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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史鐵生 遙遠的民主牆 遙遠的文壇
送交者: 華劍 2017年02月19日17:13:57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遙遠的史鐵生  遙遠的民主牆    遙遠的文壇

                       
    
    
    新年剛立,我正在為《得勝報》的改版忙活.得到史鐵生去世的消息.
   


   史鐵生,一個遙遠卻又真實的記憶.連同這記憶,拉回了我的三個“心跳.”.一個是知青.一個是民主牆.再就是我曾視為生命的文學.因為記憶是沒有時間距離的.所以我很容易回到“少女時代”.
   
   那是一個剛剛解凍的年代.因為七九民主牆而因緣際會.80年,我去北京,拜訪與民刊.<<今天>>相關的朋友中.自然史鐵生對我來說,是最自然,真實,寬懷的.在他地壇附近的家.我們都是插過隊的,我們都是經歷過文革的.我們哪個年代的年青人,都經歷文革的煉獄,.然後又被流放到荒漠之地,在一個精神,文化荒漠之地.從不同的流放地回來.那是一個赤貧,從物質到精神.都可說是赤貧的年代.
   
   我們從遙遠的命運之旅而來,聚生在這個時空,各自經歷自己的宿命。在一個歷史的裂縫裡,我們唱着,與未來命運相反的兒歌:“讓我們盪起雙漿”.。
   
   它從“遙遠的清平灣”帶回一份禮物:就是他殘廢了的雙腿.我從蘇北黃海邊的“東大灘”,帶回一份禮物.就是“憂鬱症”.一位朋友對我說,上帝會恩寵的一種人.就是以最痛苦的方式,賜給他,她最好的禮物.
   
   那年,我對上帝給我們的禮物,都還曚曚憧憧,.當有人嘲笑他的雙腿的時候,他會氣憤到恨不得抱起炸藥去和對方拼命.我則常常在做白日夢:想找個美麗的地方,以美麗的方式自殺.我在他家與他對坐,我們討論死亡.討論文學,討論我們怎麼會生到這個世上來?怎麼偏偏生在那個年辰?
   
   一對風華正茂的年青人,在首都鬧世區,那裡津津有味地討論死亡.這無疑於“白夜.”.
   
   記得我對他描繪我在一打三反運動中的恐怖經歷.在荒蠻之地,被推到世界的邊緣,,窺見另一領域的奧秘.那時,我猶如兒童,對所經歷的天地間的超然經歷,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說起那些又興奮,又語無倫次.他揚臉看着我驚嘆地說:天才啊.!
   
   我記得太清楚了,他對我說着,他渴望他的腿能奇蹟般地痊癒.他太善良,朋友很多.他的許多朋友給他介紹醫生,背他去治腿.不知找了多少醫生.直到有一次,一位朋友很熱情地來背他上了一個高層樓,然後被那位醫生宣布為“無望”之後,他說,:“我有種解脫感.以後再也不需要這麼折騰了。”,從此,他活進內心世界.並且寫出許多生命體驗的作品.
   
   我特清楚地記得他的一個模樣:夕陽下,他的眼鏡片反射的光一亮一亮的、、屋子裡有一半灰暗,一半黃金.他那時真像一個大哲,卻又充滿孩子氣,他笑着,認真地對我說:“我還能活十年.”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很平靜,好像是在說另一個人。那時,他經歷了求醫之後的無望,經歷了一個男子喪失了下半身功能的非凡痛苦。我想,自從他的下肢癱瘓以後,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在心靈的折磨中度過。史鐵生本來應該是一位身材偉岸。魁偉英俊的男子。
   
   我只見過他兩次,第二次與第一次相見,相隔兩年.這期間他給我的來信,充滿智慧睿語.在我給寄給他的詩的批語上小心翼翼地鼓勵我,希望我的“火把節”早日誕生.
   
   第二次去見他時,是為情所困.因為我所苦惱的一位人,是他的一位好友.是一位純精神的人。他是史鐵生的好友。史鐵生知道我的苦惱,他小心翼翼地對我談,他對愛情的理解,他對為情所困之人的理解。那樣的善解人意。能夠為朋友所信任,真是一個人無上的價值。我也不記得我是如何走出困境的。但是史鐵生對我來說,比當年為我所愛的人,更值得我珍惜了。
   
   因為我們幾乎是純精神的人.我想不僅因為我們曾被清教徒般的清貧生活薰陶過.即便在富裕社會,我們仍然是純精神的.因為我們的定命是,從命運那裡吞下痛苦,把精華饋贈給人們。
   
   記起他住的那間北京城,地壇附近的那個小屋。至今仍然另我感到溫馨。那小屋只有六七平方米。屋裡除了床,和寫字檯,只有很有限的空間。儘管每一物,每一件,都蓋着貧窮的印記。但是從他大腦和心靈里釋放出的善意,智慧,卻瀰漫整個空間,使你不覺得貧窮是多麼尷尬。
   
   其實,我不該去打攪他.我知道接待人對他是一件不勝疲累的事.在那個年代,年輕人都惶惶然.從惡夢中驚醒過來,還依舊要救國救民什麼的.總是要尋找根據地,尋找一快淨土.史鐵生寬厚,淡泊,加之疾病的折磨,已經被名利場解除武裝了.在他哪兒儘管掏心掏肺.他的家,成了許多困境中的少年人的告解處了。
   
   與他交流實在是一種享受.他那雙清純寬厚的眼睛,在注視你的時候,就把你的憂傷吸走了.然後他的眼睛裡重新充滿光明和希望.他是那麼善解人意,他對你的遭遇的解讀,往往一下子就上升到很高的精神層面,以致於,你不覺得你是卑微的。你與所身處的人間監獄般的環境沒有關係。你會為他對你的解讀而驕傲起來。他的小屋成了我的沙龍、、他的眼睛成了我的醫治.這位經歷過嚴酷時代折磨的人,心裡不住地涌流出溫泉之水.他眼睛裡沒有陰霾.是那麼單純,燦爛.都說人是環境的產物.他的遭遇,環境可說冷酷的.他到底是環境的產物呢?還是他的心照亮着環境?
   
   
   我們這一代人,可說是毛澤東的殉葬品,但是自古以來恐怕沒有一個時代的年青人會有這一代人的那份對時代的痴心。那份對當權者的表錯情的時代悲劇。至今沒有理清阿。
   
   記得看過一篇紀念他的文章,講到他因為一位作家朋友龔巧明在西藏遇難,付出極大的代價,為了紀念她,為她奔走,為她難過,傷心。。。那位作家尤猶如一代人表錯情的年輕殉道者的記號。她的美麗,高潔,獻身精神,就格外讓人心痛.
   
   去年冬天,在一個餐會上,一位六四的朋友說,他們(指民主牆一代)已經屬於過去,我甚不以為然。正因為,下代人還活在假象中,我不以為,作為劫難時代的余民,我們已經過去了。
   
   史鐵生在八二年時說他還有十年,可他實際上多活了近三十年,活着是為了不能忘卻的記憶。我不知道如果史鐵生沒有去插隊他的腿會不會殘廢?史鐵生作為荒謬年代的見證,一直活在首都。仿佛是一個象徵。我不認為他被戴上官方的一些貴冠會抵消作為荒謬時代見證人的份量。記得他因為《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出名之後,他成了記者追逐的對象。他對我說,記者們的追逐和造訪,對他簡直是災難。
   
   我看到國內在為他開追思紀念會時,掛上一個北京作協副主席的冠冕。感到蠻滑稽的。他的生命和關於生命的記載,已經不需要任何外在的光環了.我想,最後他把他的遺體捐獻了,實在是對人生極度痛苦的釋放。
   
   他是作家,不是製作文化商品的商販。所以,他贏得人們的尊重。如今,想來,史鐵生是上天賜給這個呆板,媚俗,膚淺的時代的一份叫做“痛苦”禮物吧。
   
   史鐵生,謝謝你.你的絲吐完了.你自由了.我剛剛找到我的絲.我相信,我們沒有辜負上天給我們的禮物.
   
    
   二  遙遠的民主牆
   
   想起遙遠的關於民主牆的往事.起先我因我的的一個朋友徐乃建領我認識顧小虎及南京民主牆一伙人了.。.我們的頭目顧小虎挑頭辦底下文學社《人間社.》
   
   當年,我淒悽惶惶地跟在他們後面.參與地下活動.有人從廠里偷來油印機,有人到印刷廠買來下角料紙,每人出五塊錢,每人出一篇文章,或一副畫。在一間昏暗的屋子裡,連夜印出油印的刊物《人間》。到處送發。也有人花五塊錢買。知道我們的人漸漸多起來。接着就認識了北京《今天》的朋友.八十年代初,解凍的消息和氛圍是令人欣喜的.年輕人串連,彼此壯膽.好象春天到了.
   
   我相信《人間社,》是當時江蘇省最有一批才華的文學,和畫家胚子.當時,剛剛解凍.正是舉國文學熱.文學青年如過江之鯽.
   
   北島串連到南京來.說是要進行全國的民主牆,民間刊物的串連.那時許多城市,許多人都在串連,為了民間社團,民間刊物而熱熱鬧鬧地接生。
   
   在一位朋友家,北島坐在長條桌子的右端,顧小虎坐在桌子的左端.長條桌兩邊都是南京民主牆的女生.看他們興師動眾的樣子.北島穿一件風衣.好象挺瀟灑.有位女友蘇葉讚美道,喲,真是兩個王子對壘阿.另一位女友黃旦旋說,顧小虎是真瀟灑,不修飾也英俊,.北島是假瀟灑.虛榮.他在詩歌上不會走遠。可我感到,北島其實是心有恐懼.
   
   南京的朋友樸實,無所謂。可能是生於亡國之都,與北京來的朋友相比,少了那份招搖。浮躁。多得是沉鬱,淡定。
   
   提到民主牆,想到四五運動。其實當年的四五運動的起頭是南京的朋友跑到南京火車站,把一些大標語刷到北去的列車上,一路上把要自由的信息傳到北京。他們那時或是戶口還沒回城,或是剛剛趕上最後一班車考上大學。或是回城在烤鴨店當臨時工。這些朋友做了,就做了。從來沒有想到要把這些英勇行為製作成自己光榮的歷史。我的老友顧小虎就是一個實在人。那時,剛回城找了份臨時工,在板鴨店工作。和南大的幾個朋友們半夜拿着糨糊桶,毛刷等跑道南京火車站去刷標語。四五運動這把火,少不了他們點得這把火。
   
   後來南京有位後生郭泉,是南京師範學院的老師。拍案而起,書寫了許多政見性的文章。郭泉的母親顧瀟也是我們的朋友,顧小虎與顧瀟和郭泉母子是朋友。郭泉因為發表不同政見被捕,他陪顧瀟去法院,毫不畏懼地與法院的人辯駁。做了就做了。不象我看到有些從北京來的。太會利用媒體了。有一滴油,要加九份水。
   
   七九民主牆運動不久,當局下達了一號文件了。這時鄧小平坐穩位子了。就開始向民主牆下刀。我們從小是被“運動”餵大的。在精神上吃的是“恐怖”。剛剛透一口氣。恐怖就張牙舞爪地撲過來了。我們這個文學社成了當時江蘇一個大案。據說有五個部門干預。專門成立專案。有宣傳部,作協,公安部,文聯,統戰部。聯合處理。宣傳部最堅決要求鎮壓,也就是嚴懲。但作協,文聯不同意。最想不到的是公安部不同意抓人,他們的理由是好抓不好放。看來那時我們還算幸運,因為當時作協,文聯的頭面人物顧而譚,艾宣,高曉生等都曾經被整肅過。而且顧小虎他爸爸就是作協秘書長。
   
   後來,他們只抓了一個有政治氣息的頭目做了幾天牢。但是從此,我們在文壇就沒戲了。
   
   在一號文件的淫威下,我們算是受罪輕的。受罰最嚴重的是魏京生等人。現在的年輕人想象不到當時的“恐怖”情景。魏京生能當堂自我辯護,而且慷慨陳詞,實在讓人敬佩。當年除了民主牆的人,沒有人知道魏京生。這又要歸功於北京人善於利用媒體了。如不是西方媒體報道了魏京生。他可能就在西北監獄陣亡了。魏京生出國後,無論怎麼被抹黑,或是他自己犯了什麼錯,都未曾失去我對他的敬佩。因為我們經歷過“地獄”。他是黑暗中的一條漢子。
   
   如果不是“中央一號文件”這把殺手,我相信,中國的精神,文化領域不會墮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因為那是一個社會轉型的節骨眼。每每想到此,就會想到兩句成語:1,逼民為匪 2。逼良為娼。

 

                     
一,遙遠的史鐵生.二,遙遠的文壇.三.遙遠的民主牆.
   
   
   新年剛立,我正在為《得勝報》的改版忙活.得到史鐵生去世的消息.
   


   史鐵生,一個遙遠卻又真實的記憶.連同這記憶,拉回了我的三個“心跳.”.一個是知青.一個是民主牆.再就是我曾視為生命的文學.因為記憶是沒有時間距離的.所以我很容易回到“少女時代”.
   
   那是一個剛剛解凍的年代.因為七九民主牆而因緣際會.80年,我去北京,拜訪與民刊.<<今天>>相關的朋友中.自然史鐵生對我來說,是最自然,真實,寬懷的.在他地壇附近的家.我們都是插過隊的,我們都是經歷過文革的.我們哪個年代的年青人,都經歷文革的煉獄,.然後又被流放到荒漠之地,在一個精神,文化荒漠之地.從不同的流放地回來.那是一個赤貧,從物質到精神.都可說是赤貧的年代.
   
   我們從遙遠的命運之旅而來,聚生在這個時空,各自經歷自己的宿命。在一個歷史的裂縫裡,我們唱着,與未來命運相反的兒歌:“讓我們盪起雙漿”.。
   
   它從“遙遠的清平灣”帶回一份禮物:就是他殘廢了的雙腿.我從蘇北黃海邊的“東大灘”,帶回一份禮物.就是“憂鬱症”.一位朋友對我說,上帝會恩寵的一種人.就是以最痛苦的方式,賜給他,她最好的禮物.
   
   那年,我對上帝給我們的禮物,都還曚曚憧憧,.當有人嘲笑他的雙腿的時候,他會氣憤到恨不得抱起炸藥去和對方拼命.我則常常在做白日夢:想找個美麗的地方,以美麗的方式自殺.我在他家與他對坐,我們討論死亡.討論文學,討論我們怎麼會生到這個世上來?怎麼偏偏生在那個年辰?
   
   一對風華正茂的年青人,在首都鬧世區,那裡津津有味地討論死亡.這無疑於“白夜.”.
   
   記得我對他描繪我在一打三反運動中的恐怖經歷.在荒蠻之地,被推到世界的邊緣,,窺見另一領域的奧秘.那時,我猶如兒童,對所經歷的天地間的超然經歷,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說起那些又興奮,又語無倫次.他揚臉看着我驚嘆地說:天才啊.!
   
   我記得太清楚了,他對我說着,他渴望他的腿能奇蹟般地痊癒.他太善良,朋友很多.他的許多朋友給他介紹醫生,背他去治腿.不知找了多少醫生.直到有一次,一位朋友很熱情地來背他上了一個高層樓,然後被那位醫生宣布為“無望”之後,他說,:“我有種解脫感.以後再也不需要這麼折騰了。”,從此,他活進內心世界.並且寫出許多生命體驗的作品.
   
   我特清楚地記得他的一個模樣:夕陽下,他的眼鏡片反射的光一亮一亮的、、屋子裡有一半灰暗,一半黃金.他那時真像一個大哲,卻又充滿孩子氣,他笑着,認真地對我說:“我還能活十年.”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很平靜,好像是在說另一個人。那時,他經歷了求醫之後的無望,經歷了一個男子喪失了下半身功能的非凡痛苦。我想,自從他的下肢癱瘓以後,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在心靈的折磨中度過。史鐵生本來應該是一位身材偉岸。魁偉英俊的男子。
   
   我只見過他兩次,第二次與第一次相見,相隔兩年.這期間他給我的來信,充滿智慧睿語.在我給寄給他的詩的批語上小心翼翼地鼓勵我,希望我的“火把節”早日誕生.
   
   第二次去見他時,是為情所困.因為我所苦惱的一位人,是他的一位好友.是一位純精神的人。他是史鐵生的好友。史鐵生知道我的苦惱,他小心翼翼地對我談,他對愛情的理解,他對為情所困之人的理解。那樣的善解人意。能夠為朋友所信任,真是一個人無上的價值。我也不記得我是如何走出困境的。但是史鐵生對我來說,比當年為我所愛的人,更值得我珍惜了。
   
   因為我們幾乎是純精神的人.我想不僅因為我們曾被清教徒般的清貧生活薰陶過.即便在富裕社會,我們仍然是純精神的.因為我們的定命是,從命運那裡吞下痛苦,把精華饋贈給人們。
   
   記起他住的那間北京城,地壇附近的那個小屋。至今仍然另我感到溫馨。那小屋只有六七平方米。屋裡除了床,和寫字檯,只有很有限的空間。儘管每一物,每一件,都蓋着貧窮的印記。但是從他大腦和心靈里釋放出的善意,智慧,卻瀰漫整個空間,使你不覺得貧窮是多麼尷尬。
   
   其實,我不該去打攪他.我知道接待人對他是一件不勝疲累的事.在那個年代,年輕人都惶惶然.從惡夢中驚醒過來,還依舊要救國救民什麼的.總是要尋找根據地,尋找一快淨土.史鐵生寬厚,淡泊,加之疾病的折磨,已經被名利場解除武裝了.在他哪兒儘管掏心掏肺.他的家,成了許多困境中的少年人的告解處了。
   
   與他交流實在是一種享受.他那雙清純寬厚的眼睛,在注視你的時候,就把你的憂傷吸走了.然後他的眼睛裡重新充滿光明和希望.他是那麼善解人意,他對你的遭遇的解讀,往往一下子就上升到很高的精神層面,以致於,你不覺得你是卑微的。你與所身處的人間監獄般的環境沒有關係。你會為他對你的解讀而驕傲起來。他的小屋成了我的沙龍、、他的眼睛成了我的醫治.這位經歷過嚴酷時代折磨的人,心裡不住地涌流出溫泉之水.他眼睛裡沒有陰霾.是那麼單純,燦爛.都說人是環境的產物.他的遭遇,環境可說冷酷的.他到底是環境的產物呢?還是他的心照亮着環境?
   
   
   我們這一代人,可說是毛澤東的殉葬品,但是自古以來恐怕沒有一個時代的年青人會有這一代人的那份對時代的痴心。那份對當權者的表錯情的時代悲劇。至今沒有理清阿。
   
   記得看過一篇紀念他的文章,講到他因為一位作家朋友龔巧明在西藏遇難,付出極大的代價,為了紀念她,為她奔走,為她難過,傷心。。。那位作家尤猶如一代人表錯情的年輕殉道者的記號。她的美麗,高潔,獻身精神,就格外讓人心痛.
   
   去年冬天,在一個餐會上,一位六四的朋友說,他們(指民主牆一代)已經屬於過去,我甚不以為然。正因為,下代人還活在假象中,我不以為,作為劫難時代的余民,我們已經過去了。
   
   史鐵生在八二年時說他還有十年,可他實際上多活了近三十年,活着是為了不能忘卻的記憶。我不知道如果史鐵生沒有去插隊他的腿會不會殘廢?史鐵生作為荒謬年代的見證,一直活在首都。仿佛是一個象徵。我不認為他被戴上官方的一些貴冠會抵消作為荒謬時代見證人的份量。記得他因為《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出名之後,他成了記者追逐的對象。他對我說,記者們的追逐和造訪,對他簡直是災難。
   
   我看到國內在為他開追思紀念會時,掛上一個北京作協副主席的冠冕。感到蠻滑稽的。他的生命和關於生命的記載,已經不需要任何外在的光環了.我想,最後他把他的遺體捐獻了,實在是對人生極度痛苦的釋放。
   
   他是作家,不是製作文化商品的商販。所以,他贏得人們的尊重。如今,想來,史鐵生是上天賜給這個呆板,媚俗,膚淺的時代的一份叫做“痛苦”禮物吧。
   
   史鐵生,謝謝你.你的絲吐完了.你自由了.我剛剛找到我的絲.我相信,我們沒有辜負上天給我們的禮物.
   
    
   二  遙遠的民主牆
   
   想起遙遠的關於民主牆的往事.起先我因我的的一個朋友徐乃建領我認識顧小虎及南京民主牆一伙人了.。.我們的頭目顧小虎挑頭辦底下文學社《人間社.》
   
   當年,我淒悽惶惶地跟在他們後面.參與地下活動.有人從廠里偷來油印機,有人到印刷廠買來下角料紙,每人出五塊錢,每人出一篇文章,或一副畫。在一間昏暗的屋子裡,連夜印出油印的刊物《人間》。到處送發。也有人花五塊錢買。知道我們的人漸漸多起來。接着就認識了北京《今天》的朋友.八十年代初,解凍的消息和氛圍是令人欣喜的.年輕人串連,彼此壯膽.好象春天到了.
   
   我相信《人間社,》是當時江蘇省最有一批才華的文學,和畫家胚子.當時,剛剛解凍.正是舉國文學熱.文學青年如過江之鯽.
   
   北島串連到南京來.說是要進行全國的民主牆,民間刊物的串連.那時許多城市,許多人都在串連,為了民間社團,民間刊物而熱熱鬧鬧地接生。
   
   在一位朋友家,北島坐在長條桌子的右端,顧小虎坐在桌子的左端.長條桌兩邊都是南京民主牆的女生.看他們興師動眾的樣子.北島穿一件風衣.好象挺瀟灑.有位女友蘇葉讚美道,喲,真是兩個王子對壘阿.另一位女友黃旦旋說,顧小虎是真瀟灑,不修飾也英俊,.北島是假瀟灑.虛榮.他在詩歌上不會走遠。可我感到,北島其實是心有恐懼.
   
   南京的朋友樸實,無所謂。可能是生於亡國之都,與北京來的朋友相比,少了那份招搖。浮躁。多得是沉鬱,淡定。
   
   提到民主牆,想到四五運動。其實當年的四五運動的起頭是南京的朋友跑到南京火車站,把一些大標語刷到北去的列車上,一路上把要自由的信息傳到北京。他們那時或是戶口還沒回城,或是剛剛趕上最後一班車考上大學。或是回城在烤鴨店當臨時工。這些朋友做了,就做了。從來沒有想到要把這些英勇行為製作成自己光榮的歷史。我的老友顧小虎就是一個實在人。那時,剛回城找了份臨時工,在板鴨店工作。和南大的幾個朋友們半夜拿着糨糊桶,毛刷等跑道南京火車站去刷標語。四五運動這把火,少不了他們點得這把火。
   
   後來南京有位後生郭泉,是南京師範學院的老師。拍案而起,書寫了許多政見性的文章。郭泉的母親顧瀟也是我們的朋友,顧小虎與顧瀟和郭泉母子是朋友。郭泉因為發表不同政見被捕,他陪顧瀟去法院,毫不畏懼地與法院的人辯駁。做了就做了。不象我看到有些從北京來的。太會利用媒體了。有一滴油,要加九份水。
   
   七九民主牆運動不久,當局下達了一號文件了。這時鄧小平坐穩位子了。就開始向民主牆下刀。我們從小是被“運動”餵大的。在精神上吃的是“恐怖”。剛剛透一口氣。恐怖就張牙舞爪地撲過來了。我們這個文學社成了當時江蘇一個大案。據說有五個部門干預。專門成立專案。有宣傳部,作協,公安部,文聯,統戰部。聯合處理。宣傳部最堅決要求鎮壓,也就是嚴懲。但作協,文聯不同意。最想不到的是公安部不同意抓人,他們的理由是好抓不好放。看來那時我們還算幸運,因為當時作協,文聯的頭面人物顧而譚,艾宣,高曉生等都曾經被整肅過。而且顧小虎他爸爸就是作協秘書長。
   
   後來,他們只抓了一個有政治氣息的頭目做了幾天牢。但是從此,我們在文壇就沒戲了。
   
   在一號文件的淫威下,我們算是受罪輕的。受罰最嚴重的是魏京生等人。現在的年輕人想象不到當時的“恐怖”情景。魏京生能當堂自我辯護,而且慷慨陳詞,實在讓人敬佩。當年除了民主牆的人,沒有人知道魏京生。這又要歸功於北京人善於利用媒體了。如不是西方媒體報道了魏京生。他可能就在西北監獄陣亡了。魏京生出國後,無論怎麼被抹黑,或是他自己犯了什麼錯,都未曾失去我對他的敬佩。因為我們經歷過“地獄”。他是黑暗中的一條漢子。
   
   如果不是“中央一號文件”這把殺手,我相信,中國的精神,文化領域不會墮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因為那是一個社會轉型的節骨眼。每每想到此,就會想到兩句成語:1,逼民為匪 2。逼良為娼。

  那些年,我們偷偷聚會,談的大多是與當代不相容的話題。但是青春也就無奈地流逝了。讓我心痛的是,去國多年,有時打電話回去,想聊聊天,可是爾等早年那些意氣風發,江湖豪放,早已褪色。英氣不再。
   
   
   三.遙遠的文壇.
   
   八十年初的《民主牆》,在中共的權力鬥爭的夾逢中.有過一段春天的燦爛.當時,整肅沒有開始.有些官方文壇的文官.挺關注我們的.一點一點試水溫,把我們在地下油印刊物上的作品發到官方辦的大型刊物上.反響相當大.看看,好象沒事.於是我們這一票人一下子成為文壇寵兒.在一個全省青年作家聚會上,一個個上台發言,.談言論自由,談創作自由.談取消審查制度--------慷慨陳詞,毫無顧忌-----真是夾縫中一聲絕響。
   
   為此一聲絕響,從此斷送前程。
   
    蘆山筆會。
   
   江蘇文壇一批老作家剛剛從數十年流放地回南京.拿我們當最有前途的年青作家.
   
   經常聚會.我們也成了應運而生的《青春雜誌社》的主筆.參加了解凍後的第一次筆會.上蘆山,與從安徽,湖北來的年青作家匯合.
   
   那是我一生中難得的一次機會.和同代人討論相同的命題,相同的命運,是一件開心的事.記得湖北一位同代人在我們討論我們帶上山的作品時,對我的手稿的發言,他說看了我的手稿,直接的感覺是象一個滿腹話要講,滿肚子淚水要倒的小女孩,卻找不到出口。他所言極是。大劫剛過,我作為共工撞倒不周山下的一隻小螞蟻。被撞得昏頭轉向。心神錯位,找不到北。
   
   蘆山美,美極了。夜晚,在湖水那兒,據說是毛澤東行宮附近。徐乃健問我們幾個同行的,最喜歡毛的那首詩詞。有的說喜歡《蝶戀花》,有的說,喜歡《長征不怕遠征難》,有的說喜歡,《芯元春,雪》。問到我,我說喜歡《憶秦娥 婁山關 》:西風烈。西風烈,長空鷹叫霜晨月,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馬蹄聲碎。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寫這首詩時正是他遵義會議之後失意時,人往往在失意時比較正常。
   
   那次筆會,請來了丁玲,她是我們崇敬的女作家。真高興能親眼見到她。那時百廢待舉。她被打入冷宮幾十年。想必會有反轉乾坤的思想。
   
   在滿懷期待的一次演講會上,她第一位發言。她上台的第一句話就大聲地說:文學怎麼能離開政治呢?”我聽了倒抽一口冷氣。當了二十多年的右派,好象她的黨性更堅定了。想到她在三十年代寫得《沙菲女士的日記》那麼原汁原味的文學。
   
   我為她可惜的真要咒詛《延安文藝坐談會上的講話》。這鬼東西將一代有才華的藝術家給廢了。
   
   那次在廬山,我們去拜訪了一位胡風集團的作家。名字忘了。進屋見他,他端坐在那裡,神清氣定,雖飽經滄桑,但卻是虛懷若谷,淡定,坦然。我內心吃驚:這才是我們可稱之為“知識份子”“文人”的“一個人。”在拜訪他的時候,他說了些什麼忘了。對我來說是“高山仰止”。他的學養,人格,風骨都從他的骨子裡,言談舉止里
   
   流露出來。這樣的知識分子在這個時代仿佛絕種了。我看過胡風集團一些詩人作家是真的詩人作家。
   
   後來又參加了一次黃山筆會,遇到了當時走紅的劉心武,林斤瀾,戴厚英,孔捷生.----住在黃山頂上的散金舍,據說是鄧小平的行宮.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每天吃的是山下的農民用竹杆,竹簍背上山的.想想抖峭的山崖.我心裡很不安:我們吃的喝的.這豈不是民脂民膏嗎?
   
   中國作家無論如何,身上的傳統文人味.都會流露,但是經過經濟,文化的雙重剝奪,赤貧如洗。此時此地的文人,作家,就顯得寒磣。.林斤瀾因為從‘‘舊社會’’來的.骨子裡的儒家氣質,還沒有被掃蕩乾淨.窮雖窮,氣質乾淨.劉心武就有所不同,和我們講起隨中國作家代表團訪問法國,(就是被西方媒體問起關於中國人權,中國監禁魏京生,而集體噤聲的那一次.)感受最深的就是中國的貧窮.講起他們在法國住酒店時的難堪.講起對富裕的嚮往.卻絕口不提被西方媒體追問關於魏京生的問題.講起那些愛好文學的女讀者給他寫得那些信,流露出的得意洋洋.我受不了他身上流露出的市井氣,恨不得奪過那些信。真為那些崇拜他的女“粉絲”可惜。
   
   以前在“舊社會”戲迷被稱作“票友”,如今追星族被稱作“粉絲.中國文字是有信息的,“粉絲”這個詞,另我感到貧瘠,曖昧。
   
   想到莫泊桑,茨威格,對女人的態度,就覺得有些中國男作家猥瑣.真正沒有經過文藝復興的洗禮.
   
   後來聽說他研究<<紅樓夢>>,很不以為然.就象高行鍵談禪,寫禪一樣,入世出世都撈一把,把超越界弄得油膩膩,回頭又在世俗社會擺譜糊弄人。比比我在黃山遇到那一位,胡風集團的長者,真得沒法比.
   
   在黃山時,我被分配與戴厚英住一間房.戴厚英故地重返.她老家就在蕪湖.觸景生情.講起她五十年代與詩人聞捷的愛情故事,就哭開了。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涕淚縱橫。我呢,象只烏龜,有氣無力地縮在床上,靠着牆聽他哭。看她哭。也不勸,我還有點羨慕她,能放懷大哭。我哭不出來。文革,血統淪,一打三反,地下文學社地下刊物。嚇得憋得我的眼淚都變成水銀了。
   
   戴厚英哭起來,美得無比。比她寫得那些意識形態化的小說自然真實可愛多了。
   
   後來,我到了美國,接到她訪美時給我來的一次電話,她在東部,我在西部,沒能見面。後來又一天嚇然聽到惡耗,她在上海的家被一個農民工很殘忍地殺害了。我難受極了。卻哭不出來,其時我正在安德魯學院進修學習宗教哲學等。聽台灣來的儒釋道專家吳詒教授講易經。那晚,我就以易經卦卜排遣,自然是大凶。我關了燈在小屋裡枯坐許久。窗外的樹木無語。天也黑也藍也無語。
   
   
   .這就是我與大陸文壇一點薄弱的關係。
   
   出國後,我再沒有關心大陸文壇,我無法閱讀大陸作家的作品。讀不下去。我對作品嗅覺好。對作品掃一兩眼,有沒有料。便掂量出來了。
   
   直到我看到章詒和的作品《往事並不如煙》,才眼睛一亮,燃起我的對文學初戀的熱情。
   
   謝謝你!章詒和。
   
   回想起來,面對當時轟轟烈烈的文壇,是有相當一段時間憤世嫉俗。在一個小圈子裡罵罵咧咧,悻悻然。也為文學夢被如此埋葬了,而心生哀悼。
   
   無疑,這個骨氣還是要有的,就是恥於與文化專制制度合作.再說,隨着對社會,對命運認識的深化,後來就對大陸文壇心如止水了.而大陸的文學熱後來就被經濟改革的潮流衝擊的找不到北了.文學的泡沫化,是肯定的了.因為毛澤東是製造精神鴉片的禍首。
   
   無疑,,大陸文革解凍後的文化,精神領域的 墮落,首先是從大陸作家集團開始的.
   
   如今回想起來,反而心生感恩。既然我們把文學當作我們的祭壇。在一個你無法獻祭的地方,寧可讓她成為我的龐培城,成為淪陷之處的圖騰,也不要去製造垃圾,混吃混喝。
   
   八八年,我流亡到海外,我在經濟擔保人的催促和資助下.寫了一批作品參加台灣的文學獎的竟爭.大獲成功,聯合報系老版娘專程從台灣來美給我發送獎金.未己,有一天突然有個人給我來電話:幸災樂禍地對我說:你上了台灣的黑名單了.意思是說,你不要想在台灣文壇展露頭角了.我被這通電話弄得一頭霧水,心想,我又沒招誰惹誰,這黑名單是什麼意思?想想人生際遇,真是險像環生啊。從此對寫文章,發表文章興趣缺缺。
   
   到了外面的世界,讀了許多基督教屬靈的書籍,才知道,我們以前的生活,我們國家的整個生活離真正應該有的樣式,差得太離譜.整個是變形的。當一個人從虛謊中,蒙蔽中出來,逃避不了面對尖銳的真像-----變形的國家擠壓下的個人。心靈的卷頁才開始。是死是活的分辯才開始。
   
   去年,在澳洲悉尼郊區一個農場的小屋子裡,和老友辛灝年有機會談文學,他也是與文學久韙了,他口才一流,講起心愛的文學,抑揚頓錯,神采飛揚。比起他那引起轟動的《誰是新中國》的演講更充滿激情。那些話題仿若隔世。十數年的寂寞.宛如老房子前面驀然長出一片綠蔭。他勸我可以重返文學創作了.我想是了.聽他對我們談文學如同飲一杯美酒。文學,那是我的魂,我的命。她仿佛死去多年。我不可惜,死去的是在國內時從小到大被毒害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拉撒路在墳墓里死了三天,主耶穌來了,就叫他活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呢? 就是在這個被框架的現世之外還有更高的領域,就是舊路盡頭有超越的新路,漫長的“死”,是必須的。讓幾十年的共產黨散布的意識形態成為底色,從黑暗腐朽的土壤中長出生命之樹。
   
   新年翌始,我每天沉浸在敬拜的水流中,終於知道,我該從“宗教”的石膏里出殼了、、、、因為主耶穌基督的血已經流淌在我的血液中,成為我的新生命之源泉。從少年時代起,經歷大而可畏的曠野,多年面壁.沉浸在信仰的水流里,我終於可以說:YES.祭壇就是祭壇,一切所付的代價無論多麼昂貴,都沒有回頭路。
   
   上帝以最痛苦的方式饋贈給我一份禮物.在我的內心磨礪了四十年.:“四十年來畫竹枝,日間揮想,夜間思,沉繁削盡留清瘦,畫到生時是熟時.”鄭板橋此聯常在心頭繚繞。在生澀之處,我相信我找到了可以以另一種語言和態勢來表達的方式了.與史鐵生一樣,寫作對於我們,不是到名利場去估價之事.乃是解脫和醫治.到後來,對於我則是祈禱了.
   
   有一天,整理書架,翻到卡夫卡寫得<<變形記,>>,談到寫作於他是祈禱.如今,:寫作於我也是祈禱.是一世數世的懺悔.甚至對於文字,我都有點潔癖了.
   
   主啊,你對我的囚禁,終於到了放生的時候了。
   寫於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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