镇,但战争对它的破坏是第一硫的,镇上一家小商店也没有,三五百人的队伍也住不下。昨天顺便参观了一下金乡城,这座鲁西南的名城房子被拆除了二分之一,小商贩正在恢复营业,郜城集连这一点也没有。据说明天逢集,看场面如何。

10月30日
日记是想到什么记什么,我们刚到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是接洽些日常事务性工作,难安下心来做更重要的事,以至交班时未能重点谈明天应主要干那些事。马副参谋长决定让王希先管电报,刘东鲁管后勤工作,我都不太同意,他既说了也就布置执行。报话台的几个人团结不好,在他们的小会上提出批评,看效果如何。

10月31日
偶而看到一个命令,八师副师长陈士法升任师长,纵队副参谋长马冠三任副师长,来光祖担任纵队参谋长,王明礼任九师副师长,毕庆堂任八师参谋长,石一宸任九师参谋长.除陈、毕、石外,其他事先全无所悉,看到命令后不免有些感触。转来转去大多还是原在鲁南的这一伙人,相互间都熟悉。马去部队锻炼有好处,他具备适应战争新形势要求的条件。陈资深德好,对作战的组织指挥作用不见得比马大些,位置不得不这样安排。王明礼也是位忠诚老实的老干部,执行命令坚决,组织指挥能力是否比朱开智好很难说。石去九师较好,毕提升是情理中的事,来光祖参谋业务熟练,有组织能力,他来此对我不会有大的影响。过去有些同志反映他较主观,这几年是否有改进待今后观察。来未到职前马还不能离开,纵队首长只孙丁两人,司令部无人负责不行。同样,几个主力团的团长未配好前,原任团长也不能马上离开。上面的干部变动了,下面必然有变动,如何动不得而知,也用不着去打听,动到我更好,动不到就照常干。但我们这个军事机关的现状实在应该动一下,现有人员只能应付工作,不是好办法。

11月1日
据息由郑州撤到商邱的孙元良兵团又撤离了,第四绥区刘汝明部也撤走了,当地保安团队乱作一团,老百姓大遭其怏。我们部队距离尚远,不能马上去控占。敌人为确保徐州,依靠两条铁路摆成十字架,部署得很周密。我们这一双铁拳也很重,蒋介石会被拖死在这个十字架上。
两广纵队的曾生司令员和冀鲁豫军区的赵健民司令员来统一研究部署(该两部归纵队首长统一指挥),从会议发言中明显看出,由于他们缺乏外线出击的经验,大胆向敌侧后出击的勇气是不足的,主要是顾虑路途远,无后方依托。但正面攻击办法是很容易弄成僵局的,如很快被敌人看出我们是箝制行动,就不能对整个战役行动起到应有的作用。我认为佯攻砀山,先切断砀山、黄口交通,尔后向东压缩是上策;迅速出击丰县、鱼台,挺进敬安集是中策;集中兵力攻砀山是下策。
在紧张的战前工作中更显得人员不敷调用。科内就这么几个人,既管作战行动又管情报侦察,既管人员调动又管后勤工作,还要组织指挥直属单位的准备及行动,穷于应付。

11月2日
在营以上干部会上,丁政委又第二次传达中央政治局会议的决议,我已听过一次且做了记录,这次听就未能集中精力,主要原因是我左肺部整天剧痛,至晚尤甚。这是老毛病,多管它也没有办法,当痛得影响坐和卧时就直接影响工作,这不能完全由个人情绪来支配。
领导交代派人到第三军分区了解情况,迟了一天未派出去。现在的分工每人专管一项,把人都限住了,不便机动使用,我不同意马的这种分工办法就在此。这种分工缩小了每个人的工作范围,有些临时性的工作就使我作难。如果再多两个干部,或现有跟部水平都一致,工作能互相代替就好办了。
三分区的余克勤副司令员来汇报当地地形道路情况,他可能事先没有做准备,讲起来大概、也许、可能的语句太多。

11月3日
召开各部队战勤工作会议,具体问题诸多,吵吵嚷嚷地搞了一天,我脑袋昏沉沉的,晚上静下来草拟了一份命令。
这几天一直不舒服,左胸部整天闷痛。向卫生所长说了一下,他也感到没办法,他说几句安慰的话倒也是好的。我向来不认为自己是体格上的完人,身上有这个老毛病无可奈何,尽可能坚持就是。既然无法治疗,又何苦向别人叫苦,弄不好还弄成个人身体及对外影响双失,还不如自己量力而为。
这两天似乎有一重不景气的情绪在滋长,董处长和几位科长都在说自己老了,将来打完仗如何如何。我对他们这些败兴的话未附和也未提出异意,是自己不健康的表现。这事说不定是与干部职务变动有关。马这两天也有些松懈,实在不该。

11月4日
敌情还很混乱,大体判明敌第五军还在砀山附近地区。这样,原想轻易取砀山再东压的行动就不能执行,先打砀山外围,吸引住五军等对整个行动有利,只是难歼灭多少敌人。

11月5日 郜城集——徐河(50里)
按照统一部署我们提前行动,今晚即对敌开进。昨夜忙了整夜,今早把作战命令发下去,大大小小的事整日不断,直到开步走起来才算忙完了。
两省交界处的地图不准确,走了些弯路,早走的还不如晚走的到的快,图上距离远,实际上却近得多。

11月6日 徐河——孟砦(50里)
淮海战役开始了,情况仍很混乱,野战军通报敌第一八一师在商邱守备,地方干部报告说该敌已跑了。虞城的情况也相同,有的说有敌、有的说敌已跑。当然明天就一切都会清楚,但今晚却难免让部队多跑些路,仍需按有敌的情况处置。
夜半悉虞城敌已逃,八师无所获。

11月7日
今拂晓由马牧集东撤之敌一八一师及曹县保安旅为我二十二团堵截,歼敌保安旅700余。将敌一八一师压缩于张公店附近,陈邓率主力已赶到,将该敌包围,聚歼只是时间问题。
陈邓的电报来晚了,他们也全力对商砀段作战未免徒劳兵力,好在已抓住一八一师。战场上没多大动静,只远方有断续沉重的炮声,真像是大战的序幕。

11月8日 孟砦——小乔集(20里)——刘堤口(50里)
夜半即起,路也不远,却走得不顺当——延迟了时间,受了冻。这主要是先来架桥者同部队联系不好,桥虽架好了,却不在正路上,过桥者找不到,以至天亮才到小乔集。在那里草草地吃了一顿饭,处理了一些急事,中午继续东进达刘堤口(砀山东北),设营者走错了路,又误了些住房子的时间。
东、南、西三面皆有炮响,确是大战的场面。砀山已于昨夜为我占领,很多征候说明敌第二兵团东撤了,刘汝明部也南撤了,据悉丰县也没有敌人了。但也有些征候说明敌人并未走远,沉重的炮声说明敌仍同我交战中,各方侦悉敌二兵团仍在黄口及其以南地区,刘汝明部也仅撤至韩道口、永城地区。这倒是很好的态势,把敌人拖住纠缠有利于野战军主力行动,但看敌人是笨到什么程度了。

11月9日
到处是胜利,眼前局部的便宜却冲昏了部分同志的头脑。八师以亡1伤7的代价俘敌700余人,在协同中野围攻敌一八一师时想轻而易得,兵力分散,一夜三次攻击未成。二十二团伤亡400余人,二十四团伤亡200余人,英雄营长郭继胜也牺牲了,实在不应有这个教训。这种教训过去已有过多次,有些同志总未能注意接受。从另一方面讲,在大战役开始就有教训也好,免得再犯二次、三次。
敌第二兵团仍全部摆在我们面前,但整天除打炮外没有大的动作。晚上听悉该部整夜行动,估计敌人已判明了我军的行动意图而变更部署了。不管敌人怎么调动,徐州之敌已像一头老牛被几条绳子栓住,牛再有蛮劲也得受绳子指挥。
入夜北风起,下细雨,敌我双方夜间行动部队都得吃些苦头。

11月10日 刘堤口——孙庙(黄口西)55里
从各方面获悉敌第二兵团全部东撤了,撤退得很混乱。纵队首长决定白天继续东进,忙了一个早晨做好部署,纵指14时来到孙庙。
敌人糟蹋得越厉害,居民反映越强烈,沿途群众夹道观看我军疾速前进,不断诉说敌人的暴行,诅咒敌人的罪恶。这些情景对拖着疲劳的双腿猛进的指战员是极其有力的动员。敌人粉刷在墙上的“军民合作”标语是对他们行动的极大讽刺。
一天来除敌飞机扫射的枪声外听不到枪炮声,敌人是跑得很远了,以至先头部队也见不到敌人的影子,只能从群众口中询知敌人的去向,从另一方面说是我们的侦察工作不及时。
兴奋之余感到十分困乏,昏昏欲睡,同各师沟通联络后即提早睡下,好在除询问情况外别无重大工作,由值班参谋办理就行了。

11月11日 孙庙——张寿楼(70里)
战役发起似较迟了点,敌人各处皆先我收缩,黄伯韬兵团已大部缩过运河,能否全歼还难预料。我们受令指向徐州以南,配合中野截击向徐州收缩的孙元良兵团,黄昏时开动,路很好走,70里路程24时即到达。
这次战役规模是空前宏伟的。我中野华野同敌徐州集团都是集中全力进行决战,敌人先行收缩是高明的一着,但慌乱的调动也将为我军造成许多可乘之机。前委号召各部奋勇前进,我们由徐州西北调到徐州以南,近一两天尚难同敌接触,以后抓住敌人时就会同兄弟部携手歼敌。
这个庄子日伪统治时期曾为日寇据点,被摧毁过,现有房子多为新建,我们作战室设在一个院落较深的矮小草房里,倒很干净。

11月12日 张寿楼——小时村(70里)
据悉敌第二兵团今整天有行动,原在肖县附近的部队也已东去,估计是去救援黄兵团了。听悉敌第四十一军已达夹沟、李庄,与我军有接触,我们先头能截上就好了。
这是个有500多户的散乱的庄子,地图上却没有名字。

11月13日 小时村——张村(40里)
敌孙兵团已到徐州,在夹沟打的只是该敌后尾。邱兵团已到徐东,黄兵团已被歼半数以上。战局发展到这一步,对我们是有得有失,如早两天发起战役,可分别歼黄兵团于运河以东,歼孙兵团及刘汝明部于宿永间。早一天也可歼孙兵团于宿县附近。现在只有强行分割敌人,寻求战机,如能使敌疲于来往救援,在其援途中加以分割,最后迫使它走上沈阳之路。我们今天转头向北,从南面进迫徐州,目的就为此,只是部队多跑了些路。

11月14日 张村
各师团在连续多日作战行军后,组织战斗显得欠紧张。八师到夜22时对看将山发起攻击,九师二十七团从正面攻三堡无战果,且一夜和中野四纵发生误会,伤亡40余人。二十团未及时攻焦山,敌逃走。其第一营又冒然强攻二堡,伤亡100余人未突入,英雄营长孔祥坦牺牲得很可惜。
这一天的作战行动说明有的主管干部作战思想保守,只注重检讨下边的战术动作,未着重研究本身指挥,有的部队无组织状态尚未得到纠正,只凭个人愿望而不经请示批准就冒然行动。也说明有些部队缺乏连续作战坚决顽强的战斗作风。如果我们不迅速克服这些毛病,将影响执行更艰巨任务。

11月15日
战局发展到重要关头,黄兵团之一百军及六十四军一各团又被歼,邱、李两兵团东园受阻。由于黄兵团兵力密集,我军弹药接济不及,还不能迅速解决战斗。敌人最大可能是突围和撤援,我全歼黄兵团已有十分把握,下一步在于扩大战果求歼邱李兵团于野外,决定的一着是插断敌人退路,达成对敌分割包围。野战军首长已有此意图,命令我纵执行这一任务。这又来了问题,我认为野司对情况的判断有较大出入,东援之敌并未完全脱离徐州,要求当夜就打到陇海铁路也不现实,徐州东南山及机场附近敌筑有永备型工事群,要插过去就得硬拼硬打,不会轻易得手。
命令非执行不可,21时才搞完部署,任务层层下达,能执行到什么程度还难预计,敌向焦山、看将山反击,我军顽强阻击,焦山失而复得,守看将山的二十一团一营打退敌四次攻击。敌另一部攻中野四纵守的徐山村。

11月16日
因南线黄维兵团越过蒙城北犯,中野四纵奉命南调参战,昨夜20时将防务移交我部,由于这个变化,也由于北插陇海线的攻击行动准备不及,野司决定推迟至今晚.
早上敌展开一个团攻徐山村、杨山头,刚接防的部队组织位严主动放弃,14时二十五团组织反击将敌驱退,俘获不大,主要缺点是实行正面反击,未大胆插向敌侧后.
九师13、14日战中俘敌300余未上报,我们的战报发下去了才知有错。这说明我们机关工作的缺点,不改正还会闹笑话。
向北攻击前进的动作已开始,有的部队已出发了,野司又急电称:敌第二兵团已东进,我全线推迟一天行动。果若是该敌已完全离开徐州,我能插断其退路当然更好,说不定敌仅系部分换防,究竟如何尚待判定。

11月17日 张村——宋家营坊(20里)
一早就移来营坊,更接近前沿,双方动静更大了,整日炮声不绝,敌展开一个师攻占杨山头、徐山村、滕家砦,另一个营攻焦山。(注:多年后从被俘军官写的回忆材料中得知,因我占徐山村及其以南的女娲山后,可用远程炮火重新控制徐州飞机场。且该地正在飞机起降航线上,故敌力求重新控制该要点。)后者失而复得,前者我于黄昏发起攻击。八师今夜攻东曹村、龟山。
说某些部队不能打是不恰当的,有的仗未打好主要是干部组织指挥问题。有的顾虑多,动作犹豫迟缓。有的遇到困难不积极想办法,而只叫苦连天。还有一个要害问题是某些干部不善于学习,兄弟部队的经验不去学,自己的经验教训也不深入研究接受,整天忙于事务性工作,闲时就坐在那里聊天。战争发展到现阶段,不积极学习新问题,单凭经验和个人感情办事是难免落后的。

11月18日 宋家营坊——大荒(65里)
一夜战斗不算很激烈,但令人着急,以至有几位指挥员发脾气,有的指挥员光骚头皮,拿不定主意。
二十三团攻占东曹村,只俘敌6人,继攻龟山,组织战斗较慢,迟至今拂晓前才开始,仅歼敌一个多排。二十团、二十五团攻杨山头、滕家砦,已突入村内同敌激战。守敌一个团大叫其苦,说已被歼一半,很危险。我主攻部队也叫苦说伤亡大。事实是再硬一下即可歼敌,团指挥员却见天快亮即自行撤出。二十七团攻二堡也是一夜无成就。
今上午让各部研究改进打法,要集中兵力一点一点地打,黄昏又接野战军命令,全纵连夜东调,集中力量向北突击,切断东援的邱李兵团同徐州的联系。又是一番紧张,布置这个,计划那个,还有65里的行程。入夜,大地变得安静了,只有稀疏的枪炮声和不时闪现的照明弹光亮。敌人会感到奇怪,但明早敌人就会明白一切了。

11月19日 大荒
拂晓前到达这里,附近各村住满二纵部队,我各部都一律露营。部队密集的程度可谓空前。对今晚的行动上级仍在考虑中,我制定的计划也随之推后,快半夜了还未定下来。

11月20日 大荒——张田(7里)——赵楼(60里)
昨天查明梁介山有敌一个团,决以八师两个团先攻歼该敌,尔后向北攻击前进。途中有大片开阔地,为求部队白天能向前运动,以部分兵力挖交通沟,今早4时才发起攻击,6时攻至山半腰,白天我部队受敌炮兵和飞机拦阻,部队在山下进退不得,吃了一天苦。
至天黑情况大变,黄兵团已大部被歼,邱李兵团密集徐东不便分割,中野已包围黄维兵团,野战军决定以主力一部南转配合中野行动,我纵受命移津浦铁路闵贤集以北正面阻击敌南援。这一来一回往返130余里,伤亡200余人,收获全无。

11月21日 赵楼
昨晚部队出发得晚,到达这里天已亮了。找一所能挂图办公的房子费了些时间,领导意见不一致,有批评也有怨言,难使大家都满意,开夜车写关于工事构筑问题的战术通报,没有进行实地调查,有的内容可能欠缺指导价值。

11月22日
整天勘察附近地形,督促部队做工事。敌人还未打来,我们支着架子挨打,且舍不得化大材料(关系到居民利益)做工事的想法,使阻击部署上显得薄弱无力,晚上研究这个问题,想不出更多好办法。

11月23日
黄伯韬兵团昨晚被全歼了,邱兵团恐今天就会停止行动了,南面已听到沉重的炮声,新的紧张的战斗又要开始了,我们这里还可能有几天空隙,正是完成阻击准备的好时机。一天除督促检查和参与做工事外别无他事。

11月24日
帮助研究设计工事类型。这两天虽看了自己也动手做了工事,当需研究改进以提高工事强度时,深感缺乏这方面专业知识。
一度准备另有行动任务,因徐敌动向未判明又不变动了,但就这一点风声,却使今天做工事的进度大受影响。有几架敌机飞来到处投弹、扫射,也抓住敌人几个便衣侦探,这是敌人拿援行动的征候。

11月25日
两天北风阴云过后,今天显得很冷,已第二次结冰了,仍是整天做工事。

11月26日
集合几个单位的负责人检查纵直负责做的工事情况,大概这件事并不关系个人的切身利益,他们不大重视,欠热情。
敌人发箭头指向这里来了,左翼两广纵队的正面敌已展开一部向其前沿阵地进攻,我纵正面铁路两侧敌也正调动,估计敌今调整部署,向我接近,进行侦察,明早发起进攻,也可能今晚进行偷袭,已着各部注意。实际上敌人已来晚了,我已大体完成工事构筑,虽还有薄弱处,有待战中弥补。左右友邻准备情况如何未具体了解。

11月27日
6、7天没有发生大的情况,有些单位就麻痹起来,广纵及独立旅遭敌夜袭退出前沿。今天敌又连夺广纵孤山集、纱帽集、马路山等阵地,该部未能进行顽强阻击。敌一二五师一部攻八师梁庄阵地,上午及晚上两次进攻均被击退。但由于左邻广纵已后撤,右邻鲁中南纵队也连失小高庄、后官庄一线阵地,我梁庄阵地已过于突出,侧翼受威胁,不得不后撤一步。在防御作战中怕的就是这一手,两翼薄弱,敌人不用硬攻正面,只攻下两翼,从侧后插一下就成了,当前纠正这种不注意保护翼侧的偏差,还得下很大功夫。敌人今天主要是攻我们两翼友邻部队,我们正面的激烈战斗还未开始,要完成预定的阻击任务还需要靠上下一齐努力,首先是各级主管干部认真负责遂行本身职责。

11月28日
据说黄维兵团已被歼一半,可能很快就能全部解决。当面之敌仍主要是攻两翼,广纵和鲁中南纵队难阻止敌人,阵地一撤再缩,我八师梁庄阵地过于突出,今晚后移官桥东西一线。
在组织纵直各单位做工事中,首长一个人一个说法,很难事事都立即落实。昨天司令员批评我们未将这项工作组织好,今天政委指责为什么不按他说的做,我只好听着而不多说什么。该办的事尽力去办,无所适从之处自己多动些脑筋。

11月29日 赵楼——小山西(闵贤集附近)9里
敌仍主要攻我两翼友邻,对我正面过于突出的官桥、后刘庄也展开攻击,打了一天,我撤出两个村子,纵队特务团是济南战役后刚从渤海区升级来的,其一营缺防御作战经验,在敌七十二军一部猛攻下后撤。今晚向该敌反击,毙伤其一部。八师守的官桥也因受翼侧后敌火威胁后撤李寨、高庄线。今晚八纵已接替鲁纵阵地,九纵也已开开协同广纵作战,他们今晚都选择一两点对敌反击以顿挫敌人,结果待续闻。
顺便去看了二十七团所做的工事,已消除了单纯守村落的毛病,但工事较单薄,缺坚固的支撑点,要达到坚守目的还无把握。依现地形情况,将大海子、刘庄、赵楼联成一体,再加筑些工事,组成一处坚强的防御阵地是有条件的。纵直各单位用于挖交通沟也是妥当的。

11月30日
我整天忙于看地形,指导各单位做工事,入暮方息。
敌人一天没有什么大动作,只在房上圩与我特务团一连反复争夺几间房子。敌人显得动摇,今晚我全线向敌几个要点发起反击,八师用四个营打官桥,九纵打孤山集,八纵也反击当面之敌,由于我疲乏之极,就不再坐听消息了。

12月1日 小山西——傍汪山寨(75里)
情况有关键性变化,前几天已有刘峙到南京,各后方单位随各兵团行动等消息,昨夜情况大变,我各反击部队到达攻击点后发现敌均已后缩。又悉第第二兵团在行动,十三兵之第八、第九军先头已达肖县。从这些情况判明敌徐州集团企图向西南突围,那个方向是一个空隙,广阔的平原上也便于敌人夺路而逃。但距离是那样遥远,要通过解放区(可惜是新区),我强大兵团在其侧翼,逃脱一部是可能的,要全部逃逸也是枉想。
我各部于黄昏前后平行西追,我们开进时天已近黄昏了,铁路以西的一段山路可同沂蒙山区的路相比。过大五柳集后,三、八、九、鲁各纵部队一齐西进,到处是疾行的人群,拥挤程度有过于去年夏天去博山的路上,没有人也没有办法调整这种混乱,好在后方供应单位已修了一下路,做了一件美事。

12月2日 傍汪山寨——贾窝(10里)
当拖着疲惫和冻得发抖的身子到达目的地时已是2日5时。
敌人整天都是慌乱地向前滚进,二十余万之众,辎重车辆成堆,跑不快。他们没有解放军长距离夜间行军机动转移的本事,又没有当地群众的支援配合,溃灭的前途摆在他们面前。
浩大的捕杀战正在进行中,八师已在瓦子口东南截获敌一部。问题在于我们各部队迅速果敢的行动,在这一点上九师的干部今天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到了平山口以东就停下不动了,当得知纵直以越过他们时仍未动且不主动来联系。敌机到处投弹轰炸,企图拦阻我军,有几个村庄起火,九师住地也被炸。
部署今晚八师攻占瓦子口,向王寨及其以西前进,九师攻击祖老楼。

12月3日
敌人已被抓住,拂晓前得报八师在王寨打的是敌第七十军三十二师,九师在祖老楼打的是敌第五军四十五师及四十六师,这些部队都属邱兵团,我已歼敌一部,正激烈交战中。
战场是混乱的,敌我双方都一样。敌人是混乱的跑,我们是混乱的追,敌人会被自己的混乱送命,我们也被混乱误许多事,互相争吵的事在我们兄弟部队之间已有发生,还可能更多的发生,一纵有人到王寨村内硬拖八师缴获的武器也未免过火。
在紧张艰巨的激战中,上下级指挥员们的工作关系实堪忧虑。这两天上下争执的事已多有发生,下级抱怨上面交代任务不明确,上级指责下面动作不坚决不灵活。有时在电话上为这些事争执浪费了时间。我们这支部队在情况明任务具体有战前准备的时间,打起来是坚决勇猛的,再艰巨的任务也能设法完成。在情况多变上级难具体明确任务的情况下,就缺乏积极主动寻机歼敌的精神。有的同志限于文化程度,接受和反映问题慢,不能完全领会上级指示甚至弄错的情况也多次发生过。就纵队本身说,这两天交代任务不明确,前后不一致的情况也是有的。这些问题必须解决,却也不是短时间能解决好的。

12月4日
在欢欣鼓舞兴高采烈的追歼战中,九师又打了一次硬仗,遭受到挫折,以至使部分人情绪受影响。尽管这种情况是战争进程中不可免的,但也是不应该的。
事实是昨一夜攻击均未奏效,二十团及二十七团分别攻入杨小楼、孙庄,遭敌反击撤出。二十五团夺占刘楼部分房屋后遭敌连续反击,所占民房被敌炮打燃烧毁,也被迫撤出。这几个村庄的守敌为五军的四十五师,是邱清泉的王牌部队,受到重创后今天在五军全力接应下西逃(注:多年后从被俘敌将领写的回忆录中得知,邱为救援该师延误了整个兵团的行动)。今黄昏后九师不得不撤到后面去进行休整编并以利再战。每个团有2000多人,伤亡几百人按比例计不算大,但团直属分队及勤杂人员多,连队不充实,战中伤亡的主要是连队人员,每个连只剩几十人就难负重任了。这样的情况只实行编并不见得就完全解决问题,还必须从整个编制上进行改造,大量减少勤杂人员和直属分队的人员,将兵员充实到战斗连队才行。

12月5日
当面之敌今天以部分兵力反击,昨晚接九师防地的鲁中南纵队放弃了几个庄子。
敌机一天没有来,敌内部对其行动正在争执着。杜聿明想向西南突逃,蒋介石命令他坚决向南突进靠拢黄维兵团,并以不送粮弹像威胁。敌人迟延突围行动对我们有利也有弊,如敌突围,战斗解决得快一些,但敌可能逃掉一部留下后患。如敌现地死守,迟早会被全歼,我们也要付出较到代价。敌向南突进也是死路一条,当前要能迅速解决黄维就好,该处解决了就一切有了保证。对当面之敌很讨厌的是不能达成分割而只能逐点夺取。这就很费时日,时间在战斗中是最宝贵的。
准备着八师攻高窑、陶庄,孙司令员到八师去了,一切在那里做决定,纵指就显得格外清闲,灯下闲谈消磨了不少时间,这是很可惜的。

12月6日
昨夜八师两个团打高窑、陶庄,因敌兵力及工事密集,我未组织好,没有结果。敌人似乎已确定采取三面掩护一面突击的动作,今天敌已放弃孟集及其以北阵地,李弥兵团中小股投降者不少,表现顽强的是邱兵团。我预感这两天敌人没有大的动作是在做准备,明天以后或可硬拼一场。据说杜聿明是一个冒失鬼,这种人在顺利时会有一股蛮劲,情况不利时也会乱来。蒋机公开散发传单,鼓励其部队突围南进,至于杜集团能否突出重围,恐蒋介石也不敢多想。
据说敌空军司令部忙着向台湾搬家,这两天敌飞机来得少了些或有这个原因。从此可看出敌内部的慌乱,蒋家朝廷的大搬家也为时不远了。

12月7日
据上级通报:昨夜孙元良兵团向西南突围被我军截歼万人,四纵歼敌两个团,中野歼黄维3个团,今黄昏前敌5个团向西南突破阻击后又缩回,我纵今晚攻占高窑、陶庄,歼少部。
敌人是慌乱的碰,我们希望他多碰几次,他们碰得遍体鳞伤了更便于我们总攻而聚歼之。当前担心的是敌人筑工事坚守同我们硬拼,那会延迟时间,增大我们的伤亡损耗。
从后方传来消息:已查明刘景章是开小小差,多方欺骗未成而被捕,他还曾进行了假自杀。这种人在党内是少有的,卑劣的思想意识决定了他断送了自己,但我们应该警惕再出这种堕落分子(注:刘原系纵队炮兵团副团长,因犯无组织无纪律等错误于今年8月被撤职,准备让其去任营长,闲住在纵队司令部。10月下旬向鲁西南开进途中他让我告诉他当日宿营地自己骑马先行,我未想到他会跑,同意了他的要求。当我带队走出约两小时后,见他的饲养员牵马站的路旁。据他说:刘骑马在前,他听到一声枪响,忙赶到前面,但见马不见刘,在附近找到丢在地上的匣子枪,我当时就怀疑他是造了假象跑走的)。

12月8日 贾窝——贾庄(12里)
整日激烈炮火不断,敌第七十军全部展开猛攻十纵阵地,据说被杀伤5000余人毫无进展,敌人又碰了一个钉子。
八师原预定打陈阁有搁浅了,原因是敌人采取了攻势防御,黄昏前以小分队配合几辆坦克向我出击,破坏了我们的攻击部署,几个炮连的骡马被敌炮火打得乱跑。右邻四纵也遇到同样情况,这是敌人较5高明的一着,加以敌已做好工事,据点周围地形平坦,我进攻阵地未做好工事,正面攻击代价大,不易成功。战争发展到这一步只着急是不行的,必须做好充分准备尔后下手强攻才行。入夜炮战激烈,我们打的炮恐怕比敌人还多些,代价如何就难说了。
纵指前移到贾庄,在村西南角一处高而空的地主房子里办公,我抓紧时间大体写完本纵战前至今人员变动情况的报告初稿,尚待修正补充。

12月9日
战地比往日沉寂。据息杜聿明拟采取攻势防御消磨我军力量尔后择机突围逃窜。依此情况,我们应当采取适当对策,我认为放他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是有利的。因为他们在现地已完成防御体系,兵力密集靠拢,放他离开现地可在其运动截获一部或大部,且能趁其在重新被围而立足为稳之际强攻歼灭之。当然那也会存在一定危险,就是搞不好会让他跑走一部分。如果黄维兵团能迅速被歼,完全有条件采取这一着。
在这次战役中我纵完成的任务和战果可能是较少的,是否已受到上级责备我不清楚,我感到有些仗打得不积极,伤亡不小,缴获不多,有些歼敌好时机被放过去了。以往打仗没有或很少有这些毛病,原因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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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6) - 一叶扁舟 01/09/09 (350)
    战时日记 1945年8月-1950年9月(完) - 一叶扁舟 01/09/09 (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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