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左宗棠

        湖南第一微                 2016-12-19 00:56

    儒家講立德立言立功，但自孔子以來，很少有人能夠做到“三立”。立德這個不好說，畢竟有點虛，做道德楷模其實也不是太難，用孟子的說法是人人都可以為堯舜。立言難度很大，對於我們來說，要把前人的東西學好都不容易，在這個基礎上還要出成果就非常難了。立功古人更多是指事業特別是軍功方面，這個跟文化又不同。我們講宰相必起於州郡，猛將必發於卒伍，說明立功需要不一樣的才華，現在要把合二為一，而且在影響千秋萬代，就難上加難了。

    孔子以來，儒家聖人從孔（子）孟（子）曾（子）顏（回），到周（敦頤）程（程頤程灝）張（栻）朱（熹），他們都只做到了立德立言，而在立功方面實在拿不出手。而到了後來，顧炎武、王船山都很偉大，也沒有什麼事功。只有王陽明和曾國藩，算是“三立”都有很大的建樹，而曾國藩更是被譽為“三立完人”，要說完人其實也算不上，要論立言，雖然寫得很多，比孔孟朱程還是要差一點，要論事功，他比同時代的左宗棠要差很多。只是相對而言，他得中道而行之，綜合成績非常好，到了很高的境界而已。加上死後又有學生、弟弟和兒子為他宣傳，影響之大確實無人能及，連梁啓超都認為，上下五千年，曾國藩要排到前一二名，全世界幾百個國家，曾國藩也要排到一二名。

    要說事功，曾和左的成就主要表現在軍事方面，我們他們的事功分為六個時期，一是從太平天國起事到湘軍攻破南京。二是左宗棠節制四省兵力，剿滅李世賢和汪海洋時期。三是曾李左剿滅捻軍。四是左宗棠剿滅回部。五是左宗棠收復新疆。六是中法戰爭。

    先說第一個時期，洪秀全1851年金田起義，1852年在胡林翼的推薦下，左宗棠到當時湖南巡撫張亮基手下當“總參謀長”，第二年正部級幹部曾國藩在湖南正式開始練兵，他的這支部隊算是湘軍的主力部隊。不過，湖南同時還有四五支部隊到不同的省份作戰，當時統帥算是湖南巡撫，而左宗棠是事實上的“統帥”。後來駱秉章接任湖南巡撫，左宗棠繼續擔任“總參謀長”，而曾國藩是東征前敵總指揮，當時曾的級別跟湖南巡撫算是平級。當時的大致情況是曾在前線打仗，駱和左在後方負責後勤和調度工作。到咸豐十年，左宗棠因為打了朝廷命官，被官文參一本，好在戰爭時期急需人才，皇帝安排左宗棠到曾國藩帳下獨領一軍，並襄辦、幫辦軍務。這個時候由於左宗棠的加入，湘軍局面開始大開，李鴻章從上海和江蘇向南京進軍，而曾國荃從安慶向南京進軍，左宗棠收復浙江後向南京進軍。當然左宗棠和李鴻章都沒有去打南京，但對曾國荃打下南京奠定了很好的基礎。這一時期，是湘軍的第一個高峰，左宗棠的貢獻，其實不在曾國藩之下。

    第二個時期，曾國藩擔任兩江總督，處理裁軍和戰後恢復工作，當然皇帝也對曾有擔心和防範，不想讓他再幹大事了。而左宗棠任閩浙總督奉命節制閩浙贛粵四省兵力，主要負責收拾太平天國餘部李世賢和汪海洋，當時太平天國的部隊也有二三十萬，力量不小。曾國藩的得力助手張運蘭（凱章）任福建按察史，被太平天國餘部抓住並支解。左宗棠帶領他的部隊，用了兩年時間，把李世賢和汪海洋消滅，太平天國到此正式滅亡。這個時期軍事上是左宗棠指揮，主力部門也是左宗棠的嫡系，這個軍功其實不小，不過因為時間較短，後來往往被人們所忽視。不管怎麼樣，這個時期的戰功，是左勝曾的。

    第三個時期是剿捻。這個事主要分三個階段，第一個時期是曾國藩指揮，捻軍在曹州高樓寨全殲僧格林沁之後，京師大震，曾國藩奉命領軍剿捻。這個時期曾國藩的嫡系大都裁撤，他主要帶領劉松山這一支人馬，加上李鴻章的淮軍大部，開始了他並不成功的剿捻。由於曾國藩本人身體很不好，加上主力部隊又是李鴻章的，而且這支部隊過去主要跟步兵打，現在跟騎兵打，也有很多不適應，儘管曾的戰略是對的，但軍事上卻很不利。之後朝廷要李鴻章接替曾國藩指揮剿捻。左宗棠奉命征西，也加入了剿捻的隊伍。在這個階段，左宗棠指揮的主要是曾國藩的嫡系劉松山，從西北向中原打。曾國荃和鮑超這一支從湖北向中原打，而李鴻章也帶領淮軍從另一個方向包抄，最後一起把捻軍消滅了。 這個時期曾國藩以失利而退出，而左宗棠奪取了最後的勝利，左在剿捻方面的戰功，應該是比曾要高的。

    第四個時期是平回。這個時期左宗棠是陝甘總督，是這場戰爭的總指揮。這個戰爭也得很艱難，特別是金積堡之戰，左宗棠的最得力的戰將，也是湘軍名將劉松山戰死（在我心目中，劉松山一直是岳飛式的人物，他的部隊跟岳家軍差不多，非常不錯），劉松山的侄子劉錦棠接統老湘軍，最後平息了回亂。這個功勞，應該算是左宗棠的頭上。

    第五個時期收復新疆。收復新疆戰爭左宗棠是總指揮，主力先鋒是劉錦棠，當然還有張曜，後勤工作主要是劉典和楊昌濬。左是大帥，劉是大將，劉錦棠應該說為收復新疆建了奇功。不過，西北用兵,歷來是“籌餉難於籌兵,籌糧難於籌餉,而籌轉運尤難於籌糧”。左宗棠雖然前期沒有到新疆，但他在後方負責籌餉籌糧和轉運，這個比打仗還難。讀讀這個時期左宗棠的奏摺，想想在當時那個歷史條件下，左宗棠能夠打贏這個戰爭，確實非常不容易。這個把左宗棠的事業推向了一個高峰，這個高峰不只是清朝的高峰，也是中國國歷史上空前絕後的高峰，過去沒有，後來也沒有人超過他。

    第六個時期，中法戰爭時期，這個時候曾國藩早死了，左宗棠也到了他事業的尾聲了。一如他之前敢跟俄羅斯干一仗，而俄羅斯決定不跟他打。這次跟法國打，主要在兩個地方，一是越南，一是福建和台灣。在越南這邊，左宗棠派出他的老部下王德榜配合馮子材取得了鎮南關大捷，當然這裡還有王德榜以前的部下、越南黑旗軍劉永福也發揮了重要作用。而福建這邊，左宗棠主動請求領軍與法國作戰。六月，左宗棠奉旨以欽差大臣身份督辦閩海軍務，挽救戰局。十一月，左宗棠抵達福州，積極布防，並組成“恪靖援台軍”東渡台灣。應該講，中法戰爭中國在越南和台灣都取得了勝利，導致了法國內閣的倒台。正是在這個關鍵時刻，左宗棠逝世了，中國戰神死了，清朝在與外國人的戰爭中，再也沒有像樣的勝利了。

    除了戰爭之外，左宗棠每到一處，興修水利，發展農業。同時大力倡導洋務運動，籌建了軍事工業，並建立了中國近代海軍。

    以上是講立功方面，左比曾要大得多，我想仔細分一下這段歷史，大家不難同意我的看法。不過，曾國藩死後，左宗棠就曾這樣用聯挽曾國藩：“謀國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輔；同心若金，攻錯若石，相期無負平生。”從這副對聯可以看出，如果說左和曾的差距，最大的恐怕還在人才培養方面。曾死後，他的得意弟子掌握了這個國家的政權，當然會開動國家機器來宣傳他。而左宗棠的幾個得意弟子，都在他之前死了，左死之後，也沒有特別得意的弟子來為左宣傳了。

    就立言來說，曾國藩留下的作品，有一千多萬字，三十一本厚厚的書。而左宗棠全集一十五本，總共670萬字，約為曾國藩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