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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書生》(大學文革恩仇)第十三回
送交者: 蘇渝游士 2016年11月30日18:26:21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第十三回,才子大鬧批鬥會,情侶爭辯紅衛兵

劉致遠自從回到江東工學院以後,不寫大字報,也不參加批判會,整天就關在宿舍里,翻譯從北京帶回來的俄文技術資料。床前的一張共享大寫字桌上,凌亂地擺滿了“俄漢化學化工大詞典”、“俄漢航天技術詞典”、“有機化學原理”等等書籍資料。當時雖然中蘇關係已經破裂,但由於中國對西方的閉關鎖國時間更長,所以還是來自蘇聯的技術資料比較多。

這一天寢室里的其它人都出去了,劉致遠一個人正在埋頭翻譯得入神。忽然葛承光跑回寢室來高聲喊道:“才子,才子,快,不要翻了!”劉致遠說:“什麼事啊?你不要來打擾。”小諸葛說:“快跟我出去看大字報。”劉致遠說:“大字報有什麼好看?都是些虛張聲勢、捕風捉影的事。外面太陽又那麼大,站在那裡看熱不熱啊?”葛承光說:“這張大字報你一定不能不看!”劉致遠說:“什麼重要的大字報?是不是又是你們寫的“北京來電”?”小諸葛“啪”的一聲,把桌上的字典合上說:“不是,不是,是批判吳教授的!”

劉致遠聽了大吃一驚,趕忙停了筆,將資料朝抽屜里一鎖,跟着小諸葛就朝學校跑去。進了校門,就看到化學系大樓牆上,刷滿了大標語和大字報:“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深入批判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批判吳雲先生的資產階級學術觀”“吳雲系主任的資產階級人才觀必須批判!”“堅決揪出化工系的反黨黑線!”“唐鈺芬書記的資產階級組織路線必須批判!”真是來勢洶洶,殺氣騰騰啊。

劉致遠和小諸葛屏住呼吸一張一張的看。在吳教授辦公室窗口下方的牆上,劉致遠赫然看到一張,標題為“請問吳雲先生,美國人上了月球了嗎?”的大字報。文中指責吳教授崇洋媚外,造謠美國人登上了月球。劉致遠看了義憤填膺說:“吳教授明明說的是,美國正在實施登月計劃,要過四五年才可能實現登月。他說現在登月了嗎?真是栽贓陷害!”小諸葛憤慨地說:“我們去北京的人都是清楚的,是哪個小人在搬弄是非?”

小諸葛忽然指着另一張大字報說:“你看,你看,這張!”劉致遠順着小諸葛手指的方向,搜尋過去,只見上面寫道:“吳雲系主任,違背黨的組織原則,重用思想一貫右傾的人是何目的?”小諸葛看了看說:“放屁!滿紙胡言!這好像是影射你哩,運動的矛頭要開始指向學生了嗎?”劉致遠倒抽了一口涼氣,鎮靜地說:“我可不怕他們!誰右傾?實事求是就叫右傾嗎?我看誰左,誰右還說不定哩!”小諸葛說:“這些人搞反右鬥爭,搞上了隱。動不動就要抓人家右派。我看現在‘造反’才是‘左派’,這些人才是‘右派’!”

兩人看了一會大字報後,就回宿舍,走過學校大門時,看到布告欄上剛剛貼了一張海報:“茲定於610日下午三時,在院行政大樓204室,召開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吳雲批判大會,歡迎廣大革命師生踴躍參加。”落款是,“化工系工作組”,“化工系大批判小組”。

回到宿舍後,劉致遠已無心翻譯,二人坐在床邊,沉默了一會。劉致遠說:“小諸葛,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誰搞的鬼呢?”小諸葛說:“很可能是楊克思,我看到他這兩天總是和其它系的人走在一起,聽說他們要學清華大學,在我院成立紅衛兵哩。”劉致遠說:“楊耀強?恐怕沒那麼簡單,你看清‘海報’上落款是什麼‘大批判組’嗎?明顯有官方色彩。”小諸葛說:“下午我們去看他們怎麼批判,就知道了。”

下午,劉致遠和葛承光準時來到行政大樓204室。會還沒有開,裡面已經擠滿了人,大多數都是化工系的低年級學生。204小會議室正是四個月前,吳教授布置實習論文任務的會場,現在面目已經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會場左邊窗子上拉着的標語改成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右面牆上的科學家畫像已全部撤除,換成一幅大標語:“堅決打倒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黑線!”會場正面劉少奇的畫像已不見,只留下毛澤東畫像。毛主席像下面拉着橫幅:“徹底批判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吳雲!”。會場裡氣氛十分緊張。

劉致遠注意到工作組長季得喜,團委書記趙新元站在台邊上,竊竊私語。劉致遠又用目光搜尋班上的同學。小諸葛指着人群中說:“你看,那不是楊耀強和周靜茹嗎?”果然,楊克思站和周靜茹在台下人群中,好像也是在觀望,不像是參與此事。

等了一會兒,從台下走上來五個男青年,兩個女青年,看樣子都是剛入學的一年級學生。五個人一律穿着草綠色軍裝,帶着軍帽,腰裡扎着皮帶,左臂上戴着紅袖套,袖套上印着金黃色的“紅衛兵”三個字。他們朝上面一走,引得全場一陣驚愕。這可是江東工學院第一次出現紅衛兵。只見其中一個叫譚世寶的矮胖的紅衛兵,邁着羅圈腿走到台中央,大喊一聲:“把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吳雲帶上來!”

隨着叫聲,吳雲教授被一邊一個紅衛兵架住膀子,後面兩個人推推搡搡上了台。他胸前的牌子上寫着“反動學術權威吳雲”。化工系黨總支書記唐鈺芬也跟在後面被押了上來。她胸前掛着“走資派,黑幫分子”的牌子。

吳教授面無表情地低頭站在台前面,唐鈺芬站在右後方。一個女紅衛兵劈頭就問:“吳雲!你是不是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吳教授看了看台下紛亂的人群,心中痛苦地回想着,四個月前,自己就在這相同的位置,安排實習任務,抒發報效國家的豪情,想不到轉眼竟遭此蹂躪!真是人生無常,禍福難料啊。他正想着心事,沒有聽到女紅衛兵的問話。譚世寶見吳教授沒答應,揮手就給吳教授肩膀上一拳吼道:“問你哪!回答啊!”

劉致遠、葛承光在下面看到吳教授挨打,非常氣憤,向着台上就高喊:“要文斗!不要武鬥!”會場一下躁動了起來,一些同學也跟着喊“要文斗,不許打人!”。劉致遠忽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台上的趙新元,季得喜不見了。吳雲教授被一拳打醒了,艱難地抬了抬頭。女紅衛兵瞪着眼睛大聲呵斥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吳教授吃力地說:“我不是。”幾個紅衛兵一起怒目圓睜叫道:“吳雲,你不老實,你的反動事實證據確鑿!頑抗沒有好下場!”吳教授閉起眼睛不再說話。譚世寶冷笑道:“嘿嘿,好,要文斗,不要武鬥,給他坐飛機!”

在文化大革命初期,毛澤東的確也有過指示,要求紅衛兵“要文斗,不要武鬥。”可是後來全國武鬥卻愈演愈烈,最後竟然會演變成全面內戰。其原因是,從一開始毛澤東的“要文斗,不要武鬥。”的指示,就與他自己的另一些指示發生矛盾衝突,而缺乏權威性。當時更有權威的毛澤東指示是,在“湖南農民運動會考察報告”中的論述,“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繡花,不是做文章,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一個階級推翻另個階級的暴力行動。”所以戴高帽、掛牌、遊街示眾、罰跪、“坐飛機”等體罰行為,文革一開始就很盛行。紅衛兵根據“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辯解這些做法不算武鬥。

此刻,吳教授兩旁的紅衛兵一聽到要“坐飛機”,立刻將吳教授的手臂向後一扭,後面兩個紅衛兵將吳教授的頭向前下方用力按吳教授被迫形成向前一百度的彎腰,手臂又向後伸直高高舉起的體位,掛在頸上重達七,八斤的牌子碰到了地面砰然有聲。劉致遠看着吳教授臉上痛苦不堪的表情,禁不住怒火中燒。這時譚世寶又喝問:“吳雲,你有沒有造謠,說過美國人登上了月球?”吳教授艱難地說:“我沒有說過。”紅衛兵又亂吼:“不老實!抗拒沒有好下場!”譚世寶說:“真是老奸巨滑!飛機再增加十度!”後面的紅衛兵聽了,就再把吳教授的頭用力向下按。

劉致遠看得實在忍耐不住,大喝一聲:“你們住手!”分開前面的人群,就朝台上沖,小諸葛也跟着後面跑。兩人三步兩步跳上台來。這時周靜茹和顧得志也跟着爬上台來,幾個人一起指着譚世寶說:“我們可以證明,吳教授沒有說過,美國人上了月球!” 譚世寶一見大聲吼道:“你們是哪裡的?敢來衝擊會場,破壞革命的大批判!誰破壞大批判,誰就是反革命!” 隨着譚世寶的叫聲,一下湧上來十來個紅衛兵糾察隊員,把他們四人往台下猛推。劉致遠們寡不敵眾,靠近不了吳教授,被紅衛兵紛紛推下台來。

此時,吳教授已被坐了將近半小時的“飛機”。只見他臉色蒼白,汗如雨下,金絲眼鏡滑落在地,胸部激烈起伏,猛烈喘咳起來。旁邊唐鈺芬看得真切,大聲喊道:“吳教授快不行了,你們快鬆手!”劉致遠,周靜茹站在台邊對着台上喊:“吳教授氣管炎哮喘發作了,快救人!”這時幾個紅衛兵才嚇得把手鬆開,吳教授一下子癱倒在地。劉致遠再次衝上台去,把在旁邊發呆的兩個紅衛兵一推,背起吳教授就向校醫院跑。眾人將吳教授弄到校醫院,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搶救,吳教授總算脫離了危險,躺在病床上緊閉着雙眼。劉致遠和葛承光站在病床前。

此時,徐正洪、顧得志、和化工系的很多同學也聞訊趕來了,但被守衛在門口的紅衛兵擋住不讓靠進。過了一會,醫生出來說:“吳教授已脫離了危險,沒有大事,你們都回去吧,病人太衰弱了,需要安靜休息。”周靜茹對劉致遠說:“看來問題不大了,我們也走吧。”

劉致遠看了看病房內和門口的人,疑惑地問周靜茹:“咦,楊耀強呢?”周靜茹說:“咦!剛才他還和我在一起,後來會場一亂,就不知他哪裡去了。”劉致遠說:“你們都先回去吧,我一定要等到吳教授醒來,我有話同吳教授說。”

眾人都走了以後,劉致遠一人留在病房裡。門口守着兩個小紅衛兵什麼也不懂,也不來管他。劉致遠坐在吳教授面前,緊盯着吳教授的眼睛。過了一會,吳教授的眼角慢慢流出了淚水,眼睛慢慢睜開望着天花板。他面如白紙,心如死灰,“唉—”的一聲,嘆了口氣。

劉致遠輕輕地喊:“吳教授,吳教授!”吳教授聽到有人喊,微微轉過臉來,看到了劉致遠,兩人目光一碰,盡知對方有話要說。吳教授喘着氣,艱難地低聲說道:“致,致遠,你在這裡……正好,我有話要……囑咐你。”劉致遠說:“吳老師,什麼事?你說,我聽着。”吳教授說:“看,看來老師是不行了,我希望你不要受運動干擾,包括今天你為我和他們衝突,也沒有……必要。他們其實是年幼無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將來……將來他們會後悔的。你要將從北京帶回來的資料翻譯好,以後有……有用。”劉致遠說:“吳教授,你放心。我保證翻譯好。你要保重,千萬要挺住啊!你的項目還沒有完,航天事業少不了化學家啊!”吳教授流着淚,搖搖頭,沉默不語。

劉致遠忽然憶起了司馬遷的“報任安書”,在吳教授的耳邊輕輕背道:“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啊。老師啊!你無論如何要像這些古人一樣挺住啊!不能走孫教授的路啊!”吳教授閉着眼睛,嘆了一口氣,用微弱的聲音說:“致遠,我懂,你……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學……學孫教授的。你走吧。”劉致遠說:“這樣我就放心了。”

劉致遠這才依依不捨地告別了恩師,離開了醫院。此後,吳教授養病沒多久,就被強迫編入“黑六類”專政隊伍,打掃道路、廁所,反覆遭到批鬥,後來紅衛兵分裂,忙於內戰,無暇顧及,他才輕鬆了一些。熬到文化大革命結束才予以平反,恢復了工作。真是忍辱負重,九死一生,才得以重見天日,令人感嘆。此為後話。

一天的上午,劉致遠又來到北固山,望江亭,與周靜茹約會。自從北京回來後,他們兩人只是在公眾場合碰過幾次面,還沒有單獨交談過。劉致遠懷着急迫的思念之情,早早來到望江亭。望江亭風景依舊,只是江南七月,驕陽似火,熱氣襲人。劉致遠選擇蔭涼處坐下,等着周靜茹,一面望着江水,回想着五個月前,在此亭上與周靜茹話別的情景。靜茹對自己是那樣的柔情似水,關懷之中透着無限的眷念和擔心。這幾個月她生活得怎麼樣啊?雖然魚雁頻傳,但總是紙短情長,難解思念之情。正想到此,背後傳來了親切而熟悉的聲音:“致遠,致遠,你等久了?”

劉致遠回過身來一看,愣住了。周靜茹穿一身草綠色軍裝,腰扎皮帶,足穿解放鞋,左臂上帶着紅衛兵袖章,頭上戴一頂軍帽,壓住了長辮子,顯得精神煥發,颯爽英姿,一朵校花變成了軍花。劉致遠驚訝地問:“靜茹,你怎麼這身打扮?你什麼時候加入的紅衛兵?”周靜茹笑着說:“先不問這個,跟我說說你在北京好嗎?”劉致遠說:“很好啊,你擔心我出事,他批他的‘三家村’,我搞我的研究,有什麼事好出啊?我這不是好好的。你多慮了。”周靜茹說:“壞事沒有,好事也沒有嗎?”劉致遠有點奇怪說:“真沒事啊,有事我信上都同你說了。”

周靜茹神秘地笑笑說:“真的都同我說了?聽說你結識了一個清華大學的美女,有這事嗎?”劉致遠有點意外,略感不自在地說:“你問這個啊?她叫王夙雯,我們完全是工作關係。只有一次吳教授派我們去國家科委送報告,在一起接觸過。你聽誰說的?是小諸葛還是楊克思搬弄的是非?”周靜茹說:“這是正常的交往嘛。沒什麼,我也是隨便問問罷了,聽說她才貌雙全,我真想有機會見見她。”

劉致遠沒有搭理,看着周靜茹左臂上的紅衛兵袖章說:“靜茹,聽說只有革命幹部子女和‘紅五類’才能參加紅衛兵。你是怎麼參加的?”周靜茹說:“也不一定,只要不是剝削階級家庭出身也可以。我正想同你說,你也參加我們紅旗紅衛兵吧。”劉致遠說:“算了,你要我入團,還沒入成,現在又要我加入紅衛兵。他們怎麼會同意?不是又要我出洋相嗎?看來,我是越來越跟不上你進步的步伐了。”周靜茹說:“他們會同意的。你加入吧,加入對你有好處。”劉致遠冷冷地問:“有什麼好處啊?”

周靜茹說:“現在運動很複雜,聯想起五七年的反右鬥爭,很令人擔心哩。你想,如果你加入了紅衛兵,與‘紅五類’在一起,不就是革命左派了?有人想整你就整不到了。”劉致遠說:“呵呵!誰能整我?我才不會去看楊耀強這些所謂‘紅五類’的臉色哩!你不必動員了。我是不可能參加的!我還希望你也退出來。”   

 周靜茹興沖沖而來,沒想到碰了個釘子,很不高興地問:“你這是為什麼?”劉致遠說:“你看紅衛兵干的什麼好事?前幾天吳教授差點被他們整死,你也是在場看到的。要我參加?談也不要談!”周靜茹說:“那是下面個別人,那個機械系的矮胖子譚世寶他們亂搞的嘛。紅衛兵是文化大革命的先鋒。毛主席就是紅司令嘛。我們參加了,不跟那些人干那些壞事就是了。”劉致遠氣憤地說:“還有上個月,孫教授被整死,雖然當時還沒叫紅衛兵,但我看就是譚世寶這幫人!”

周靜茹說:“孫教授的情況有點複雜哩。聽說他跳樓前燒了檔案。公安局在焚燒的殘片上發現了像密碼樣的符號。你今後在人前,要謹慎點,不要再替孫教授辯護了。”劉致遠忽然憤怒地叫起來:“不可能!不可能!這是栽贓陷害!靜茹,你也相信嗎?孫教授是數學家。他的稿紙上當然是數學符號了!那些公安局的蠢貨看得懂嗎?還密碼?可笑!滑天下之大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周靜茹從來沒有看到劉致遠對她這樣大聲吼叫,委屈地說:“致遠,你別激動嘛,我是為你好。孫教授的事公安局自會查清楚的。”劉致遠氣還沒消說:“我看,你們紅衛兵是有人在背後操縱的!你還是立刻退出來好!”周靜茹覺得劉致遠簡直不可理喻,也氣憤地大聲說:“沒有人操縱!是楊耀強與機械系學生先自發搞起來的。”劉致遠說:“好好好,果然是楊克思這小子!那天批鬥吳教授時,我明明看到趙新元和季得喜也在台上,楊克思在台下,後來吳教授被押上來,他們三個就都忽然不見了。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還是想投靠他們!甘願被他們操縱!”

周靜茹被劉致遠責問得哭了起來說:“你這是什麼話!孫教授,吳教授還有老田的遭遇,我比你還悲痛。我這完全是為了你着想。你不知道,你不在時我有多擔心。有人說這次運動很可能又是一場反右鬥爭。你這個性格不要小心謹慎嗎?”劉致遠說:“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這次運動我還不謹慎嗎?我又沒有攻擊黨委和工作組,連大字報都沒寫。殺回學校鬧革命也是上海起的頭。我們北京實習隊比其它班級回來都要晚。你說,怎麼就整我右派了?你是不是被什麼人嚇唬了?”

周靜茹說:“沒人嚇我,你謹慎就好!加入紅衛兵不是更謹慎了嗎?”劉致遠說:“這次運動很明確,毛主席說是整黨內的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所以你倒是要謹慎,你信賴的團委,黨委究竟是紅是黑還真不好說,我看也很危險!所以我勸你不要跟得太緊,還是退出為妙!”

兩個人言來語去。一個相信這次運動是整走資派,一個害怕這次運動是抓右派;一個要你加入紅衛兵,一個要你退出紅衛兵。認識始終沒有交集。

眼見得太陽已經升上樹梢,望江亭內暑氣難擋。一對情侶悲傷,失望地淚眼相對。眼前最心愛的人啊!為什麼變得如此的陌生!周靜茹已是淚流滿面,劉致遠也是熱淚盈眶。令人難耐的沉默,周圍死一樣的寂靜……

終於,周靜茹擦了擦眼睛,扶着亭柱首先站了起來。劉致遠突然上前一步,將周靜茹緊緊摟在懷裡。仿佛害怕一鬆手,周靜茹就會突然飛去似的。周靜茹也緊緊抱住劉致遠,哽咽着說:“致遠,記住我的話,你多保重吧。”劉致遠慢慢鬆開雙臂說:“靜茹,也記住我的話,好自為之吧!”二人一前一後,勞燕依依般的拉開了距離,走下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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