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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與反抗:中國房地產之殤之債
送交者: 一草 2017年10月17日08:34:57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逸草:雖說文所涉話題及部分內容並不陌生,但文中所述詳情和給出的數據,還是看得有些驚心。2016年的中國居民住房支出,已占居民收支結餘的90%以上。這些數據應該不是胡編亂造。假設數據和分析都是對的,那麼據說中國政府現在大規模推進租賃房建設,就不難理解了。此文值得認真一讀,可以幫助我們看清真實的中國現狀。

文中口口聲聲“我大中國”帶着些調侃和滑稽。


宿命與反抗:房地產之殤和死亡之債!

2017-10-14 轉自“花兒街情報”公眾號 

來源 / 蠻族評論(laomansay)、股票說(gps0101tmt)

https://mp.weixin.qq.com/s/DlNBh-6r6QCXOFvmdt-l9A


 導讀 

在被房地產吞噬了超過9成的當年度居民收支結餘,超過8成的累計結餘之後,我國的老百姓,已經沒有任何餘力承受高物價的衝擊了。一旦原材料價格的暴漲浪潮傳導到下游消費品市場,那麼,整個國民經濟體系將會遭遇無法言喻的酷烈衝擊。


01

2017,開不動的印鈔機


2013年初,央行借給商業銀行的債為1.45萬億。當年6月,錢荒發作,各商業銀行的現金流瀕臨斷裂,全社會陷入恐慌。央行緊急啟動“SLF”、“MLF”等方式,直接借錢給商業銀行,補充商業銀行的現金流。


至2014年底,央行借給商業銀行的債為2.50萬億,2015年底為2.66萬億。這兩年央行在借錢給商業銀行的問題上,算得上極盡克制,兩年時間加起來也就是借了1.21萬億出去。


然而到2016年底,該數據暴增到8.47萬億,較2015年底暴增了5.81萬億,增幅高達218%。(8.47萬億是基礎貨幣,按照貨幣乘數5,釋放了40萬億的貨幣)

 

到2017年,這種令人震驚的增幅突然就停止了。6月底的數據為8.59萬億,較2016年底僅僅微弱上升了1200億,增幅只剩下可憐的1.4%。看起來,央行不再借商業銀行似的。

 

央行借錢給商業銀行,乃是2013年以後,我大中國最重要的金融現象,沒有之一。


2014和2015年央行借錢給商業銀行的規模偏小的結果,是全中國的房地產市場都陷入萎縮,於是我大中國政府被迫在2015年底啟動“地產去庫存”運動,並敞開央行的大門,讓各商業銀行想借多少就借多少。


這就是2016年央行對各商業銀行的債權規模劇增的原因。然而,2017年,這一切都戛然而止,商業銀行竟然突然停止向央行借錢了。


股票說(gps0101tmt): 印鈔機是開不動了,但是,國慶前夕的央行定向降准,將貨幣乘數拉上去了,貨幣量還是要往上搞搞啊!



02

極限槓桿


各國央行主要是通過三種形式發行基礎貨幣:第一,向商業銀行提供借款,第二,以人民幣兌換各經濟主體掙回來的外匯,第三,向政府或各國字號單位提供借款。


這三種方式發行的基礎貨幣之和,再加上其它一點零零碎碎的資產,就是央行的總資產。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央行總資產,與基礎貨幣發行量,是基本等同的。對美國這樣的國際貨幣發行國來說,第三種方式是最主要的貨幣發行方式,2017年7月,美聯儲總資產45120億,其中持有美國政府各類債券42423億,占比94.0%。


這其實就是美國以政府債形式發行基礎貨幣,美國政府的信用,就等於美元的信用,兩者之間是相互綁定的。

 

中國,主要是通過前兩種方式發行基礎貨幣,第三種方式事實上使用得很少。以2016年為例,央行總資產343712億,其中外匯占款(也就是歷年兌換外匯而印出來的人民幣總額)219425億,占比63.8%;


對商業銀行借款84739億,占比24.7%。兩者合計達到了88.5%。至於向中央政府的借款,總額只有15274億,占央行總資產的比值只有4.4%。


2001年底我大中國加入世貿,算是徹底打開國門,並完全放棄了主權貨幣地位。我們也不再堅持國企的領導地位,除了金融、礦產、通訊和運輸領域外,其它競爭性領域的國企基本上都被賣掉了。


國企員工統統下崗,讓他們去外企和民企尋找生路。甚至我們也不再堅持商業銀行必須100%國有的政策,五大行紛紛選擇在國外上市,我大中國政府逐步放棄了與商業銀行直接捆綁的固有理念。


在這種背景下,外資更加洶湧的進入中國,投資到基礎製造業領域,中國在新世界的前十年就成長為真正的世界工廠,生產了全世界超過20%的基礎消費品。資金鍊瀕臨崩塌的央行獲得了龐大的外匯輸入,就此變得財大氣粗。在數據上,外匯占款占央行總資產的比值迅速提升,到2013年達到峰值的83.3%。


而央行對商業銀行的借款則迅速下降,2009年下降到谷底的3.1%,2013年也只不過是4.1%而已。至於外匯儲備數據,2013年為38213億美元。這個時候,人民幣相當於獲得了美元的完全信用加持,牛氣沖天,匯率不斷升值,到2013年達到6.19。


中國經濟看起來形勢一片大好。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再提起90年代初期和2000年代初期曾經遭遇過的經濟困難局面,簡直沒人會相信。

 

中國人到這個時候,也才過了不到十年的好日子,就把之前遭遇到的磨難忘了個一乾二淨。全國人民雄心勃勃,恨不得要在10年之內實現人民幣的國際化,把美元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


在這個時候,我們完全忘記了,這個國家在經濟上所取得的所有成就,都建立在逐步放棄我們的主權貨幣地位之上,建立在徹底併入美元體系之上,建立在美國的國家信用之上!


直接說吧:美元,已經成為人民幣的信用根基。一旦整個趨勢逆轉,中國經濟被排擠出美元體系,那麼,我們現在的整個貨幣體系,都將要遭遇直接的衝擊。


在講述2013年後的故事之前,我們先來學習一個簡單的概念:貨幣乘數。


各經濟主體將外匯兌換為人民幣之後,總是會存在商業銀行。商業銀行本身也能得到央行的借款。


這兩筆錢,就構成了商業銀行的原始存款,也就是基礎貨幣。商業銀行會將這些錢拿出去放貸。每10塊錢的存款,商業銀行會留下至少2塊5作為準備金,貸出去7塊5毛錢。


獲得貸款的經營者,事實上又會將這筆貸款存回銀行,於是商業銀行又拿着這7塊5中的5塊錢出去放貸。如此反覆循環的結果,就是存款規模被放大了。以這個被放大之後的資金總規模,除以央行總資產(即基礎貨幣量),得到的結果,就是貨幣乘數。

 

在這裡,我們很有必要梳理一下,從1990年代至今,我大中國的貨幣乘數演變史。


1990年到2001年,我大中國經歷了一次貨幣乘數逐漸提升的過程,到2001年達到當時的峰值3.72。


在當時的中國,發生了第一次真正的債務危機。


銀行借給國有企業太多的貸款,根本收不回來,債務炸彈接近爆滅。人民幣差點就失去信用支撐,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幸虧到了年底我國加入了世貿組織,洶湧而至的外資解救了中國經濟,給了瀕臨崩塌的人民幣以信用加持,中國經濟開始好轉。

 

2001年之後伴隨着經濟逐步復甦,我國的貨幣乘數逐漸下降,到2008年下降到了最低值2.29。這個時刻我大中國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金融負擔,日子也好過得很,算是中國經濟發展中最黃金的歲月。


然而一場席捲全球的金融海嘯改變了一切。美國的金融機構大肆借錢給居民買房,甚至連首付的概念都沒有,全部購房款都是借的。


到2008年的時候,居民終於普遍還不起錢了,於是債務炸彈爆發,整天借貸鏈上的所有金融機構一個接一個的倒閉。美國整個金融圈都在回收資金,以確保生存。


在這個時刻,我大中國面臨着終極拷問:如果美元就此大規模回流怎麼辦?人民幣豈不是就喪失信用支撐了嗎?我國對此作出的回答是:自己印。


四萬億大借款大投資計劃橫空出世,央行開始提高向商業銀行借款的規模。體現在數據上,2009年央行向商業銀行借款占央行總資產的比值達到最低值3.1%之後,就開始進入上升通道,在2016年底達到24.7%。


與此同時,從2009年開始,我國的貨幣乘數開始重新上升,到2013年上升到3.49,這個數據事實與2001年第一次債務危機時3.72的貨幣乘數已經算是非常接近了。然而此後我國並沒有收斂,貨幣乘數持續上升,2015年達到4.38,2016年已經達到了4.51。


進入2017年之後,貨幣乘數就進入了糾結狀態。3月份微弱上升到4.73,到7月份又微弱下降到4.65。在國慶前夕,這個糾結狀況改變了,央行定向降准後,2018年估計要衝5了!

 

美國2011年的M2為9.6萬億美元,對比其當年度2.93萬億的美聯儲總資產,貨幣乘數為3.29。到2017年7月,美國M2總量為13.7萬億美元,對比4.5萬億的美聯儲總資產,貨幣乘數3.04。


整體而言,伴隨着近年來美國進入加息通道,收縮資金,美元開始回流,美國的貨幣乘數正在緩慢下降。美國不再願意向全世界提供貨幣信用,這事已經算是板上釘釘。


不管怎麼樣,美國這樣可以向全世界發行紙幣,並以其貨幣信用支撐起全球外貿的國家,貨幣乘數也不過是長年保持在3左右,而我大中國,自2013年之後,貨幣乘數就堅定的超過了3,目前在4.6左右浮動。


而我大中國這種超高的貨幣乘數,這種已經達到極限的貨幣槓桿,就是我們現在面臨的一切問題的根源。


現在我們再回頭去看2008年之後我大中國央行的資產演變。2009年央行對商業銀行的借款占央行總資產的比值下降到3.1%的最低值,此後,伴隨着我國開始啟動大借款模式,這一比值恢復上升,到2012年上升到5.7%。


這個時候我國開始感覺到緊張。央行向商業銀行提供了太多的資金,供商業銀行借給地方政府,讓他們去興建各種毫無現金回報的基礎設施,按照當時普遍的說法,地方債在那一年就超過了20萬億人民幣。


好吧,關於地方債總額,事實上我國從來都沒有真正全面的統計。總之當時這個20萬億地方債的說法一出來,我大中國從上到下開始緊張,開始了對四萬億借債投資計劃的全面反思。


於是從2013年初開始,我國開始緊縮銀根,央行開始減少向商業銀行的借款,並通過一系列窗口指導,嘗試打壓銀行的貸款衝動,並多次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壓制地方債務擴張的衝動。


到2013年底,央行對商業銀行的借款占總資產的比值下降到了4.1%。然而,這一次根本談不上嚴厲的金融調整,卻引發了非常嚴重的後果:2013年中,錢荒爆發了。


要知道當時銀行主要的借款對象,其實就是政府的各種平台公司,主要的資金去向,都是一些市政道路啊園林廣場啊之類的基建工程,根本無法產生現金回報。商業銀行要維持現金流,就必須依賴央行不停的借錢輸血。


現在央行突然停止輸血,於是DUANG的一聲,商業銀行的現金流斷裂了。銀行之間的資金拆借利率在一夜之間暴漲,直奔50%而去,這可是名副其實的高利貸,卻依然借不到錢。


在當時地方政府搞基建,當然首先是從城商行手裡借錢,所以當時城商行的資金情況最為緊張。規模小點的城商行在當時已經淪落到完全還不起拆藉資金的地步,只能眼睜睜的違約,恨不得直接變成老賴。


到這個時候,我大中國上上下下,才赫然發現,原來我們已經深深的踏入了債務陷阱,根本就跳不出來了。

 

2013年的整個六月份,中國金融市場一片風聲鶴唳,股市暴跌,債市暴跌,所有人都在追問,錢到底到哪裡去了?很簡單,被各類政府債和國企債借去了,沉澱到了不能創造現金回報的市政工程、基礎建設里去了。


資金緊張的局面一直持續到6月底,央行終於撐不住了,放棄了緊縮銀根的做法,繼續向商業銀行提供大規模借款,以吊住銀行的命。在數據上,2012年底央行對商業銀行的借款規模為16701億人民幣,到2013年5月,錢荒發作前夕下降到11844億,減少了4857億,降幅達到29%。


這顯示了當時央行停止防水和降槓桿的決心。然而到6月底,面對持續了整個一個月的錢荒,央行迫於無奈,終於重新啟動槓桿。6月底央行對商業銀行的借款規模就恢復到了16182億。


此後央行依然不死心,依然試圖關上供錢的水龍頭。


到12月份的時候,央行又嘗試了一把,當月央行對商業銀行的借款規模下降到13148億,結果立竿見影:錢荒第二次發作,資金拆借利率當場暴漲到6月份的水平,全國人民都被這連續兩次錢荒嚇到差點尿褲子。


央行自此再也不敢嘗試緊縮政策,到2014年1月,央行對商業銀行借款規模暴增到21281億。較2013年12月份的借款規模增加了8133億,增幅高達62%。從這一刻開始,中國的商業銀行就再也離不開央行的持續放水吊命,就像深度毒癮患者一樣。


只要央行放水的速度稍微減緩一點,金融市場立刻就會爆出一堆銀行拆借違約案例。這種事一開始還是新聞,連續三年下來,到今時今日,對拆借市場上的違約,所有人都已經習以為常,視之為經濟新常態的有機組成部分。

 

2014年,央行對商業銀行借款占央行總資產的比值已經上升到7.4%,到2015年繼續上升到8.4%。就商業銀行這種一停止供水就會隨時暴斃的狀態,當然是非常危險的,簡直令人無法直視。我大中國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要把銀行從債務陷阱里解脫出來,就必須讓企業找到新的融資渠道。傳統的銀行貸款路徑,乃至於債券市場都不是好辦法,冷眼看過去,最合適的還是股市。如果把股市給拉起來,一口氣讓它漲個幾千點,以後企業們都能通過股票發行融資,甚至說不定還能靠賣股票還清銀行的債務。


於是從2014年底開始,一場股市的國家牛市被強行吹了起來。銀行不計成本的借錢給券商,讓券商拿去借給股民,讓他們融資炒股。無數資金跟風而至,拼命的在股市加槓桿。


事後我們其實根本無從統計在這個瘋狂的國家牛市過程中,到底吞噬了多少資金。


上證指數從2000點開始,每個月能漲個一千點。到了6月12日,上證指數漲到歷史最高點5178點的時候,整個國家都已陷入瘋狂,根本沒人相信短短一個星期之後,股市就會坍塌。


到6月18日,噩夢開始,千股跌停盛大開演。從那一天開始,幾乎每天都是千股跌停,一直持續到8月底,整整跌足兩個半月,上證指數跌到3000點左右,才算是跌到了底。


從此之後,上證指數就在3000點附近徘徊,一直到今時今日。在股災期間,我大中國嘗試了無數種救市的手段,根本無濟於事。近兩萬億的救市資金砸進市場,直接就被洶湧的浪潮席捲而去,連水花都聽不到。所謂人定勝天的豪言壯語,在經濟規律面前,被證明只不過是一個笑話。

 

股災之後,中國整體陷入債務陷阱的現狀已經無從掩飾,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們當然不能指望外資跟我們共患難,於是外資開始撤離,匯率失守。


2014年外匯占款27.07萬億就是歷史峰值,到2015年底下降到了24.85萬億。


這當然是由於外資將手裡的人民幣兌換為美元,然後匯出中國。我大央行面對股災時措手無策,現在面前外資撤離,同樣毫無辦法。2015年,由於外匯占款的減少,我大央行的總資產減少到31.78萬億,相對於2014年的33.82萬億,縮減了6%,這就是一次被動縮表了。


通過本文的閱讀,大家已經知道了,央行總資產事實上就是基礎貨幣,基礎貨幣竟然縮減了6%,這一定會傳導到整個經濟領域,讓所有人都感覺到資金緊張。


好吧,我大中國本來就由於債務陷阱的事,銀行資金都被綁定在各種毫無現金回報的基建項目上,想要回款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現在雪上加霜,股災之後,外資撤離令資金緊張的情況加劇,甚至都引發了央行縮表的後果,這種情況如果持續下去,我大中國估計要重回2001年了。


這種後果想一想,都令人不寒而慄。



03

反抗與宿命

 

到2015年底,我大中國終於決定,要賭一把國運了。我們終於拿出了大殺器:房地產。


原本整個2014年和2015年,伴隨着銀行資金緊張,停止向房地產市場輸血,無論是地產商的開發貸還是客戶的按揭貸,想申請下來都不容易,以致中國整個房地產市場陷入了普遍萎縮,政府拿出來一塊地,有事沒事就陷入流拍的窘迫境地,與2016年之後地王頻出的現象,就好像位於不同的次元似得。


體現在數據上,2013年全國土地出讓金總收入4.13萬億,到2014年下降到4.04萬億,到2015年繼續下降到3.25萬億。


這算是債務危機的連鎖反應,衝擊房地產市場的同時,也會造成地方政府收入的銳減,以致於地方政府無法償還地方債務。這要是繼續發作下去,基本上就是惡性循環,我大中國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於是到2015年底,反正已經無法可想,再拖下去,基本上就一無所有,連賭桌都要被掀翻了。現在趁着賭局還在,乾脆把房地產泡沫再吹起來。在泡沫的掩蓋之下,所謂的債務陷阱,看起來也會五彩斑斕,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樣了。

 

2015年底,央行對商業銀行的借款總額2.66萬億。此後,為了讓商業銀行有足夠的資金投入到房地產領域,央行徹底打開了人民幣的水龍頭。


到2016年底,央行對商業銀行的借款規模暴漲到8.47萬億,增幅高達318%。面對這種增幅數據,這種豪賭國運的雄心,我直接就被震驚到目瞪口呆,已經無法給出一個形容詞了。

 

獲得了充足的資金支持後,商業銀行在房地產領域大展拳腳。開發商可以輕易獲得極便宜的貸款,覆蓋從買地到建樓的全鏈條資金需求。炒樓客戶也可以隨意申請到各種美好的金融產品,滿足從首付到按揭的全部需要。


2016年真是一個美好的年份,短短一年時間,就足以改變國人的信仰,讓他們忘記了2014和2015年房地產市場的普遍不景氣,讓他們忘記了1990年代初期和2000年初期這個國家經歷過什麼樣的艱辛,讓他們忘記了這個國家正在面臨的債務危機,讓他們忘記了近在眼前的錢荒和股災。


他們一邊興奮的叫喊着樓市永遠漲,一邊拿出終身積蓄,拿出養老金,拿出棺材本,興奮的衝進了房地產市場。


然而,依靠居民最後的棺材本,真的可以支撐起這個國家的經濟嗎?真的可以解決這個國家從2013年起就暴露出來的債務危機嗎?外匯占款占我大央行總資產的比值,2015年還有78%,到2016年已經下降到64%,到今年7月份,已經下降到61%。


這些數據,對中國經濟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



04

死亡之債


商業銀行在獲得存款(最典型的存款其實就是央行以人民幣兌換各經濟主體手中的外匯而來的外匯占款),或者直接獲得央行的借款之後,它一定會拿出去借貸,並通過反覆的借貸行為去推高表面上的貨幣總量。


從這一點上來看,商業銀行的借貸行為越頻密,貨幣總量當然就越大,貨幣乘數當然也就越高。

 

然而對這一系列的過程而言,問題的關鍵在於:銀行的錢要能借得出去才行,也就是說,銀行必須找到適格的借款人。實在是找不到人借錢的時候,所謂的“適格”要求就會降低,甚至被無視。


就好像美國引發金融海嘯的次貸危機似的,美國已經找不到有錢人買房了,於是就把錢借給無力還款的居民,讓根本就不可能還得起錢的居民買房,號稱“次級貸款”。最後整條借貸鏈斷裂,次貸危機爆發。


但是,請注意這個,在某些時刻,可能連不適格的借款人都找不到,銀行拿着錢,根本就貸不出去,到這種時候,整個金融體系會因此停滯,貨幣乘數會因此喪失成長性,而整個債務體系,就會因此陷入死亡境地。


我國貨幣乘數的增長,是從2008年開始,自此之後,中國就走上了以債務膨脹推動經濟發展的不歸路。而在上表里,我給出了2007年至今的居民貸款和企業貸款的演化數據。


從2008年開始,居民貸款占總貸款的比值就不斷上升,從2008年的17.8%,一直上升到今年7月份的31.2%,增加了13.4個百分點,接近翻倍;


而企業貸款占總貸款的比值則不斷下降,從2008年的82.2%一直下降到今年7月份的65.4%,下降了16.8個百分點。


由此可見,08年之後,我大中國最主要的借款人,就是居民!就是我大中國所謂質樸節儉的國民!

 

08年之後,中國的企業逐漸就喪失了借貸能力,而填補空白的,主要就是居民貸款,其次是對外投資貸款。


對外投資這一塊這裡不去說它,基本上都打了水漂,沒有給國內帶來任何正面收益(比如王首富等去海外買酒店、院線、俱樂部等,寄予厚望的海外投資變成了轉移資產)。


這裡着重講述的是:企業貸款能力下降,以及居民貸款的暴增,這兩件事合在一起,對我大中國而言,到底意味着什麼?



中國自2007年至今,規模以上工業企業的資產負債率及利潤率演變。從2007年到2011年,負債率就在57-58%之間反覆糾結,這顯示在此期間,工業企業的借債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限,已經無從增長了。


2011年之後,工業企業的資產負債率開始緩慢而堅定的下降,到2017年7月份已經下降到了55.8%。而企業盈利能力方面,工業企業的資產回報率,從2011年峰值的9.1%一直下降到2016年的谷值6.4%,減少了2.5個百分點。盈利能力持續下降,反過來當然也會壓制企業的借債能力。


工業,是一切社會財富的源頭。


工業企業逐步喪失了盈利和借債能力,開始了裝逼派經濟學家經常說的“修復資產負債表”的過程(我跟你們講,這種故意把簡單的道理用一個裝逼的名詞來講的經濟學家,全是蠢貨,無例外。他們的文章也全是垃圾,無例外),降低資產負債率成為不得不為的選擇,那麼,全社會的所有企業,當然也會逐漸喪失借債能力。

 

今年以來,由於供給側改革的影響,原材料價格暴漲,帶動了一大批工業鏈上游的礦產開採及加工企業恢復了利潤,所以上半年整體的工業企業資產回報率達到了3.4%,如果這種趨勢可以維持,簡單的計算,全年的工業企業資產回報率能達到6.8%,也算是跟2016年比起來有了一些回升。


但是,請注意這個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到今年下半年之後,原材料價格的暴漲總歸會傳導到下游企業生產的最終消費品身上,並將由我大中國的全體國民來共同承擔消費物價上漲的後果。


而就是本文必須正面回答的問題:


我大中國國民,從2008年至今,以借債買房的形式撐起了我大中國脆弱的金融體系,已經撐了足足9年半了。到今時今日,我大中國的老百姓,還能不能承受消費物價的劇烈上漲?老百姓的棺材本,還能支撐多久?

 

下表是我大中國城鎮居民自1990年至今的收支結餘數據。先做個解釋:可支配收入是稅後淨收入,它是抽樣調查結果,不僅包括居民的工資收入,也包括財產性收入(比如炒股投資掙到的錢)或者其他偶得收入。


當然,有些喜歡抬槓的哥們聲稱還有一部分地下收入,比如賄款沒計算在內。好吧,確實如此,不過有資格享受這種收入的精英,占我大國民的人口比例連千分之一都沒有,對本文的計算過程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各位屌絲就不要再為這種數據操心了。


而居民的消費性支出,指的是居民為了維持生存必須的衣食住行方面的支出,其中的“住”,指的是水電物業費或者房屋租金類的開支,不包含購房按揭類開支,我再強調一次,不包含購房按揭類開支。


可支配收入減消費性支出,剩下的結餘部分,城鎮居民可以拿來進行奢侈型消費,用於投資,用於購買保險,以及最重要的,用於購房。

(2017年的數據是預估值)

 

1990年代初期城鎮居民收支結餘有過一段快速上漲時期,這只不過是因為當年酷烈的通脹帶來數字上的上漲,並沒有什麼實際上的意義,所以到95年之後,收支結餘增幅就逐步降低,2000年跌到3.6%。


2001年之後中國加入世貿,中國經濟高速發展,一直到2013年,居民收支結餘增幅始終維持在高位。2013年,我國的債務危機再次爆發,錢荒發作,當年度的居民收支結餘增幅跌到了1.1%,幾乎喪失了增幅。


此後的收支結餘增幅就在10%左右掙扎,今年上半年的同比增幅也就是10.7%。

 

接下來我要給出的計算過程,是城鎮居民歷年的購房支出。我國大致是從1998年開始逐步放棄此前的福利分房制度,啟動商品房改革,步入商品房時代,因此一直到1998年,我大中國國民的收支結餘的大部分都可以作為棺材本存起來。


98年之後,一切都變了,購房逐漸成為我大中國國民最大的支出項目,沒有之一。



(上表進行了一個簡單的假設。當年度的購房首付統一設置為3成,並統一設置為20年的等額還本法;98年至今我國的按揭利率有過很大的起伏,在此統一平滑設置為6%;且當年度的購房款只考慮首付,不考慮當年度的還本付息支出。


當然這種算法會造成總支出的低估,不過以20年的周期來計,差別也不大。在進行下一步的數據推演之前,我必須對上表的計算結果進行一次驗算:


從1998年至今年6月份的商品房總銷售額77.39萬億,而居民的本金支出合計35.24萬億,兩相抵扣,剩餘應償還的本金為42.15萬億。


截至今年6月底銀行的居民貸款餘額規模為37.16萬億,再加上4.86萬億的全國公積金貸款餘額,合計42.02萬億。兩者幾乎嚴絲合縫,形成了完整的邏輯閉環。這意味着這種算法完全沒有現實上的錯誤,經得起檢驗。)

 

接下來,我會以上表數據為基礎,與城鎮居民的收支結餘數據進行對比,我們重點需要觀察的是:購房開支,占居民收支結餘的比值的演變情況。


1998年,中國剛剛開始恢復商品房供應的時候,當年度城鎮居民收支結餘的18.9%被拿去買了房,而計算累計口徑的話,從1990年累計存下來的棺材本,只有4.1%拿去買了房。


到2008年,居民部門的貸款即將支撐起整個脆弱的金融體系的時候,當年度的購房負擔率達到了56.7%,而累計購房負擔率達到了45.8%。這意味着城鎮居民已經有近一半的棺材本進入了房地產市場。


好吧,這個時候也還好,也不算特別驚恐。此後居民的購房水平持續上升,2010年的當年度購房負擔水平就達到了80%。高達8成的居民收支結餘流入房地產領域,這個時候的房地產業如果稱不上支柱性產業,那其他產業簡直連站出來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地產對居民財富的大幅度吞噬終於引起我大中國政府的重視,此後中國的房地產調控開始常態化,居民的購房負擔率進入了起伏波動狀態。


2013年達到88.7%的高位之後,遭遇中國第二次債務危機引發的錢荒衝擊,到2015年算是下降到了84.5%,然而這一年的年底,面對股災之後的一地雞毛,我大中國已經無法可想,只能繼續依靠居民借債買房來維持經濟,於是在國家層面提出了“地產去庫存”的口號,所有針對房地產的調控政策都被廢棄,整個金融系統的資金大量湧入地產領域。


到2016年底,城鎮居民的當年度購房負擔率劇烈上升到驚人的95.4%,這意味着居民除了維持生存的必須開支之外,幾乎全部的剩餘資金都拿去買房了。這真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數據,簡直是讓人不寒而慄。


與此同時,2016年居民的累計購房負擔已經上升到74.5%。毫無疑問,到這個時候,購房開支已經到了居民的極限值,幾乎沒有上升的餘地了。

 

今年上半年的數據是83.6%,預估今年的購房負擔率將達到92.7%,而居民的累計購房負擔率,將會在年底達到81.9%。這也已經是極限了。


依靠居民借款買房,支撐起整個脆弱的金融體系的路,到今時今日,不管你們怎麼不服氣,總歸已經走到了盡頭。


但問題到這裡並沒有結束。我們不要忘記本章重點關注的問題:到今時今日,我大中國的老百姓,還能不能承受消費物價的劇烈上漲?老百姓的棺材本,還能支撐多久?

 

很遺憾,已經不行了。在被房地產吞噬了超過9成的當年度居民收支結餘,超過8成的累計結餘之後,我國的老百姓,已經沒有任何餘力承受高物價的衝擊了。


一旦原材料價格的暴漲浪潮傳導到下游消費品市場,那麼,整個國民經濟體系將會遭遇無法言喻的酷烈衝擊。


整個債務鏈條將會瞬間崩斷,這個後果根本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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