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晴:“官兒迷”李鵬的大手筆 |
送交者: 芨芨草 2019年08月08日22:30:38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
戴晴:“官兒迷”李鵬的大手筆 2019/07/22
今晨,微信里收到這位前總理走掉的消息。那帖子的抬頭:好消息—— 不少心懷悲憫的朋友溫和抗議:再怎麼着,也不能這麼說吧? 筆者跟帖解釋:統而言之,或可依照人類天性,傷傷其類。但此刻走掉,對他本人,的確是好。因為,這位吃俸祿的,以生命之結束,躲掉了公眾問責——任何正常社會都無法規避的問責。 責?什麼責?罪責。 對官員罪責的追索,需要法制支撐,需要專業團隊紮實調查。而今,在本人納稅的國度,這兩項都不具備。這裡,作為前總理治下公民,只在有限的篇幅里,給出些許印象與證詞——供後世檢索。 這就是:在剛剛過去的30年和20多年前,身居高位之“官兒迷”李鵬,為家國大政數次出手當中的兩則——沉甸甸的兩則:1989-《426社論》;1992-三峽工程的全民搜刮。 91歲走掉的李鵬,厚道地說,還真夠不上如今官場比比皆是的陰鷙惡徒。筆者認識好幾位他們“4821”赴蘇留學的天之驕子。在這廝一天比一天顯赫的時日,老夥伴們對他的評價,也就仨字:官兒迷。 李鵬天資一般。做學問,無創造性可言,才藝也說不上。組織能力與執行力麼,平平。而他童、少、青年時代最突出的,是貌似憨厚下的心計:“跟”和“拍”——阿姨、老師、蘇方管理員、上司„„只要對自家前程有用,跟呀拍呀——用林漢雄的話說,“他功課不好,但一直當班幹部”——“跟、拍”之後進北京、“跟、拍”之後從局到副部、正部,直“跟、拍”到了政治局,到了鬍子叔叔、鄧媽媽、小平同志。 有一件很少為人關注的歷史要件,托襯其“官兒迷”,實在是湊巧得緊: 距他“兩眼一閉”整整30年前-1989年的7月21-25日,江澤民——尚未正式加冕、但已篤定當穩了的總書記——突然匆匆出京,視察起看似與局勢、與他本人專業(包括即將到手的大業)毫不相干的三峽工程。接着,返京。7月25日,趕到醫院探望李鵬同志。 費解麼?一點也不。試想,一批小夥伴搭梯、搬凳、搖杆子,合力採摘枝頭蘋果。那果子落下了,正正落在底下仰脖兒看的那人手裡。在一口啃下之前,那人是不是得表個態,對那些下了大力、卻無所得的眾位? 老江這回,是以支持您的三峽工程,給您道謝道乏了!也算是咱們日後(不管對錯)搭手合力的一個表態。 憑啥呢,給他道謝道乏?這就是這裡要說的他的一個大手筆:30年前那篇《4.26社論》。 大家都知道,這篇東西,在最後釀成血案的50天裡,一直是眾方推拉之寶,堪稱紐結在每個人心頭的或利器、或把柄。 它,怎麼來的? 都以為《4.26》是鄧小平專利。不錯,從事發到血濺長街,鄧一次次堅持,“不後退”、“不讓步”„„其魂靈“必須旗幟鮮明地反對動亂”、“一場有計劃的陰謀”、“極少數別有用心的人”„„無疑都出自鄧;或者說得再具體點,這些狠話之所本,原是“小平同志425講話”的A版與B版。 但這兩版怎麼出籠、又怎麼立即在共產黨關鍵部位火速傳達、以及接下來的高效運作? 在在離不開“官兒迷“李鵬啊! 本來,胡耀邦葬禮之後,“小平同志同意”了一線指揮總書記的辦法,即“趙三條”;從趙出訪前的叮囑、到一線班子的照規矩動作,都沒什麼大異議;喬石和北京警方,也控制住了局面。無奈“官兒迷”李心有不甘——手頭依照應允做着,心底里難免揣摩掂量:這可是個大機會啊!小平是說了,可未必„„心裡頭„„全同意他啊。 他出手打探(4/23到鄧宅);他出手做局(4/24讓萬里把北京市教委招來大放“左”辭);他出手火速部署(再到鄧宅,套出狠話)„„這一步步,“4821”當年,真把人家低看了,不過還不算走眼,因為他步步前逼的根本動機,既不在“一個很有希望很有前途的中國”、也不是“社會主義民主與法制”。“官兒迷”李一心想的,只是:這回,你老趙怎麼着也該下去了吧! 用當時新華社國內部主任張萬舒的話說: 4/23下午趙出訪,4/24李鵬就(召開常委會)聽北京市匯報,4/25給鄧小平匯報,4/26發表社論。三天之內,就給學潮定了反黨反社會主義制度“動亂”的性。 這手幹得實在漂亮。弄得嚴謹智睿的陳雲——跟他一樣,也時時琢磨着怎麼把鄧的一線幹員弄掉——都派當年大秘(後來已經晉銜上將)許永耀,上趕着道乏。 還不要說到了6/1-3日,他這個“戒嚴總指揮”,在本可採納別種措置的時候,再度順着小平的意思開殺戒。 不意,元老政爭的結果,他這個常委No.2,竟沒能順序上位。老江怎能不表態——三峽視察之後奔醫院。 這裡,再說他下一個大手筆:1992年主持“205次總理辦公會議”之決策—《關於籌集三峽工程建設基金的緊急通知》。 目前,已經沒有人能把李鵬和三峽這個已經、並將繼續給中國造成無可挽回災難的工程分開了。但李鵬對此工程,並不是如王震、錢正英那樣從頭至尾寶愛。在他的擢升中,三峽工程不過一塊敲門磚——鑲嵌着民族與共產金光、遭晃者或被忽悠暈,或一詞不敢置。門敲開,他從副部、到部、到副總到總理„„那磚本可置於一邊(1989年春,國務院的確發出“擱置五年”之辭),不料他親手製造的六四,把不同意見弄得弱勢再弱勢,到了1992年,這災難的政治工程,已是轟轟然非上不可。但開放的世界,開展了對中國的狙擊——人權與環境雙領域——世行、亞開發等等,均貸不到款。工程非得上,錢到哪裡拿? 怎麼辦?百姓身上刮呀。 於是他召集(不再管周遭嘰嘰喳喳、國務院獨斷專行的)總理辦公會議。 於是做出民間搜刮通知:為解決三峽工程建設中的資金困難問題,國務院設立專項專用的“三峽工程建設基金”。該基金最大頭來源,是從全國電力消費中,徵收“電力附加”。其附加徵收範圍:除西藏等個別地區和孤立電網,為每度電徵收3厘錢——這是1992年。 自1994年起,“三峽工程建設基金”按照每度電4厘錢徵收;自1996年2月1日起,在三峽工程直接受益地區和經濟發達地區的湖北省等十六個省、直轄市,每度電提高到7厘錢徵收;1997年之後,江蘇上海等地增加到了1.5分,連湖南江西等受害省份,也加到了1.3分„„也就是說,作為用電人,快30年了,我們所繳的錢,除了自己的電消費,還包含有每度電3厘、4厘、7厘–15厘數額不等的“電力附加”——用於建設三峽工程。 今天已經知道的是,“三峽工程建設基金”的投入,占到了工程最終投資的一半以上——不僅沒人能說個“不”,連想弄清具體錢數、弄清這麼老大一筆究竟怎麼個來去,都成了居心不軌。 李鵬獨斷專行的1992-205次總理辦公會議! “官兒迷”做了兩屆之後,於1998年轉任人大委員長。隨着工程開始運營發電,此項“三峽工程建設基金”照征不誤,不過改了個名頭:“國家重大水利工程建設基金”——2010年1月1日起征。據稱徵到2019年12月31日。咱們拭目以待。 也正在此期間,一個名叫“長江電力”的國企,橫空出世。於是我們知道,三峽工程之後續,凡是出了事、要用錢的地方,移民、崩塌、污染、礙航„„都歸國家;盈利的,32台水輪發電機組,劃了出去。歸誰呢—— 中國長江電力股份有限公司(股票簡稱:長江電力,股票代碼:600900)是由中國長江三峽集團公司作為主發起人,聯合華能國際電力股份有限公司、中國核工業集團公司、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中國葛洲壩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和長江水利委員會長江勘測規劃設計研究院等五家發起人以發起方式設立的股份有限公司。公司創立於2002年9月29日。 在網上,可以查到相當詭秘的股權配置。這是本作者不熟悉的領域,但一定有人能把它分析得透透的。 最後說兩句題外話: 李鵬把出身底層、教育程度不高的朱琳娶到手,恩愛終生——幸事?敗筆? 幾十年來,關於朱琳,業內最多的傳言,是她的奢與貪。有業內言者謂:他們家都闊成那樣了,怎麼這麼點小利都不放手(指東北某地一電站轉型;還有昌平的一家什麼賓館股權)。 這樣的母親(當然也包括功課從來不好的父親),子女都無能於學業,但權錢面前,都不遑多讓。 李小勇怎麼15歲就參軍(又不是文革時候)——地方惡少啊。當爹的只好把他交自己4821老夥伴管束。武警水電的崔軍說:“哪裡管得了?才來多久,軍車撞了幾輛了?”衙內最後還是掉進軍火倒賣與金融詐騙(1998,“新國大”)。雖然逃到境外,冤孽和血債,並未了結。 “官兒迷”李鵬,在紅色政權里如願以償。雖然有如上所述“毫不利人專門利己”之大手筆屢屢亮出,依舊得以頂着金晃晃的高帽——“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傑出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以及“採取果斷措施平息了反革命暴亂”、“三峽工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之歷史評價,進焚燒爐。 高帽歸高帽。多少冤魂怨鬼,正等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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