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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歌妓埋葬的白衣卿相柳永
送交者: 哆哆 2015年02月24日22:14:15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千年前的宋朝,文人地位尊崇,優秀文人更是如眾星捧月一般。只要你才調絕倫,不論作文、寫詩還是填詞,都有大把人追捧,不愁無人問津,錦繡華章可謂人皆愛之。那是一個風雅的時代,人們如崇拜明星般崇拜文人,知識分子只要真有才,都活得很滋潤。

比如徽宗時期的大文豪蘇軾,在當時就粉絲眾多,人們以能結識他為榮,以擁有他的墨寶為傲,以會背誦他的新作為時尚,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引人關注,成為坊間熱點。

有宋一代名傳古今的大知識分子燦若晨星,數都數不過來,宋詞更是和唐詩相提並論,被譽為 中華傳統文化之瑰寶。

而仁宗時那位整日廝混於秦樓楚館,為妓女們填詞作曲的白衣卿相柳永,即那個毀譽參半,被普天之下人們視為第一情種的風流才子柳永,其形象卻另類複雜得多。他才華橫溢,卻被打入另冊,偏偏這廝又恃才傲物,整日流連於勾欄瓦肆不說,還狂放不羈,不太會來事,因此註定身世坎坷、仕途不順。

柳永被譽為北宋詞壇聖手,當時民諺雲“凡有水井處,皆能誦柳詞”,可見他的作品影響之大。“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忍把浮名,換了低斟淺唱”;“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這些或豪放或婉約,清麗脫俗、讓人驚艷的千古名句,均出自詞聖柳永之手。據說才高八斗的柳永在應舉之時,曾寫下“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宋仁宗趙禎看了心生不悅:“既然把功名視作虛名,要此浮名作甚?且去填詞吧”!他大筆一揮,就把柳永的進士給劃掉了。

從此,苦命的柳永被打入另冊,一生仕途不順,其官職最多也只做到屯田員外郎這等低位。 官場失意,窮困潦倒的他只好混跡於花街柳巷,與煙花粉頭們打情罵俏,靠她們賺來的賣身錢養活,在酒精與美色中“痛並快樂着”。或許正因為歷盡苦難,人間才留下那麼多絕妙好詞,甚至須給那混賬皇帝記上一功,正是他的荒唐一筆成就了偉大的詞人。

柳永的人生歷程很是詭譎、怪誕,似乎總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宋仁宗一句“且去填詞”抑或是物盡其用的成全,實際他的才華遠不止只善填詞。仁宗或許早就忘記這個桀驁才子,或因金口玉言,不願改口。從此,因作品中兩句無心快語,放浪才子柳永困厄一生。

說起柳永,就離不開花街柳巷,鶯鶯燕燕,脂粉濃香。既然科場失意,總得找地方排遣,柳永整日混跡於教坊之中,和眾多名妓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倚紅偎翠,憐香惜玉,迷醉在氤氳的脂粉氣中。這些大宋“失足女”們崇拜他、喜歡他、欣賞他、憐惜他,成了他最忠實的擁躉,也給了他許多人生慰藉。柳永這個無權無勢的落魄文人如何俘獲如此眾多女子的歡心?個中機緣,值得玩味。或許他發自內心的尊重這些底層女性,雖然也曾“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儂 ”,內心卻並不輕視她們,他認真為她們填詞譜曲,認真地和她們談情說愛。據說當時的知名妓女楚楚、謝玉英、師師、蟲娘、安安、張惜惜、符霞霞都和他有深交,甚至到了“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兩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的地步,柳永在這些煙花女子心目中高過皇帝甚至神仙,他在青樓界的地位與分量可見一斑。

柳永的大半生都虛擲在妓院中,他的人生經歷和生活態度都與此有關。他才氣縱橫,卻因沉溺於酒色而誤了前程;他貪歡買笑,在恣肆放縱於感官享樂之時,也毀了自家清譽;北宋統治者厭惡他,不容於他,正統文人瞧不起他,可不名一文的他卻征服了天下無數女兒心;他生前懷才不遇,放浪形骸,靠青樓女子們的接濟倒也衣食無憂,在紅顏知己們的資助下也嘗過幾天錦衣玉食的富貴滋味,或許他的每一篇辭藻華麗的新作,其靈感都來自這些紅粉知己,第一時間得以先睹為快也是她們;他死後,家徒四壁,又是眾煙花集資殮葬,才得以入土為安。史載,他死時“家無餘財,群妓合金葬之”,眾妓女湊錢將他下葬,並且閉門謝客數日以示紀念,每到清明,這些歡場女子都會沐浴更衣、焚香祭拜,追思風流倜儻、不媚流俗的柳七郎。

天生的詩人氣質與敏感的魂魄,讓柳永把一生的顛沛流離,一腔的憤懣之情幻化成瑰麗的文字,一字一句灑落在歷史的天空上,猶如點點繁星,永生不滅。千古文壇因之增色不少,大宋政壇雖失去了一位官吏,文壇卻多了位纏綿悱惻、心有悽怨的詞聖。

古往今來,文章詩詞寫得好的人不勝枚舉,但像柳永這般縱情聲色、放蕩不羈、卻又流芳千古的大文豪極為罕見,從古至今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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