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撮加拿大人很不加拿大——房產中介

我們談起加拿大人——尤其當和他們那些老子天下第一感飽滿的鄰居相比時，官樣文章式的評價大致為“實在、平和、友善、文明”。粗看這評價倒也不能算誇張，大體而言，原生加拿大人——我們這些後來的移民另論——着實不壞，文明素質普遍較高，值得稱道處頗多，但是千萬不要忘記了：人類有共性，放之四海而皆準，加拿大人——包括我們這些後來的移民——也是人，是人就有人類具有的所有問題，比如說愛錢，愛錢易生貪心，貪心催生狡詐。這裡來談談加拿大式狡詐一例：話說買房乃人生一大事，大多數人早晚都要去做。進入房地產市場，首先需要獲取有關信息，在加拿大，唯一權威的房地產網站是半官方性質，由加拿大房地產協會（CREA）經營的realtor.ca，這是一個業界托拉斯，吃人不吐骨頭尼羅鱷式的存在，完全沒有競爭對手，除非私自交易，任何房屋買賣者都躲不過。多年來頻頻造訪此網站，我早就不無驚訝地發現了一個反常現象，那就是這裡的許多上市掛牌房屋，竟然缺少極其重要的“面積信息”，來訪顧客無法得知他們感興趣的所售房子究竟有多大，因為相關網頁上缺失該房的建築面積具體為多少平房英尺（加拿大是公制國家，但房屋面積通常採用英制）。當然也不絕對，不是所有掛牌房子都缺少面積信息，半數還是有的，內在原因估計有二，一是掛牌中介遵守基本職業道德，不向顧客隱瞞房產信息，二是房產中介認為這個面積不錯，是一個拿的出手的好賣點，所以願意主動提供，反之則不。如果有細心的顧客問起來，這些中介有的能實打實回答——眼看瞞不住了只有招認，有的則繼續和你玩貓膩，裝聾作啞含糊其辭，比如“我去查查看哦，查好了告訴你”，以期打馬虎眼矇混過去，只要沒有白紙黑字寫在紙上，隨口說說的東西不能當作證據。他們指望的是顧客傻呵呵的根本就不問，忽略此類信息，這樣就達到了其不可告人的以小充大目的，忽悠你沒商量。還有那更壞的，廣告中放上房子建築面積，但包含裝修過的地下室，而根據有關法律地下室面積不被視為房屋正式面積（室外面積也不包括），中介加上一句“總完成面積（total finished space）”，以此混淆視聽，誤導經驗不足的客戶上當，達到其瞞天過海目的。所以說加拿大房產市場上處處是陷阱，挖好了等顧客跌進去，中介是食肉獵手，顧客是食草獵物。

除了房屋面積，其它常常被不良房產中介刻意掩藏的信息還有房屋的建造年份、房產稅、公寓管理費等等，至於房屋的結構隱患、是否凶宅大麻屋過火屋鬼屋等致命信息他們更不會主動交代。房屋是每個家庭安居樂業的歸宿，以及最大開支兼終身投資，人們在選購房產時所考慮的幾大因素按照重要性大致可分為：一地點，二價位，三面積，四年份，五式樣，六質量。每個人各個家庭的偏好側重不盡相同，但大體不脫這些方方面面。而加拿大的房地產公司，硬是敢明目張胆地對顧客隱瞞上市房屋的建築面積和建造年份，相關法律竟也對他們缺乏必要制約，沒有硬性規定公開此類信息是房產銷售方的首要職責，否則就是違法，這就構成了資方與政府合夥欺詐民眾的一個客觀事實。世人比較美國人和加拿大人，通常的看法是前者比較滑頭而後者則相對老實，但在房地產領域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兩者倒了個個兒，美國人比加拿大人更誠實靠譜。我們看美國的房地產網站zillow.com，每個掛牌上市房屋，房子的建造年代、建築面積、宅地面積、房產稅，等等，按照標準格式被標註的一清二楚，讓人一目了然，懂點英文有點文化就能看懂，可謂童叟無欺。其實美國zillow的此番操作並沒啥了不起，算不上職業道德高尚，因為它不過是做了本來就應該且必須做的事情，也即向來訪顧客提供他們有充分權利獲悉的必需信息。結果和加拿大realtor一比，像是正常學生和作弊學生站在一起，居然顯出了高大上，夠諷刺的。

Zillow.com還有一個極為實用的功能叫做“$#/sqft”，也即每平方英尺美元，所謂單位價。這是一個很能反映商品價格相對高低的客觀指標，具有商業頭腦的中國人很喜歡拿這個說事，談起房市就是平方米價位，比如北上廣深的許多房子超過了十萬元人民幣每平米（約為1300美元每平方英尺），昂貴得殺人不見血，而黑龍江鶴崗市平均兩千元以下一平米，堪稱白菜價。順便說一句，中國的所謂房子99.99%就是北美的高層公寓，自身不帶任何宅地，室外有限的空地皆為公用。而以獨立屋、半獨立屋為主的北美房產，宅地面積不計入房產單位價，哪怕你的房子占了一座山半條河，當然宅地面積的大小多少還是會反映在房產單位價上，面積越大單位價越高，但“$#/sqft”必須嚴格按照房價除以室內面積計算。這樣算下來，北美的平均房價遠低於中國，更不要說在中國購買的其實根本就不是房子，更不是房子所占地皮，而是房子50~70年的居住權。多年來中國的房價被官商勾結炒至九重天上，再不崩盤既不符合人類社會的基本價值規律，也是沒有天理了。扯遠了，回到加拿大：加拿大房地產協會刻意隱瞞房地產單位價，可憐的加拿大民眾永遠不知道自己買賣的房子究竟多少錢一呎。當然你可以自己去計算，問題是買家玩不過賣家，絕大多數顧客沒有這麼精明或聰明。沒有比較就沒有鑑別，是買貴了還是買便宜了，只有聽天由命。因為realtor.ca不提供$#/sqft，加拿大人對於房屋買賣完全沒有單位價的概念，也就是說，加拿大房地產業的壟斷階層在加拿大政府的默許配合下，為了自身群體謀取巨額利潤，生生把加拿大民眾給玩傻了，搞殘了，可謂商業愚民手段。

美國zillow還有兩個加拿大realtor沒有的功能，一個是Zestimate，即zillow根據自己豐富的市場信息和專業經驗給出的評估價，另一個是上市房產的歷史銷售記錄包括年代和價位，這兩個十分具有參考價值的指標對顧客實用友好。但是，美國有的好東西加拿大沒有且拒絕學習引進，而美國沒有的壞東西加拿大卻有且肆意橫行，這就是惡名昭著的“盲目競標（Blind bidding）”，房產中介通過它引誘刺激潛在買家盲目競標，以惡意推高房屋售價，房子賣得越貴，他們拿的佣金就越多。民眾要求對此進行改革的呼聲很高，政府卻長期無所作為，再次扮演了與資本大鱷狼狽為奸魚肉百姓的可恥角色。在特魯多自由黨內閣的錯誤引導下，過去十年加拿大的通貨膨脹狂飆突進如豺狼虎豹，尤其是房地產這一塊，在貪婪成性的房地產公司助桀為虐的推波助瀾下，如同脫韁的野馬般突飛猛進。就說個人眼下所在的第三故鄉，一座在加拿大存在感很低的安省邊陲小城吧，要產業沒產業，要資源沒資源，要工作沒工作，要人才沒人才，有的只是幾個蔬菜大棚出產些土豆黃瓜胡蘿蔔西紅柿，外加給美國汽車公司處理些邊角料，平淡得令人乏味，候鳥飛過都懶得停留，可這十餘年來水漲船高，房價也是日新月異，僅僅七八年前屈指可數的頂尖local豪宅不過一百多萬，可如今，獨立屋、半獨立屋雨後春筍般於荒郊野外拔地而起，千篇一律面目可憎，占地窄小粗製濫造，卻動輒一兩百萬甚至更高，平均房價竟遠超河對岸工業科技發達，美國汽車工業大本營密西根州的所有地區，甚至高過俺那第二故鄉，美國首府華盛頓DC近鄰，政府合同吃得腦滿腸肥的馬里蘭，憑啥呀？就憑加拿大的低工資高物價？在雞犬升天享受高速通貨膨脹帶來的紙面紅利的同時，地方居民實在是有些心驚肉跳，因為一切來得如此魔幻。

綜上所述，加拿大房地產公司和中介熱衷於黑箱作業，竭力對顧客隱瞞市場信息，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為自己謀取暴利。別的不知道，單單就房屋銷售這一攤，加拿大的房屋中介夠黑。其實因為商業模式和性質，銷售這一特定職業具備滋生騙子的優質土壤——多年前我從事過這職業，對其自洞若觀火，那麼就還應該再加上相當部分的汽車銷售、保險銷售、修車師傅、水管工乃至律師、醫生等等，這些加拿大人小人愛財取之以歪門邪道，缺乏基本的商業道德，更不要說“實在平和友善文明”了，當然也不用一棍子把他們都打死，只能說這小撮加拿大人很不加拿大。

註：zillow.com、realtor.com為美國房地產網站，realtor.ca、zillow.ca為加拿大房地產網站。美國以zillow.com為主，加拿大以realtor.ca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