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辦學
父親在廣州教書,我們住在芳草街。這條街直通南北兩端,南端橫跨有條大馬路,叫惠愛東,現叫中山四路。對面有間大學附小,即現在的省實驗中學校址。從芳草街口轉角,有間古色古香三進紅牆綠瓦的,叫八柱中學,又叫番禺中學。解放後改叫農民運動講習所。對面有座祠堂,叫Z氏家塾,乃前清香山縣三鄉Z氏先人所建,為家鄉子弟赴京考試集中點。民國後成為故鄉族人不定期居住處。其中很多閒散失業者。父親對鄉親慷慨為懷,斥資雇名廚(“伙頭”),日設餐飲,食客日達三十多。
1927年,權力交替。父親為人高傲,便辭去教席,送我們回鄉安頓。父親的聲望,故鄉很崇拜。父老叫他任載德小學校長,提高家鄉教育事業。
適逢鄉中一年一度耍菩薩。隊伍既有五六百米長,在出發前,鄉中沒有這麼大場地集中一起,只有分散幾個點,屆時一齊匯合。所有菩薩,歷來借用載德小學操場進行迎神儀式。但父親要破除迷信,反對拜祀鬼神,以校長權力,把操場關閉,拒絕菩薩進入。鄉民鼓譟,出動鄉中父老前來說情。父親過於執着,堅持己見,寸步不讓。最終菩薩轉移別處。部分鄉民總是耿耿於懷。
學校經父親一手改革,治學嚴謹,取得卓越成績,有口皆碑。但父親有感久蟄家鄉埋沒抱負,雖經父老挽留,任教兩年就又辭職離開故鄉,重赴粵港,另求出路。
從族譜研究,我出生時仍在故鄉,時民國十三年公曆1924年,這時正是父親執教於載德小學。大哥比我大六歲。父親望子成龍心切,我記得他對九歲左右的大哥實行填鴨式的嚴格教育,在文化上灌輸。每天功課:認字、抄書、默書、誦讀、書法等。如稍有怠倦,受到體罰,甚至餐頭只准吃白飯。同居祖屋的大叔婆看不過眼,憐惜幼稚侄孫健康,總是將平日炸好的豬油,挑一湯匙給大哥撈飯。
父親命大哥寫上“向上”兩個碗大毛筆字,貼在溫習桌旁壁上作為座右銘。大哥天資聰慧,童年學習受了不少皮肉之苦,換來日後有高超的文化水平。在族譜中,還留有他九歲及十五歲的墨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