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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大革命的發動(摘錄自《復興記》)
送交者: maomin 2015年07月20日20:08:32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本文摘錄自《復興記》主題節選本之五《文化大革命的前前後後》(作者:茅民)第3章。

《復興記》全本 及其各種版本,都可去google/play/books 再搜索“復興記”後預覽。

3章 文化大革命的發動


批判歷史劇《海瑞罷官》

19651110日,上海的《文匯報》發表了 姚文元署名的文章“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這拉開了“文化大革命”的序幕。   早在19594月,毛澤東針對幹部在大躍進中不敢講真話的問題,曾提倡學習 明朝清官海瑞“剛正不阿,直言敢諫”的精神。當時,北京市副市長、著名明史專家吳晗,聞風而動,發表了一個歷史劇本,名為《海瑞罷官》,另外他還發表了《海瑞罵皇帝》、《論海瑞》等文章。1962年,劇本《海瑞罷官》上演。毛澤東夫人江青 看了演出後,認為這個歷史劇有大問題,就去找中宣部、文化部的正副部長,共四人,提出要批判《海瑞罷官》。可是這四位部長 並沒有把她的意見當作一回事,因此批判沒有搞起來。周恩來得悉後,便將吳晗找來,告訴他:有人說《海瑞罷官》“搞影射”、以古諷今。吳晗回答說:我沒有搞影射。周恩來讓吳晗寫個報告 說明一下。北京市市委書記兼市長彭真,努力保護吳晗,使批判《海瑞罷官》這件事 不了了之。   到了1964年,江青再次向毛澤東提議 批判《海瑞罷官》,並得到毛澤東的支持。她開始在北京找人寫批判文章。她先後找三個人,但他們三人都不敢寫,說吳晗是個著名的歷史學家,碰不得。江青見在北京推不動,就想去上海推動,因為上海市委第一書記柯慶施 一貫非常緊跟毛主席。1965年春,在毛澤東的支持下,江青去上海找柯慶施。在柯慶施的安排下,江青、張春橋(上海市委文教書記)、姚文元(上海《解放日報》編輯委員會的委員,曾寫過 批判胡風、丁玲、巴金等作家的文章)組成批判《海瑞罷官》的寫作班子,由姚文元執筆 寫評論《海瑞罷官》的文章。   姚文元接受任務後,在康平路的一幢房子裡 埋頭苦幹了半年多。其間,江青經常來上海,對外說是為了討論她主導的革命樣板戲(註:一種京戲,但題材是現代的)《海港》、《智取威虎山》,實際上主要是與姚文元討論 正在寫的那篇文章。按照江青的意圖,姚文元把《海瑞罷官》一劇中的平冤獄、退田等情節 說成是喻古諷今,是影射,是要替現在的牛鬼蛇神平冤獄、要人民公社退田。

姚文元寫好題為“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的批判文章之後,由張春橋出面 請來上海學術界、理論界、文藝界的知名人士,給這篇文章提意見。張春橋對大家說:“今天,請各位專家、教授光臨,不勝榮幸。姚文元同志的文章,只是徵求意見稿。所謂‘徵求意見稿’,也就是供徵求意見之用,還很不成熟,請各位不吝指教,以便作出進一步修改。”與會的上海歷史研究所副所長周予同 說:“吳晗是我的老朋友,我深知他是個好人。他解放前是一個勇敢的反對國民黨法西斯統治的民主戰士,解放後忠誠地跟着黨走,深得毛主席的信任,怎麼能說他反黨、反社會主義?這樣把學術問題硬跟政治問題扯在一起,豈不是陷人於罪?”接着,華東師大歷史系的李平心、上海社會科學院黨委書記李培南等 也相繼發言,反對姚文元把《海瑞罷官》劇中的平冤獄、退田 說成是要替牛鬼蛇神平冤獄、是要人民公社退田。   但這些意見沒有被採納。姚文元的文章於19651110日在上海《文匯報》發表。 

尊神

1966121日,毛澤東讓江青去蘇州找林彪 談談召開一個部隊管文藝工作的同志的座談會的事。江青到蘇州後,找到林彪說:我要請尊神,請解放軍這個尊神支持我。”得到了林彪的同意。林彪讓他的夫人葉群 打電話給總政治部副主任劉志堅,說一下這事。   劉志堅向總政治部主任肖華匯報後,他倆決定:總政文化部長謝鏜忠、副部長陳亞丁、宣傳部長李曼村 參加這個座談會,由劉志堅帶隊。   不久之後,葉群再次打電話給劉志堅,說她要傳達林彪的幾句話,接着一字一句地念了林彪的話:江青同志昨天到蘇州來,和我談了話。她對文藝工作方面政治上很強,在藝術上也是內行,她有很多寶貴的意見,你們要很好重視,並且要把江青同志的意見在思想上、組織上認真落實。今後部隊關於文藝方面的文件,要送給她看,有什麼消息,隨時可以同她聯繫,使她了解部隊文藝工作情況,徵求她的意見,使部隊文藝工作能夠有所改進。”

2月初,劉志堅一行人到達上海,住進延安飯店。座談會一開始,江青就宣布:不准記錄,不准外傳,不准讓北京知道。接着,江青向與會者介紹她本人的經歷,說她是山東諸城人,十幾歲從濟南到青島,以後到上海;同主席結婚後,在延安時當協理員,進了北京後給主席當“文藝哨兵”。她接着講 她自己買票去劇場,“戴着大口罩到戲院看戲。……發現牛鬼蛇神、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統治我們舞台,一塌糊塗,就把這些情況報告了主席,於是才有了主席《關於文學藝術的兩個批示》……主席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從講話到現在已24年了,就是推不下去,文藝界是帝王將相、才子佳人、洋人死人統治着舞台,主席多次批評,他們就是不聽。文藝界基本上不聽主席的,聽周揚、林默涵、夏衍這些人的。……為什麼會這樣呢?我想了很久,想通了,這是在文藝方面,有一條與主席思想相對立的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專了我們的政,建國十七年來他們一直在專我們的政。”   晚上,她與大家一起看電影、看戲,她一邊看、一邊評論:這部電影不寫正確路線,專寫錯誤路線;那部電影美化敵人,歌頌叛徒;這部電影醜化勞動人民、人民軍隊;那部頌揚戰爭苦難,宣揚和平主義;這部專寫談情說愛、低級趣味;那部不寫英雄人物,專寫中間人物;這部塑造起一個英雄形象,又讓他死掉,人為地製造一種悲劇的結局;那部是為活着的人樹碑立傳。看了幾十部電影,江青認為“沒有一部滿意的”。  與會者除了陪江青看電影、聽江青評論,還參加了幾次集體座談、與江青的個別交談,但其實 主要都是江青一個人在談。到219日,江青說:“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你們可以回去了。”

座談會結束後,劉志堅等四人一起追記江青的談話,由陳亞丁執筆 寫成《江青同志召集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送江青審閱。隨後,劉志堅一行人帶着《紀要》從上海乘飛機到濟南,向住在南郊賓館的林彪 匯報。林彪看了《紀要》後說:“這個材料搞得不錯,是個重要成果。這次座談會在江青同志的主持下,方向對頭,路線正確,回去後要迅速傳達,好好學習,認真貫徹。”第二天上午,劉志堅一行由濟南飛回北京。不料,劉志堅等剛到北京機場,就接到了江青的秘書打來的電話,說這個《紀要》“根本不行,歪曲了我的本意。……給我闖了大禍。……現在不要傳達,不要下發。”她還說:她已告訴了主席,主席要陳伯達參加修改。
陳伯達、江青與劉志堅等人開會。陳伯達說:“十七年文藝黑線專政的問題,這很重要,但只是這樣提,沒頭沒尾。……要講清楚這條文藝黑線的來源,它是30年代地下黨執行王明右傾機會主義路線的繼續。……江青同志親自領導的京劇革命,搞出了像《沙家浜》、《紅燈記》、《智取威虎山》、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等。這些,真正是我們無產階級的東西,這些都要寫一下。這樣,破什麼、立什麼就清楚了。”江青聽後高興地說:“伯達的意思很好,幫助我們提高了,擊中了要害,很厲害。這一來有些人就不好過了!”陳亞丁據此,修改了《紀要》。這次修改,還將“江青同志極為重要的意見”改為與會者的“共同認識”或“座談的成果”。 

江青把《紀要》修改稿的鉛印本 送毛澤東審閱。毛澤東對《紀要》作了十一處修改。按此修改的清樣出來後,江青再送毛澤東審閱,毛澤東又修改了十餘處,並批示道:“此件看了兩遍,覺得可以了。我又改了一點。請你們斟酌。此件建議用軍委名義,分送中央一些負責同志徵求意見,請他們指出錯誤,以便修改。當然首先要徵求軍委各同志的意見。”毛澤東後來又對《紀要》修改了一次,他在《紀要》的標題上,加了“林彪同志委託”六個字,使標題改為《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最後,《紀要》作為 中共中央文件,於1966年4月10日下達全黨。接着,一大批影片 在全國各大報紙上 遭到連篇累牘的批判;一大批文藝工作者,被稱為“黑幫”、“資產階級代表人物”、“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其中包括胡風、馮雪峰、丁玲、艾青、秦兆陽、林默涵、田漢、夏衍、陽翰笙、齊燕銘、陳荒煤、邵荃麟等文學家。   姚文元又發表了《評反革命兩面派周揚》一文,稱“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文藝黑線”的總頭目是周揚(時任 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文化部副部長兼黨組書記).11月28日,國務院總理周恩來 在文藝界一個大會上講話。他說:“在這裡介紹一下,在座的陳伯達同志、康生同志、江青同志(註:江青當時沒有官職),都是堅決擁護和執行毛主席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的。上面所說文藝革命的成績,都是同江青同志的指導分不開的……江青同志親自參加了鬥爭實踐和藝術實踐。雖然艱苦的鬥爭損害了江青同志的身體健康,但是精神的安慰和鼓舞,一定能夠補償這些損失。我在文藝方面是個外行,是個不成功的支持者。在方針上,我是堅持革命化、大眾化、戰鬥化和民族化的,但在實踐上,常常犯指導性的錯誤。例如,在音樂方面,我是外行中的外行……在這個問題上,江青同志直接幫助了我,我也在學習革命歌曲的實踐中,得到了深刻的體會。

羅瑞卿被批判

羅瑞卿是在1959年廬山會議後 由新任國防部長林彪提名 就任解放軍總參謀長兼軍委秘書長,接替黃克誠的職務的。雖然如此,羅瑞卿在1965年之後 曾多次在公開場合 表示不同意林彪的某些說法。1965年,林彪在一次軍委會議上 談到軍隊應“突出政治”時說:“軍事訓練搞得太突出,時間占得太多,軍政工作比例有些失調,衝擊了政治。”這時,羅瑞卿插話說:“1965年軍事訓練工作是建國以來最好的一年,這也是毛主席說過的。”林彪說:“軍事訓練不能衝擊政治,相反政治可以衝擊其它。”羅瑞卿說:“那也不能亂沖一氣。”林彪接着說了一番道理:“政治衝垮了,一切都沖跨了,軍事訓練也衝垮了。政治不好,打起仗來往後跑,軍事再好有什麼用?”羅瑞卿說:“紅與專是辯證的關係,政治好了,也要把其它工作搞好,政治工作要保證完成訓練和各項任務。否則,天天講突出政治,業務工作總是搞不好,提不高,那就是毛主席所說的空頭政治家。軍事技術過不了硬,打起仗來也可能向後跑。”   在另外的場合,羅瑞卿針對林彪提出的“頂峰論”(註:指林彪說的“毛澤東思想是馬克思列寧主義的頂峰”),說:“難道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就不再發展了?”在審查《解放軍報》的稿子時,羅瑞卿看到“頂峰”、“最高最活”(註:指林彪說的“毛澤東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馬克思列寧主義”)這樣的話,就把它們刪除,並曾在旁邊批示:“這樣的提法,毛主席知道也不會同意的。”19656月底,羅瑞卿給毛澤東的秘書田家英打電話,請教對林彪提出的“最高最活”說法的意見後,對《解放軍報》社指示說:“我問過家英同志了,理論家也說‘最高最活’最好不用,‘最高’,難道還有‘次高’?‘最活’,難道還有‘次活’?馬列著作都是死的嗎?也不是裹足不前的。”有人提醒這是林彪講過的話,羅瑞卿說:“林總說的也不一定對,誰有真理聽誰的,而不是誰官大聽誰的。”

196511月底,葉群從蘇州去杭州 見毛澤東,向他匯報 林彪對羅瑞卿的意見,還呈送了一些材料。毛澤東聽後,要她當晚就返回蘇州,告訴林彪 我要考慮一下怎麼處理,並要林彪在蘇州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幾天后,毛澤東決定 在上海召開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背靠背地批判羅瑞卿。   128日,常委劉少奇、周恩來、朱德、鄧小平 各乘一架飛機 從北京到達上海;軍委各總部,各軍、兵種的主要負責人,以及國務院的主要負責人,分乘四架飛機 也飛往上海。參加這個會議的,總共不到一百人,全都住在錦江飯店。  在錦江飯店,葉群私下對空軍司令吳法憲 說:“你不了解情況,我告訴你一點材料,你好在會議上揭發和批判。第一、羅長子(註:羅瑞卿的外號,他個子很高)反對林總突出政治的觀點,說什麼既要突出政治,也要突出軍事,政治、軍事都重要,搞折衷主義。第二、長期以來不向林彪報告工作,對一些重大的問題不商量、不通氣。有的事情林總根本就不知道。例如在北京十三陵搞的那次大比武,林總當時在外地,羅瑞卿就沒有報告他。這種作法林總是根本不同意的。第三、逼林總交權讓賢。有一次,羅長子到林總這裡來匯報工作,林總身體不大好,沒聽完就讓他走了。他在走廊里大吵大嚷,說什麼‘病號嘛,還管什麼事?病號就應該讓賢,不要擋路’。把林總氣得差一點暈過去。第四、羅瑞卿曾經對劉亞樓講了四條意見,包括要林總退居‘二線’,或者只搞中央工作,至於軍委的工作,放手讓羅瑞卿去管等等。還有,林總讓我去參加‘四清’,好得到第一手材料來向林總匯報,但是羅長子就是反對,還說‘你何必去搞什麼四清,主要是保護好林總的身體就行了’。”她接着說:“現在知道這些材料的只有楊成武、蕭華、雷英夫和你,別人都還不知道。你們幾個人要在會議上帶頭髮言,把這些材料捅出去。”

12月18日上午9點,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開始。整個會議由鄧小平主持,周恩來協助。會議把與會人員分為三組,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各負責一組。毛澤東和林彪 都沒有在會議上露面;但每天的會議開完以後,毛澤東都召集中央常委會議,聽取匯報和作出決定。

在周恩來主持的第二小組會議上,葉群發言,講了幾個小時,指責羅瑞卿有野心。葉群說,一九六四年以後,羅瑞卿就開始逼林彪讓賢,叫嚷“病號不要擋道,要讓賢”。她說 羅瑞卿曾經要劉亞樓 轉告葉群四條意見:“第一、林總早晚都是要出中央政治舞台的,現在不出,將來也要出;第二、要保護好林總的身體;第三、林總不要再干涉軍隊的工作了;第四、要放手讓羅瑞卿工作,軍委的事情交羅瑞卿辦就可以了。”葉群說,她聽了劉亞樓轉達的四條意見以後,當時就對劉亞樓說:“林彪的榮譽已經很高了,無意再進。”回家以後她對林彪說起這件事情,林彪說:“羅瑞卿是個野心家。”   在鄧小平負責的第三組,大家都不知道羅瑞卿究竟有什麼問題,會上沒人發言。鄧小平就說:“有人說,吳法憲知道點情況,是不是你先講一講。”於是,吳法憲把葉群告訴他的情況說了一遍。他講完後,鄧小平問:“沒有啦,就是這些?”吳法憲說 我只知道這些,別的確實不知道,講不出多少。於是,會議又冷場了。後來在鄧小平的一再啟發下,大家這個講幾句,那個講幾句,但都講不出什麼名堂來。剛到11點,鄧小平就宣布散會了。

12月19日,會議公開了 吳法憲 寫給林彪的一封親筆信:“林副主席:關於羅瑞卿同志的錯誤問題,我在中央會議小組會議上已經作了揭發。有兩個問題需要向您書面報告:(一)19649月(哪一天記不清,當時劉亞樓同志剛從羅馬尼亞訪問回來不久),劉亞樓同志講過:羅瑞卿同志曾向他說,林彪同志和羅瑞卿同志談過,林彪同志身體不好,今後軍委的工作,軍隊方面的事情要羅瑞卿同志獨立主持,要大膽獨立地處理問題,(不要)到處去請示(註:羅瑞卿請示賀龍元帥較多)。林彪同志還要羅瑞卿同志現在多抽出時間去把全國地形、戰場都看一看,一旦發生戰爭要靠他指揮。從劉亞樓同志和我談的這一段話,可以充分證明羅瑞卿同志向黨伸手和奪取軍權的野心。(二)今年4月下旬,劉亞樓同志病情已經很嚴重。我於423日晚趕至上海,24日上午至病房看望他(註:當時,劉亞樓任空軍司令員,吳法憲任政委)。當時劉亞樓同志正在輸血,揮手叫護士走開,斷斷續續地對我說:“羅總長給我寫了一封信,不知居心何在。他侮辱了我。我上了當。我對不起林彪同志,對不起××同志。你今後要注意,不要再上當。”他說話時精神很壞,聲音很小,舌頭有點僵,說到後來眼圈發紅。當時沒有把羅的信給我看,也沒有講信的內容。”(註:後來,在劉亞樓的遺物里 發現有羅瑞卿寫給他的一個便函,說希望劉亞樓好好休息,不要太好勝,在空軍的事情上,可以放手一點的,就不要多管了。)   當天晚上,周恩來找吳法憲談話,周恩來問道:“羅瑞卿是怎麼反對林彪的?”吳法憲有點驚訝地反問:“你也不知道嗎?” 周恩來說他也不了解情況。於是,吳法憲把葉群告訴他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說完後,他補充說:“聽說海軍有一些材料。”第二天上午,劉少奇找吳法憲談話,吳法憲又照樣把葉群告訴他的話說了一遍。到了中午,劉少奇請吳法憲一起吃飯。
20日晚上,周恩來找到吳法憲,要他派一架飛機,配備最好最可靠的機組,到昆明把羅瑞卿接到上海來。他特別交待說:要掌握好這架飛機,作好應變措施,“飛機只准往東飛,不准往西飛”,這話的意思 就是要防止羅瑞卿 飛到緬甸或印度去。周恩來又說,這架飛機到上海以後,只由三個人去接機:一個是陳丕顯,代表東道主;一個是謝富治,是公安部長;一個是他吳法憲,是管飛機的。除了這三個,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去。周恩來一再強調,羅瑞卿到上海的事情,要嚴格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吳法憲剛想離開周恩來的房間,他的秘書就進來告訴他:彭真從北京來電話找你。吳法憲就想去接電話,但周恩來立即阻止說:“不要接,就說找不到你。他可能是來了解會議情況的。”
21日下午,接羅瑞卿的飛機 回到上海。飛機降落以後,羅瑞卿、秦基偉(昆明軍區司令員)一起走下飛機。羅瑞卿的臉色很難看,顯得很緊張,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陳丕顯把羅瑞卿 帶去錦江飯店裡的一個小院。周恩來、鄧小平等人 在那裡等着,準備同羅瑞卿談話。   大家繼續背對背地 揭發、批判羅瑞卿的錯誤,發言的人多起來了。   23日下午,在錦江飯店頂樓餐廳開大會,劉少奇、朱德、周恩來、鄧小平等領導人到會,但毛澤東、林彪沒有露面。大會由周恩來主持,鄧小平做總結髮言。鄧小平講了五點:一、這次會議初步揭發了羅瑞卿的一些問題,會議暫時告一段落;二、羅瑞卿的主要問題是沒有堅決執行林彪同志關於突出政治的指示,犯了折衷主義的錯誤;三、會議上揭發批判羅瑞卿的一些問題,將轉達到本人,給他一點時間來認識錯誤;四、對羅瑞卿的問題,不能擴散,只限到會人員知道;五、會後怎麼辦,回京以後由中央研究決定。   鄧小平講完,就散會了。  

上海會議結束之後,毛澤東召集中央軍委常委開會。會議決定:撤銷羅瑞卿的軍委秘書長兼總參謀長職務,由葉劍英副主席兼任軍委秘書長,楊成武任代理總參謀長。從此,羅瑞卿靠邊站了。
1966年3月初,鄧小平在中南海懷仁堂 召集了一個小型會議,到會的僅三十人。會上,鄧小平說:“關於羅瑞卿的問題,上海會議已經揭開了蓋子,現在毛主席決定,繼續在北京開會,仍然是小型會議,以軍委為主,吸收各大軍區,各軍、兵種和軍委各部門的主要負責人,以及中央機關各部門和國務院的有關負責人參加,人數不超過一百人。軍隊方面,由軍委副主席兼秘書長葉劍英和楊成武、蕭華組成領導小組,負責主持會議,領導這次同羅瑞卿進行的面對面的鬥爭。開會的地點在京西賓館,以便保密。”  

34日,批鬥羅瑞卿的會議 在京西賓館開始。會議的第一天,葉劍英首先說明了會議的目的和要求。這次會議,黨中央的常委 都沒有參加。羅瑞卿到達會場時,沒有一個人 上前與他打招呼。此後,他每次來參加會議,都是孤獨的一個人,拿着鋼筆、筆記本,坐在桌前,作些記錄。在第一天的發言中,許光達大將 揭發羅瑞卿在延安的一些言行。羅瑞卿顯得很吃驚,也很生氣,但是沒說什麼。

會議的第二天,葉群從蘇州打電話給吳法憲,問他發言了沒有。他告訴她 沒有發言。她便叫他趕快發言,同時重述了 上海會議期間 她所說的話。另外,她還告訴他:當她去劉亞樓那裡 核實羅瑞卿所說的那“四條”內容時,有劉亞樓的妻子翟雲英在場。因此,她要吳法憲立即去找翟雲英,還要他帶上秘書,準備作談話記錄,作為旁證。她還叮囑他:談完話,一定要翟雲英在記錄上面簽字,然後把這個材料 立即送到蘇州林彪那裡。   吳法憲遵照葉群的要求,帶着秘書找到了翟雲英。談話結束時,翟雲英寫了一份材料 並簽了字:“亞樓同志生病住在上海華山路922號。治病期間,有一次葉群同志、林豆豆同志來看望他的病情,談話時我不在場。後來我看時間很晚了,催亞樓同志吃藥時,亞樓同志說:好!我今天累了(當時,亞樓同志坐在沙發椅上),伸出四個手指頭向葉群同志說:‘我還有四點,下次再談。’(這句話重複了三遍)這四點內容是什麼,亞樓同志沒有跟我說過,我不知道。”吳法憲將這個材料送往林彪那裡。   會議開了一個星期後,葉群又從蘇州打電話給吳法憲,說:“劉亞樓是空軍的人,你不講誰講?只有你最合適。你要趕緊發言,還要告訴余立金(註:空軍政委)也要發言。我向毛主席匯報的時候和在上海會議上,都已經講了這‘四條’,你還怕什麼?”吳法憲對楊成武講了這個事。楊成武說:“你不講,怎麼向林總交代?”第二天,葉群又打電話給吳法憲,說:“我已經問了楊成武,你在會議上還沒有發言。林總說,一定要吳胖子在會上講這‘四條’,現在講已經遲了,再不講你就被動了。林總說要你好好考慮考慮,究竟是跟林總還是跟羅長子?林總讓我告訴你,羅長子向黨伸手,要奪取軍權,毛主席親自主持和掌握這次會議,來解決羅瑞卿的問題。你要好好想一想,你把羅長子在空軍講的幾句話,到處張貼印發,把他抬得那麼高,為什麼?林總講了,你同羅長子的關係是很密切的,你一定要徹底揭發羅長子,同他劃清界限。”吳法憲慌忙表態說:“我當然是跟林總的,怎麼會跟羅長子呢?”葉群說:“那好,明天上午你就在會議上發言。劉亞樓說的事情你講最合適,你和余立金都要在會議上講這幾條。我已經告訴楊成武,你們講了以後他們會跟上來的。”第二天,吳法憲、余立金都在會上發了言,揭發羅瑞卿講的“四條”、批判羅瑞卿的野心。他們發言之後的幾天裡,與會者一面倒地批判羅瑞卿的“四條”。

3月18日上午,羅瑞卿在家中 給他的妻子留了一張字條:“治平:會議的事情,沒有告訴你,為了紀律。永別了,要叫孩子們永遠聽黨的話,聽毛主席的話。我們黨永遠是光榮的、正確的、偉大的。你要繼續改造自己,永遠革命。”然後,他從二樓上跳了下去,但只是摔傷了一條腿,被送到北京醫院救治。第二天,葉劍英在會議上宣布了羅瑞卿跳樓、企圖自殺的事情。

3月底,會議召開了一次大會。會上,彭真、葉劍英、楊成武、蕭華先後講了話,然後葉劍英宣布會議結束,羅瑞卿的問題暫時告一段落。

彭真被批判

彭真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書記處常務書記、北京市市委第一書記兼市長。他對江青他們事先不打招呼 就發表批判北京市副市長吳晗的文章 感到憤怒。他說:“《海瑞罷官》這齣戲我看過,毒害沒有那麼大。……上海周信芳也演過《海瑞罷官》,難道張春橋沒有責任? ”中宣部、新華社的負責人也認為:姚文把《海瑞罷官》與單幹風、翻案風聯繫起來,這很勉強。彭真告知北京的報刊:不要轉載姚文元的文章。這樣過了兩個星期後,毛澤東對江青說:北京的報刊不轉載,那就出小冊子。19651124日,上海新華書店 急電全國各地新華書店 徵求姚文小冊子的訂數。對此,北京市新華書店 奉市委之命 不說訂 也不說不訂,接到電話詢問時 也不說訂不訂。拖到29日,彭真只得讓《北京日報》全文轉載了姚文元的文章,但加了一個按語,是彭真親授的,強調要進行平等的、以理服人的討論。此後,《北京日報》、《人民日報》按照周恩來、彭真的意見,同時刊登了鄧拓、周揚、李琪等人的長篇文章,以造成 學術討論的氣氛,其中有些文章批評了 姚文元文章無限上綱的做法。

1966年2月3日彭真召集“文化革命五人小組”會議。該小組是 由毛澤東於19647月提議成立的,組長彭真,副組長陸定一(中宣部部長),組員為康生、周揚、吳冷西。這次會議 是個擴大會議,吸收了許立群、胡繩、姚溱、王力、范若愚、劉仁、鄭天翔等人參加。彭真在會上說:“吳晗的問題是學術問題,與彭德懷沒有關係(註:即與翻案風沒有關係),不要提廬山會議。學術批判不能過火,一過火就有反覆。”其他與會者,贊成彭真的意見;只有康生持不同意見,說吳晗的問題是政治問題,要與廬山會議相聯繫。最後,彭真作總結。根據彭真的總結,會議擬寫了《關於當前學術討論的匯報提綱》(通常被稱為《二月提綱》)。提綱中寫道:在學術問題的討論上 要堅持實事求是、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要以理服人,不要像學閥一樣武斷和以勢壓人。   8日,彭真、陸定一、康生去武漢,向毛澤東匯報。毛澤東說:吳晗的《海瑞罷官》的要害是罷官,是同廬山會議、同彭德懷的右傾機會主義有關的。毛澤東兩次問彭真:“吳晗是不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彭真都沒有直接回答。

3月17日,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召開。毛澤東在會上說:各地都要注意報刊、雜誌、出版社 掌握在什麼人手裡,要對“資產階級的學術權威”進行切實的批判。他說:《前線》雜誌是吳晗、廖沫沙、鄧拓的,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他提出,文、史、哲、法、經,要搞“文化大革命”,要堅決批判,問一問到底有多少馬列主義?他說:我們要培養自己的年輕的學術權威,不要怕年輕人犯王法。   28日至30日,毛澤東幾次同康生、江青、張春橋談話,說:五人小組匯報提綱 混淆階級界限,不分是非,是錯誤的。他強調要支持左派,建立隊伍,進行文化大革命。他還說:如果北京市委、中宣部“再包庇壞人,中宣部要解散,北京市委要解散”,“五人小組要解散”。   毛澤東的這些談話,由康生 在4月9日的中央書記處會議上 作了傳達。康生並且在講話中 羅列了彭真自批判吳晗以來的一系列錯誤。陳伯達在會上 揭發、批判了彭真 從民主革命到社會主義革命時期 在政治路線方面所犯下的“一系列罪行”。會議決定:徹底批判《二月提綱》的錯誤。

416日至20日,毛澤東再次召集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對彭真的“反黨罪行”進行了批判,並決定撤銷《二月提綱》,撤銷文化革命五人小組。毛澤東說:北京市委“一根針也插不進去,一滴水也潑不進去”。他又說:彭真按他自己的世界觀改造黨,卻為自己準備了垮台的條件,凡是有人在中央搞鬼,我就號召地方起來反他們,叫孫悟空大鬧天宮,並要搞那些保玉皇大帝的人。他又說:現象是看得見的,本質是隱藏的,本質也會通過現象表露出來,彭真的本質隱藏了三十年。  

彭真的職位沒有被正式撤銷,但他“靠邊站”了,即不參與工作了。

陸定一被批判

陸定一是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陸定一及其領導的中宣部,對姚文元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一文 態度冷漠。19663月,毛澤東在杭州會議上 對中宣部提出警告:不要成為農村工作部(註:農村工作部(部長鄧子恢)在1962年因犯“右傾錯誤”而被撤銷)。不久,毛澤東又說:中宣部是“閻王殿”,號召“打倒閻王,解放小鬼。”

事有湊巧,此時發現 陸定一的夫人嚴慰冰 長期以來寫了很多匿名信 中傷葉群。事情還得從1942年延安整風運動說起。那時,嚴慰冰聽到有人說 葉群有隱瞞歷史、虛報黨齡的問題,於是向葉群所在的“馬列學院”的黨組織反映。但馬列學院 沒有追究葉群的問題。1943年,葉群在延安的“中央醫院”生了第一個孩子,正好嚴慰冰也在這個醫院住院。葉群經常要吃雞。當時條件困難,有時找不到雞給她吃,葉群便吵着要。對此,醫務人員、傷病員議論紛紛。嚴慰冰也很看不慣葉群這種作風。新中國成立後,葉群成了林彪辦公室主任,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大。嚴慰冰看在眼裡,氣在心頭。一次,嚴慰冰去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看望在那裡學習的兒子。林彪前妻生的一個女兒也在那裡上學。嚴慰冰在那裡得悉:林彪前妻生的女兒 受到葉群的歧視,放假也不讓她回北京。對此,嚴慰冰深為憤慨。回北京後,她寫了一封匿名信 痛罵葉群一家。   從1950年代末開始,林彪家就不斷收到匿名信,內容主要是辱罵葉群,說葉群到延安前後 生活糜爛。林彪的女兒“豆豆”也收到匿名信,稱她不是林彪親生的。這些信件中,很多是署名“王光X”,發信地址是一所託兒所,而王光美(註:劉少奇夫人)的母親在那裡上班。其中有些信,是用明信片寫的,等於是公開的傳單。林彪、葉群收到一封又一封這樣的匿名信,非常氣憤,他們就暗中偵查,但一直沒有查出結果。公安部、總政保衛部參與偵查,也沒能破案。

到了1966年初,有一天嚴慰冰 到一家內部門市部 買東西。她剛進門,就同一個女人撞了個滿懷。與她相撞的人正巧是葉群。兩個女人吵了起來。事後,嚴慰冰到總政 找葉群的領導,說葉群以勢欺人。嚴慰冰講的是無錫腔的普通話,總政這位領導是江西人,雙方都聽不太懂 對方講的話,只好藉助於文字。嚴慰冰寫了爭吵的經過。這位領導人拿着這張紙 去找林彪匯報。林彪看到這張紙,覺得字跡眼熟,便想到了那些匿名信。林彪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了公安部。公安部立即派人 到嚴慰冰工作的中央宣傳部,調取嚴慰冰的檔案,查對筆跡,確定所有那些匿名信 都出自嚴慰冰的手筆。

公安部將此事向中央報告。劉少奇等人,相信陸定一 不會參與此事,因此委託彭真(當時尚未受到批判)把詳情告訴陸定一。1966年2月初,彭真約陸定一到自己家裡來。彭真給陸定一 看這些匿名信的照片。陸定一大吃一驚,對彭真說:“嚴慰冰寫匿名信,我根本不知道。林彪有幾個孩子,叫什麼名字,今天看了匿名信才知道,以前不知道。她怎麼會寫這些匿名信,真是不可想象。有些字跡顯然是嚴慰冰寫的,有些字看不出來。為了確證,我可以去把嚴慰冰的筆跡取來,請您給公安部核對。”彭真說:“公安部已查對,匿名信確是嚴慰冰寫的。中央討論過了,認為嚴慰冰是危險分子,但決定保護你,要你離開嚴慰冰,住到醫院去。”這樣,陸定一住進了北京醫院。他本來就有消化系統不好的毛病,因此嚴慰冰沒有懷疑,還常常到醫院來探望。428日,嚴慰冰被關進看守所,後又被轉到秦城監獄。   不久之後,陸定一被“隔離反省”。

在19665月舉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期間的一天,林彪在當天會議正式開始之前 預先在主席台前的桌子上 放了一張紙,是他的手書,其大意是說,他證明:(一)葉群和我結婚時是純潔的處女,婚後一貫正派;(二)葉群與王實味、×××根本沒有戀愛過;(三)老虎、豆豆(註:林彪的子女林立果、林立衡的小名)是我與葉群親生的子女;(四)嚴慰冰的反革命信所談的一切全系造謠。   周恩來看到後,感到很驚訝。聶榮臻看到後,說:“發這個做啥?收回!”隨即,林彪這個手書被收走。

揚尚昆被批判

揚尚昆是中央辦公廳主任。他因安裝竊聽器事件 被撤職。事件發生在1965年年底。當時毛澤東的專列 停在長沙車站時,一名通信兵 在站台上 見到毛澤東的女秘書張玉鳳,就模仿毛澤東的口音 重複毛澤東在車廂里 私下裡與張玉鳳談笑時說的話。張玉鳳立即向毛澤東訴說。毛澤東聽後,馬上盤問那位通信兵,並得知 他的車廂里 裝有竊聽器!毛澤東進一步追查,並很快得知:是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楊尚昆 根據政治局的決議 要求羅瑞卿 在車廂里安裝竊聽器的。羅瑞卿出示了 政治局的決議文件。該文件說:這是為了使政治局成員 及時了解毛澤東的指示,以便貫徹執行。

毛澤東歷來不喜歡 在他講話時 有人錄音、做筆記,更不要說裝竊聽器了。即使是錄音,也必須得到他本人的同意。通常,當毛澤東準備在會議上講話時,楊尚昆就會請示他:是不是錄一下音,假如毛澤東說“可以”,楊尚昆才會安排錄音。195911月,毛澤東在杭州召開中央工作會議時,就曾關照與會者 不要做記錄。這時胡喬木說:還有錄音呢!毛澤東聽後,很生氣地說:“誰叫錄音的?以後誰再錄音就開除誰的黨籍!”鬧得更大的一次,是在19614月。那時,毛澤東在長沙接見外賓,汪東興(中央辦公廳副主任)安排人照了相、錄了音。毛澤東知道後 就很不高興,責問是誰批准錄音的。於是,汪東興叫來 機要室副主任康一民、機要室會議科科長賴奎,說主席委託我同你們談,主席還叫我們照個相,留作證據。接着,汪東興讓衛士長在一張紙上寫了“違反指示,非法錄音”八個大字,放在錄音機跟前 作為背景,請攝影員照了四張相,一張是汪東興、徐業夫(毛澤東的機要秘書)、康一民、賴奎、劉吉順(機要室專職錄音員)五人合影,一張是康、賴、劉三人合影,一張是劉吉順的單人照,還有一張是錄音機的照片。這些照片都送交毛澤東。後來,機要室負責人葉子龍、康一民、吳振英向中央寫了檢討報告,他們三人都受到黨紀處分。不久之後,中央書記處在鄧小平主持下 召開會議,專門討論錄音問題,並通過了《關於錄音、記錄問題的決定》:中央重要的正式會議,經書記處批准,可以進行記錄。其他情況一律不准錄音,包括中央領導同志和黨內同志的談話、中央領導同志接見外賓的談話。並要求從中央到地方,均仿照辦理。

在這樣的背景下,毛澤東的專列上竟然安裝了竊聽器。196511月,楊尚昆被免去了中央辦公廳主任職務,下放到廣東 任省委書記之一,後來再降為地委副書記。 

五一六通知

1966年5月4日至2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擴大會議,對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四人進行審查、批判。最後,政治局全票通過決定:撤銷這四人的所有職務。(註:同年8月,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決定:批准政治局擴大會議關於彭、羅、陸、楊四個人的決定;更進一步成立專案審查委員會,“審查彭、陸、羅、楊四同志的反黨活動和他們之間的不正常關係”。)

516日,會議通過了毛澤東主持制訂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知》,簡稱“五一六通知”。這個通知,用很大篇幅 批判彭真主持制訂的《二月提綱》。這個通知認定:“混進黨里、政府里、軍隊裡和各種文化界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是一批反革命的修正主義分子,一旦時機成熟,他們就會要奪取政權,由無產階級專政變為資產階級專政。這些人物,有些已被我們識破了,有些則還沒有被識破,有些正在受到我們信用,被培養為我們的接班人,例如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他們現正睡在我們的身旁,各級黨委必須充分注意這一點。”五一六通知的制定,是文化大革命正式開始的標誌。   會議確認 撤銷彭真為組長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組”;決定 新設立“中央文化革命小組”(簡稱“中央文革”),以陳伯達為組長、康生為顧問、江青為第一副組長、張春橋及姚文元等人為成員,直接隸屬於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下(這意味着 中央文革 與政治局、國務院、中央軍委同級),領導文化大革命。  

518日,林彪在會上發表長篇講話。按照毛澤東的意見,他主要談政變問題。他說:

“本來是常委其他同志先講好。常委同志們讓我先講,現在我講一點。我沒有寫出稿子來,憑口來講,有些材料念一念。……

“革命的根本問題是政權問題。有了政權,無產階級、勞動人民,就有了一切。沒有政權,就喪失一切。生產關係固然是基礎,但是靠奪取政權來改變,靠奪取政權來鞏固,靠奪取政權來發展。否則,是經濟主義,是叫化子主義,是乞求恩賜。無產階級拿到了政權,百萬富翁,千萬富翁,億萬富翁,一下子就可以打倒,無產階級就有了一切。所以無論怎樣千頭萬緒的事,不要忘記方向,失掉中心,永遠不要忘記了政權。要念念不忘政權。忘記了政權,就是忘記了政治,忘記了馬克思主義的根本觀點,變成了經濟主義、無政府主義、空想主義。那就是糊塗人,腦袋掉了,還不知道怎麼掉的。……政權是什麼?孫中山說是管理‘眾人之事’。但他不理解,政權是—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工具。反革命是這樣,革命也是這樣。我想用自己的習慣語言,政權就是鎮壓職權。當然,政權的職能不僅是鎮壓。無產階級的政權,還要改造農民,改造小私有者,搞經濟建設,抵禦外部侵略,職能是多方面的,但主要的是鎮壓。社會上的反動派,混進黨內的剝削階級代表人物,都要鎮壓。有的殺頭,有的關起來,有的管制勞動,有的開除黨籍,有的撤職。不然,我們就不懂得馬克思主義關於政權的根本觀點,我們就要喪失政權,就是糊塗人。   “毛主席近幾年來,特別是去年,提出防止出修正主義的問題,黨內黨外、各個戰線、各個地區、上層下層都可能出。我所了解,主要是指領導機關。毛主席最近幾個月,特別注意這防止反革命政變,採取了很多措施。羅瑞卿問題發生後,談過這個問題。這次彭真問題發生後,毛主席又找人談這個問題。調兵遣將,防止反革命政變,防止他們占領我們的要害部位、電台、廣播電台。軍隊和公安系減都做了布置。毛主席這幾個月就是做這個文章。這是沒有完全寫出來的文章。沒有印成文章的毛主席著作。我們就要學這個沒有印出來的毛主席著作。毛主席為了這件事,多少天沒有睡好覺。這是很深刻很嚴重的問題。  

“政變,現在成為一種風氣。世界政變成風。改變政權,大概是這樣,一種是人民革命,從地下鬧起來,造反,如陳勝吳廣、太平天國、我們共產黨,都是這樣;一種是反革命政變。反革命政變,大多數是宮廷政變,內部搞起來的,有的是上下結合,有的和外國敵人顛覆活動或者武裝進犯相結合,有的和天災相結合,大轟大鬧大亂。歷史上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世界上政變的事,遠的不說,1960年以來,據不完全的統計,謹在亞非拉地區的一些資本主義國家中,先後發生六十一次政變,搞成了的五十六次。把首腦人物殺掉的八次,留當傀儡的七次,廢黜的十一次。六年中間,每年平均十一次。……從我國歷史來看,歷代開國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很短時間就發生政變,丟掉政權的例子很多。……(註:他接着列舉中國歷史上 周朝、春秋戰國、秦朝、漢朝、隋、唐、宋、元、明、清、民國發生的政變,一個朝代一個朝代地講。)

“我們取得政權已經十六年了,我們無產階級的政權會不會被顛覆、被篡奪?不注意,就會喪失。蘇聯被赫魯曉夫顛覆了。南斯拉夫早就變了。匈牙利出現了納吉,搞了十多天大災難,也是顛覆。這樣的事情多得很。現在毛主席注意這個問題,把我們一向不注意的問題提出來了,多次找負責同志談防止反革命政變問題。難道沒有事情,無緣無故這樣槁?不是,有很多跡象,‘山雨欲來風滿樓’ ……你們經過反羅瑞卿,反彭真,反陸定一和他老婆,反楊尚昆,可以嗅到一點味道,火藥的味道。……羅瑞卿是掌軍權的。彭真在中央書記處抓去了很多權。羅長子的手長,彭真的手更長。文化戰線、思想戰線的一個指揮官是陸定一。搞機要、情報、聯絡的是楊尚昆。……毛主席說:十六年來,思想戰線我們沒有去占領。這樣下去,人家就會不投我們的票,不投毛主席的票,而投他們的票。打起仗來,人家就會跟他們走,拿起槍來打我們。筆桿子、槍桿子,奪取政權靠這兩桿子。……

“毛主席是我們黨的締造者,是我國革命的締造者,是我們黨和國家的偉大領袖,是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毛主席天才地、創造性地、全面地繼承、捍衛和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提高到一個嶄新的階段。……毛主席所經歷的事情,比馬克思、恩格斯、列寧都多得多。……毛主席是天才。我們同毛主席那一點不同?一起搞鬥爭,有些人年齡比他老,我們沒有他老,但經歷的事也不少。書我們也讀,但我們讀不懂,或者不很懂,毛主席讀懂了。我看到很多人讀書圈圈點點,把書都圈滿了,證明他沒有讀懂,不知什麼是中心,什麼是主次。辯證法的核心,毛主席在幾十年前就懂了,我們沒有懂。他不但懂了,而且還會熟練的運用。從懂到用,有很大的距離,懂了未必會用。打乒乓球,你懂得了規則,你也打不過莊則棟、徐寅生。打仗也一樣,你懂一點書本上的軍事知識,打的時候不一定能打勝仗。毛澤東思想全部貫穿着唯物辯證法。毛主席廣泛運用和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在當代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十九世紀的天才是馬克思、恩格斯。二十世紀的天才是列寧和毛澤東同志。不要不服氣,不行就不行。……我們現在擁護毛主席,毛主席百年之後我們也擁護毛主席。毛澤東思想要永遠流傳下去。……毛澤東思想是人類的燈塔,是世界革命的最銳利的武器,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毛主席活到那一天,九十歲、一百多歲,都是我們黨的最高領袖,他的話都是我們行動的準則。誰反對他,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在他身後,如果有誰做赫魯曉夫那樣的秘密報告(註:反斯大林),一定是野心家,一定是大壞蛋,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毛澤東思根永遠是普遍真理,永遠是我們行動的指南,是中國人民和世界革命人民的共同財富,是永放光輝的。解放軍把毛主席著作做為全軍幹部戰士的課本,不是我高明,而是必須這樣做。用毛澤東思想統一全軍、全黨,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超過我們一萬句。……”

523日,在劉少奇主持下(毛澤東未出席)舉行一個會議,專門批評朱德 對批判彭、羅、陸、楊 所持的消極態度。會議是小範圍的。會上,先讓朱德作檢討。朱德說:“我過去的錯誤已經作過兩次檢查,第一次是在高饒問題發生以後,我在會上作了檢討。第二次是彭德懷問題發生後,在軍委擴大會議上作了檢討……”朱德接着又講了他歷史上犯過的錯誤,即井岡山時期與毛澤東鬧分歧的問題。朱德檢討之後,很多人發言。其中,陳毅的發言很激烈,他問:“朱德,我要問你:你是不是要搞政變?”朱德答道:“搞政變我沒有這個力量,也沒有這個膽量。”陳毅說:“我看你是要黃袍加身,當皇帝。你還大力讚揚赫魯曉夫。你野心非常大。”此時,烏蘭夫插話說:“更奇怪的是他(註:指朱德)還說,人蓋棺了是不能定論的。我們講赫魯曉夫反對斯大林是錯誤的,是修正主義的。他說,咱們同蘇聯還是要搞好,它也離不開我們。”朱德說:“說到現在我是不是有野心?我八十歲了,爬坡也要人家拉,走路也不行,還說做事?事情我是管不了了,更不要說黃袍加身。我對於我們這個班子總是愛護的,總是希望它永遠支持下去。”周恩來說:“朱德同志跟張國燾鬥爭,前一半應歸功於劉伯承同志的推動。如果沒有劉伯承同志在那裡,黃袍加身,你頂得住嗎?後一半是賀龍同志、弼時同志、關向應同志的共同推動,才北上了。如果沒有這些,你甚至滑到河西去了。解放以後,那多了。毛主席常說,高饒、彭黃的事,你都沾過邊嘛。你到處發表意見,是一個危險的事,我們不放心。常委中有這樣一個定時炸彈,毛主席也擔心。你到處亂說話。你要談話,得寫個稿子,跟我們商量。所以你是不可靠的,是不能信任的。”   鄧小平沒有發言。   林彪發言說:“廬山會議揭發出來這個問題,解決這個問題,是一個很大的勝利。消滅黨的一個最大的隱患。主席幾次講黨有可能分裂,實際就指彭德懷、朱德。廬山會議也考慮到是否要徹底揭開,權衡利害,認為應該堅決揭開,消滅這一隱患,否則會繼續發展,萬一主席到百年之後,就會出現更大的問題。……朱德你是有野心的,你檢討得很不夠。有人當是他自己檢討的,不是的!是黨中央決定讓他脫褲子的,不檢討不行。你們是不知道的,陳毅批評他的並不過分。他也不服毛主席,他想當領袖。高崗事情,他也主張輪流。想當主席,自己本事行嗎?你一天都沒做過總司令,南昌起義後,是無政府,亂走,是陳毅指揮到井岡山的;遵義會議前是李德指揮;以後是毛主席指揮;抗戰時期在前方指揮(按:意即也不是朱德指揮全局)。解放戰爭是主席指揮。你是不行的,但自以為還行。你脫離指揮,下井岡山向南打,三個營損失二個,打敗仗無辦法,還是主席接你回來的。……去年羅瑞卿問題發生以後,在上海會議上,他還講,不能講毛澤東思想是世界馬列主義的頂峰,頂峰還會發展嗎?大概頂峰不是毛主席,而是你朱德自己,或者是赫魯曉夫。”   其實,在這次批評會之前,在這個政治局擴大會議的前期,朱德已遭到過圍攻。那是在512日的小組會上。當他發言時 說到“讀毛主席指定的三十二本馬列的書,非讀不可,準備花一兩年的時間讀完。毛主席也是接受了馬列主義的理論……”時,就被林彪打斷了:“毛主席豈止是接受?是發展到了最高頂峰!”林彪接着又說:朱德在去年底的政治局會議上就已講過不能說毛澤東思想是當代馬列主義的頂峰,到了頂峰就不會發展了”。林彪說:“你們看,他對毛澤東思想是怎麼評價的!康生這時插話說:“反對林總提出的‘毛澤東思想是最高最活的馬列主義,是當代馬列主義的頂峰’,就是反對毛主席思想的,在這方面和彭真等人是一樣的。”朱德辯解說:“我不會反對毛主席的……”康生不容他講話,就打斷說:“我希望你學學林總的這些講話,比你學三十二本書要好得多。我看你雖然組織上入了黨,思想上還沒有入黨,還是黨外人士。……你是想超過毛主席。”接着有人發言 說朱德“是黨內最危險的人物”、“黨內的一顆定時炸彈”。【附註:從後來發生的事情看,毛澤東總的還是保朱德的。劉少奇被打倒後,朱德有一次在中央會議上說:“在文革中,我覺得不能放鬆生產,要保證工農業生產大幅度增長……現在群眾起來,我怕……怕出亂子,特別是生產上的亂子。”不久,文革小組成員戚本禹 就為此貼出了一張打倒朱德的大字報。一夜之間,北京大街出現一批大字報,把朱德說成是“大軍閥”、“大野心家”、“黑司令”,要把朱德“轟出中南海”、“批倒批臭”。消息傳到毛澤東那裡,毛澤東說:“不能這麼搞。過去國民黨要‘殺朱拔毛’,現在你們說他是黑司令,朱毛朱毛,司令黑了,我這個政委還紅得了嗎?朱德不能批鬥,他是紅司令!”此話一出,造反派批判朱德的事 才收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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