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康定,我的折多河
---薛明德 (美)
引 子
我丌分不舍地,十二丌分不情願地去了石渠,去了阿日扎草原,又 别了,永远不再回头,那是一番怎样的情景啊!(请读<<我的石渠,我的阿日扎草原>>)
在石渠的最後三天,我去阿日扎草原作了最後的告别,一位阿日扎的牧民扎西與我一同骑马到了石渠,我的一间住房已被别人,準確的说是被一个汉人幹部强占了.我领着扎西住进了宗乐的宿舍.我搭了一隻折叠的钢丝床,扎西就靠着钢丝床边睡在地板上,火炉熊熊然烧着牛粪,室内很温暖,室外可是冰天雪地呀!三天后我就要乘上去康定的巴士.
藏民扎西看到房间里有宗乐画画的颜料,他一管一管的拿在手上把玩,把红色,黑色挤出来抹在藏靴上,他发现这些是油漆一样的染料後提出付钱买,他说可以用在制藏靴,藏袍上,简直如获至宝.
扎西是民兵、他向我讲述了,藏民不可以购买,保存,使用油漆类染料,是为了防止用於宗教活动.藏民使用的藏刀不可以超过一尺,不然会被视为兇器或武器.他继续说,汉人雅姆!雅姆!意即了不起.一粒枪弹从前额进去是一个小洞,在後脑出来变成了一个大洞.还说藏民不喜欢国民黨、也不喜欢共产黨,我们只喜欢达赖喇嘛,看见天空有飞機飞过,藏民们会把头上戴的帽子扔向天空,高呼达赖喇嘛回来了.
我多厶希望汉、藏民族和睦相处成兄弟啊!
三天后的早晨,扎西返回阿日扎,宗乐送我去了车站,喇叭声响,汽车启动了,宗乐站在雪地里,雅龚江被群山遮挡,经过四天三夜我再一次从相反的方向来到了康定,耳边只聽见折多河的喘急咆哮轰鸣声.
(10-1)
甘孜藏族自治州组织部把我安置在州图书馆,展览馆,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我要不去争取调 去到康定汽车运输公司,那厶<<我的康定,我的折多河>>将会是别样的书写.
图、展馆馆长是南下幹部,部队转业到地方,历次运动吃了不少苦头,快到 休年龄了还是单身,不过为人很随和,不摆领导人架子,逢人总是笑咪咪的,是一个不太管事的负责人,因为图、展馆也没甚厶大不了的是非,要他出面来评理.上午每天开完会,他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所以他留给我的印象就是在开会时我逢人便说老馆长是好领导.
图、展馆里除了行政职员,大都是川美毕业的同学,其中有幾个是民族班毕业的,王芳鑫是其中之一,留给了我非常美好的懷念.我常去她家裡坐坐,热情老阿妈打酥油茶招待我,墙上贴有一张烈士的奖状.
王芳鑫告诉我,这是她哥哥,在部队服役期间,在一次夜间集合整队时,一个汉人士兵因與藏人士兵发生问题,拉响了手榴弹,造成了人员伤亡,他的哥哥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王芳鑫是藏族,她的先生也是,是州文工团吹笛子的演员,毕业於川音.她们育有一个女兒叫小红,那时她还小,只有4、5岁,只要我看见她们母女,我总买糖果,蛋糕请小红吃.
冬天很快过去了,5月里阳光很温暖,康定城裡的各中小学校在展览馆里举办920成果展.一天中午我在大门外值班,因午饭时间闭馆1小时.这时来了一对老夫妇抱着一个小女孩,他们告诉我是来看展览的。因闲着没事,老先生对我讲述了关於小女孩的故事.
小姑娘叫王梅,今年3岁,在她还是婴兒的时候,與她的父母乘坐的巴士翻下了山崖,全车37人连同司機都遇难了,小王梅生还,她周身包着棉被,又正好卡在座位下的空隙处,在巴士翻滚时,她被稳定在座位下,奇迹,真是奇迹.未满周岁的王梅失去父母亲人後被姑妈,一个在康定百货公司做营业员的收养,姑妈是藏人,小王梅也是.
抱着小王梅的老公公姓黄,他们俩老夫妇年轻时躲战火,流落到了康定做一点小买卖,人老了膝下无兒无女,也无职业,是五保户.小王梅的姑妈就每月付8元人民币给黄老先生夫妇代养小王梅.故事讲到这里,我受到感动,立刻用钥匙打开大门的锁,请他们三人进到展厅里,我热情地为他讲解展览内容.
这样,我认识了这三口之家,就常抽空去看望小王梅,买上糖果,点心,还有玩具.我也为黄老先生夫妇去医院开一些公费药品带去,因为他们看病、吃药是自费.我與黄老夫妇,小王梅的友好往来,遭到了周围人群的白眼和议论,
最後的结局时,姑妈接走了小王梅,不再交由黄老夫妇代养了,他们也断了每月的8元人民币代养费、我再没有见到小王梅了.我想了想小王梅现在已是40开外的中年妇人了,她一生过得好吗?我在远方想念着我的康定,我的折多河,给当年的小王梅姑娘也送去深情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