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上峨眉
西南行,除了始發站廣州到昆明一程的飛機票是預購的,其他行程的舟車票都是臨時購買的。走成昆鐵路,購得直快硬座票。一路上列車風馳電掣,窗外崇山峻岭、深壑大谷一掠而過,不時還見到簡樸肅穆的紀念碑,頂天立地,矗立山間,默默守望着往來列車飛馳而過。成昆鐵路一千多公里,修築工程之艱巨難以想象,犧牲的鐵道兵數以千計。領略成昆鐵路沿線大好風光以及感嘆當年修路艱辛之際,看到這一個個紀念碑,心情未免有些沉重。
二人在峨眉站下車,到報國寺換乘汽車到萬年寺。都說“峨眉天下秀”,南來客放眼望去,感覺是峨眉山勢雄奇。要徒步登山了,南來客正想“噫吁嚱,危乎高哉,“ 感嘆一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發現前面山路其實並不難行,而且一路上有不少景觀。二人行行復行行,在洗象池逗留片刻,又繼續往上走,下午三點左右,到達雷洞坪,一時飢腸轆轆,也不知還要走多遠。正好路邊有個攤檔,獨家一味,豆花飯,對了,還有魔芋 (地方特色小吃,南來客至今不知魔芋是什麼做的)。南來客買了兩份,同時打聽得再走三四個鐘頭,也就是說,天黑前,就可以抵達金頂。二人坐着路邊石塊上吃飯,填飽肚子就趕路。登山途中,遇上一個講粵語的獨行俠,交談中得知小伙子在深圳打工,三人相談甚歡,結伴而行,決定一鼓作氣上到金頂 - 心想萬一半途而廢,大不了到農舍投宿。走着走着,不覺“山光忽西落”,“群山倏已暝“, 越走越黑,此刻想投宿為時已晚, 沿途客棧農舍全部客滿,只好硬着頭皮摸黑往山頂走。夜裡十點左右,三人終於到達金頂,不料此處也已客滿,只剩下過道可以棲身。抱着領來的被子來到指定位置,廁所就在邊上,穿堂風一過,散發出一陣濃烈的尿騷味。南來客看看不是路,正不知所措,一個房間的板壁間隙露出燈光,隱約傳出男人的話語聲。打地鋪也得找個避風的地方啊。南來客趕忙上去敲門。門開了,裡面是大通鋪,睡滿了男士。南來客說明來意,開門人說他們都是老師,“不介意就進來。” 三人謝過開門人,在地中央打地鋪和衣而睡。那一夜,窗外月光如水,瀉在身上,南來客哪裡睡得着,腦海中反反覆覆復縈繞着李白的詩句“峨眉山月半輪秋”,揮之不去 - 儘管是大夏天。
迷迷糊糊剛要入睡,只聽得人聲鼎沸,大家都爬起來,爭先恐後往外跑。南來客三人隨大流,來到觀日出的景點,眼巴巴等了半個多鐘頭,隨着一陣歡呼,遠處茫茫浮雲後,霞光四射,一輪紅日噴薄而出,蔚為壯觀。不久,天色大亮,可是人們並未散去。又過了個把時辰,隨着一陣讚嘆聲,麗日藍天上空,雲靄中出現一圈彩虹,絢麗聖潔。是佛光。佛光可遇不可求,趕上了。看過了日出,又見到佛光,大家這才心滿意足,四散下山。這時,山路上,下山的,上山的,往來遊客絡繹不絕。人來人往,半道上還是碰到攔路剪徑的。路上早聽說要是遇上獨個老猴當道,千萬別惹。不交買路錢過不去,而且那潑猴會翻口袋,惹惱了連相機都搶。見眾人排着隊一個個奉上瓜子花生孝敬大聖,南來客二人也不敢怠慢,乖乖納貢。大聖也算給面子,沒有搜身,只是接收貢品時一付當仁不讓的樣子,毫不客氣。
山道上攔路的還有轎夫挑夫。南來客兩個旅行挎包並作一個,負重上山復下山,與其說是遊客,毋寧說是半個挑夫,早已氣喘吁吁,哪裡顧得上游山,更不用說拍照留影了。一個挑夫見狀,上來兜攬生意說讓他把行李背下山,“就一塊錢,你們也好輕鬆游山。” 架不住他左磨右磨,南來客把旅行挎包給了他。挑夫接過挎包,一聲“山下見”,如飛而去。這時南來客跟萱才想起,數百元身家全在裡面。四目對視,不禁笑了起來。
二人身上輕鬆了,邊行山邊觀景,傍晚終於看到山腳。山腳有些小賣部之類的,聚集了不少人。有遊客,有小販,有拉客住店的。那挑夫在裡面嗎?這時才開始緊張。正着急,只見有人振臂召喚。
“早到了,還回家洗了個澡,“ 挑夫笑眯眯把挎包遞給南來客,又問,“住店嗎?”
就憑這誠信,也住他介紹的店。
挑夫介紹的是一家農家客棧,在山腳附近,主要由“大堂”、“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 兩間大房間外加廚房組成,住客都是大學師生模樣。老闆娘熱情招呼客人入店,高聲宣布有飯菜提供,並殷勤地介紹農家客棧附設餐廳的招牌菜色。有沒有洗澡間?當然有啦,在後面,不過就一間,洗澡要一個一個來。不願意等?不遠路邊有道清溪,“黑燈瞎火的,沒事。“ 南來客先點了兩個農家菜,把肚子安頓好,這時天也黑了,房客三五成群來到“露天浴室”,跳入齊腰深的溪中,各自保持一定安全距離,用清涼的峨眉山水洗去一身征塵與疲勞。
那一夜,月色依舊,南來客在峨眉山腳的農舍美美地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