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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非馬:《最後的刺客》(23
送交者: zuolizi 2007年03月10日09:11:44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司馬非馬:《最後的刺客·曹沫》(23)
§3 (1)


公子糾恨公孫無知,這是可以肯定的。這世上誰最恨公孫無知?不是公子糾,這也是可以肯定的。是魯桓公夫人姜姬?還是齊大夫雍廩?那就不敢肯定了。 每個人都可以有幾種不同的身份。比如說姜姬吧,出嫁之前是齊僖公之女,出嫁之後是魯桓公夫人,然後是魯君之母,再往後是魯桓公的未亡人。這都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姜姬既是齊君諸兒的異母妹,又是諸兒的情人;既是魯君的生母,又是魯君殺父之仇。這就有些特別了。據知悉內幕的人說,姜姬早在出嫁之前就同諸兒私通。魯桓公要是只悉這內幕,還會娶姜姬為夫人麼?大概會照娶不誤。為什麼這麼說?理由有三。其一,齊魯世代通婚,早成慣例。私通之說屬於沒有切實憑據的流言,魯桓公很難據此而拒絕這門婚事。其二,姜姬是個出名的風騷美女,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魯桓公碌碌平庸,並不是什麼英雄!其三,諸侯的異母子女偷雞摸狗的勾當屢見不鮮,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醜聞。再說,女人一經出嫁外邦,過去的情緣肉慾大都不了了之,並不釀成什麼後患。魯桓公的錯,並不錯在當年娶了姜姬,而是錯在十五年後帶着姜姬一同去齊國訪問。諸兒與姜姬一別十五年,重新相見之下,居然舊情復熾,竟然大膽偷歡。魯桓公近在咫尺,如何能瞞得過?既然知道了,又怎能不勃然大怒。姜姬挨了一頓痛罵,轉向諸兒哭訴。諸兒在告別宴會上把魯桓公灌醉,吩咐公子彭生抱魯桓公上車時暗中將魯桓公勒死,對外謊稱魯桓公心臟病突發,搶救不及而亡。姜姬從此留在齊國長住,公然與諸兒出雙入對。公孫無知殺了姜姬的情夫,姜姬能不恨之入骨?
雍廩之所以恨公孫無知,也是因為男女的勾當。簡言之,公孫無知偷了雍廩的老婆。不過,不像諸兒與姜姬的關係,這是件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不止是不為外人所知,甚至連雍廩也一無所知。至少,公孫無知與雍廩的老婆對此深信不疑。一個保守得這麼嚴密的秘密,我怎麼會知道?是曹沫告訴我的。曹沫為什麼會告訴我?因為曹沫覺得他與我之間應當無話不談。曹沫又從何得知?曹沫早年不得意之時,一度在齊國混過,幹過殺手這一行,又恰好與雍廩相識。雍廩其實早已發覺老婆與公孫無知有染,假裝不知,暗中請託曹沫替他把公孫無知幹掉。老婆被人偷了,居然還能發覺,發覺了居然還能裝糊塗,這說明雍廩並不糊塗。至少,比魯桓公要聰明多了。不過,以為如今已經身居大夫之職的曹沫還肯替人當殺手,說明雍廩的聰明也有限得很。曹沫把這秘密告訴我的時候,我就同曹沫一起笑過雍廩傻。
不過,那是一個月以前,現在是一個月以後。我沒有預知未來的能耐,沒想到三十天內竟然會出現這麼大的變化。當時的公孫無知什麼也不是,多少人,包括我自己在內,都把他看成是諸兒坫板上的一塊肉,只有聽任諸兒宰割的份兒,誰能料到他如今竟成了一國之主!殺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傢伙,能有什麼刺激?沒有。殺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傢伙,能有什麼利益?也沒有。殺一國之主呢?能有比這更大的刺激麼?沒有。能有比這更大的利益麼?也沒有。有沒有刺激,那是對曹沫而言。有沒有利益,那是對魯君而言。先刺殺公孫無知,然後再護送公子糾回齊、扶持公子糾當齊君,魯君能從中得些什麼好處?好處為數不多,只有兩件,份量卻很重,重得令人難以拒絕。哪兩件?其一,齊魯邊境全線朝齊國那邊推進三百里。其二,齊魯之間簽訂攻守同盟條約。我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因為這兩件都是我替公子糾擬定的。無論是刺殺公孫無知還是護送公子糾回齊,曹沫都將是主角。充當這樣的主角不止有刺激,而且有功勞。當然,那是說如果成功的話。
“你說這事兒能成嗎?”曹沫問我。
曹沫為什麼問我?因為我在同曹沫的交往中,不僅讓他知道他的劍法比我高明,也讓他知道我的心計比他高明。朋友關係其實也是一種買賣關係。你什麼都不如人,人家不會願意交你這個朋友。你什麼都比人強,人家也不會願意交你這個朋友。有買有賣,才能有來有往。這事兒如果成了,我是獲利者之一。這是明擺着的事,曹沫當然不會不明白。既然如此,回答他這問題時最忌諱的,就是不假思索,張口便說“一準成”,“錯不了”一類信心十足的話。我要是這麼說,即使說的是實話,也很難令曹沫信服。他或者會以為我是利令智昏,或者會以為我是不顧他曹沫的得失,只撿好聽的哄他。於是,我就先做了一番深思的樣子,然後問了一個預先想好的問題。“預先”兩字是關鍵,問題要是臨時想出來的,很可能不深刻。不深刻,就與“一番深思”不吻合。不吻合,就可能讓人看出你是在做戲。
“你當初是怎麼回復雍廩的?”我問。
乍聽之下,我這問題與曹沫的問話毫不相干。貌似毫不相干,這就必然是深思之後的結果。曹沫聽了,半晌不語。當然,這不是因為他忘記了他是怎麼回的話,是因為他在琢磨我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我不動聲色地瞪着他,更讓他覺得我的問題高深莫測。
“我根本沒有回覆他。”半晌之後,曹沫終於說。
他一老一實地回答,沒有反問什麼別的問題,這說明他並沒有琢磨出來我為什麼要問。他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為他當時把那事兒告訴我的時候,說話的語氣就透露出他根本沒把那事兒當成一件正經事兒。
“很好。”我只說這麼兩個字,沒作解釋,我想叫他再琢磨琢磨。
“什麼意思?”曹沫沒有再琢磨,立即反問。這說明他已經失去自信,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你如果已經答覆過他,你一定是拒絕了。對吧?”
曹沫點頭。
“既經拒絕之後再去找他,說願意干。你總得做點兒解釋吧?”
曹沫又點點頭。
“這解釋是不是很難做?解釋做不好,人家就會猜疑。凡事讓人猜疑,就難有成功的把握了。”
聽了這話,曹沫沒有再點頭,不過,這並不是說他不同意。他笑了一笑,說:“說得好。你這說法正是‘以退為進’,對吧?”
曹沫新近從我這兒借了姜太公的《陰符》去讀。《陰符》一書是姜太公對種種權謀詭計的歸納和總結,其中第十三計是“以退為進”。曹沫想必剛剛讀到那兒,所以立刻想顯示一下他的心得。
“什麼意思?”我裝傻。
“你裝什麼傻呀!你的意思難道不是說:既然我還沒有回答他,我就用不着做解釋。既然用不着做解釋,他就不會懷疑。既然他不會懷疑,咱就一定能成功。對吧?”
曹沫這推理有點兒毛病,不過,這並不說明他傻,只說明他很一般,因為很多人在推理時都犯這毛病。我當然沒有去點破這毛病,這毛病正是我希望看到的結果,所以我就興高采烈地說:“可不是麼!你還真行!多少人讀《陰符》,讀一輩子都讀不懂,你是一看就通!”
曹沫笑了一笑,笑得得意,也笑得克制,他不是那種得意忘形的人,他沒有因為聽了我這句捧就忘了他還有問題要問。
“雍廩是一個月前派人來找我的,現在才答覆,是不是晚了點兒?”曹沫問。
“晚是晚了點兒。”我說,“不過,這並不難找藉口敷衍。比如,你可以含含糊糊地說你不巧挺忙。”
“含含糊糊?”曹沫瞪着我。顯然,他不明白我用這四個字的用意。
“有時候,話要說得明白,不明白,人家不信。有時候,話要說得含糊,不含糊,人家不信。你是魯君的左右手,辦的事情大都牽涉魯國的機密。雍廩是齊國大夫,是外人,你能把你辦的事情一清二楚地說給外人聽?所以,你越說得含糊,他就越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曹沫想了一想,說:“不錯,有道理。說得好!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我說:“別急,咱不是還沒談好價錢嗎?”
“雍廩開的價是黃金百鎰,白璧兩雙。”
“你打算接受這價?”
曹沫點頭,說:“這價錢夠可以的了。”
我搖頭一笑,說:“加倍!”
“加倍?什麼意思?難道你也想要一份兒?”
“這買賣你本來不屑於做,也不敢做,因為有失大夫的身份。如今卻成了魯君交下來的任務,光明正大。這轉機是誰造就的?是我!我難道不該得一份兒?不過,看在你我交情的份兒上,我分文不取。”
“那你為什麼要加倍?”
“做買賣是不是應當公平交易?”
曹沫點頭。
“公孫無知如今既為一國之君,想殺他,難度是不是大了?”
“不錯。”
“難度大了是不是應當加價?如果你不加價,你是不是有些傻?你曹沫有傻的名聲在外嗎?不是沒有嘛!既然沒有,你又不加價,雍廩會怎麼想?他會不會懷疑你也想殺公孫無知,正好利用他雍廩提供的機會?如果他這麼設想,他會怎麼辦?他很可能會找齊國的大臣商量。對吧?這麼一商量,咱的計劃能被人家猜出來麼?也許會,也許不會。不過,咱不能在這上賭。萬一被人猜出來,事情就不好辦了。”我說。
“為什麼?”曹沫問。
“因為齊國大臣之中最有勢力的是高奚,這高奚呢,偏偏是公子小白的朋友。他要是知道了咱的計劃,還不會通知公子小白同公子糾來爭這國君之位?所以嘛……”
說到這,我故意打個磕巴,給曹沫一個插嘴的機會。
曹沫沒有令我失望,他抓住這個機會插嘴說:“所以我必須讓雍廩深信我只是因為貪財才肯做這買賣的,對吧?”
我站起身來,拍拍曹沫的肩膀,說:“走!咱去春滿樓喝幾杯,你做東!”
我毫不客氣地叫曹沫做東,因為我剛剛替他掙了黃金百鎰、白璧兩雙,如果我不讓他請客,他心裡會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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