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渤海灣畔的一天

早上吃完飯，先去給車加油。

昨晚 外甥女婿借來一輛12人座的GMC，我載着全家老小8口人，浩浩蕩蕩地奔赴海河外灘公園去欣賞夜景，一圈下來，油箱就見了底，真是油老虎。

海河岸邊，新修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兒，一個巨大的音樂激光河中噴泉，據說是全國最大號的，一條長約一公里的沿河木製人行步道，還有周邊的一些附屬設施。最搶眼的當是造型為“碧海帆影”的三個大型懸挑構架，長達百米，其寓意是有帆自海上來。公園裡的人很多，不過還沒有到摩肩接踵的程度，老媽開心的不得了，因為她兒子開了一輛很大的車載她遊園，她覺得很有面子；兒子們也開心的不得了，因為他們的姑姑在路邊攤上給每個人買了一個會轉動帶音樂帶亮光的玩具。

中國的加油站都是獨此一家--中國石化，每升的售價是近4元人民幣，大致相當於美金1.6元一加侖。加州目前的油價是2.6元/加侖，美國其它地區可能是2元左右，因此中國的油價要比美國便宜。不過考慮到養路費因素，據有心人士計算，實際油價是每升5元人民幣，合美金是2.3元/加侖，這樣，就比美國要貴一些了。

加油時，通常是告訴工作人員加多少錢的油，如200塊錢的油，而不是加多少升油，這樣，付款時無須找錢，快捷方便。

加完了油回來，10點。說好下午去渤海灣看航空母艦，上午沒有什麼安排，我又是個閒不住的人，在家裡晃了兩圈，就開車出去兜風去了。

不知不覺，神差鬼使地上了津唐高速公路，直奔50公里外的蘆台古鎮，我的高中時代就是在那裡度過的，太多的回憶把我的車不知不覺地引向了這個方向。

津唐高速正在維修，一路上很不好走，大約是11點左右我下了高速，駛向蘆台鎮方向。

十年光景，蘆台大變，道路兩側全部為建築物占滿，高樓低宅，各有千秋。如果不是因為道路上的車輛較少，根本看不出這是一個縣城。

地震後的第三個年頭，我踏上蘆台的土地，全鎮二層以上的建築物不超過十幢，而且基本上是震後建起來的。全部的居民都是住在匆匆搭建起來的平房和地震棚里，包括阿唐的學校。鎮子上的路大多是土路，一下雨，泥濘不堪。十五年後，我最後一次造訪蘆台，大致還能分清東西南北，今天，我徹底地找不着北了。

稀里糊塗地在路上開著，我心裡還不住地盤算，那個奧博網站在哪裡？會不會突然出現在路的旁邊？如果我就這麼走進去告訴他們我就是那個阿唐，他們會不會以為見到了鬼？那個奧博劉，那個KIT，還有那個wecreate會不會正在裡面聊天兒，議論如何把網站做大？

呵呵，說實在的，那天我駕車走在蘆台的街道上，感覺非常的奇妙，非常的不真實，眼前的景物既熟悉又陌生，既象是探險又象是回鄉。就這樣，一會兒清楚一會兒迷糊，直到看見了路口上的蘆台百貨商店才如夢方醒，可又不明白為什麼百貨商店會在這裡，明明記得是在另外一條街上啊？

下了車，進去隨便找了一個營業員，問他是否知道X？結果他還真知道，並且告訴我在什麼什麼地方。呵呵，世界真小，不信都不行，我下車問到的第一人就認識我同學！

去找同學的路上，陰差陽錯地看見了我的母校！不過，學校已經大大地變了樣，我上學的時候，三層的教學樓正在修建之中。

走進同學的店中，問門口的收銀女孩，X可在？我是X的同學。答曰，不在，讓我打手機。我又問，手機號碼？女孩看看我，大概很奇怪這個自稱同學的傢伙怎麼會不知道X的手機？不過，還是告訴了我。

打了手機，X嚇一跳，還以為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囑我稍安勿躁，片刻即到。阿唐此生，無大成就，唯一欣慰的是，結交了很多知心的朋友，即使多年不見，一個電話，千里萬里水裡火里，毫無二話。

不一時，X匆匆趕來，依舊是瀟灑千變風采照人。

到X樓上的辦公室里小坐，聊聊彼此近況。我又問了問其他同學的情況，X問我都還記著誰？我隨口說了一串名字。X二話不說，拿起手機就打電話，然後命令人家到某餐館集合。我看看表，11點半。忙對X說，下午還要去看航母，最晚我12點半就要往回趕，飯局就免了。

X說，誤不了你的事，老實地聽從安排！自顧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吩咐下去。

那天總共來了八個同學，包括我們的班長。如果走在街上，可能其中一半以上的人我都不認識了，因為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已經25年沒有見面了。時光的流逝，往往是與多年未曾見面的舊人重逢時，才能清清楚楚地看出每一刀每一斧的雕鑿痕跡。

說了些什麼都不記得了，大致是他們之間開開玩笑，我說說近況，他們介紹一下沒有來的同學的情況。不過，有一個情節我記得很清楚，我問一個在公安局工作的同學，我曾讀過一個網上紀實小說“四面牆”，說是在監獄裡面的犯人都是分成三六九等牢頭鳥屁的，是否屬實，為什麼？他的回答很乾脆：是真的，並且被默許，因為便於管理。

我沒有逐個地詢問他們目前的職業，大概是白領居多，也有人曬得很黑，看得出是從事戶外工作。我很佩服他們打太極的功夫，總是能把一些不願意回答的問題，嘻嘻哈哈地推卸掉。當然提問的人也很藝術，往往給被問到的人以充分的自由空間選擇他們回答的方式。大概還沒有人發大財，但是每個人的臉上洋溢的至少不是萬惡的舊社會。

一個在高中畢業前就去當飛機員的同學，出去了二十多年，今年轉業後又回到了蘆台。這種濃厚的鄉土觀念讓我多少有些吃驚，可能我這一輩子，曾經在六、七個地方生活過，對此有些不能理解。

席間的一道菜極有特色--貼餑餑熬小魚，是蘆台本地特色菜。其做法是燉小魚的鍋邊上貼上玉米麵小餅，蓋上鍋蓋小火燒燉即可。我嘗試一番，小魚滋味鮮美，並且透出玉米清香，餑餑滿口脆香，滲有小魚鮮味，實在是一道不可多得的農家菜。

1點15分，X跟大家交待說我下午還有安排，於是團團握手道別後，班長大人用摩托車帶我到高速公路入口，因為我實在是回憶不起返程的路線了。匆匆道別之後，我疾馳而去。

2點正，我一路狂奔用了45分鐘趕回家中。一家八口，齊齊上車，直奔渤海灣畔“基輔”號的停放處。

磕磕絆絆地走了快一個鐘頭，方才看到航空母艦的巨大艦體，很多的時間都耽誤在找路上面。一路之上，大部分的路口都沒有路牌，更沒有去往航母停泊地的道路指示牌。還好，農家餐館牆壁上題寫的大字“看航母吃海鮮”，無形中成了我們的指引。

　“基輔”號是2000年自俄羅斯購入的輕型航空母艦，該艦1975年製造，1994年退役。長273.1米，寬55.8米，型深29.6米，排水量40500噸，比深圳購進的“明斯克”號航空母艦要大。目前為天津北洋艦船遊樂港有限公司所擁有，計劃以航母為龍頭，建成一個超大規模的軍事趣味活動主題公園。水域部分將是“特混艦隊”列陣出航，陸域部分將劃分為軍事趣味活動區、博覽會場區、遊樂場區、休閒運動區和教育區。

這一軍事主題公園的計劃相當龐大。但是我們到達 “基輔”號停泊地後，現有的建築依然非常簡陋，很多的待建工程和半截子工程，到處是建築底盤和空蕩蕩的房架子。要麼是後續資金不足，要麼是計劃有變，總之感覺上很荒涼。我知道，中國的很多東西都是獨具特色，如房地產業的滾動式開發模式，即先搞到地皮，然後到銀行貸款，再建築幾個樣板房，開始賣樓花，然後用客戶前期投入的錢蓋房，同時以在建房屋和購房合同做抵押到銀行貸更多的款，如此滾動發展，一環扣一環，承建商以很少的自有資金啟動一個龐大的項目，四兩撥千斤。

事實上，北美的房地產業的經營模式也大致相同，不同在於，北美承建商的個人商業信譽和個人資產與其所從事的項目息息相關，如有閃失，一生的事業與積蓄就煙消雲散了，因此，行事過程中，步步為營，小心謹慎，一般不會出現大的紕漏。中國的此類工程，大概個人的身家投入不多，即使敗亡，不過是壞了銀行的一些賬目而已，個人換個地方再干。這樣，半截子工程和爛尾樓就多一些。

呵呵，管它什麼鬍子工程還是“賣樓花”工程，我們是來看航空母艦的，只要“基輔”號還停在那裡就行。

一行人爬上了碼頭邊的“基輔”號，大人的門票是100元，小童減半。與外面月球般荒涼的景象相對比，航母內部的管理相當不錯，一切都井井有條，看得出是經過有經驗的專業人士企劃和管理的。

這是我第一次踏上一條航空母艦，第二次踏上一條軍艦，第一次是12年前在舊金山39號碼頭登上一條美國的驅逐艦，居然被水兵問道是否日本人？我們順着畫在艙壁上的標記，按照順序一個艙位一個艙位地巡視。第一個感覺是艙頂可真矮，似乎時刻都有碰頭的危險；第二個感覺是好像一個鐵棺材，密不透風，真要是被擊沉了，就直接葬進了大海深處；第三個感覺是艦內的結構是真複雜，一不留神就會轉向。一路之上，我們嚴格地按照指示路線順序參觀，旁邊的一夥遊客在一個大廳裡面鑽到了繩子圍成的另一個區域，到對面去看熱鬧去了，等我們下艦時，看見那伙人正在與管理人員爭吵為什麼有些項目沒有看到？估計是自己瞎轉時轉丟了。

我們依次參觀了航空母艦的武器裝備、機庫、飛行指揮中心、魚雷艙、聲納艙、官兵生活區域等各功能艙室，以及水下兵器展、魚雷作業艙、原艦線纜等展示，導遊介紹說，航母整個線纜數量巨大，總長度加在一起要超過了地球赤道的長度。“基輔”號全艦編制為1600人，是前蘇聯第二代航空母艦，也是世界上第一型搭載垂直/短距起降飛機的航空母艦。

走上寬闊的甲板，飛行甲板上停放了5架殲擊機和一架運輸直升機。那幾架國產殲擊機是騙外行的，因為“基輔”號主要用途是搭載直升機和可垂直起降的戰機，類似當年英國的鷂式，那種陸基飛機是沒有辦法起降的。我是個軍械盲，也認不出那是否“殲八”？不過，後來下到艙底的機庫中，確實看到了中國最新型的“殲十”，是導遊介紹的。

自始至終，老媽都很投入，親情這個東西的力量真是巨大，那些天裡，老媽高興的不得了，精神頭大的根本不象七十多歲的老人。唉，一朝他鄉客，從此不事親。

艦上有很多的俄羅斯小手工藝品出售，大都是用子彈殼和炮彈殼做的小玩意兒，阿唐喜歡的不得了，唉，可惜掌柜的不批准經費。奇怪的是小阿唐們亦不曾留意，不然也可行那暗渡陳倉之計。

可能不是周末的緣故，遊人不多，停車場上的車不到20輛，估計全艦遊客當在100人上下，大概與艦上的工作人員人數相當。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個多小時的遊歷過程輕鬆隨意。我這人有個毛病，不喜歡遊玩之地遊人過多，如北美的風景名勝優山美地的遊人如織，玩起來就不大起勁。所以，那天北洋艦船遊樂港有限公司可能因為遊客稀少賠了錢，我卻感覺良好，有不虛此行的滿足感。

回家的路上，外甥女指引我到天津開發區內兜了一圈風，感覺上非常現代化，高樓林立，道路整齊。路上飛駛的轎車，路邊風度翩翩的職業白領，無一不彰顯出這一塊新興的風水寶地的興旺景象。

記得20年前，阿唐家剛剛搬到這裡，開發區還在進行基礎建設，一片昔日的鹽鹼灘地上面，修路造橋蓋房子，一片狼藉。幾十年來，我每次回家，都能看見些變化，尤其是這一次，十年之間，從一個粗曠的工業加工製造區正在向美輪美奐的多功能的經濟技術開發區轉化。

難得的是，儘管天上還是飄散着些煙霧，路兩側的綠化帶上，已經是芳草青青，花壇綠樹，幾分都市田園風光。其實這次回中國，對於高樓大廈的比肩矗立，我發自內心深處地為中國的進步而撫掌高興，但是就個人感官享受而言，我還是希望能看到一個自然景觀點綴起來的美麗城市，如北美的花園城市溫哥華。

呵呵，千萬不要砸我說，中國窮了你嫌落後，中國富了你又要求自然風貌。唉，十年之後，所有的中國人都會希望自己家的附近有一方青青的草地，一池清清的漣漪，一塊淡淡的藍天。

開發區路口的紅綠燈很有特色，路口拐角處一根立柱的上端上中下紅黃藍三盞燈，燈具安裝在立柱內部，外型相當美觀。我第一次見到，嘴巴張的半天都沒有合上。我如果是天津市長，一定立馬免掉那個別出心裁的傢伙；我如果是交通部長，一定向最高法院控告天津市開發區自行設計其交通紅綠燈造型的違法行為。

“車同軌，書同文，統一度量衡”，就連兩千年前的秦始皇帝都知道什麼是最有效的管理一個統一的國家的手段，我們的官員們難道不明白統一的交通信號標誌對一個現代化國家的重要性？！

觀念，觀念上的現代化，比什麼都要來的重要！

圖154 大興土木的天津蘆台

圖155 蘆台古鎮街景新貌

圖156 蘆台二中(那輛GMC就是阿唐的臨時座駕)

圖157 航空母艦“基輔”號後甲板上的戰機

圖158 “基輔”號上遠眺渤海灣

圖159 “基輔”號全貌

圖160 天津新港輕軌高懸在空中

圖161 塘沽海河外灘公園夜景 -- “碧海帆影”

(鳴謝奧博網絡提供圖片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