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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紅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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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把我整疼了 2
送交者: 雖然但是 2004年11月10日15:57:42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小雖在(一)發表之後自己的跟帖:

一、書名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加上。二、先厚着臉皮給自己加個精華,希望大家不要見怪,別告我假公濟私。(注,他是原創軒的版主)三、第一次寫小說,寫起來很不上手,但相信後面會很精彩。

二、還鄉

1、

  火車上,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打牌,有人拖了鞋在釋放熱量,但這都不能阻止我去回憶那些往事。

  我和娜娜相戀是在高三那年冬天。那時候她剛轉到我班,作為一個復讀生,她的壓力自然不小。她是長春人,她的成績很好但卻在高考中發揮失常。她有親戚在我們的小縣城裡,並且在我所在的高中里任職,於是她來到我們這裡復讀。說實話,最初打動我的是她的外表,更確切的說,是她的身材,再精確點,是她的胸部。她長得很文靜,留着披肩長發,戴着一副高深莫測的眼鏡,談吐之間會露出皓白的牙齒;微笑之間會閃現小巧的酒窩;走動之間會起伏千層的巨浪。總之,她是美女。我們開始交往了,我了解到她父母離異,在長春她一直自己生活,可謂孤苦伶仃。父母的離異不但使她生活孤獨,更重要的是她的心靈里產生了對愛情的懷疑,她很冷漠,不愛說話。由此我就更加熱心,我覺得我有責任和義務把熱情傳給她,我要讓她看到一個美好的世界。這也是我的致命缺點,當看到別人尤其是女人不幸的時候,總是想自己能為之做點什麼,其實就是想改變一些什麼。但是幾年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要嘗試去改變一個人所固有的生活,尤其是不太如意的生活,除非你有足夠的能力精力耐心和愛心,你能保證你所給她的東西不是一時的,而是一生的,是永遠不變的,否則激情退卻之後,那個海市蜃樓的世界將徹底崩塌瓦解,這個人只會更加痛苦,或是痛不欲生。就比如,你是一個瞎子,天生的,你從來不知道光明是什麼,但你至少還活着。有一天,你走路的時候被一根木頭絆了一跤,起身之後,你發現整個世界亮了起來,你異常興奮,你對人生充滿了希望,你一下從盲人變成了詩人。可是不巧的是,此後你又被別的木頭絆了一跤,起身之後,你突然發現黑暗無邊無際。什麼下場,你很可能自殺了。黑暗並不可怕,失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光明之後的黑暗,和擁有之後的失去。就像我所說的這樣,我的錯誤在於,我沒有足夠的能力精力耐心和愛心,但我卻在那一剎那給了她一個繽紛的世界。我點燃了她的熱情,她開始談心,把她的內心世界向我敞開,也開始和其他人交朋友。高中畢業後的暑假裡,我倆在一個悶熱的小屋裡,一張擁擠的小床上,火化了彼此的處女(男)之身。

  接下來,她又一次承受了人生的重大打擊。復讀時她每次模擬考試都在570分以上,可無情的高考又讓她一失常態,她只考了480多分。她痛哭,在我的懷中。最終,她收到了長春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於是,她很不情願的回長春上學,她的第一志願是華東理工;我簽證失敗後,去了北京。兩地生活就這樣展開了。

  有人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不太同意這個觀點,但是不可否認至少我不是好東西。其實在我去北京之前,就已經和一些娜娜以外的女生有過小小磨擦。去了北京,各地美女雲集,我的身和心都被燒得火熱,我終於一邊照着鏡子念着佛經,一邊又背着娜娜又干起泡妞大業。事業剛起步的時候,還算是有分有寸,隔靴騷癢;可是時間一長,終於動起了真槍實彈,革命大潮一浪接一浪,革命熱情愈來愈高。我對那些女孩從來不隱瞞我有女友的事實,而這一切,都是娜娜所無從知道的。我們保持着緊密的聯繫。直到我提出分手的前一秒,娜娜還在不停的做着美夢,設計着我們共同的未來。

  起初我一直沒想過要跟娜娜分手,因為我覺得等我歸根的時候娜娜是我妻子的最佳人選。可是後來到了荷蘭,我發現,距離這種東西不是鬧着玩的。我無法再向她講述我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因為我說了她也不明白,也許是因為我太沒有耐心。跟娜娜打電話成了我比較痛苦的事情,因為我需要不停的敷衍,兩個人的談話內容已經狹窄到了只能說情話的地步,而我的情話,雖然不是言不由衷,但卻也已經有氣無力。我終於決定,我不能再用我偽裝的熱情來欺騙她真正的熱情。娜娜大我兩歲,我不能再這樣無情的吞噬她的青春。

  在荷蘭這段時間裡,我自然不會老老實實,我交了兩個女朋友,是同時進行。後來我選了其中之一而放棄了另一個,她就是媛媛。因為媛媛不但具備賢妻良母的特徵,而且在很多方面都能獨擋一面,不但沒有依賴性,而且還很值得我去依賴。親愛的讀者朋友,看吧,我就這麼自私,不過你也不用罵我,因為你也這操性。

  我記得很清楚,2004年5月4日,我和媛媛晚上的飛機去土耳其旅遊。我在下午兩點左右給娜娜打電話,因為去土耳其這段時間裡我無法跟她聯繫,她一定會想我想得抓狂。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談話很僵硬,總之就是難以進行了。她一個勁兒的逼我說話,可是我真的沒有什麼可說,我心急之下,就談到了分手的邊緣,我還找了一個很華麗的理由,我說我父母不想這我畢業後回國,想讓我繼續在國外讀書或是就業。她問我那她怎麼辦,我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了已經變了形的“分手”的字樣。霎時間,時間凝固,天旋地轉,一個在天堂徜徉的天使一下墜入了十八層地獄,只聽咔嚓一聲巨響,片刻間血肉模糊,粉身碎骨。她說什麼也不肯接受分手的事實,我竟下流到了極點,我告訴她其實我背着她有很多女人……

  去往伊斯坦布爾的飛機起飛了,我眨着哭紅了的眼睛向美麗的Schiphol機場夜景告別。飛機飛向三萬英尺的高空,我的心也懸在高處。氣流使飛機震顫,牽掛使我的心搖曳。此後的為時一周的土國之旅,我有兩個世界:白天,我與媛媛攜手遊山涉水,不亦樂乎;夜裡,我無法入眠,哭聲驚動窗外的野貓野狗陪我一起失眠。我深知我與娜娜情深,但能深到如此地步卻是始料未及。毫無疑問的說,如果一個人的生命中只能有一次愛情,那我的愛情肯定是發生在娜娜身上。媛媛是個聰明人,她明白這一點,她鼓勵我追回我真正的愛情。但是,愛情真的很無力,因為它並不是能構成兩個人在一起的充分條件。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被人刺了一刀並不痛,真正的痛是眼看着鋒利的刀刺進自己身體的深處,再劃出一道長長的痕,最後從身體裡拔出來,讓你目擊血流滿地。所以,我能不疼嗎?我和媛媛來到美麗的地中海,那天浪很大,雖然我自幼精通水性,但祖傳的“狗刨”技術使我在別人面前不敢聲稱我會游泳,我的水平是多麼有限你可想而知。那是我第一次下海,我一直往前游,迎着浪,游了很遠,反正當時沒有人超過我。我在海里哭了,我多年來堅守的東西就這麼破碎了,我的心也碎了。我不停的嗆水,水的鹹的,因為這海水的成分里有鹽還有我的淚。我一點也沒怕死,這是我一生中最不怕死的一次。我回來的時候是被浪卷回來的,我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岳明對我說過,一個男人能對一個女人愛到死,但絕對不會對一個女人愧疚到死。我深信。但是儘管不死,卻也是活在陰影的籠罩之下。

  你要問我:“你還有良知啊?”我會親切的告訴你:“有的,朋友。”其實發生在我身上的每一段戀曲,我都不曾含糊過。換句話說,我對每個女人都是動了真心的。也許你覺得我這樣說太他媽噁心,是的,我自己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就在此時此刻,你就算把我拉出去批鬥說我賤如婊子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說:我不是裝逼也不是做秀,是他媽真的。我曾經說過,如果這世界上只有一個好女人,我就算跑折了腿也要去追隨,誰跟我搶我就整死誰;可是世界上的好女人太多了,我一下子茫然失措,沒了方向。

  我昏昏沉沉的胡思亂想着。

2、

  火車開了一夜,終於進了長春站,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我從出站口走了出來,頓時覺得冷清得要命。以往我每次從北京回長春,不管是幾點,娜娜都會在出站口等着我,然後給我以熱情的擁抱和接吻。現在只有我一個人,我拿出手機給娜娜打電話。手機是我從荷蘭帶回來的,手機卡是我在北京買的。電話撥通了。

  “我現在在長春,我們見一面吧。”我心跳加速有如百米衝刺。  “你回來了?”她也很緊張,“不行,我沒有心理準備。”  “別準備了,我不會在長春停留,我準備今天就回家,我必須見見你。”我說。  “為啥呀?”她問道。  “我想你。”我回答。

  一大清早,根本就沒有飯店開門,我們只好相約在火車站斜對面的肯德基。就在我和娜娜結束通話以後,我隨即給高華打了一個電話。我先打到他的家裡,他母親說他還在學校沒回來,我問他有沒有手機,高母說沒有,只有公寓電話。我於是打到他的寢室里,好在一大清早他在睡覺,要不然我也許一天也不會找到他。他問我是誰,顯然對被電話吵醒有所埋怨。我說操,我回來了。他問我在哪。我說在長春,你馬上過來吧。他說好,這就來。我把手機號碼留給了他,告訴他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高華就讀於北華大學文學院中文系,北華大學坐落於美麗的松花江畔吉林市。從吉林市到長春市大概要三個小時的車程。

  半個多小時以後,娜娜來了。我已經點好了兩份早餐等得如火如荼。當我們的第一線目光交織在一起的剎那,我的身體仿佛坐過山車從低處向高空猛衝加速度大於9.8時的情形,失重得一塌糊塗,除了窒息之外,我緊緊的抓住餐桌下面的鐵棍,才不讓自己浮起來。她坐下了,對話開始僵硬的伸展開來。

  “你還好吧?”我問了一個比較常見的傻逼問題。  “挺好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娜娜喝了一口咖啡。  “一周了,一直在北京跟岳明呆着,現在家裡催了,不回去不行了。”我說,“你畢業了吧,有什麼打算?”  “我已經考上了吉林大學的會計系研究生,讀書唄,我的註冊會計師考試已經過了三門,還有兩門沒考,我想儘快考下來,再沒別的打算。”她淡淡的答道。  “噢,那恭喜了。”我沒話找話,“不過也別太辛苦。”  “你呢,還回荷蘭讀書嗎?”她轉而問道。  “不回了,回家陪爹媽呆一段時間我就去北京找工作。”我說。  此時娜娜潸然淚下,美麗的淚珠一顆顆從兩頰匍匐着向下滑落:“當時我計劃着你回國後我們一起去北京發展,後來你說分手,你要繼續在荷蘭。結果你現在卻還是回來了,而且還要去北京。你是不是耍我?”  “我……”  “你就是在耍我!”聲嘶力竭,泣不成聲。  “是的,我對不起你。”我吱唔着說,我恨不得找個螞蟻洞,把我套進去。我把手伸向娜娜的小手,“別哭了,我對不起你!”  “我不要聽這些,你跟我說這些有啥用!”娜娜一把甩開我的手,狠狠的砸在桌上,一杯熱咖啡被當場擊翻,滾滾紅塵以大江東去之勢全都流到我的腿上。我沒有躲,我用大腿吸收了它的全部熱量,燙,太燙了。燙心。  “我再不想見到你!”娜娜說完轉身跑了。

  窗外,車水馬龍,上班的行人來來往往,公交車在不停的狂吼,外地的民工依然在火車站門口倚着麻袋,睡得安詳。窗內,幾個員工面面相覷,視我為傻逼。一個小伙子送過來一打餐巾紙:“擦擦吧,先生。”隨即拾起了打落在地上的紙杯。我有氣無力的說了一聲謝謝,接過紙又原封不動的放在桌上,開始淚流滿面。就在此時,我說了一句特別經典的台詞,我終身難忘:“哥兒們,有沒有二鍋頭?”

  大概過了十分鐘,我的手機響了,是娜娜打來的。我按了一下OK。

  “你的腿沒事吧?”娜娜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事兒,不咋熱。”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聲調,說道。  “我們之間還有可能嗎?你告訴我。”她問。  “算了,咱們都老大不小了,你好好讀你的書吧。”我說。  “如果你還愛我,我可以放棄去吉大讀研,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北京。告訴我,你還愛我嗎?”娜娜又哭了起來。  “別問這種小孩子的問題了,什麼是愛情,我現在根本就不懂,好好讀書吧,你一定會有好前程的。”我在心裡已經說了幾萬次“我愛你”,但我深知我已經無法再回頭了。  “原來我錯了,雖然你有別的女人,但我一直以為你還愛我,看來我還是不了解你。劉氓,你把我給毀了,你知道嗎?”她越哭越厲害。  “對不起,我不想再讓你受傷了,我不想再騙你了。”我說。  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告訴我,劉氓,我做錯了什麼?”哭得我心都碎了。  “你沒錯,錯的是我,真的,因為我是流氓,下流的流。”我也跟着哭出聲來,“你別再想我了,我們做朋友吧……”

  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我在心靈的廢墟里,舉步為艱。一方面,我無法迴避我愛着娜娜,一方面,我也無法接受她的愛。自從我和娜娜分手以來,我已經徹底認清了自己醜惡嘴臉,我失去了我的全部自信,我是一個沒有耐力和愛心的人,我不能再讓這樣的故事重蹈覆轍,我也不想讓身在荷蘭還有一年就拿到碩士學位的媛媛承受同樣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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