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牛二”很滋潤

  《水滸》裡為什麼是楊志殺了街頭潑皮牛二？首先是他的街坊鄰居們的膽小怕事和自私。都“各掃門前雪”，一個潑皮橫行霸道，那就任他鬧吧；誰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弄不好讓這無賴找上門來尋釁滋事，大家都不管，倒楣的還是自己。第二，好漢楊志當時正走投無路，不得不要賣掉祖傳寶刀活命。碰上個耍無賴的硬要訛他的寶刀，一下子怒從心起，衝動殺人。第三，楊志不是本地人，自然沒有當地人們對待潑皮的心態。

  如果牛二沒有遇到楊志，他仍然可以橫行鄉里，誰也不敢惹。穿鞋的怕光腳的嘛。牛二應該是個光棍惡漢，無牽無掛；而街坊鄰居們可都是一家家安分守己過小日子的人。嘿嘿，誰讓牛二偏偏遇到了楊志了呢？

  我，最近在北京待了兩個月，最後一些日子的時候，我時常在街頭扮演牛二的角色。這裡申明一句，我只是在過馬路上“耍無賴”。

  在北京街頭，我最煩的就是，我在十字路口看到允許行人過馬路的綠燈亮了過馬路時，右拐或左拐的開車者非要在我前頭搶先把車開過去，根本無視過馬路行人的權利。這要是在美國，開車者在這種情形下是必須讓行人先走的，而且這是法律。你看到有拐彎的車過來，一般會停下腳步看一眼，開車的司機停下車總會擺手示意讓你先走。行人優先嘛。但你在北京則正相反，開車的“理所當然”地要搶在你前面過去（也許外地城市更是如此）。我和北京的朋友上街時，他總是說“你在美國待慣了，在北京過馬路一定要小心，開車的人心裡是革命絕對沒有行人優先的原則的。

  最終，我忍不住了，也要當牛二了。TMD那些開車的人怎麼覺得行人就是下等人似的？北京我所見到的開車的，有一個算一個，開車拐彎都要搶在過馬路的行人前邊。就是路口車輛和行人都很少的情況下也是這樣。行人綠燈亮了該誰優先？是TMD你們這幫開車的嗎？！行人優先的權利是如何體現的？那天我可能也是多喝了點兒。行人過馬路的綠燈亮了，我過馬路時沒注意有輛右拐的車急着要從我前邊搶過去，速度還不慢。其實我也能理解這些開車的急着搶在過馬路的行人之前衝過去的心態。因為你一旦讓行人先走，就會等上一段時間，因為過馬路的人很多。可他憑什麼開這麼快？車一下子剎住，差一點點就撞到我！我轉頭看着那開車的小伙子，他居然還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我趕緊走開。當時我就怒了。“我CNMB！CNMB!!CNMB!!!”我叉腰站在車前邊，怒視着那開車的小伙子，高分貝地叫罵。

  中國人是愛看熱鬧的，呼啦啦一下子圍了上來，我繼續用最高聲調大罵“NMB”。那小伙子似乎想拉開車門出來，但只是從車窗里探出頭，“撞到你沒有？”“你TMD撞我一試試！你他TMD搶孝帽子哪！”以為那司機會衝動地下車和我對罵，或乾脆揍我這個老頭子一頓。沒想到他就是坐在車裡不動。好像還拿手機要打電話，卻又不打了。周圍有幾個好事者把我拉到路邊，悄聲說“大爺，您甭跟這王八蛋生氣”。這下給這開車的小伙子解了圍，他不聲不響地把車開走了。

  回到家我越想越生氣。你們TMD開車的眼裡還有沒有過馬路的行人？以後，我上街過馬路，有機會我就不讓開車拐彎的搶在我前頭。我的辦法很“牛二”，很簡單。過馬路時，瞅見右拐和左拐的車的司機企圖開車從我前邊過去，我立即加快腳步，正好擋住拐彎的車子。擋住後我就慢慢地蹭自己的步子，而且惡狠狠地瞪着開車的司機，完全是挑釁的勁頭。讓我有點詫異的是，凡是讓我這個“牛二”得逞，車子被迫停下來的主兒，都不哼不哈，甚至臉上露出頗為無奈的神情。

  有一次，我過馬路時見到一輛右拐的車想在我前面搶先過去，我立即加快步子向前衝，目的當然是要擋住這車子。沒想到這車子的司機急往右邊繼續猛打把，還加快車速。好了，這車子一下子撞到了馬路牙子啦。我都吃了一驚。司機下了車趕緊看車是否撞壞了，然後怒視我。咱，瞟了他一眼，揚長而去。你丫的，非要搶在我前邊幹什麼？你的車衝上了便道，你怎麼沒撞在電線杆子上呀？你TMD活該。呵呵，你看我這牛二的勁頭。

  我雖然覺得自己耍了這些開車的，但心裡仍然耿耿於懷。我哥們兒知道這事兒後哈哈大笑。“那些司機把你當成個‘碰瓷’的了。他們認為你是‘壞人變老了’。”

  “不管怎麼說吧。在北京你當個牛二很滋潤。”我憤憤的說。或許我說的沒錯；因為在北京這個“地溝油膩膩”的超級都市裡，提倡人格高尚就是虛偽的代名詞。

  “碰瓷兒”？那咱也去體會一下。酒喝到微醺，來到四環路一個立交橋下，很多行人和騎共享單車的都在等行人的綠燈亮了好過馬路。咱，管它紅燈綠燈呢，晃晃悠悠的開始過馬路。嘿，您還真別說，亂七八糟的來往車輛到我面前都躲着，真跟我是一“碰瓷兒”的牛二似的。我牛X大啦。我朝一輛在我邊上慢慢開過的車無緣無故、肆無忌憚的大罵：“你TMD王八蛋！”

  哈哈，我TMD在北京今後就當牛二了。是得當牛二，不然怨氣不斷在內心深處積累，真會憋出癌症來。哎，其實，我悲哀的是街頭那些被欺侮後一個個仍然表情麻木，甚至覺得可以無限忍耐下去的臉。

  在中國大陸，當“牛二”很滋潤。

  在我的感覺中，中國人說起尊敬頭頭是道，很具體，但對人與人之間必須的尊重和人人在精神上是平等的理解非常淺薄。這大概是文化上的原因吧。