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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願軍戰俘營:孫振冠等人的 英勇而理智的鬥爭(《復興記》)
送交者: maomin 2016年09月15日19:54:35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摘錄自 茅民的《復興記》。預覽《復興記》全本 及其各種版本 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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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俘

 兩萬多名中國籍戰俘,被關押在巨濟島,分成八個戰俘營,稱為“聯隊”,每個聯隊的外圍,都有四層鐵絲網,十幾米遠就有一座哨樓。中國志願軍戰俘,大部分被關在第72、第86兩個聯隊,少數被關在第70、71聯隊,其餘四個聯隊關着的 全是北朝鮮人民軍的戰俘。   在每個聯隊的四層鐵絲網之內,又建了幾個分離的較小的鐵絲網,稱為“大隊”。   戰俘們住在帳篷里,每人發一條軍毯,每天口糧 為四分之三磅大麥粒、豌豆粒飯,菜經常是 兩片蘿蔔 加醬油水。   志願軍俘虜中官階最高的,是第60軍第180師 政治部主任、代政委 吳成德,但他沒有被關在巨濟島的戰俘營內,而是單獨監禁在釜山。   關在巨濟島的志願軍戰俘中,有團職幹部四人(第60軍第180師的第538團團政委趙佐端副參謀長杜崗,第539團副參謀長魏林 等人)、營職幹部五十七人(第20軍的 營教導員孫振冠、顧則聖 等人)。  

72聯隊 關押着八千多名戰俘,大部分是中國籍戰俘。聯隊長王順清,原是國民黨軍隊的中尉副連長,在國共內戰中被俘後 任解放軍的排長,在朝鮮戰場被俘後 曾被送去東京受訓。他上任後,將戰俘中的幹部、黨員、團員、堅決要求回國的人員造冊,上送給戰俘營管理當局。該聯隊的警備隊長是李大安,他在加入志願軍之前是東北的一個司機。他們及其周圍的一大批戰俘,要求去台灣,並成立了國民黨支部,支部書記是魏世喜,他原是國民黨軍的中尉。  

72聯隊的第4大隊,是軍官大隊,大隊長是魏世喜。   1951年6月初,孫振冠(原志願軍營教導員)等人 在戰俘營 挖溝、平地、立帳篷時,魏世喜陪着 來了幾個美國軍官,其中一個校官問:“這裡軍官中,誰的軍銜最高?”魏世喜便指着孫振冠、張福慶、王宏達說:“他們是營長、教導員、副營長,都是少校。”那美軍校官表示驚訝,說:“你們是校官,為什麼還勞動幹活?你們是不是這裡的隊長?”孫振冠 曾就讀上海的一所高中,會一點英語,就用英語回答說:“我不是。”那美軍校官說:“應該是校官領導尉官。”孫振冠立即說:“是的。應該是我當隊長。”美軍校官說:“是的,應該你當隊長。那從現在起,你就當隊長。”孫振冠立即轉身 對魏世喜說:“美國校官說了,從現在起,我當軍官大隊的大隊長,你已不是大隊長了。你們可以問翻譯,是不是這樣。”魏世喜瞪着眼。孫振冠當即召集全大隊戰俘,宣布:“從現在起,我是大隊長,張福慶是大隊副,王宏達是書記長。”接着,孫振冠把原來的中、小隊長 全換上可以信得過的幹部,一下奪到了軍官大隊的領導權。   孫振冠當上了大隊領導之後,秘密建立了共產黨 黨支部,自任書記,委員有劉光、王雲山、劉思亮、張福慶,成員有二十餘人。   魏世喜找到孫振冠 說:“你年輕有為,出了戰俘營也可幹事業,何必在這裡當出頭鳥?將來一切責任,都堆在你頭上,你吃不消。”“你搞組織,美國人知道了可了不得。”“你想在太歲頭上動土,萬萬辦不到,還是老老實實應付環境算了,別當傻瓜。”但均遭孫振冠駁斥。   6月中旬,第五次戰役的戰俘 大批來到。第72聯隊的人數 翻了幾番。軍官隊擴大到五百多人,趙佐端(團政委)也來了,改名王芳。孫振冠找到趙佐端,告訴他軍官隊的情況,希望他做隱蔽的領導。趙佐端接受了。  

孫振冠當大隊長 只當了十多天,就被撤職了。 起因是 同在第72聯隊的 北朝鮮軍官隊 鬧了起來,毆打了內部的反動分子。美軍當局就要把他們全部遷出第72聯隊,他們拒絕,就組織全體人員 沿鐵絲網遊行示威,大唱《金日成之歌》,並宣布絕食,反對遷出。孫振冠他們幾個人 討論後,組織中國軍官大隊 宣布絕食支持。6月18日,美軍把孫振冠、趙佐端、張福慶、王宏達、劉思亮、劉光、王雲山等七人,與朝鮮軍官隊鬧事的 一起扣入一個戰俘監獄。這一來,孫振冠他們的領導權一下失落了,魏世喜等反共戰俘 重新上台掌權。從8月起,他們公開升掛國民黨旗幟,唱國民黨黨歌,上國民黨的政治課,並推行刺字(即在戰俘手臂 紋上“殺朱拔毛”等刺青)、簽名(簽名要求去台灣),對不從者 採取毒打、禁閉、罰跪、罰趴、舉石頭等懲罰。

7月18日,孫振冠他們 被從監獄裡放出來,回到了第72聯隊的第4大隊。趙佐端先被分到小隊,後來被單獨隔離。孫振冠被調去工作小隊。所謂工作小隊,就是管打飯、做鐵木工的 戰俘的小隊,都吃滿碗飯,被看做是特殊享受。軍官大隊長王有敏 對他說:“我知道前一段活動,都是你領導的。我向你說明白,我們都是俘虜,只要你不犯我,我也就不犯你。槍打出頭鳥,你要出頭,我認為你犯不着這麼做。你是受過教育的,現在給你留面子,讓你到工作小隊來,生活可以好一些,自由些,但你不准離開工作小隊,不准活動。”   反共戰俘魏世喜、譚興東 寫信向美軍控告說:孫振冠他們要暴動。為此,美軍軍官找孫振冠去審問。孫振冠一口否認,美軍軍官把魏世喜和譚興東的信給他看,還打了他兩個耳光。但終因沒有暴動的證據,最追查作罷。   工作小隊裡有一個人,原是國民黨軍的連長,名叫彭林,卻擁護共產黨,主動地為孫振冠做了不少暗地裡的工作。   小隊裡還有一個人,名叫劉秉章,原先當過軍官隊的隊長,後來被魏世喜奪了去,因此有不滿情緒。他對孫振冠說:“老孫,你信共產黨,我信國民黨。現在都住俘虜營,不問這些事好。你看,一有事,人們就都把責任推到你身上,你有什麼辦法?”孫振冠說:“我從小受共產黨教育,要我放棄共產主義,改變信仰,是不可能的。打死也不能。但我不會在這裡搞暴動,想搞也搞不起,我只是想要溫飽,起碼的人的生活保障和人的尊嚴。你看,美國人叫我們穿紅衣服,這不是故意污辱我們中國人嗎?”劉秉章說:“是的,我們也看不慣。還有搞打罵、剝削。”孫振冠說:“你主張不要打罵,要民主,那我就贊成你出來當大隊長。但魏世喜能讓你幹嗎?你要自己起來嘛!”後來反共戰俘內部,果真吵得厲害。   還有一個人,在與孫振冠閒談時說:“國共兩黨,各說各有理,我們也搞不清,但我有良心,共產黨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所以我不做反對共產黨的壞事。我回國是不可能了,共產黨不會相信我的。”  

魏世喜等反共戰俘 對趙佐端、孫振冠 實行隔離,不准一般人與他們接近,只要有人對他們打招呼、使眼色,回去就會挨打。金香雲、雷某、全成鉉等人,都曾因為與孫振冠說過話 而受了罰。   一天,第4大隊的大隊長魏世喜,在全體集合的會上講話,說美國人對我們是如何如何的好,可是有人還要搗亂,搞暴動。說着就點了杜崗(原是團副參謀長)的名,講了他的好多條罪狀。幾個反共的戰俘 就把杜崗抓了出來,吊起猛打。杜崗被打得滿口鮮血,但不屈服,又跳又罵。很多戰俘對他的硬骨頭形象,印象很深。   在這般高壓的反共空氣的包圍中,趙佐端(原是團政委)憋不住了。8月的一天,他挺身而出,孤身一人,一個帳篷挨一個帳篷地喊叫:“同志們,共產黨員們,起來干!”結果無人響應,他自己卻即刻被反動分子關了起來 毒打。

9月下旬,一個名叫菲立普的美國人 來到第72聯隊大門口旁的一個小鐵絲網中的小帳篷里。孫振冠、魏林、馬興旺、陳達等人,被叫去那裡談話,而且一連談了二十多天。每天上午談個把小時,下午又談個把小時,中午就在小鐵絲網中吃飯、休息。這個美國人,孫振冠以前就認識:4月在釜山、7月在監獄,他都審訊過孫振冠。菲立普三十多歲,穿着軍服,卻沒有軍銜,自稱是新聞記者,說一口北京普通話,自稱在北京住過一段時間。他對孫振冠說:“我希望你說真話,共產黨好就好,不好就不好,我就不信,共產黨不好,怎麼能占領大陸。”他提的問題,都是戰略問題,如:“為什麼要入朝?”“為什麼要土改?”“剿匪反霸是什麼事?”“政治工作是什麼?怎麼做?”談話以閒談的方式進行,有時雙方辯論。他從無一句攻擊共產黨的言辭,直稱志願軍、共產黨、毛主席;而對國民黨卻常常表示鄙視。他罵魏世喜等反動戰俘沒有頭腦,對孫振冠他們則表示尊重。孫振冠乘機向他揭露 那些反共戰俘的種種惡行,菲立普回應說:“我聽了後很氣憤,但我不是戰俘營的管理當局,不能管事,你可以寫信給當局告他們,我可以給你轉交。”孫振冠又說:不能允許國民黨分子搞公開的政治活動。菲立普回應說:“你們不是也這樣搞的嗎?你們不是也不應該嗎?” 

在談話進行的二十餘天裡,孫振冠與魏林、馬興旺、陳達日日相處,也就相互了解了,各人的政治態度都清楚了。孫振冠對他們說:“我被軟禁,你們還較隨便,你們要多聯繫群眾,要發動群眾,把四大隊控制起來。”他又提出一個設想:“能否搞一個合法的簽名活動,以爭取按照日內瓦公約的人道待遇為名。但對象應當是可靠的。能參加鬥爭的同志,哪怕有二百人簽名也好,就有了組織基礎,口號是反飢餓、反迫害、爭自由。”他們三人都說行,就去找人秘密簽名,名單集中到孫振冠處,到10月底 簽名者已達二百人。王有敏 覺察到了孫振冠他們的活動,就找孫振冠談話,說:“我知道你是簽名活動的頭。我們已報告美軍當局,他們非常重視,你若不交出名單,要承擔全部後果。我勸你不要在這鐵絲網內逞英雄。”當時,幾個拿着棍棒、匕首的反共戰俘,包圍着孫振冠,但孫振冠仍回應說:“我是共產黨員,但這個簽名活動,不是為共產黨的,這個活動是為了全體戰俘吃飽飯、不受打罵、要自由的權利。不錯,名單就在我手裡,但至死也不會給你。如果說是我威脅欺騙大家,那麼可以把四大隊全體人員集合到一起,你講話,我也講話。你講多少時間,可以不限制,任你講。我只要講十分鐘,甚至只要五分鐘。看大家站在誰一邊。如果四大隊不夠,那好,把‘72’的人全集合。你講話,我也講,我們可以明白較量一下,看大家贊成誰。你敢不敢?” 孫振冠敢於提出這個挑戰,是因為他心裡有底:起碼簽了名的這兩百個人,是可靠的,要打架的話,也可以打他個落花流水。王有敏猶豫了,說:“你挺硬呀!”孫振冠笑笑說:“隨你怎樣搞,都可以。”   王有敏他們 對全大隊來了個大搜查。讓每人把自己的東西提着,集合,把身上、住處全翻了個底朝天。但孫振冠早有防備,已把名單塞在一塊石縫中,他們沒搜出任何結果。  

11月7日,王有敏派人 讓孫振冠、魏林、馬興旺、陳達、顧則聖、黎子穎 去第72聯隊的聯隊部,說是美軍憲兵中尉要與他們談話。見面後,美軍中尉就氣勢洶洶地問:“你們要暴動?誰是頭?”孫振冠會幾句英語,回答說:“NO!不是暴動,沒有頭。”並接着說:戰俘營中存在着 種種違反日內瓦公約的事,如打人罵人、不許保持政治信仰等。談了有三個小時,最後美軍中尉說:“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你們把意見寫下來,明天交給我!”孫振冠他們回來時,天色已晚,還下着雨,他們在第4大隊廁所前的一個路燈下,張了兩塊布,在下面一邊商議、一邊起草,由黎子穎執筆。第二天,孫振冠把寫好的意見 遞了上去。

11月8日,王有敏召集第4大隊全體人員開會,有幾百個人,都是排長以上的軍官。他們把沒有刺字的人、他們認為不可靠的人,集合到一起;把刺了字的人,另外集合到一起。周圍是警備隊隊員,手拿武器。在鐵絲網外,美軍也集合了,包圍着。孫振冠在隊前一站,開始講話:“我們要做人,不做奴隸!按照日內瓦公約,戰俘有信仰自由,受到保護,這是合法的權利。我們不能永遠恥辱地活下去。有人說我們暴動,那種話放屁!我們是維護自己的合法權利。我們是正義的。我們要做一個真正的人站起來。”他講完話,有人高呼口號:“要吃飽飯!反對打罵!反對壓迫!”一時群情激昂。   這時,聯隊部 來人說 一位美軍上尉要找代表談話。孫振冠、馬興旺、魏林走了出來,一起來到上尉前面。他們向美軍上尉 陳述反共分子迫害人的罪行,要求按日內瓦公約進行民主管理,廢除打罵壓迫,要求在戰俘營 按公約規定 由被俘人員中軍銜最高的軍官負責領導,至少軍官大隊應該由軍銜高的人做大隊長。美軍上尉說 他無權決定,得向上級請示。他又強調:你們鬧事,違反管理當局的命令。孫振冠強調說:強迫戰俘改變政治信仰 是違反日內瓦公約的,這不是鬧事。美軍問孫振冠:“你們到底想怎樣?”孫振冠答道:“按日內瓦公約精神,讓我們自己選舉負責人,另立回國戰俘集中營,不許國民黨特務迫害戰俘,不許強迫戰俘去台灣!”美軍上尉揮了下手說:“這不是我管的範圍。”但他幾次打電話請示,最後對孫振冠說:“允許政治信仰不同的戰俘分開管理。你可以去喊那些願意跟你走的人出來。”於是,孫振冠他們向軍官大隊走去,但王有敏等人不讓他們進去,說 你要喊 就在鐵絲網外喊。孫振冠看到:雖然許多人都已被趕回帳篷,但仍有不少人站在帳篷外,就高喊:“不願做奴隸的人快出來吧。跟我一起與反動派分開。到我們這邊來,衝出來呀!”“同志們,戰友們,是時候了,站起來同他們鬥爭,怯懦只是死路一條!在這裡,沒有什麼救世主,全靠自己救自己!”聽到他的喊叫,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一下擁出一百多人,爭先恐後擠出大門。反共戰俘 連叫着“關門,關門!”把軍官大隊的門死死關住。走不及的人,紛紛攀着鐵網,連哭帶叫要出來。孫振冠就向美軍上尉抗議,而上尉不管人們的哭喊,不肯答應開門。   最後,美軍把已衝出大門的一百多人包圍起來,押向第72聯隊對面的第71聯隊。他們共有148人(註:第4大隊共有六百多人),包括幾乎所有營以上幹部,其中一名 還是原國民黨的營級幹部,此人講究品格道德,不過平時言語有點迂腐。   孫振冠覺得只出來了四分之一,成果太小,心情沉重。但大家還是很高興,互相又扯又打,一夜不睡,說心裡話,一直講到天亮。他們在第71聯隊 成立了一個大隊,孫振冠為大隊長;設大隊部,吳孝忠、何平谷為書記;原第180師的幹部為一中隊,馬興旺當中隊長。其他各軍幹部 合為二中隊,顧則聖、黎子穎 分別為正、副中隊長。成立黨支部,魏林為支部書記。   另外,由大隊長孫振冠提名 而擔任副大隊長的,是張繼良(他讀過大學,英語好,能夠口譯)、駱興一(他是耶穌教徒)。大家對此意見很大,因為大家都知道:在第72聯隊的時候,這兩個人是國民黨的人,他倆開飯時 可以不排隊的,駱興一還幫美國神甫 傳教。孫振冠個別地向大家做工作,說這兩個人是愛國的,關鍵是 這樣做有利於在第71聯隊站住腳。後來的事實證明 孫振冠是對的:這兩位提供了許多反動陣營中的情況,而且一直忠心耿耿,駱興一 曾告訴別人 他在中國的家的地址,說如果我犧牲,希望轉告我的家屬,我是如何犧牲的。態度十分真誠。後來孫振冠 讓張繼良擔任英文翻譯工作、駱興一主持文娛工作,他倆都極其盡職。

除了第72聯隊,第86聯隊裡也關着很多志願軍戰俘,也有八千餘名。該聯隊 分成六個大隊,其中的第1、4、5大隊的大隊長分別為王剛、戴玉書、岳天洪,他們都堅決要求回國。另外三個大隊的領導權,則在要去台灣的戰俘手裡。兩派斗得很厲害。   陽文華(被俘前是第180師司令部的報務員,曾是黃埔軍校第22期通訊科的學生),在地下共產黨組織暗中支持下,當上了副聯隊長。他利用職務之便,安排一些黨團員骨幹 擔任文書、翻譯、中小隊長等職務。同時,他與美管理人員抗爭,要求他們按照《日內瓦公約》保障戰俘的權益。一次,第72聯隊的反共戰俘李大安 來營,被陽文華暗中組織人 痛打了一頓。在陽文華等人的掩護下,張光普(第538團的文化教員)、王榮生(戰士)放火燒毀了戰俘營中的美軍物資倉庫。陽文華又設法讓 張文榮(被俘前 也是第180師司令部的報務員,且也曾是黃埔軍校通訊科的學生)進入美軍辦的特工培訓班。【附註:1952年2月, 張文榮隨一架美軍飛機 深入北朝鮮時,在飛機上炸毀了這架飛機,而自己竟然跳傘成功,找到了志願軍部隊!】時間一長,美軍方面 不再信任陽文華,讓一名反共戰俘取代他 擔任了副聯隊長。   3月29日上午,要求回國的戰俘 在空地上靜坐示威,堅決要求 與要求去台灣的戰俘 分開來住。開始時只有劉家平等七、八個人,逐漸增加到幾十人,到晚上增至四百人。他們不進帳篷,把碗筷掛在鐵絲網上,表示絕食抗議。當晚下大雨,他們巍然不動。這樣堅持了四天四夜之後,美軍當局最後答應了他們的要求。這樣,戰俘中的國、共兩派 就分開來住了。  

10月10日是中華民國的國慶日。86聯隊中 要去台灣的戰俘 升起了中華民國的國旗。要回大陸的戰俘就要燒那個旗,兩派大打出手。最後,美軍抓走了81名要回大陸的戰俘,關進一個拘留所。   關了一個月後,美軍打算把他們送到第72聯隊去。這些戰俘知道後,誓死不去第72聯隊,因為那裡現在已完全由反共戰俘控制着。這81個難友中,只有 時占魁、曹明、張澤石三個共產黨員,他們成立了黨支部,時占魁任支部書記。另有共青團員十餘人。黨支部決定,由時任戰俘翻譯官的張澤石 起草一封英文信 給管理當局,信中說:“如果一定要強迫我們去第72聯隊,那就只能將我們的屍體抬進去。”信寫好後,大家在信上簽字、按了血指印。黨支部還決定:一旦美軍押送我們離開拘留所,大家要手挽手 緊緊扣在一起,到了第72聯隊門口,大家就抱成團,圍坐一起,美軍真要上來強拉硬拽,那就奮起奪槍,和敵人拼了。大家一致表示擁護。曹明 組織大家進行了演習。   11月10日一大早,大約二十名美軍,押送這81名戰俘 離開拘留所。大家按預先商定的,排成四列縱隊,身強力壯的排在外側。曹明、張澤石帶隊伍。大家沉默着 走了一個鐘頭後,來到了第72聯隊門口。那個負責押送的美軍少尉喊了聲“Stop(停下)!”曹明立即打了個手勢,戰俘們迅速靠攏,圍成一團,全部手挽手,緊靠一起,坐在馬路中間。張澤石在最裡層,這樣他就被保護在中心。張澤石立即用英語向少尉高喊:“如果你們膽敢強拉我們進去,我們只有以死相拼,這是你已經知道的,一切後果將由你負責!”那個少尉向他的士兵示意,全部美軍立即圍上來,以刺刀相逼。張澤石又喊:“少尉先生!你如果真下令動武,我就下令我們81個人來抓你一個人。只要我們還有一個人、一口氣,咬也要咬死你!”少尉猶豫了一下,示意士兵把刺刀放下,走進第72聯隊。他是去打電話。過了一會兒,他走出來,讓第72聯隊把大門關上,又走到馬路對過的第71聯隊門口,對那裡的美軍主管說了幾句話。第71聯隊的大門打開了。他對張澤石說:“我算是認識你們這些不要命的中國人了。你們勝利了!到第71聯隊去吧!你們將成立一個獨立的大隊。”張澤石立即站起來,把少尉的話翻譯給大家聽。大家歡呼,站起來,手挽手 排成四列縱隊,進入了第71聯隊的一個小營地。忽然,他們聽到整齊的歌聲:“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歌聲是從帳篷後面傳來的。大家一下子擁過去,看見在鐵絲網後面 有一百多個中國戰俘在唱,他們是孫振冠那批人。大家撲向鐵絲網,呆呆地看着,有人開始哽咽,有些人唱了起來:“從不畏懼,決不屈服,勇敢戰鬥,直到把反動派消滅乾淨……”   當晚,時占魁、曹明、張澤石、周鐵行、鍾俊華 偷偷地在鐵絲網下面開了一個洞,鑽了過去,向以魏林(第71聯隊的軍官隊的黨支部書記)、孫振冠(副書記)、顧則聖(副書記)匯報了第86聯隊的鬥爭情況。會議決定:時占魁參加黨支委會;張澤石為第71聯隊中國戰俘對敵翻譯,配合孫振冠 做對敵工作。擔任對敵工作的還有:英文翻譯張濟良、日文翻譯吳孝宗等。行政上,孫振冠仍是大隊長、戰俘代表,張澤石是翻譯,黎子穎是秘書,成立了糾察隊,都是體強力壯的人。   1952年元旦,第71聯隊的戰俘開聯歡會,大家又唱又跳,張澤石唱了《劉胡蘭》,黎子穎唱了《紅軍走到了遙遠的北方》、《西南人民盼解放軍》。   

不久之後,美國人菲立普 來第71聯隊觀察。孫振冠通過他 向美軍當局提出一個名單,要求讓仍在第72聯隊軍官大隊的 趙佐端、杜崗、張福慶等人來第71聯隊,說如果不放他們來第71聯隊,一旦他們出事,你們美軍就要負全部責任,就是蓄意謀殺。最後,美軍方面同意了,趙佐端他們終於來到第71聯隊。   第71聯隊的地下共產黨支部決定:寫一份給美軍管理當局的抗議書,揭發第72聯隊、第86聯隊的叛徒、特務 對要求回中國大陸的戰俘犯下的種種罪行,要求美軍管理當局 允許所有要求回大陸的戰俘 離開該兩個聯隊。   但他們沒有紙、筆,於是通過在鐵絲網外值崗的一名南韓士兵,用一條毛毯換來紙、筆、墨水;另外 用三條軍毯 換來一本舊的漢英字典。為此,有四名難友就得與別人合蓋一條軍毯了。抗議書議定之後,由張澤石翻譯成英文、用極小的字體抄寫好後,裝入一個小筒,再塞進 難友南陽珍的肛門內。然後,南陽珍 用辣椒麵 醃爛自己的眼睛,說得了紅眼病;他又用醬油嗆進喉嚨里,造成劇烈咳嗽,被當成得了肺結核。這樣,他被送去美軍第64野戰醫院。他到醫院後,設法把抗議書轉送了出去。

71聯隊 成了要回國的志願軍戰俘 想去的地方。1951年底的一天,有幾名志願軍戰俘 從釜山押來巨濟島戰俘營。當他們被押到第72聯隊門口時,其中一位難友 轉身就朝第71聯隊大門跑過來,又不顧鐵絲尖刺傷,迅速爬越過大門,進入第71聯隊。很快,美軍格林中尉 領着幾個士兵 到第71聯隊找人。他們讓戰俘排好隊,一個一個地辨認。但在他們眼中 中國人都長得很相似,最後只得作罷。   1952年的新年過後不幾天,有十四名戰俘 從釜山傷病醫院出院後 被押送來巨濟島戰俘營,他們停在第71聯隊大營門前,雙手拉住鐵絲網,堅決要進去。美軍硬要拽他們進第72聯隊。這些傷病難友 用拐杖拼,用牙咬,誓死反抗,都被美軍拳打腳踢,一個個倒在公路上,最後被拽進第72聯隊。第71聯隊地下黨支部決定 舉行絕食鬥爭,堅決要求美方把他們送過來。絕食到第三天,美軍格林中尉 叫張澤石勸大家吃飯,張澤石告訴他:大家不會進餐,除非見到那些被拖進第72聯隊的難友。第四天下午,那十四位難友互相攙扶着,被送了過來。其中有一位,名叫唐乃耀,把衣服脫下來,讓大家看:他背上有烙痕、有翻起來的被燒焦的皮肉。   1月中旬的一天,原在第72聯隊的難友丁先文 被美軍主動地送到第71聯隊來。他脖子上纏着厚厚的滲血的紗布,臉色蠟黃,一走進來就要往下倒,大家趕緊扶住他。原來,在第72聯隊的時候,他和張達、張光甫、王雲生等難友,在團參謀長杜崗領導下,秘密組織了“回國小組”,後被叛徒告密,他和張達 被整得死去活來,最後美軍在檢查衛生時 發現他們已奄奄一息,被送進醫院。他在醫院時,要求來第71聯隊,遭到拒絕後,用刀片割了脖子,經輸血搶救後 被送來第71聯隊。他說:杜參謀長被吊在帳篷頂上毒打,門牙都打落了,至今仍在第72聯隊受折磨。他說完,就昏了過去。 

1952年3月初,美軍的布萊克中尉 來到第71聯隊,要戰俘翻譯員張澤石 為他擔任翻譯,去第86聯隊 處理一件自殺案,死者被人發現吊死在廁所里。史密斯上尉 要張澤石翻譯 那位死者的絕命書。那是寫在兩張被揉皺了的煙盒上的一封“給蔣總統的信”:“我是一個受共匪奴役、為共匪賣命的受苦人,是聯合國軍救我出了苦海。我日夜盼望着蔣總統派人來接我去台灣,等到現在不來接我,共匪的板門店代表還要強迫我回大陸,我只有一死報效黨國!蔣總統萬歲!”接着,他們來到事故現場,這是一個用石頭砌成的簡易廁所。布萊克指着那根當作檁條的鐵管說:“喏,死者被發現吊在它下面。”他走過去 站在下面,試了試,看來以他的中等偏高的個頭 如果用繩子上吊 腳還能踩在地上。他們又去看死屍。布萊克揭開一張草簾,看到一張雙眼暴突、舌頭外伸、嘴角沾滿烏黑色血跡的可怕面孔。布萊克彎下身子,撥動死者的頭,觀察頸下的印痕,又拿出捲尺量了量死者的身長,然後說:“這是他殺,不是自殺!”他們回到聯隊部,召來聯隊副王福田、聯隊警備隊長周演達、第3大隊的大隊長和警備隊長。布萊克先看了死者的戰俘卡片:姓名是張XX,河北XX縣XX村人,第67軍的一個班長,24歲,沒上過學。布萊克然後問:是誰、在什麼時候、怎樣發現的屍體?第3大隊的警備隊長回答說:是他在昨天清晨去解手時發現的,當時嚇了他一大跳,跑去找了大隊長來 卸下屍體,從上衣口袋裡 找到那封給蔣總統的信。布萊克勃然作色道:“你們沒想過那根鐵管的高度不足以吊死一個1.74米高的人嗎?沒想到他是一個文盲不會寫信嗎?沒想過你們在死者頸上留下那麼深的指甲印是不會自動消失的嗎?”當張澤石把這幾個反問 翻譯成中文後,這幾個人面面相覷,然後低下了頭。   事後,在把張澤石送回第71聯隊的路上,布萊克一直沉默着。張澤石說:“中尉先生,我沒想到您的偵破技巧這麼高明!”布萊克說:“不,應該說殺人犯太愚蠢!”張澤石問:“那麼,這個案子將怎麼處理?殺人犯是否會受到應有的懲處?”他搖了搖頭說:“我的職權限於偵破、審訊、上報!”臨下車,他取出兩個罐頭、一條香煙給張澤石,說:“按道理,我們應該按工時付給你美金,但拿它你無法使用,我替你買了這點東西。”張澤石謝了他,收下了。回來後,張澤石把這些全部交給了孫振冠;而後,領導上決定:留下兩盒香煙 作為敵攻組開夜車之用,其餘分給大家抽;罐頭分給病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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