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說俺哥哥的女朋友

谷穗

上次“電影院”事件後，小麗同哥哥的關係並沒有太大進展。俺實在忍不住了，就去質問哥哥：“到底什麼樣的女孩才配得上你？小麗的長相還達不到你的標準嗎？”

哥哥吞吞吐吐地說：“不是標準的問題，是……，俺們車間有個工友，她，她……，俺，俺……，俺也說不清楚。”

原來他是心裡另有別人！這個女工是什麼樣的大美人啊，能讓俺這個能說會道的哥哥變成了一個結巴？

經過俺仔細盤問，才搞明白了，哥哥偷偷地喜歡他們車間的團支部書記——小華。小華同哥哥年齡差不多。她人長得不算非常漂亮，但也是端端正正，大大方方。她留着短髮，人看上去非常精明幹練。她工作積極，思想進步，還是廠里的先進工作者。

在廠里，喜歡哥哥的漂亮女工也有好幾個，可哥哥偏偏看上了這位女“強人”。俺問哥哥，這位團支部書記有什麼特別可愛之處？

哥哥說，小華讓他想起樣板戲中柯湘這樣的女英雄，他從小就崇拜女游擊隊長式的英雄人物。

俺問他有沒有向小華表白過。

哥哥說：“國家現在提倡晚婚晚育，俺們都還不到20歲，共青團的工作重點之一就是宣傳晚婚晚戀的新觀念，俺怎麼敢向團支部書記表白自己？”

哥哥說的有道理，俺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過了不久，哥哥告訴俺他入團了。他這樣一個自由散漫的人居然也加入了組織。哥哥告訴俺，小華親自找他談話，希望他能要求進步。

哥哥入了團以後，思想真的進步了。那一段，報紙上開展關於“真理標準”的討論，他們車間團支部也組織了幾個青工寫“理論”文章，發表在工廠的油印廠報上。哥哥讀的書很多，所以被團支書選進了“寫作班子”。哥哥這段時間工作熱情非常高，寫稿子常常寫到深夜。

又過了一段，哥哥變成了車間團支部宣傳委員。俺就跟哥哥開玩笑：“小華是不是‘假公濟私’，對你特別關照呀？”

哥哥很嚴肅地說：“她絕不是那種人，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工作。”

哥哥當上團支部委員後不久，小華被提拔為廠團委副書記，離開了哥哥的車間。從那以後，哥哥的情緒一直不太高，回到家話也少了許多，每天像沒了魂似的。

俺也不知道怎樣去勸他。

這樣過了大約幾個星期，俺看哥哥還是一天悶悶不樂，就去問哥哥：“你跟小華在一起時除了談工作，沒談過別的嗎？”

哥哥使勁搖了搖頭。

“你向她做過任何暗示嗎？”

哥哥還是搖了搖頭。

“小華向你做過任何暗示嗎？”

哥哥這次回了句：“沒有。”

“她離開車間時，你們沒互相送個紀念品什麼的？”

哥哥說：“她只是送了俺一句話：‘多讀書’。”

俺心想，哥哥很喜歡讀書啊，小華為什麼還要說“多讀書”?

哥哥又說：“俺當上團支部委員時，小華送了一本《共青團幹部手冊》給俺。”

那哪能算什麼書呀？過了一會兒，俺突然有了個想法，便問哥哥：“你讀了那本《共青團幹部手冊》嗎？”

哥哥說：“沒有。”

俺告訴哥哥：“去把那本手冊找出來，現在就去讀。”

哥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五分鐘後，哥哥從自己房間裡跑出來，手裡拿着那本手冊和一張紙，興奮地說：“俺在手冊里找到一幅畫！”

這幅畫中，有一輪太陽掛在空中，同時空中也有幾朵黑雲在翻滾，黑雲下面下着雨。

“東邊日出西邊雨”，這句詩從俺嘴裡溜了出來。

“道是無晴卻有晴”，哥哥馬上接了下句。

俺們倆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