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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你們!”- 幼河
送交者: Tongxin 2015年04月25日09:57:01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我真想你們!”(長篇節選) 

一個腿要嚴重殘疾的文弱書生為什麼要主動報名“上山下鄉”?來連隊後居然不是讓他下大田隊就是基建隊,最後竟上了大車班。小伙子們什麼都不想,只是放肆地開玩笑,說他一條腿長,一條腿短,正好一條腿放在壠溝里,一條腿放在壠台上。林亦眉聽了也不惱,笑一笑,揮一揮手。性情溫和使他和周圍的人的關係都不錯。“有理走遍天下”是他的口頭禪。就此不少人說他是“傻逼”。“這年頭還總想着講理?你丫的別不是有毛病吧?”說他“和賈寶玉酸得不相上下”,是說他“屁大的事兒也要哭一鼻子”。這也不一定確鑿,不然挖苦他的殘疾他怎麼也不激動呢?或許他知道大車班的小子們並非惡意。

孫建達和趙鐵成一同隨林亦眉調到大車班。剛來的第一個晚上就逼着林亦眉講故事。“林瘸子,又該開始了!”

“開始什麼呀?”林亦眉知道又讓他開始講故事。

“裝傻?”趙鐵成叫起來。“在基建隊你和宋大魯沒事兒就講故事。”

“快饒了我吧,哪兒來的那麼多的故事?”林亦眉苦笑。“在基建隊講得我都缺覺。”

“不成,不成!”趙鐵成跳起來,三蹦兩蹦從鋪上來到林亦眉邊上,一把揪走被子,讓林亦眉穿着背心、褲衩晾在哪兒。“講不講?不講,今兒你就別睡覺。”

“好,好,好!我講。”林亦眉告饒。“講什麼?‘梅花黨’?”

“聽膩了,聽得夠不夠的了!講反特的。蘇聯反特小說。”趙鐵成把被子往林亦眉頭上一扔,跳回了自己的被窩鑽了進去。“講,快講!”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天哪,天哪!哪有那麼多反特小說好講?我也沒看那麼多呀?我……”

“好,你不講,我這就過去把你的被子抱走。”趙鐵成又要爬起來。

“我講,我講,讓我想想。”林亦眉頓了頓。“在蘇聯黑海之濱的奧德薩……”

“又是奧德薩,不成,不成!換一個。”孫建達又不幹了。

“好,好!換個白俄羅斯的明斯克怎麼樣?沒意見?我接着說……蘇聯功勳偵察員安德烈……”

“總是安德烈!換個偵察英雄怎麼樣?”

“說得對,這回是伊格爾,都沒意見了吧?伊格爾化名扎依采夫在高爾基大街的一所公寓裡已經住了三個多月,仍不見有人與他接頭,心中不免疑惑。‘難道我被察覺是假扎依采夫了?’真的扎依采夫早在一年前於邊境上越境時被我邊防軍擊斃,在他身上除了一把手槍外,只發現這封家信。蘇聯保安部門經過反覆破譯,終於找到線索……”

全宿舍的人都靜下來,聽林亦眉繪聲繪色的一、兩個鐘頭地講下去。在基建隊講的“評書”,在大車班還得照舊。又是一個星期三次,蘇聯反特小說最受歡迎。其實林亦眉最擅長講愛情故事。說到陸游和表妹唐琬的悲歡離合,他眼淚都下來。還會用歌曲唱陸游的“釵頭鳳”。“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還在,錦書難托。莫,莫,莫!”你看他真情切切的勁頭,搖頭晃腦的。可臭小子們早已不耐煩,大叫:“換戲!換戲!”他只好嘆曰:“對牛彈琴,對牛彈琴。”

他常常是沒完沒了地講。都下半夜了,林亦眉試着停下來。“都睡着了吧?”他問了一句。這不是犯傻嗎?頓時一片,“沒有。”“沒有。”他又得講下去。第二天他還得早早地起來安排活,困得眼睛都掙不開。誰讓他是大車班班長呢?

林亦眉的好讀書和他的邋遢形成極大的反差。他好像有意把自己弄得很髒,還自鳴得意地說這是名士風度。一件藍制服買來穿身上幾個月不洗。上面油跡斑斑,領口黑得發亮。冬天在藍制服外穿個大衣,一個多月下來,大衣比藍制服的泥蹭掉不少。他說棉大衣把藍制服“洗”乾淨了。春天到來的時候,藍制服已穿破,仍未下過一回水。他的被裡也早就撕個大口子,也是不洗也不補。被子從來不疊,早起連同褥子亂七八糟地一起捲起來就算了事。

像他這樣還有個不生虱子?他還不察覺,在他邊上睡覺的趙平受不了了。趙平挺愛乾淨,身上早就沒了這種寄生蟲。可林亦眉住到他邊上以後,他好幾次在自己身上發現這種噁心的小蟲子。而且它們的個頭都很大。趙平懷疑是些“過界分子”。一個星期天早上,他趁林亦眉剛起來還沒卷行李,翻開林亦眉那被裡快要成兩半的被子一看,不禁驚呼:“操他媽的!‘坦克集群’!”眾人擁過去一看也都咂舌。被子裡儘是虱子。它們都朝被裡的大破口裡猛爬,不知有多少個,真麻人!怨不得趙平大叫“坦克集群”。林亦眉也大吃一驚,這會兒他再也“名士”不起來,慌慌張張地在大車班小子們的幫助下大拆大洗自己的被褥、衣服,洗好就放在水桶里煮。“坦克集群”被消滅的差不多,可他的被裡、褥單都染得紅紅綠綠。他怎麼就想不到把白色的衣物分開煮呢?臭小子們看着花花綠綠的衣物大笑,說是“花姑娘大大地”。

林亦眉文弱,但極要強。老天爺確實不公平,讓他得了小兒麻痹症成了瘸子。你說他是瘸子他可以不動聲色,但並不證明他真的心平氣和。他處處要顯示他什麼都行。有一陣子大車班的小子們愛練倒立。他說他也行。看着謝爾華吃驚地盯着他,林亦眉對着牆向前走了兩步,雙手扶地,一隻腳一蹬,一下子就倒立了起來,腳搭在牆上。“我還能單手倒立呢。”說着鬆開一隻手。真的!一隻手撐着地倒立着。大車班的小子們都不得不服。謝爾華笑道:“敢情!那條瘸腿沒份量,單手倒立反倒容易平衡。”嘴上是這麼沒心沒肺地說,心裡也得佩服。

倒立完了,林亦眉重新站起來,氣喘吁吁,臉脹得通紅。他回憶小的時候,為了練倒立不知摔了多少跟斗。胡同里的孩子們越是嘲笑他,他就越要練,而且還要比他們練得好。

他還要練騎馬。這可不是開玩笑,兩條好腿的還要掉下來呢,這位“金雞獨立”,就一條好腿。謝爾華不干。林亦眉的小兒麻痹症很嚴重,大腿細得像麻杆兒,半個屁股的肌肉都萎縮了,說得損點兒他只有半個屁股,這在馬背上怎麼坐?可越不讓他騎,他偏要試一試,也是個犟種。謝爾華只好禱告他不要被摔得太慘。他居然還自己跨上了馬背,並且在馬舍周圍騎着馬走了幾圈,最後竟讓馬跑了幾步。不過這不是在放馬的情況下進行的。謝爾華只希望林亦眉適可而止,可這位老兄竟興奮地要騎馬在公路上跑一圈。

“不撞南牆不回頭”。那就試吧。謝爾華讓林亦眉騎着“方塊兒”,自己騎白蹄子來到公路上。“方塊兒”跑得穩,個子也矮一些,林亦眉如果掉下來,總比從高大的白蹄子上要好點兒。當然“方塊兒”知道背上的人掉下來是不會停下來等的。

謝爾華看着有點兒得意忘形的林亦眉,瘸腿在馬背上甩着,好像在隨風飄動,不由地想笑。“遠看金雞獨立,近看累馬歇蹄。走起路來風擺荷葉,躺在床上長短不齊。”這是一年多以前馬銳之揶揄林亦眉的打油詩。

正想着,兩匹馬上了公路。謝爾華讓林亦眉在前,那瘸子催馬便跑。剛跑了沒幾步,林亦眉的身子就斜了。謝爾華還沒嚷出聲,他已一頭栽了下去。“方塊兒”回頭看了一眼,一扭身,晃着屁股一溜煙地跑了。謝爾華急忙跳下馬背,扶起林亦眉。摔得雖然不重,可臉上的皮都搓破。

“快上醫務所包一包吧。”謝爾華忙說,心裡真有些後悔,“撞南牆”把臉“撞”破了。不過謝爾華不會說“你不行吧”。

“看來一開始確實不行。”林亦眉沮喪地說,用手捂着臉。“你可別和別人亂講我是騎馬摔的!”還挺要面子。

大車班的小子們知道林瘸子在馬背上來個倒栽蔥,背後都埋怨謝爾華,“你這不是拿林瘸子尋開心嘛?”

謝爾華開始認為沒什麼了不起的,可幾天后見林亦眉還長吁短嘆,倒真覺得過意不去,解勸道:“其實你也算不上露怯。誰也不會拿它當回事。臉上蹭破點兒皮不會流疤的。”而林亦眉只是擺手,“和你沒關係,和你沒關係。”一臉痛苦。每個星期的“評書”當然中斷了。有時還看見他大半夜地坐在被窩裡一隻只的吸煙。這是怎麼了?魏常壯悄悄地告訴謝爾華,“何葉萍死了。風濕性心臟病。”

“是嗎?那個病包子死了?什麼時候?她不是在北京嗎?你怎麼知道的?她和林瘸子的事兒沒吹呀?”謝爾華連珠炮似的問;他想起那會兒兩個人還真扭扭捏捏地搞對象。

“你別管那麼多事。我就告訴你,何葉萍死了。他(林亦眉)受不了。”魏常壯神神秘秘的。“有情人未成眷屬呀。”他什麼時候變得拿腔拿調起來。

“算了,算了!一個瘸子,一個病包子,真成倆口子誰照顧誰呀?”

何葉萍就是死掉的江振傑的街坊,剛到農場來的時候和韋玉英好得形影不離。把何葉萍介紹給林亦眉是韋玉英的一大“傑作”,人們都說她是亂點鴛鴦譜。何葉萍是老初三的,比謝爾華他們六九屆的大三歲。韋玉英稱讚她極有思想、有情趣。可在謝爾華眼裡就是個白胖、白胖的酸人。謝爾華對何葉萍不太認識,談不上什麼惡感。說她“酸”也就是她總和韋玉英在一起。臭小子們對韋玉英的那一套真看不上。到豬圈刨糞,中間休息時就從書包里拿出本《少年威特之煩惱》,正襟威坐地看。“裝腔作勢!”她還在宿舍里養貓,在貓的身上撒止癢香水。韋玉英對這些滿嘴髒話的傢伙們從來都是教訓的口氣,這使得臭小子們更不滿。

那時謝爾華在牛舍幹活,一上夜班就看見林亦眉和何葉萍在牛舍附近約會。早春的天氣很冷,兩個人都穿着綠大衣,帶着皮帽子。真不幸,林亦眉和何葉萍不能象情侶那樣雙雙漫步。林亦眉每走一步就大幅度地搖擺一下,何葉萍圓滾滾,象個巨大的信筒。看得出林亦眉很主動,可何葉萍總讓他苦苦地久等。

臭小子們很為林亦眉鳴不平。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急切地追何葉萍,馬銳之嘻笑道:“瘸寶玉遇上肥黛玉,一對酸人。”大家都憋不住笑,跟着說:“別老擠兌我們林瘸子。咱們老林好歹能金雞獨立,那大胖子是信筒,是大肉蟲子,沒腿。”林亦眉苦笑着,“得尊重人家,得尊重人家。”

“她尊重你嗎?!”大家吼起來。“讓你丫的一等就是小一鐘頭!你丫的是不是覺得肥的操起來帶勁?”

林亦眉臉都紅了。“別,別,別說粗話。我們這兒八字沒一撇呢,真受不了!”

大家看林亦眉尷尬起來,不由得都大笑起來。

自從何葉萍回北京養病之後,人們漸漸地淡忘了他們倆搞對象的事兒,甚至覺得早“黃”了。其實他們一直有書信往來。後來何葉萍的風濕性心臟病越來越嚴重。終於在七二年的夏天病死在醫院裡。一個多月以後,也就是林亦眉剛從馬背上掉下來的第二天,韋玉英告訴他這個噩耗。應該說林亦眉有這個精神準備,可人非草木。

何葉萍?謝爾華反覆地在腦子裡尋找這個白胖的病包子的印象,零零碎碎的一點。好像她會寫詩,是因為這個才讓林亦眉如此動情的嗎?或者乾脆說,林亦眉是公的,何葉萍是母的,可他們各自的缺陷不易吸引異性,所以林亦眉才……?其實他們交朋友的時間也就幾個月。

謝爾華還記得去年初夏,何葉萍臨回北京的前幾天晚上。他和趙平釣魚回來,天下着大雨,兩人被淋得透心涼,雖然才八點多鐘,天地已是十分昏暗,卻見有人在連隊場區邊的小橋下抽煙。他倆好奇地繞下公路一看,竟是何葉萍。那胖姑娘穿着塑料雨衣坐在溪水邊狠命地吸煙。看見兩個毛小子來了,淡淡的笑笑,起身向青年宿舍走去。那是怎樣一種無生氣、無望的一笑呀!以至謝爾華都有點兒毛骨悚然。這一笑算是何葉萍留給謝爾華最深的印象。可何葉萍長得太……太醜了。謝爾華甚至不想多看她一眼。

八月中旬的一天,林亦眉正式地打行李去總場中學教書。前兩個星期連隊就通知他準備。大夥都覺得是好事,至少不用風吹雨淋,他早該得到這樣的照顧。不,不是照顧,是去施展才華。他完全可以當個出色的教書匠。什麼施展才華呀?這地方還……唉,反正不是件壞事。

林亦眉走了,大車班班長由雞西青年隋玉賓擔任。這個大塊兒頭已不是一年前的他了,再也不氣勢洶洶地說什麼“你們北京的……,我們雞西的……”他現在是教育連長林慶山的紅人。謝爾華並不在意誰當頭兒,只覺得他的那點兒口吃可笑。

走的那天,總場來了輛卡車接林亦眉。車子直接停在宿舍門口,北京的小子們還有些雞西青年都到門口送,大家七手八腳把行李、箱子抬上了車。林亦眉匆匆上去,車拐上公路遠去。他似乎不是很興奮,甚至可以說是無所謂。上總場教書還是在農場幹活,沒什麼可慶幸的。一般人也許不會這麼想,不過你要是這麼揣測林亦眉可真冤枉他。他可是主動報名“上山下鄉”,到江峰農場是他再三要求才來的。

臨走前幾天,謝爾華剛放馬回來,見林亦眉一拐一拐進了馬舍以為他又想着騎馬。但林瘸子只是說再看看、轉轉,說是連隊一呆快三年,還真有點兒捨不得。捨不得什麼?成天風裡來、雨里去,還被“信筒”折磨得夠嗆。

“怎麼?有什麼可留戀的?”謝爾華問。

“說不清!最起碼大家對我都挺關心的!至少我曾滿懷希望地在這個連隊生活過。滿懷希望,……人不能沒有希望。……”

“又犯酸了不是?”謝爾華逗他。“還‘最起碼’,又是‘至少’。你現在不滿懷希望了?”

“說不清。”林亦眉不想多說,似乎還沒有從何葉萍死後的傷感中恢復過來。

“別‘最起碼’了,還是再騎一次馬吧。”謝爾華說。“這回我牽着,保證你掉不下來。”

“那叫騎馬嗎?算了,算了,下輩子再說吧。”怎麼沒精神頭兒似的?

九月初,林亦眉托上總場玩兒的韋玉英帶話給大車班的人們。他向大家問好,說學校剛開學,他新上任很忙,以後一定找個周末會來看看。可過了幾天又聽說他住院了。九月初的陽光普照的日子,他與另外幾位中學老師到韃子河邊野遊,因為天氣好,一個個就下河洗澡。回來後林亦眉就發了高燒,連着好幾天燒不退,又不知吃了什麼藥,情況變得更糟,上醫院一檢查竟得了尿毒症。

韋玉英和男友陳興華匆匆趕到總場醫院看望,回來便哭着說人恐怕不行了。身上、臉上都浮腫,腫得發亮。說林亦眉一見到他們就哭起來。“真想你們,我真想你們!我還能回連隊去看看嗎?”謝爾華、魏常壯他們一聽,馬上商量着要第二天都去醫院看望。

“不用去了。今天晚上他就轉到省農墾分局醫院去了,到那兒就有救了。”韋玉英說。

林亦眉還是死了。算一算就在九月二十六日前後。下鄉整整三年。大車班的小子們都沉默地坐在炕上。謝爾華想起了臨走林亦眉對他說的話,“下輩子吧。”想起剛來連隊時,他代表北京青年發言,並激動得哆哆嗦嗦地背頌“西去列車的窗口”。“……遊子夢中,依偎在慈母的膝下,……”還有陸游的詞。“……錯,錯,錯……莫,莫,莫。”

後記:

    其實我筆下的林亦眉沒死。不過我在農場是確實聽說他尿毒症病故。他後來“病退”回了北京。找了點門子去中學教書,當然是非常敬業,也確實教得好。在我的老大哥任鐵生登山失蹤後,曾和他通過電話。他嗓門特大,因為當時耳聾越來越嚴重。林亦眉那時已經退休,過去是中學校長。別看他瘸,人家照樣娶媳婦結婚,他女兒現在又給他添了外孫。只是他抱不動。

    記得2005年我會北京,“荒友”們為我接風。林亦眉也去了。我說“在我的小說中你死了”。他聽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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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被浪費掉的自己的無奈青蔥歲月。。。  /無內容 - 溢香 04/28/15 (1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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