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出國鬧革命

父親出生於清代光緒戊子十四年，即公曆1888年。自幼接受祖父庭訓，學業修養有成。於十七歲、公曆1905年離家赴香港半工半讀，以增進其西方文化知識。從廿二歲畢業至廿七歲這段時間，正是清末民初。立足於報界，穿梭活躍於粵港兩地鼓吹宣傳。曾任孔聖會報撰述辛亥革命，先後任新少年報及民國新報總編輯。發表國家社會立論，抨擊當局流弊。

民國五年，袁世凱竊國稱帝。雲南首倡獨立，率軍討伐。全國各省響應。父親在粵組織討逆軍，任司令兼工黨首領，為各界擁護。廣東民選省長時，曾被有關政要聯合致電提名為候選人。

當時全國處於軍閥混戰，派系鬥爭激烈。父親不願捲入漩渦，急流勇退，轉向其他革命運動。

父親有位舅父，居於塘𡑒鄉，是個習武之人，善於正骨，是鄉中遠近聞名的醫師，名叫MMH。他兒子叫MTB，在美洲巴拿馬經商。家庭生活富有，又是華僑地主。感觸胞姊早逝，以手足之情，眼見外甥而立之年且有家室兒女，仍奔波於政界，帶有風險，無甚建樹。因而千方百計，出資托人買張出國護照，於民國十一年，公曆1921年，送父親出國去美洲，以改變人生命運，安份守己做個華僑。父親表面順從，籍以出國考察。（所謂護照，其實是出世紙。外國官商勾結以此販賣非法牟利。姓名張冠李戴，便可入境，美其名為護照，可以隨便轉讓，是張有價值的證券。）

抵達巴拿馬後，工作很不踏實，每於業餘時間到處串聯，聯合當地僑民，組織華僑聯合會。由於客觀原因，功敗垂成，毅然返國。

父親歸國途經日本，滯留於東京。覺得美洲不是理想之地，破釜沉舟，決然將出世紙轉讓。有了經費從事活動，於是在日本留學，被選為學業總長，兼雜誌編輯。後被聘為橫濱華僑學校校長，籍其修俸以充學費，專心攻讀教育學，取得學士學位。

適逢日本東京警視廳發起排華，已經拘捕了數百名華工，並準備將所有四千多華工一起候船遣返。在這緊急關頭，為了營救他們，父親迅速奔走各地，召回暑期渡假留學生，集中東京。出動全體留學生抗議日本當局醜陋面目，組織示威大遊行。父親當眾割指，揮寫血書，激厲民憤。日本警視廳出動馬隊沿路攔截，留學生熱血沸騰，鬥志昂揚，把馬隊衝破，直迫警視廳。

日本恐事情鬧大，會受到國際輿論批評。因而隨即釋放拘留的華工，收回成命作出讓步。示威獲得勝利，轟動整個日本。華工無不額首稱慶。

留日學生畢業後，很多回國。父親留在橫濱任教。意料不到，橫濱發生大地震，父親來不及收拾，孑然一身倖免於難，手持“士的”一支隨伴，歸國回到故鄉。稍為整頓，又上廣州。這回專心從事教育工作，歷任廣東國立大學教授。

此時教酬很高，生活趨於穩定。父親從鄉下接我們來廣州定居，並安排三叔入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