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湖南人 “消滅”了國民黨 - 專訪張安樂(上) |
送交者: 公孫明 2016年12月15日16:31:37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
三個湖南人 “消滅”了國民黨 - 專訪張安樂(上)
【採訪/觀察者網馬雪、馮雪】 “狼”來啦! 他一身純藍套裝,一副無框眼鏡,溫文爾雅;開口一講話,完全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他說,跟年輕人喜歡喝咖啡不同,自己更偏愛傳統的茶葉。11月25日,在上海,我們見到了這位綽號“白狼”的中華統一促進黨總裁——張安樂。 竹聯幫、“江南案”、“一國兩制”、紅色法寶……幾個看似毫不相干的詞彙就那樣奇妙地貫穿了張安樂的一生。 或許,早年竹聯幫經歷在他身上留下最深的烙印便是“中華民族主義”。而他由台北走向北京的路途,則兜了個大圈子:先往美國繞了一遭。在他看來,當時祖國需要一次“改革開放”,從最先進的地方習得最先進的經驗,因此他抽身江湖紛擾,決定赴美留學。 然而,始終不變的是一顆“中國心”。在他眼中,島內無論是國民黨還是新黨,不過是借“中華民國”之殼搞“華獨”上市,都缺乏真正的“中國統一”觀念。他創立的“統一黨”則“大大方方”,戴着“紅帽子”在島內宣揚“一國兩制、和平統一”。 本篇系張安樂訪談系列上篇。
張安樂接受觀察者網專訪 台灣到北京最近一條路 觀察者網:張先生您好,您當時為何會選擇到美國留學,淡出竹聯幫?對幫派鬥爭感到失望? 張安樂:當時研究所沒讀完,因為這個(舉起大拇指),當時手被砍了,筋都斷了,沒辦法寫論文,所以就想去美國留學。 列寧講過一句話,莫斯科到巴黎最近一條路,是哪條?是莫斯科—北京—加爾各答—巴黎,像毛澤東講的那樣,世界鄉村包圍世界都市。先在這些比較落後的地方實行共產革命,再回頭包圍資本主義最發達的國家——法國。 同樣的,我要從台北到北京,最近一條路就是台北—美國—北京,而且不是一般的美國,要在哈佛、斯坦福大學這樣的學校拿到學位,再進北京,可我那個成績沒辦法,就先到“沙漠”(觀察者網註:內華達大學)苦讀兩年,然後進了斯坦福大學。 影響中國歷史的兩次革命,辛亥革命主力是日本留學生,共產革命是蘇聯留學生,第三次我們不要革命了。我是一個“反(對)革命”的人,我希望在穩定中求發展,不要革命,不要“以暴易暴”。第三次,我們要經濟、政治的改革開放,需要一些留歐、留美的學生,把新東西帶進來,這是我到美國的最大一個目的。 當時大陸留學生都是訪問學者,去的是美國的名校。中美關係很好,美國要聯中抗蘇,我去那些學校,希望能結識他們,這些年輕人將來會改變中國命運,當然我也希望在斯坦福拿到博士學位,以後在祖國建設方面做點貢獻。有個叫林毅夫的,我蠻佩服他的,我們做不到,他是游泳過來(到大陸),要冒很大風險。但後來因為“江南案”,這條路最終沒走成。 觀察者網:有報道說竹聯幫的成立跟島內省籍對立有關,外省小孩當時會被本省小孩打,您那時有這種情況嗎? 張安樂:每個人經歷不一樣。我“國小”(指小學)、初中的朋友基本都有本省人,我跟他們每天放學都一起走,關係很好,直到加入竹聯幫,才和外省人往來多起來。 省籍矛盾在當時是存在的,據說竹聯幫的成立跟這個有關。竹聯幫的創幫元老叫周榕。據他講,他當年讀的台北市立工業職業學校,他們班上就三個外省人,天天被欺負。有天他氣不過,拿刀把人家給捅了,被退學了;退學後再回去,就沒有人欺負另外兩個同學了,這是他的經歷。
台灣導演楊德昌的影片《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中,勾勒出60年代台灣黑幫與省籍問題間的關係。為了尋求身份認同,外省孩子會拉幫結夥。 我們(竹聯幫)大哥叫陳啟禮,綽號“旱鴨子”,他跟馬英九家有點像,家裡一個獨生子兩個妹妹,馬英九是四個姐姐,但兩人個性迥然不同。他讀了(台北市)東門“國小”,從一年級開始,全班三個外省人,天天被打。他是從小學打出來的,他們就成立了這個竹聯幫。 竹聯幫前身叫“中和幫”,因為在中和鄉。中和幫老大叫孫德培,他叔公是辛亥革命“三武”之一的孫武(三武——孫武、蔣翊武、張振武)。孫德培他們殺了一個人,被關了,中和幫就瓦解了。瓦解以後,周榕要重整中和幫,招兵買馬,在竹林裡面聚會,據“旱鴨子”跟我講,他們本來是要延續中和幫,但會議上有人建議說改成“竹林聯盟”,就變成“竹聯幫”。 那時學生幫派都設有老大、掌法、老幺,但竹聯幫沒老大,遙奉孫德培做竹聯幫老大。孫德培關了七年出來後,並沒回到竹聯幫,他自己做企業做得很成功。 竹聯幫那時候還蠻注重倫理的,出去應酬,吃飯的時候,一定留一個空位給他,“這是我們老大”。對我來講,加入幫會倒不是為了省籍問題。因為圈子不一樣,我那時的圈子、打架的對象還是外省人多一點。 觀察者網:那您覺得省籍對立在台灣還存在嗎?從您小時候到現在有什麼變化? 張安樂:本來是沒什麼省籍矛盾了,結果現在反而好像很突出的樣子。拿我自己舉例:第一,經過通婚,我孩子媽媽是本省人,你說我兒子是本省人還是外省人?第二,竹聯幫也有大量本省人加入。從我開始,那時候南部的小朋友(註:幫內小兄弟)到台北來,沒地方住,都住到我家。 1981年發生了一件事叫“法庭血案”,你都知道吧。那時有個香港的明星,叫王羽,跟四海幫老大因為賭債恩怨被捅了幾刀。他怕四海幫的人在法院威脅,就請了竹聯幫幾個兄弟保護他,沒想到竹聯幫兄弟把對方砍傷。這事情鬧得很大,第二天報紙標題就是“竹聯幫在法院行兇,向法律挑戰”。 因為“陳仁事件”(觀察者網註:竹聯幫成員陳仁因萌生退意而叛幫,盜領組織公款逃逸,並申請警方保護,而後竹聯幫成員在警方面前殺傷陳仁),“旱鴨子”1970年被送綠島管訓,關了五年出來,也跟兄弟不往來,他做他的企業,叫“承安消防器材”,6年以後變龍頭企業。 當時,台灣三大報——《中央日報》、《中國時報》和《聯合報》裡的很多記者和編輯是我同學或朋友,我就打電話約他們出來,把這事講清楚。 我也打電話給“旱鴨子”,他雖然已經跟兄弟不往來了。但像我一樣,感情還在。他還帶着當時的太太(台灣影星陳楚河母親,菲律賓的觀光小姐)。我們就跟記者講清楚:第一,王羽不是竹聯幫的;第二,他跟四海幫的私人恩怨跟竹聯幫無關,有竹聯兄弟介入是他們私人關係,跟竹聯幫沒有關係。第二天媒體都這樣登。這個案子就沒繼續炒作。
竹聯幫前幫主陳啟禮年輕時照片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天談話後,“旱鴨子”還講了一句話,在1981年啊,他說“如果蔣經國走了以後,台灣政權落在‘台獨’手裡,我要起來重新出山重整竹聯幫。”但他又講了一句話,把大家嚇得不敢講話——“我寧願共產黨統治台灣,也不能讓台灣被‘台獨’拿走。”那個時候一般的外省子弟,右手反“台獨”左手反共。他認為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共或“獨”。而在共和“獨”中做選擇,他選擇了共。 第二天,“旱鴨子”找我談,他希望我留下來,他說,“你不要在外邊賺錢,我一月給你五萬塊”。當年,1981年,五萬塊台幣,折合現在至少十萬人民幣。 但我的想法不一樣。那時我認為,兩岸勢力的鑰匙在大陸,大陸政治經濟開放了,就沒有什麼台灣香港澳門問題了,自然都回歸了。所以,我還是堅持回美國念書,以後到大陸再做出自己的貢獻。 我到美國沒多久,他就成立八個堂口:忠、孝、仁、愛、信、義、和、平,我們叫做“八德”。這是1981年的事,1981年我到美國,1982年進斯坦福,1984年的3月,他到美國來,我發現他的論調有了改變。 觀察者網:怎麼改變的? 張安樂:以前他說寧願共產黨統治台灣,也不能讓“台獨”拿走。這叫中華民族主義。1984年來的時候,他開口“中華民國”,閉口“中華民國”。分別在哪裡?“中華民國主義”就是認為“中華民國”代表中華民族,“中華民國”利益就是中華民族的利益。就像大陸是說中華人民共和國就代表中華民族,中國共產黨就代表中華民族的利益。 “旱鴨子”在1981年就已經跳脫“中華民國主義”這個思維了,只認中華民族,誰對中華民族有利,誰能夠真正復興中華民族。但1984年來找我的時候,卻退回去了。 所以後來發生的“江南事件”,如果不是“中華民國主義”,而是“中華民族主義”,不見得會發生。對愛國的定義不一樣,都是愛國,愛哪個國。
華裔美籍作家劉宜良(筆名“江南”),遭到當時台灣情報局雇的黑道分子刺殺。 觀察者網:陳啟禮為什麼會有這個變化?被國民黨收買了? 張安樂:不是收買。很簡單,當年上海灘有個叫杜月笙,知道吧?“旱鴨子”當年在台灣已經有點杜月笙的味道了。國民黨高層都來結交他,因為他們都有危機意識,“台獨”已經蠢蠢欲動了。蔣經國的弟弟蔣緯國跟他結交,每個禮拜六他們都在一起吃水餃,話家常。 當時“旱鴨子”成立了一個“名商”俱樂部,宋楚瑜還填表加入,那時宋楚瑜已經是蔣經國身邊的紅人。“旱鴨子”來往都是所謂的黨國大佬,張口閉口“中華民國”的人,慢慢地,思想會受到影響,他不是被收買。 那時候,我在他眼裡都變成“匪”了,你懂嗎?(笑)我在斯坦福的時候,我朋友打電話給我,說你千萬不要回台灣,我說什麼事,是“獨”嗎?因為在我第一次從美國回去的時候被關過,那時候有人打報告說是“台獨”(笑)。他說比那還嚴重,是“匪”。我說怎麼又變“匪”了?原來是我在斯坦福的時候跟大陸留學生走得近,結果變“匪”了,還請情報局來調查我。 三個湖南人“消滅”了國民黨 觀察者網:您怎麼看宋楚瑜? 張安樂:宋楚瑜?值得提嗎?對他來講,就是永恆不變的政治利益。 但是我們講哦,三個外省人在台灣創造奇蹟,商場上是郭台銘,江湖上就是陳啟禮,政治上本來應該是宋楚瑜。在2000年選舉中,一個外省人,左踩百年老店國民黨,右踢本土政黨民進黨,要不是“興票案”,他就當選了。一個湖南子弟能當選,他就創造奇蹟。 但當時他不會應付“興票案”。“興票案”出手的最佳時期,是1999年台灣“9·21”大地震,當時他如果把八千萬台幣捐出來,說“這筆錢是李登輝交給我,有需要的時候(拿出來),我認為這個時候需要。”他本來就會當選,這一弄肯定會躺着選。那時連戰還是李登輝的“馬仔”,連戰太太連方瑀說連戰是本省人,從美國回來只能到薩爾瓦多當“大使”,不像有人一進來就到“總統府”當秘書。連方瑀還是外省的,可還是要打“省籍牌”——你宋楚瑜是外省人,我們連戰是本省人。 那時連戰認為主要敵人是宋楚瑜,沒想到把宋楚瑜的票打下去,倒敗給了陳水扁,這讓連戰真的很難看,有國民黨支持才兩百多萬票。宋楚瑜就算這樣,還有三百六十萬票(當時陳水扁三百九十萬票),他差點創造奇蹟。後來被馬英九撿到了,可是馬英九這個奇蹟已經褪色了,馬英九辜負了大家,大家都很失望。 三個湖南人,“消滅”了國民黨。第一個是毛澤東,把國民黨趕來台灣;第二個宋楚瑜,推出一個李登輝,讓國民黨打翻天;第三個馬英九,“終結”了國民黨。組建國民黨的宋教仁也是是湖南人,宋教仁不簡單,同盟會等幾個小黨合起來成立國民黨。國民黨成也湖南人,敗也湖南人。 觀察者網:您覺得國民黨還有未來嗎? 張安樂:國民黨已經失去黨魂了,我常常問,三民主義在哪裡,就是“中華民國”在哪裡。台灣有一個觀點,說“中華民國”到台灣,再變成“中華民國”在台灣,現在“中華民國”是台灣。我問這樣講對不對,包括我們的同志都說:“對!”我說“不對,‘中華民國’在大陸。”中華民國的立國精神——三民主義,民族、民權、民生,你中國國民黨人都不敢稱自己中國人,你把民族主義丟掉了。大陸,改革開放,是堅持民生主義;維護東海南海主權,是民族主義;民權主義走得稍微慢一點,可跟三十多前比還是有巨大進步,三十年前你可能穿這衣服,戴這手錶嗎?不要說我們可以坐在一起,你要給它時間嘛,這就是三民主義。 三民主義在台灣是既不能說,也不能做,所以國民黨失去黨魂了,民族主義丟掉了。 “中華民國”這四個字是“台獨”護身符 觀察者網:您覺得國民黨黨內還有堅持黨魂的嗎? 張安樂:洪秀柱是堅持國民黨黨魂的,講“一中同表”,但問題是她有包袱。她首先講“一中同表”,不講“中華民國”,這是對的。但國民黨排山倒海攻擊她,第二天就改講“一中”是“中華民國”,因為她有選舉的包袱。包括這一次(與習總書記會見),國民黨也逼她講“一中各表”。
馬英九敲打洪秀柱在大陸講“一中各表” 要堅持“九二共識”,但我們說的“九二共識”是一個中國,台灣說的“九二共識”卻是“一中各表”,“各表”就是“兩個中國”,“兩個中國”就是“一中一台”。“中華民國”這四個字,是“台獨”的護身符,統一的絆腳石。 台灣現在,綠是“台獨”,藍是“華獨”。綠營說,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應該叫“台灣共和國”。藍營也說,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應該叫“中華民國”,或者說“中華民國”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跟中華人民共和國沒有關係,這就叫“華獨”。 “台獨”這邊,有感性的支持者,派系再多、權力鬥爭再多,它們有共同的理念。“藍營”這邊,一個“中華民國派”從國民黨、親民黨再到新黨,觀念都不一樣,王金平認為應該叫“台灣國民黨”,郝龍斌吳敦義這些想法就是“華獨”,唯一不是“華獨”的就是洪秀柱,可她為了選舉必須迎合“華獨”,那親民黨就別提了,新黨嘛…… 觀察者網:您怎麼看新黨? 張安樂:新黨在台灣天天講捍衛“中華民國”,你在大陸(不清楚情況)。那天我參加他們那個選舉,他們剛從大陸回來,在習近平總書記面前講“一國兩制”,我就納悶怎麼回來又講捍衛“中華民國”呢。我問他們,你們不是也同意“一國兩制”,為什麼還捍衛“中華民國”?他們說“我們的一國就是‘中華民國’啊”,我說“你要這樣講(的話)……”(笑)然後我就走了。 台灣現在最大的危機是,有藍,有綠,沒有紅。藍這一塊呢,“中華民國”四個字變成統一的絆腳石。有些人還有中國情懷,盼望統一,但是這些藍色政客天天講捍衛“中華民國主權”,怎麼捍衛?我們十三億同胞是對中華人民共和國七個字有感情,所以,我現在跟我們的同志講,脫掉“中華民國”的外殼,現在要講中國台灣。如果只講台灣,是“台獨”;講“中華民國”,是“華獨”;紅色的要講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個省,或者是中國的一個特別行政區。 民進黨執政的時候,台當局“國防部長”在“立法院”被質詢,民進黨“立委”問他“你是不是中國人啊?”“我……我是‘中華民國’人”,“你是不是中國人?”“我是‘中華民國’人”,這些都是黃埔子弟啊,窩囊到極點。 觀察者網:怕被扣紅帽子…… 張安樂:是啊,紅帽子紅帽子,紅帽子怎麼不對? 觀察者網:當然沒什麼不對,台灣是那個氛圍…… 張安樂:可是我大大方方啊。 (錄音整理:廖志鴻、張珩、黎娜、張晨靜、莊怡、武守哲、朱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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